“别介,你九哥可不敢当。”胤禟阴阳怪气的说道。
胤禩眉头一皱,轻声道,“这是宫里,九弟。”
胤祯心里暗忖,康熙现在最不喜看到的怕就是他们四人一团和气,当下亦轻声道:“八哥,没事,九哥、十哥心里不痛快,骂几句亦无妨。”
胤禩、胤禟都是心思灵敏之人,一听这话,便意识到老十四匆忙自立一党,背后宁静定另有隐衷,胤禩给老九使了个眼色,便轻“哼”了一声,转身去找门口的太监了解情况。
老走,老九还没开口,老十就抢着说道:“十四弟,你十哥本来挺佩服你的,可你做的事忒不是地道了,知道我们被你弄的多惨吗?亏我们如此帮你。”
老九也道:“听说你在扬州闹的挺欢的,平日里还真没看出来,十四弟还真是胆大包天。”
老十最憨直,胤祯一言不发自立十四党,对他们当时而言,打击得确不小,因此,他也骂的最欢。
胤祯一脸木然,既不还口,也不看他两个,早有机灵的小太监发现情形不对,忙溜了进去禀报。几个官员更是离的远远的,不敢靠近,却又都竖着耳朵细听。
康熙闻报,含糊的嘀咕了一句,才道:“叫老八他们三个明日再来,让老十四进来。”
胤祯一进屋,便磕头给康熙请安,然后摘了帽子放在一边。
康熙见他主动摘了帽子,不由冷“哼”了一声,“怎么,你还知道怕?公堂之上,你就胆敢妄自摘了两个地方督抚大员的顶戴、剥了他们官服,你眼里可还有朝廷纲纪?你这是肆意蹂躏朝廷的尊严,你置官员的体面、朝廷的体面于何地?”
见康熙果然为此事恼怒,胤祯却是不慌不忙的回道:“回皇阿玛,儿臣此举实乃事急从权的无奈之举。江南科考案涉案官员众多,涉案金额巨大,拖延时间又长,若是不以雷霆手段当场拿下噶礼、梁世勋二人,有他二人从中阻扰,此案不知将是何局面,一众贪官污吏亦有可能逍遥法外。
儿臣冒天下之大不韪,一举扫除两名巨贪,正是为了维护朝廷的尊严和体面,有违朝廷纲纪之处,还请皇阿玛降旨严责,以儆效尤。”
“以儆效尤?除了你,朕看也没谁还有这个胆子。”康熙原本也无意就此事责备胤祯,他心里也清楚,这事的主要责任其实还在他自个身上,竟然将两个涉案贪官任命为主审官,胤祯说的确是实情,不以雷霆手段拿下噶礼、梁世勋二人,江南科考案,就是拖到明年也结不了案,最后,很是可能就是不痛不痒的杀几个替罪羊了事。
康熙一见面就以此发作胤祯,无非是想敲打敲打他,以免他日后胆子越来越大,见他请责,康熙也不已不为甚,但转念一想,也不宜过纵,瞅了仍跪着的胤祯一眼,他才道:“接旨之后,绕道江宁于前、装病赖在扬州于后,轻慢君父,至于如此,该当何罪?”
胤祯闻言,不由一阵无语,不就是慢了几天,至于这样上纲上线嘛,我又不是游山玩水,而是帮你破案去了,有这么不讲道理的吗?不过这条确实是被康熙抓住了把柄,他亦没法抵赖,只得磕道:“儿臣有罪,祈望皇阿玛责罚。”
见胤祯终于服软,康熙眉头扬了扬,才缓声道:“念你扬州破案有功,就功过相抵,不赏不罚。”
“谢皇阿玛保全。”胤祯轻吁了口气,忙叩谢道,有了康熙这句话,自然就不会有人再以此事弹劾他了。
康熙挪动了下身子,吩咐道:“李德全,赐座,赏茶。”
待胤祯谢恩起身落座,康熙才问道:“你特意绕道江宁,带方苞入京,可是想要用他?”
