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康熙如此说,胤祯只得谢恩道:“儿臣谢皇阿玛隆恩。”起身后,才斜签着身子在锦墩上坐下。
“昨日审讯斗殴的一众市井无赖的结果已经出来。”康熙缓缓说道:“不仅是京师外城的中城、南城,整个京师内外所有的商铺都存在私征杂税之事,一众市井无赖的幕后之人,皆是宗室勋贵,显要大臣子弟,已是非整治不可,对这些子弟,你是何处置意见?”
对这个问题,胤祯早就想好了,却仍是略微沉吟,才从容回道:“回皇阿玛,幕后之宗室勋贵,显要大臣子弟,皆可谓是害群之马,不仅败坏皇室宗亲的声誉,亦大损朝廷之威信,儿臣窃以为,必须从严惩处。
对其本人,黜出宗室,发谴澳洲,其家族有纵容包庇,管教不善之罪,应降爵、革爵,降职、革职处理。”
胤祯对宗室子弟倾向于从严惩处,康熙是早有预料,却也未料到胤祯竟然重到这个地步,宗室子弟一般犯大逆罪,才会依律处死,一般的十恶大罪都经常是一缓再缓,不了了之,黜出宗室,则是极刑之外,最重的惩罚,而且还不止于此,还要流放澳洲,并且对其家族还要降爵、革爵,降职、革职。
第405章 奉旨严打
第405章奉旨严打
康熙沉吟半晌,亦未想通,支持老十四的宗室勋贵不在少数,为何老十四却仿佛是跟宗室有仇一样,对一众宗室子弟竟是往死里整,这与他之前拉拢宗室的态度截然不同,实在摸不透他的想法,他若是企图让朕来做恶人,可就要让他失望了。
瞥了一眼老神在在的胤祯,康熙才吩咐李德全道:“召所有上书房大臣觐见。”
待李德全出去,康熙才道:“远征欧洲、美洲事宜已是迫在眉睫,这随军出征使团一事,如今可有拟出具体人选?”
胤祯对这个问题早有考虑,当下便道:“回皇阿玛,远征军在欧洲免不了要与欧洲各国皇室往来商议谈判,既是组建使节团,这领队之人身份不能太低,最少也得是郡王以上,方不至失礼。
儿臣筛来选去,觉得唯有四哥是最为适合的人选,四哥处事谨慎细致,既工于心计又善于隐忍,刺探情探亦是轻车熟路,不论是使节团领队还是日后驻扎欧洲,都是不二人选。”
康熙听的微微颌首,老十四不放心老四,借此机会将他谴往四万里之遥的欧洲,虽说手段辣了一点,但总比骨肉相残要好上数倍,况且老四的性格、手段也特别适合去欧洲,有他在欧洲祸害,欧洲的局面怕是将会更加混乱,如果单纯的从达到远征目的这点来说,老四确实是最佳人选。
想到这里,康熙颌首道:“不错,老四确实是较为适合的人选,不过,他一去欧洲,这推行‘摊丁入亩’可就没了适合的人选。”
“皇阿玛,事有轻急缓重,相比于远征欧洲,推行‘摊丁入亩’则要逊色许多。”胤祯从容说道:“可以着四哥将推行‘摊丁入亩’的心得整理出来,如此,便可两不相误,另外,儿臣觉得‘摊丁入亩’的推行应该适当的加快步子,海外分封一旦展开,要的是人。”
“恩,说的不错。”康熙接着又问道:“出征欧洲的领兵将领可有人选?”
“回皇阿玛,这将领确实难以挑选。”胤祯欠身说道:“施世骠是最适合的,可是海军都出去后,在新的战舰和海军未成长起来之前,福建水师就显的分外重要,另外,室世骠对南洋的情形,包括至安南、缅甸、南掌、暹罗等属国的航线都十分熟悉,儿臣实舍不得让他去欧洲几年。
隆科多对海军不熟悉,对海军的火炮火枪也不熟悉,着他带海军远征欧洲,着实勉强,按说十三哥是个不错的人选,可他身子不好,远征欧洲,危险太大。其他的人选,儿臣也不熟悉。”
康熙轻叹了一声,才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海军的将领,你要多加留意,大力提拔,这事,朕再考虑考虑。”
上书房,几位上书房大臣都在各自的座位上看折子,写节略,查看各地来的奏章,看有无军情或者是紧急又或者是重要之事需要进奏康熙的。
传旨的小太监进门后,便在门口站定,扯着尖细的声音道:“皇上有旨,召上书房所有大臣觐见。”
听闻是召所有上书房大臣一齐觐见,萧永藻、马齐、张鹏翮、嵩祝、王掞、富宁安等六个上书房大臣都是微微一怔,而后急忙收拾整理了一下,便匆匆赶往乾清宫,一个个都心知肚明康熙会问什么事,一路上默默琢磨着该如何奏对。
一行六人进了东暖阁请安见礼之后,康熙照例赐座,六人谢恩起身,便发觉胤祯所坐的锦墩与他们的小杌子不同,而且要略微高出一筹,一个个心里都是吃惊,也恍然大悟,难怪十四爷来那么早,原来康熙是通过这种办法来让十四爷积累处理朝务的经验。
张鹏翮心里大是欣喜,看来康熙果然是将十四爷做为储君来培养的,萧永藻、马齐二人则是暗自盘算,是否该是彻底的倒向十四爷了,嵩祝、王掞、富宁安三人不免有些腹诽,心里却存了几分小心。
待众人落座,康熙才道:“朕昨日在京师微服私访,所见所闻,不仅触目心惊,亦令人匪夷所思,堂堂京师,就在朕的眼皮之下,竟然有市井无赖划地包片私征杂税,还美其名曰号税、勒税,实乃天下奇闻,而朝廷管制最严的短火铳也堂堂皇皇的出现在街肆私斗之市井无赖之手。尔等身为上书房大臣,对此是何看法?”
一听康熙这话,六位上书房大臣屁股刚刚沾上椅子,立即就滑了下地,一溜的跪下,马齐率先说道:“京师重地,竟出如此无法无天,残商害民之举,奴才等忝居上书房,罪责难逃,还祈皇上重重责罚。”
王掞亦紧跟着道:“京师首善之地,出此骇人听闻之事,实乃微臣等失察渎职,京师尚且如此,何论地方?臣等忝居高位,却尸位素餐,不能见微知著,不能明察秋毫,既伤朝廷体面,又伤皇上如天之仁,实是羞愧的无地之容,微臣恳请皇上严惩,以正朝廷纲纪,以纠颓废之风。”
嵩祝刚要张口,康熙已是冷冷的道:“够了,全部罚俸一年,朕要的不是你们认罪,说说如何处置?”
一听仅只罚俸一年,马齐几人皆是松了口气,富宁安却是感觉冤的慌,昨日才进上书房,今日一早,连句话都没得说,就被罚俸一年,也忒倒霉了点。
对于这案子该如何处置,六人都不敢乱说话,谁不知道这些个市井无赖的背后都是宗室子弟在撑腰,这一开口,就会得罪所有的皇族宗亲、勋贵大臣,以后的日子还想不想过了?
见几人沉吟不语,康熙沉声问道:“尔等子侄亲眷可有涉足其中?”
“奴才等不敢。”马齐忙叩头道。
张鹏翮亦跟着道:“微臣等承蒙圣恩,对家人眷属约束甚严,出入言行皆循规蹈矩,岂敢行此等不法之事。”
“哼。”康熙哂道:“既是与尔等无关,何以六个上书房大臣,竟无一人能说出一个妥善的处置办法来?”