“回皇阿玛。”胤祯欠身道:“儿臣在江南久闻其名,此人不仅才学过人,且至诚至孝,儿臣确是怜其才,惜其德,其实…。”胤祯说着抬头看了康熙一眼。
康熙手微微一抬,转头吩咐道,“张廷玉,不要记档。”说完,又对胤祯道:“说,把心里想的都说出来。”
祯一欠身道:“皇阿玛,儿臣窃以为,《南山集》一案,朝廷无须大动干戈,皇阿玛励精图治五十年来,对天下士子、大儒、前明遗老多加笼络,六下江南、三谒明孝陵,又采取‘诏命举山林隐逸’、‘特开博学鸿儒科’、‘开明史馆’等举措,才使得天下士子归心,文风得以昌盛,此实乃盛世之象,朝廷之所以能有如今局面,皇阿玛可谓费尽了心血。
《南山集》案,朝廷若是重处,皇阿玛多年的心血,不敢说毁之一旦,至少也破坏了眼下难得的大好局面,儿臣更为忧心的是此风一开,会越演越烈,这既不符合皇阿玛以宽为政的宗旨,亦会给皇阿玛的盛世留下一笔重重的败笔,儿臣以为,皇阿玛开创的盛世,不仅是政治的,经济的,也应该是文化的盛世。”
康熙听的微微颌首,胤祯这话确实是说到他心里去了,开创一个政治、经济、文化,全面的盛世,他亲政以来,夙夜孜孜、不自暇逸,一则是为江山永固,二则亦是希图能在自已手中开创一个旷古盛世,名留千古。
翰林院检讨张廷玉在后面听的亦是心折不已,十四爷果然是名不虚传,竟然从盛世这个角度来劝谏,可不正是挠到了圣上的痒处,只不知道,十四爷下面该如何打消圣上对《南山集》的忌讳。
见康熙颌首,胤祯胆子也大了起来,“皇阿玛,《南山集》案发之后,儿臣仔细的将《南山集》读了一遍,其犯忌的地方不少,但是,却也不是胡编乱造以中伤、攻讦朝廷,儿臣不孝,大胆妄言,世祖爷将朱三太子这个包袱留给了皇阿玛,皇阿玛难道也想将这包袱留给后世子孙吗?儿臣以为堵不如疏…。”
见康熙脸色立时沉了下来,胤祯赶紧的闭嘴,先乖巧的跪了下去,李德全听的后背全是冷汗,跪的比胤祯还早,连在最后面的张廷玉亦是赶紧的爬起来跪下,心头暗自惊骇,都说十四爷大胆,还真是胆大包天了,竟然敢这么跟圣上说话,难怪他敢当场摘了噶礼的顶戴。
出乎三人的意料,康熙竟然没当场暴怒,反而是长时间的沉默,殿中的气氛一时间沉闷、压抑到了极点,首当其冲的胤祯心里亦是惴惴不安。
康熙虽然恼恨胤祯的语气,却也被那句反问所吸引,朱三太子确实是世祖留下来的包袱,难道真要把这个包袱再留给后世子孙?三年前还有人冒充伪朱三太子的儿子,难保以后不会再出现朱三太子的儿子、孙子、曾孙、玄孙。
《南山集》一书,刊发了十年之久,前前后后翻刻了数次,即便再禁,也不可能禁的绝,这是已经发现的,没有发现的不知道还有多少?天下悠悠之口,岂是如此轻易就能堵塞的住?
第176章劝谏康熙。.。
第177章破除文字狱
第177章破除文字狱
康熙瞅了一眼俯伏在地上的胤祯,老十四的话很有见地,可谓是一针见血,他能看出这点,敢于大胆质问,足见其思虑深远,只是这胆子未免太大了些,竟然敢这样质问朕,不过,他既然敢这么说,想必就有法子解决这问题,想到他后半语说的堵不如疏,康熙眉头又是一皱,怎么个疏法?这又不是治水,完全抹杀掉这段历史,方才能一逸永劳,疏导能解决问题?