眼见康熙便要雷霆之怒,马齐瞥了其他几人一眼,见没人有开口的意思,不得不开口说道:“禀皇上,此案影响之恶劣实乃罕见,必然严惩不贷,否则不足以平民愤,不足以挽回朝廷之声誉,但此案牵涉太广,一旦严惩,有伤皇上如天之仁,亦违背皇上以宽为政之宗旨,奴才等一时之间,委实难以权衡,尚乞皇上恕罪。”
胤祯听的暗笑,马齐不愧是个老油子,凛然正义的说了一大篇,却纯粹是废话,说了也等于没说,他自然清楚这些个上书房大臣忌惮什么,牵扯如此之广的宗室勋贵子弟,可不是他们轻易能够扛得住的。
康熙闻言,却是冷冷的道:“纵容宗室子弟残商害民,你就不怕有伤朕的如天之仁了?朕是要求地方官员以宽为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是担心地方官无事生非,劳民伤财,并不是对祸国殃民,对百姓敲骨吸髓的国之巨蠹也以宽为政!不是时时事事处处都以宽为政!”
眼见康熙有暴怒倾向,六个上书房大臣登时都低头俯首,把身子俯的低低的,胤祯扫了几个如鸵鸟一般的上书房大臣,又看了看一脸冷峻之色的康熙,他也不敢安之如素,忙起身离座,跪奏道:“皇阿玛万金之体,且不可因此而动怒,儿臣不才,愿意同八哥、九哥、十哥一道彻查此案,整治京师治安,为皇阿玛分忧,为京师百姓铲除残商害民之蠹虫。”
一见胤祯主动请樱,六个上书房大臣不由暗松了一口气,继而又是万分惊讶,十四爷难道就不怕四面竖敌?不怕尽失人心?
康熙闻言亦是一怔,老十四竟然主动揽下这个烫手山芋,而且还将老八三人一块带了出来,看样子不是做伪,难道自己想错了,老十四并没有其他目的,就是单纯的想整治京城治安?他难道看不出这背后的凶险?
转念想到老十四坚持要严整,而且严到连他都难以接收的地步,康熙不由一阵犹豫,这事可不能任着老十四的性子来,若是象那样肆意严整,又是黜出宗室又是流放澳洲的,不出几日,京城就会怨声四起,一众皇族宗亲,勋贵大臣只怕都会来告御状。
见康熙沉吟不决,胤祯又沉声说道:“皇阿玛,此案影响之恶劣、危害之大,已是毋庸置言,唯有严惩方能挽回皇室宗亲及朝廷之声誉。
昨日,便有不少信息灵通之宗亲到儿臣府上探询消息,儿臣曾言,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其根本原因便是后辈子孙不肖,国朝入主中原七十余载,如今正是各世家豪族历经三世、四世之紧要之时,若是任由这些不成器的子孙肆意妄为,不出两代,便会大厦将倾。
而大清如今却是正处于蓬勃发展时期,正是广大宗室子弟建功立业,博取前程功名爵位的黄金时期,亦是各世家豪族典定百年根基的大好机会,错过了这一千载难逢的机遇,衰败就在眼前。
儿臣极力倡议整顿京城治安,严惩胆大妄为之宗室子弟,非为私利,实则是宗室勋贵子弟已到非整治不可的地步,否则,再经数十年太平盛世,宗室勋贵子弟除了溜狗玩鸟,斗虫赌博,再无所长,更别提挽硬弓骑烈马了?
届时,一旦有个风吹草动,朝廷还能指靠这些终日里溜狗玩鸟,斗虫赌博的子弟为国效力?儿臣恳请皇阿玛为大清万世基业计,大力整顿宗室勋贵子弟。”
一众上书房大臣听的个个皆是汗颜不已,只想到整治宗室子弟会得罪人,怎么就没想到还会有莫大的好处?经十四爷这么一说,这反倒成好事了,整治这些不成器的宗室子弟,反而成了振兴家族兴旺发达的举措?十四爷考虑问题的角度确实是迥异于常人。
康熙听的也是一怔,老十四虽然说得颇为牵强,却确实有理,如此一来,并非所有的宗室勋贵都会激烈反对,那事情就好办多了,不过,老十四的惩处还是太严了,哪怕他再说的天花乱坠,那些个宗室一旦知道了他的惩处方案,只怕也要跳起来反对。
不过,惩处倒是不急,先整治了再说,具体惩处的方案日后再商议也不迟,扫了一眼低头俯首的几位上书房大臣,康熙才问道:“你们是何意见?”