默然良久,康熙才闷闷的道:“接着说。”
殿中三人,听到康熙终于开口,不由都暗松了一口气,胤祯却是暗忖,得先把康熙的口封住再说,他也不抬头,磕了个头道:“谢皇阿玛不罪之恩。”
岂料康熙根本就不上当,马上就说道:“朕没说不罪。”
胤祯顿时无语,合着康熙又想玩数罪并罚?这要继续说下去,只怕郡王的爵位都不保,他索性又磕了个头道:“儿臣不敢。”
李德全在一旁听的,恨不得跑上前把胤祯拽出去,心里一个劲的念叨,“小祖宗,少说两句,服个软又不会死。这两父子,一年没见,一见面就掐上了,这如何是好?”张廷玉也是提心吊胆的,却不知道该用什么法子缓解一下这场的气氛。
康熙微微一哂,盯着胤祯,道:“还有你老十四不敢的?”
康熙这话可有些重了,胤祯纵然胆大,也不敢受,他把身子又俯低了些,道:“儿臣惶恐,皇阿玛这话,儿臣担受不起,儿臣所言,皆是一路思虑所得,难免有不周之处,还祈皇阿玛宽限些时日,容儿臣回府,细细整理,再陈奏皇阿玛。”
一见胤祯想撂挑子缩回去,康熙岂宁静如他所愿,沉吟片刻,方矜持的道:“只要你心存敬畏,朕,便不罪你。”
“儿臣对皇阿玛的敬畏之心,孺慕之情,天日可表。”一见康熙松口,胤祯忙顺口奉承了一句,接着却语气一转,“不过…,皇阿玛,儿臣今日欲说的就是不以文罪人,不以言罪人,若是连儿臣在皇阿玛面前都不敢畅所欲言,又遑论其他?”
一听这话,康熙顿时恍然大悟,绕了半天,竟然是在这里等着朕,这老十四果然是好胆好心计看来,他是确有良策,想到这里,康熙脸色亦是一松,“恩,朕今日就做个表率,平身,赐座。”
李德全、张廷玉二人心头亦是一松,对胤祯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心里亦是暗叹,十四爷圣眷之浓,举朝无人能比,要换个人用这法子,只怕康熙早就雷霆大怒了。
胤祯落座后,便欠身从容说道:“历来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皇阿玛终日孜孜五十载,已是天下归心,万民争颂,正所谓民意乃天意,民心即天心,国以民为本,民以国为根。大清现在已然是深入人心,之前纵有瑕疵,现在亦是瑕不掩瑜。
自古人无完人,金无足赤,何况一泱泱大朝乎,皇阿玛完全不必纠结于国初的些许瑕疵,纵观历朝历代,文字狱实乃一大恶政,不仅有损朝廷的声誉,亦完全的遏制了士子的思想,断绝了朝廷的言路,阻绝了士绅向朝廷传达民间疾苦的呼声,长此以往,则国将不国。
皇阿玛历来光明正大,胸襟更是宽广如海,我大清立国之正,四海皆知,根本没有必要遮掩、隐瞒历史。历来禁书,皆是屡禁不止,甚至是越禁,其流传越广,名声越大。人皆好奇,此乃天生劣根,越是刻意隐瞒,则越是会勾起人们的兴趣,私下谣传,危害更烈。
既然是禁无可禁,则不如不禁,但是,民间舆论又直接关系到朝廷的声誉、形象,严重者,甚至关系到朝廷的政令畅通及执行力度,因此,朝廷亦不能不闻不问,儿臣一路之上苦思良久,觉得可从两方面入手,彻底解决这一顽症。”
胤祯说到这里,嘎然而止,不仅康熙,就连张廷玉亦是迫不及待,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这个困扰了历朝历代皆束手无策的顽症?