见胤祯如此表态,张鹏翮哪里还会犹豫,立即便道:“十四爷眼光独到,思虑深远,整治京城治安,严惩残商害民,违法乱纪之宗室子弟,既利国利民又利宗室勋贵,实乃一举数得,微臣附议。”
他这一表态,萧永藻、马齐二人亦不甘落后,纷纷出言附议,嵩祝、王掞、富宁安三人反正是事不关己,既然康熙赞同,他们自然不会唱反调,也都紧跟着附议。
康熙微微点了点头,才道:“着皇十四子胤祯,皇八子胤禩,皇九子胤禟,皇十子胤誐整饬京城治安,彻查私征杂税一案,短火铳外流一案。着步军统领衙门,五城兵马司,顺天府全力配合,尽快清查。”
一见康熙终于同意了,胤祯不由大喜,赶紧的叩头道:“儿臣尊旨。”
见这个天大的案子终于落到实处,一众上书房大臣都不由暗松了一口气,这起案子,要说也唯有十四爷经办才最为理想,一般人根本就拿不下来,若是让他们去负责此案,那可真是不知道会是如何个死法了。
这事定下来,康熙的神情也缓和不少,扫了众人一眼,才道:“都跪安。”
一出宫,胤祯便令亲卫快马召集相关人等到步军统领衙门集合,他则升轿径往崇文门而去。
虽然不用早朝,隆科多却是一反常态,早早就赶到衙门升衙办事,将一应事务安排妥当之后,他便呆在书房里啜茶吃早点,心里却是没一点底,出了那么大的漏子,康熙要是责怪下来,他这个九门提督可就当到头了。
闻报十四爷来了,隆科多连忙快步迎了出来,一出跨院见到胤祯,他就麻溜的紧赶几步,利落的打千儿道:“下官隆科多给十四爷请安。”
胤祯笑道:“你今日倒是来的早。”
“心里有事,哪里睡的着。”隆科多不好意思的笑道,见胤祯一身朝褂整齐,还挂着朝珠,知道他是从宫里刚出来,赶紧的躬身笑道:“十四爷还没用早点吧,里面请,我马上着人沏壶好茶,再去弄些早点来。”
经他这一说,胤祯还真感觉有点饿了,当下便迈步进了签押房,落座之后,才道:“叫他们麻利点,皇上已经下旨,着我与八哥他们彻查此案,另着步军统领衙门、五城兵马司、顺天府全力配合,我已着亲卫去通传其他人了。”
一听是十四爷负责这起案子,隆科多登时就大松了一口气,立时就走到门口大声吩咐道:“快马去隆福寺、护国寺弄些早点过来,炒肝、豆汁、粳米粥、焦糕,火烧,烧饼、蒸饼,面茶都来几份。”
听隆科多一口气报这么多,而且还都要几份,胤祯不由调侃道:“就是高兴,你也不用在步军营开早点铺啊。”
“呵呵。”隆科多轻笑道:“十四爷都未用早点,估摸着八爷他们也未用,一道准备了,省事。”
“那想的倒是周到。”胤祯点了点头,道:“昨日叫你摸底,情况如何?”
谈到正事,隆科多便敛去了脸上的笑容,正色回道:“回十四爷,下官昨日连夜开会将情况汇总,大致情况都已摸清楚了。”
“恩。”胤祯大为满意的道:“你把汇总的情况给我看看。”
“喳。”隆科多躬身应到,随后便自抽屉中取出一份眷抄的折子递了过来。
胤祯看完情况汇总,吃完早点,八阿哥胤禩,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誐便赶了过来,听闻皇上已经下旨着四人负责此案,胤誐不由轻笑道:“感情好,今年这年可就过得热闹了。”
“今年怎么热闹了?”十三阿哥胤祥一步跨进来,笑问道。
“十三怎么也来了?”胤誐笑道。
“嗨,十四弟说我在府中无聊,差我来给几位哥哥打下手。”胤祥笑吟吟的说道,边说边拿了一杯豆汁,又取了一个烧饼,道:“连早点都准备好了,十四弟果真是体贴。”
“我可不敢贪功,这是隆科多给您们备下的。”胤祯含笑道:“不过,倒是有个好消息给您。”
胤祥一听,立即惊喜道:“皇阿玛同意我去欧洲了?”
“那倒没有。”胤祯轻笑道:“四哥去欧洲应该定下来了,您嘛,皇阿玛还要斟酌。”
啊?胤祥一下就耷拉着个脸,狠狠的咬了口烧饼,含混的道:“这也叫好消息?”
“知足吧您。”胤誐笑着道:“要不,咱俩换换,我也去海军玩玩。”
胤禟亦是笑道:“被你们一说,我也想去南洋转转了。”
第406章 京师严打
第406章 京师严打
见气氛融洽,胤祯亦是颇感欣慰,能将八哥三兄弟拉过来相助,他日后行事不仅少了许多的掣肘,还平添不少助力,至少在京城是实务,基本都可以扔给八哥他们仨。
隆科多脚步轻快的走过来躬身道:“禀十四爷,五城巡城御史,兵马司指挥,顺天府府尹,治中,通判都已到齐,在外恭候。”
“着他们在议事厅侯着。”胤祯随口吩咐道,而后轻咳了一声,待众人都齐齐望来,他才道:“奉皇阿玛旨意,与八哥,九哥,十哥整治京师治安,处理私征杂税一案以及短火铳外流一案,实则,三件事完全可以合而为一。
我方才查阅了步军营辖下巡捕五营平日的统计汇总,三年时间不到,涉案的记录的宗室子弟就高达二百四十余人,着实令人触目惊心,这份差事,皇阿玛要求严惩,而且务必迅捷。有鉴于此,我欲令步军统领衙门、顺天府、五城兵马司的兵士、衙役、捕快全体出动,将京城涉及私征杂税案,短火铳外流案,以及平日里游手好闲,打架斗殴,聚众赌博,欺民残民等劣迹的宗室勋贵子弟尽数拘了,先在宗人府空房圈禁。
京城内外一众市井无赖,泼皮混混,各府恶仆豪奴以及捞偏门,做见不的人的勾当的,平日有劣迹有恶名的,不分满汉蒙回,一并捕了,暂时关押在京城各个监狱,然后再抽调人手从容甄别。诸位兄长,可有异议?”
八阿哥几人听的都是面面相觑,这不是典型的拿着鸡毛当令箭嘛,按这种搞法,京城各大小监狱,不消一天就会人满为患,如此一来,京城还不得大乱?
默然半晌,九阿哥胤禟才开口道:“十四弟,如此一来,京师只怕会人心惶惶,人人自危,以致京师动荡,民心不稳,眼下已是年关,如此,只怕不甚妥当。”
“九哥虑得是。”胤祯微微颌首道:“不过,我们可以一边抓捕,一边令顺天府、步军统领衙门、五城兵马司张贴告示进行宣传,让百姓清楚明白,咱们在 做什么,抓的是些什么人,整个大规模抓捕行动,暂时就定为三天时间,绝不影响京师百姓过年。”
八阿哥胤禩却是看向老十、老十三两人,问道:“昨人您二人打发那些个宗室,效果如何?”