见胤祯伸手,康熙忙道:“凉了,李德全,换杯热的。”
“谢皇阿玛。”胤祯缩回手,急忙道谢,心里却是好笑,吊吊胃口,这待遇就立马见涨。
康熙虽然急于知道答案,却也不催,只是含笑望着胤祯,这个老十四,每次都能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这次看来也不例外,难为他年纪轻轻,就有这份见识,这番奏对,句句皆是老成谋国之言,却并无逾越之处。
文字狱的危害,老十四竟然能想到阻绝士绅传递民间疾苦这点,尤属难得,而对禁书的利弊,他看的亦是十分透彻,历朝历代禁的书不少,可真正禁绝的又有几本?毁于战乱的倒是不少。
胤祯稍稍呷了口茶,便再次说道:“儿臣窃以为,要解决这一顽症,需从两方面入手,一,严管,从源头管起,将刻板、印刷这块掌握在朝廷手中,将各府、县印刷刻板作坊集中统一管理,所有书籍,日后都必须由朝廷指定的作坊印刷,但凡是所印之书,着专人检查审核,无违禁之处,才允许刻板出书。
二,引导,由朝廷正确引导舆论导向,邸报这块,其实就可以发挥这种作用,只是平日里没人留意到而已,去年,辩论倡导正确引导奢侈之风的时候,儿臣就留意到了这点,儿臣以为,完全可以将邸报做大,不仅刊登朝廷的政令,亦可以刊登一些有引导性的策论,以起到正确引导舆论的目的,而且完全可以将邸报放开,公开发卖,让所有的士绅都能看到。
如此一来,邸报则完全可以成为朝廷的宣传工具,即以朱三太子为例,朝廷可以着翰林撰文考证一下朱三太子其人,证据确凿的指出,朱三太子已经死了四十年了,并无任何后人,一旦宣扬开去,则无人再去相信伪朱三太子的种种荒诞谣传,伪朱三太子案亦再无生存土壤。”
第177章破除文字狱。.。
第178章摘桃子
第178章摘桃子
张廷玉听完,不由感慨不已,这邸报亦是经常看,咋就想不到还能够有这种作用?朝廷的宣传工具难怪十四爷如此受宠,果然是与众不同,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解决了一大难题。
康熙听的也是连连颌首,这法子简单,不新奇,但绝对有效,相较于文字狱,不啻于天壤之别,老十四果然是没让他失望,这两个法子,一个是杜绝了逆文案的源头,一个是为朝廷开辟了一个宣传的窗口,实在是妙,如此双管其下,何愁文风不正,舆论不清?
稍稍思忖,康熙才道:“此法甚好,江南的刻书、印书业独步全国,这由地方官员集中管理印刷作坊的办法就先在江南试行,邸报整改,你也先抓起来,此事于朝廷乃是急务,你得抓紧时间整改。”说完之后,他眉头一蹙,似是自语,又似在问胤祯,“《南山集》一书,该如何处理?”
“儿臣尊旨。”胤祯躬身领旨后,起身又才回道:“《南山集》一案,皇阿玛既然已经下旨,定为大逆,那就让《南山集》成为大清最后一本禁书吧。”
“好好一个大清最后一本禁书。”康熙畅快的笑道,“朕允准了。”
见康熙开了笑颜,胤祯亦大为轻松,又奉承道:‘谢皇阿玛,儿臣争取在数天内就推出第一份整改后的邸报,第一篇文章就以’大清最后一本禁书‘为题,将皇阿玛的恩德推之四海,泽被九州。第二篇就考证朱三太子其人,以正视听。”
“如此甚好。”康熙微笑着点了点头,“《南山集》一案,原是刑部尚书齐世武负责,现已被革职,你既然如此关心,此案就由你接手吧,此案牵连甚广,不少官员亦被卷入其中,你仔细甄别一下,能用则用,不堪用的就借此撤换掉。”
胤祯闻言不由大喜,康熙这是暗示他,借这机会收人,他心里不由一热,终于等到这天了,他当时急急忙忙的打出了十四党的旗号,却苦于根基太浅,再加上太子.党和八党的存在,根本就无法大批招揽有才能有操守有实权的大员,所谓的十四党,完全就是个空架子。
因此,胤祯才决定干脆撒手不管,康熙一旦灭掉太子党,若是继续打击八党,他这个空架子十四党也没什么好担忧的,若是康熙不打击八党,就自然要扶持十四党对抗八党,现在看来,这宝果然是压对了,康熙开始要壮大十四党了。
难怪《南山集》一案牵连如此多的官员下狱,康熙都不闻不问,原来是在为他的十四党储备人才,可真是煞费苦心,胤祯忙跪下道:“儿臣谢皇阿玛隆恩,其他人员,儿臣皆可自主,主犯戴名世,儿臣不敢自专,戴名世已年过花甲,经此一案,亦是名扬天下,虽则性情怪癖,然才学尚可,儿臣想让他参与邸报撰文,物尽其才,祈求皇阿玛允准。”
康熙一转念便明白了胤祯的用意,会写文章的多了,岂缺戴名世一个,老十四这是不想他留下坏名声,倒是难为他的一份孝心,稍想了下,他才道:“《南山集》一案乃是朕钦定的大逆案,戴名世其人,刚直,迂腐,然才学尚算不错,缓一缓吧,朕找个机会赦免他。”
“皇阿玛宽厚仁爱,乃是天下之福,儿臣替天下百姓、士绅叩谢皇阿玛天高地厚之恩。”胤祯得遂心愿,毫不吝啬的奉承道。
张廷玉在后面只看的目瞪口呆,《南山集》大逆案,闹得轰轰烈烈,牵连了无数的官员和士林中人,就连他也差点被卷进去,十四爷竟然几句话就解开了康熙的心结,一场弥天大祸就此消弭于无形,连戴名世都不用死了?