“效果很不错。”十阿哥一脸微笑的点头说道:“一听说是帮他们管束子弟,他们一个个都没话说,乖乖的告辞。”
胤禩暗忖,那些个来撞木钟的宗室,家中子弟都是涉及到私征杂税的,见老十四不出面,自然是心知肚明,当然好打发了,可老十四如今却是连游手好闲、打架斗殴、聚赌抽成、欺压百姓的都要抓,可就有点太过了,这些个事情对宗室子弟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如此做,不引起众怒才怪。
不过,老十四如今圣眷正浓,又掌管着海军,眼下又是海外分封在即,一众宗室即便是有怒气,也不敢发作,到康熙那里告御状,估计他们更没那个胆子,私征杂税可不是小事,驭下不严,管束不力都是可大可小的罪名。
沉吟一阵,胤禩才道:“十四弟,这样肆意牵连,一众皇族宗亲或许眼下不敢有怨言,但难保他们不怀恨在心,应景的时候,可能就会在皇阿玛那里给您埋刺。”
听的老八这番话,胤祯含笑点了点头,八哥如今已经开始设身处地的为他着想了,看来确实是断了争储的念头,略微沉吟,他才道:“八哥放心,对这些宗室子弟,咱们也并非一棒子打死,不过是加以约束、引导罢了,他们如今不敢言,日后,则更不敢言了。皇阿玛那里,我会详细禀报,最后的惩处方案,亦是由皇阿玛来定。”
“十四弟既是思虑周详,八哥谨尊十四弟吩咐。”胤禩说着,微微欠了欠身。
一见八哥没有了意见,十阿哥胤誐不由大为兴奋,畅快的笑道:“十四弟,让我做什么?我闲得都快发霉了。”
胤祯出宫不久,康熙谕旨,令十四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整治京师治安,负责私征杂税一案、火铳流失一案的消息就传扬开来。
雍亲王府,四阿哥胤禛满脸通红的卧在床上,听闻这消息后,不由露出一丝苦笑,老十四总是能让人出乎意料,可怜自己昨日在后院白冻了一夜,现在还浑身滚烫,略微沉吟,他便吩咐道:“吩咐下去,本王生病,高热不退之事,不得外传。”
后花园,南院小屋,邬思道亦是苦笑不已,十四爷果然是不能以常情度之,他接手这个烫手山芋,意图何在?难道真是一心为国,毫无私意,这可能吗?别说他如今连储君都不是,即便是他是储君,折腾出那么大的动静,也不可能是毫无私心,这位十四爷历来喜欢将他的意图隐藏在利国利民的举措之中,这次,他图谋的又是什么?
一等辅国公阿布兰的府邸。
辅国公阿布兰的嫡子富尔珊郁郁的坐在自个西院的书房里,从昨日晚到今儿早上,一帮子平日里玩的好的宗室子弟走马灯一般的上门埋怨,让他悔得连肠子都青了,不就是借一把报废的短火铳充门面,谁想到会如此倒霉,被微服私访的康熙给撞个正着。
更未想到的是,就为这点子破事,竟然会将私征杂税的事情给牵扯了出来,这一来,无异于断了大伙的财路,招致埋怨也就算了,只怕还的到宗人府的空房子去蹲个一年半载的,真是倒霉透顶了。
阿布兰此时亦是满面愁容的闷在北院的正房里,对富尔珊这个嫡子,他素来宠溺,没想 到这次惹下那么大的祸事,昨日到恂亲王府想撞撞木钟,不成想竟然连十四爷的面都未见着,就被十阿哥、十三阿哥给打发了回来,他由此感到事情很是不妙。
昨晚一众宗亲以给克勤平郡王纳尔苏庶福晋祝生的名义聚在一起商议了一番,却是谁也没能拿出一个象样的主意来。也没几人特别上心,私征杂税的事情虽然不小,但是对宗室子弟来说,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对闲散宗室来说,最多也就是罚俸、打板子,了不起再空房圈禁个几年。
不过,阿布兰却总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一晚上都不曾睡安稳,一大早又被黄脸婆给吵醒了,正自烦闷,大管家高生平匆匆走了进来,躬身道:“公爷,听闻皇上已经下旨,着十四爷,八、九、十爷整治京师治安,并负责私征杂税案和火铳流失案。”
阿布兰一听是由十四爷负责这两起案子,顿觉有些惊恐,想想昨日十阿哥、十三阿哥的话,他就有些不安,不由问道:“就这消息?”
高生平躬身道:“听闻,十四爷建议严惩。”
这可如何是好?阿布兰的眉头登时就拧成了一个川字,如今满城的皇族宗亲,谁不对十四爷逢迎有加?他来负责这起案子,根本就没人敢闹事,这次珊儿只怕是在劫难逃,想到昨日在恂亲王府遇上的康修亲王崇安,显谨亲王、信郡王几人,他 不由眼睛一亮,连声道:“备二人抬小轿,去康亲王府。”
出得公府,才转上大街,阿布兰便感觉不对,大街上一片混乱,掀开轿帘一看,但见大街上往来人群皆是神情惊慌,步履匆匆,稍远处,不少兵丁、衙役、捕快正在封锁各胡同巷口,大街上的茶楼酒肆也有兵丁衙役进出。
不用再看,他便清楚,十四爷已经开始动手整治京城治安了,好快的动作,稍一沉吟,他便命令道:“回府。”
从上午开始,步军统领衙门、顺天府、五城兵马司的兵士、衙役、捕快便全体出动,开始全城大索,所有的泼皮无赖,街霸坊霸,偷蒙拐骗赌之流,甚至是名声不好的不孝之子都成了捕索的对象。满城的大街小巷,茶楼酒肆,戏园会馆,处处都能看到兵士、衙役、捕快匆忙的身影。不时可见一队队被绳索串着的各色人等经过闹市,也不知道被押往何处。
京城内外,各色人等,不分满汉立时都惊恐万分,不知道发生了何等大事,纷纷相互打探缘由,很快,各城各坊,大街小巷都张贴出了告示,一众百姓这出知道原委——十四爷整治京师治安。
不过,却没人顾得上拍手称快叫好,不论是闲散的八旗子弟,缙绅富豪还是士子商贾,平头百姓,都是第一时间赶往自己家中,生怕在大街上被那些个如狼似虎的兵士衙役给抓了充数。
对宗室勋贵子弟,就轻松多了 ,宗人府调集了数百缇骑,一张张传票接连不断的传送出去,但凡被传唤的宗室子弟,限两个时辰内必须赶到宗人府报道,过时不到,杖击二十。
不到一个时辰,整个京师大街小巷,茶楼酒肆,戏园会馆立时就人影稀疏,满街的商铺亦纷纷关门打烊,大街小巷上只剩下往来穿梭的兵丁衙役和快马疾驰的缇骑,整个京师瞬间就失去了平日的繁华和喧嚣,一片肃杀景象。
整个京师内九外七,十六座城门亦都加派兵丁,层层把守盘查,典型的进程容易出城难,一众泼皮无赖,恶仆豪奴,街霸坊霸,偷蒙拐骗赌之流,谁也没料想到整治来得如此突然、迅猛,猝不及防之下纷纷落网。
第407章 宗室反应
第407章宗室反应
京城如此大规模的整治行动不仅出乎了所有皇族宗亲的意料,康熙亦是大感意外,老十四所谓的治安整治,竟然是如此大的规模,瞧这大索全城的架势,竟象是出了什么惊天大案一样,老十四究竟想干什么?
大肆传唤、关押宗室子弟,可说是是整顿宗室,为大清万世基业着想,可如此大规模的抓捕泼皮无赖,恶仆豪奴,偷蒙拐骗赌之流,仅仅只是为了整治京师治安?
老十四大规模动用步军统领衙门兵力的背后有没有其它不可告人的目的?步军统领衙门二万兵力如今可是尽在老十四的掌控之中,他若是有异心,这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康熙神情显的有些冷峻,此时调动驻京八旗布防大为不妥,有些太着痕迹,容易予人以父子相疑的猜忌,这可是朝廷的大忌,目前虽然没有明确的立老十四为太子,但自己属意老十四的心思已经表露无遗,此时稍有不信任的举动,便会让一众朝臣宗亲无端猜疑,引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来,如今的局面可是来之不易。
凝神思忖了半晌,康熙不仅哑然失笑,真的是老了,越老疑心越重,老十四如是有异心,又岂会如此大力整治宗室子弟?在这种四面竖敌的情况下,他会谋逆?那岂不是自寻死路?况且以自己的威信,老十四的实力即便再强上数倍,他也不敢在自己眼皮底下谋逆。
不过,老十四如此大力整治京师的治安为的又是哪般?仅仅只是为了顺利推行工商杂税革新?这似乎不太可能,明天可得好好问问。
康熙是搁开了手,但一众皇族宗室可就郁闷了,能够一天到晚在外惹事生非的宗室子弟一般都是在各府颇受宠溺的,如今被关进宗人府的空房子,一众王公宗亲的心里自然是极为关切,四处托人打探消息,却只探听到可能要严惩,究竟严到什么程度?具体如何处置,却是谁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