解决了《南山集》一案,康熙也是大为轻松,这起案子困扰了他很久,现在能有两全其美的法子解决,他自然愉悦轻松不少,呷了口茶,他才含笑说道:“江南科考案会审,你一直参与其中,详细说说案情。”
一看康熙要听案情,胤祯忙说道:“皇阿玛,你难得好心情,儿臣恳请过几日再奏。”
“恩,有这份孝心,朕就知足了。”康熙说着敛去了脸上的笑容,肃然说道:“身为一国之君,岂能只听喜闻乐见之事?岂不闻,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儿臣惭愧,谨记皇阿玛教诲。”胤祯欠声道:“回皇阿玛,江南科考一案的会审起于对舞弊生员的复试…。至儿臣动身之前,案情已经大白,一应涉案官员尽皆供认不讳,副主考赵晋受贿银十五万两,十二房房官及其他九名考官卷入其中,前任安徽巡抚叶九思,现任安徽藩司马逸姿、督粮道台李玉堂、宁国知府陶卫尽皆卷入,两江总督噶礼,安徽巡抚梁世勋二人乃幕后主使,坐收贿银三十余万两。
尽管已有心理准备,康熙听完仍然是吃惊不小,一众考官全部都是从安徽、江苏两省各府、县地方官员中抽调的,这一下就卷进去二十多人,着实令他头痛,虽然候补的官员不少,江南更是肥缺,可换一茬官员,难道就能保证他们不贪?
江南是国家的财赋重地,不熟悉政务的笔贴式,各部的小吏、捐纳的官员,康熙不敢让他们去江南,可一时之间去哪里抽调那么多熟悉政务的官员?
康熙一阵烦心,瞅了胤祯一眼,道:“你一路赶的急,先跪安吧,明日参与早朝。”
胤祯还未出宫,京城已是传遍了十四皇子恂郡王胤祯一回京就被康熙罚跪在景运门的消息,一众官员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十四爷在扬州的事触怒了康熙。自然是有人兴灾乐祸,也有人为他担心。
一些嗅觉灵敏的官员则预感到京城怕是又有一场大变,八党与太子党火拼了两个月,八党虽然是完胜,损失却也不小,十四爷于这节骨眼上回京,怕是没那么简单,十四党虽然人少,势力弱,却也是公然亮出旗号的,而且十四爷怎么看,也不象个善茬。
八阿哥胤禩三兄弟出宫后直接就聚到了廉贝勒府,一进书房,老九胤禟就道:“八哥,老十四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我咋就猜不透呢?”
胤禩摇了摇头,“我一路上也没琢磨出来。”
“有什么好琢磨的?不就是想争太子位嘛。”胤誐不以为意的道,“现在太子党算完了,十四就那么几个人,他能蹦个什么劲?”
胤禟忍不住对他翻了个白眼,“别瞎说,老十四会做那么无聊的事?”
胤禩闻言,心中一动,稍一思忖,神情立时凝重起来,胤禟见了心里一惊,急切的问道:“八哥,可是琢磨透了十四的用意?”
“九弟说的对,十四弟向来深谋远虑,岂会做无聊的事。”胤禩声音低沉的说道:“十四弟应该在年初就看透了这局势,这才匆匆自立了一个空筒子的十四党,现在可正是他收人的好时机。”
“老十四回京是来摘桃子的?”十阿哥胤誐登时就瞪圆了眼睛,恨恨的骂道,“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这么多年咋就没看出来呐?”
胤禟闻言,却是半晌作声不得,经胤禩这一点破,以前想不明白的东西一下全都迎刃而解,他越想越心惊,老十四实在是太怕人了,他究竟是凭什么判断到今天这局面的?难道是皇阿玛早就属意他?否则怎么解释?
见老八、老九皆不作声,胤誐颇为不解,“八哥、九哥,有什么怕的,太子一党我们都能斗倒,老十四算什么?”
老九胤禟强笑道:“八哥,或许我们是想多了,先看看再说吧。”
胤禩点了点头,沉稳的说道:“这几天就可以看出风向了,到时候再商议,天时也不早了,你俩先回吧,八哥有点乏,偷个懒,就不送你们了。”
待两人走后,胤禩软软的靠着椅背,失神的望着藻顶,白析的脸庞上满是失落,根本用不着再观望,康熙此时把老十四招回京,不是摘桃子,还能干啥?没想到斗倒了太子,又冒出一个老十四,看来即便是再得人心,再能干,康熙也没把位子传给自已的意思。
正自思忖,老九胤禟却去而复返,胤禩立起身子,颇为奇怪的道:“怎么又回来了?”
胤禟苦笑道:“我心里闷,找八哥聊聊,八哥,我们难道真的就没希望了?”
“未必。”在胤禟面前,胤禩却不想流露出自已软弱的一面,他打起精神道:“天心难测,在没水落石出之前,一切都还有希望。我刚刚仔细想了想,皇阿玛是不可能允许出现我们一党独大的情形,这不利于他掌控朝局,亦有可能危及他的安危,如此,皇阿玛岂能安心?所以扶持十四党抗衡我们很正常。”
“八哥…。”胤禟犹豫了下才道:“以十四弟的财力,眼光,手段,再加上皇阿玛的扶持,我们是他的对手吗?”不跳字。
第178章摘桃子。.。
第179章坚韧八阿哥
第179章坚韧八阿哥
想到老十四那惊人的洞察力和雄厚的财力,胤禩亦是暗自沮丧,不过,这么多年的心血和努力,他亦不甘就此付之东流,正所谓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拼到最后时刻,他亦不会死心,老九可谓八党最为坚定的支持者,现在连他动摇了信心,胤禩心里立时大为警惕。
微微一笑,胤禩才信心满满的道:“十四弟的眼光和财力,确实没的说,举朝上下,无人能及,但若论手段,他连太子亦不如,十四党的根基毕竟太浅,没个几年的整合,难成气候。至于皇阿玛的支持,亦是此一时,彼一时,皇阿玛是玩平衡,谁弱,他就扶持谁,这一点,根本没必要担心。
现在二废太子已经是箭在弦上,而皇阿玛春秋已高,储君之位定然不会空悬,眼下,正是咱们奋力相拼的最后时机,行百里者半九十,最后紧要关头,切不可有丝毫松懈,更不能够泄气,下面的一众官员可都瞪着眼看着咱们呢。
十四弟虽说跟我们同出一党,但该争的咱们还得争,新太子一天没定下来,咱们就得努力争取一天,这么多年的心血,岂容轻易放弃?”
胤禟听的心头一振,亦是微笑道:“还是八哥看的透,这一说,我心里就有底气了。”
胤祯是正月初几的离京,此时才回来,离家已是将近一年,恂郡王府早几天就已经闻报,阖府上下都是喜气洋洋,忙碌不休,把个王府内内外外收拾的焕然一新。首领太监包福全更是精神抖擞的四处检查,自分府出来,他就尊循胤祯的意思,府里上下内外的下人仆从丫鬟婆子皆是来自百里之外各地,而且都是贫寒人家。
胤祯不缺钱,王府的一应开销用度从来不刻扣,嫡福晋海若性子温和,待下宽厚,一应下人进得恂王府个个都是感恩戴德,包福全清楚胤祯的要求,在安全和忠心方面尤下功夫,两年多时间经营下来,整个恂王府已经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胤祯回府,几位福晋都来请安见礼,稍稍寒喧之后,又考问了一番子女功课,而后才去沐浴,出来陪着嫡福晋海若没说上几句话,就闻报,户部尚书噶敏图求见。
“带他到西花厅,我随后就来。”胤祯说着起身又对海若道:“这次回来,预计要年后才走…。”
海若早已起身,蹲了个万福道:“王爷公事为重,海若恭送王爷。”
噶敏图其实并没什么事,一来是胤祯回京,他是必须要来拜见的,二来是听闻胤祯在景运门被罚跪的消息,他颇为担心,这才急急赶了过来。待胤祯进门,见他一脸的从容,噶敏图便放下心来,忙上前请安见礼。
张鹏翮、噶敏图二人可谓是十四党元老,胤祯对其温言勉励了一番,方才说道:“本王此次回京欲招纳人手,你手中可有操守、品行、才华出众的人选?”
一听十四党要扩招党羽,噶敏图亦是大为兴奋,忙欠身道:“回王爷,下官自江南回京后,与张相皆是时时处处留意,亦相中了些官员,留待王爷定夺,下官明日便送来。”
“恩,不错。”胤祯微微点了下头,“你与张鹏翮可谓十四党的领军人物,亦是朝廷部院大臣,凡事皆要以身作则,眼下朝局已变,须的处处谨慎,时时小心,以免遭受攻讦,若有亏空,亦得尽快填还,不要留下任何把柄,若需用银子,尽管跟我开口。”
噶敏图心头一热,这主子还真没跟错,忙一揖道:“下官谢王爷厚爱,王爷放心,下官虽不敢说清廉如水,却是恪守本分,从不贪墨,下官定然牢记王爷教诲。”
刚送走噶敏图,包福全就进来禀报,“户部侍郎施世纶在外求见。”
施世纶?胤祯不由微微一笑,“带他过来。”
施世纶是康熙亲自塞进十四党的,不仅总揽抗旱高产农作物推广事宜还是海关总署副总监督,又负责在京建农学院事宜,胤祯可算是他的顶头上司,胤祯回京,按官场规矩,他自然是要第一时间来拜访。
施世纶于康熙四十五年至四十九年,任顺天府尹,与胤祯多有交集,相互甚为熟识,胤祯知他性情,一见他进来,就笑道:“大清第一御赐丑男来了。”
施世纶从来不以自已貌丑为忤,微笑道:“下官拜访完,还是乘早离去,免得影响王爷进餐。”说着就请安见礼。
待他起身,胤祯才笑道:“貌丑心不丑,爷岂有厌恶之感?人面兽心者,方才真真令人作呕。”
施世纶一揖笑道:“王爷这话可说到属下心里去了,明儿属下就叫人做块牌子,把王爷这话写在上面,日后,谁敢再笑属下,就把牌子亮出来。”
“呵呵,那敢情好,如此一来,爷就成你的保护神了。”胤祯说着就伸手让座,又命人上茶,待他落座,方含笑道:“这段时间,四处查看抗旱高产作物收成,累坏了吧,你一把年纪了,可得悠着点,本王日后还有很多事指靠你呢。”
说到正事,施世纶就正经多了,在椅中欠身道:“谢王爷挂怀,虽然累,不过属下心里舒坦,王爷推荐的农作物确实是高产,一旦熟悉其习性,产量还可更高,王爷此举,功德无量,属下能总揽此事,实是于有荣焉。”
胤祯点了点头,道:“北方数省多春旱,这三种作物皆抗旱,推广得宜,亦能少些饥荒,玉米虽然产量不是很高,但耐旱,可与主粮掺杂食用,乃是主要杂粮,番薯产量最高,若种的其法,一亩十石,不成问题,其用途亦甚至广,食用、酿酒、熬汤、做粉丝、做小吃、做饲料皆可。本王特意要提醒你的是马铃薯,此物产量尚可,食用性高,亦很养人,做菜做杂粮皆可,要着重推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