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给银子如何能订下桌面?”海瑞听了小二的话,顿时心里有些上火。刚准备站起来,却又一屁股坐下了。
“哎呦…爷。”小二见海瑞突然又一屁股坐下了,顿时就慌了神,“小店小本经营,得罪不起那些官老爷,还求求您开恩,放过小的一把吧。”
“官府的人?”海瑞眉头微皱,“那我更不能让了。”

海瑞这一声怒喝声音颇大,引得周围的客人们纷纷侧目,小二更是被吓得不轻。
“客官…您是有所不知。”小二几乎要动手去拉海瑞,“你瞧这店里,这张桌儿位子最好,若是能坐,哪里还等得到您。”
海瑞抬头看了下四周,自己坐的这地方,靠着窗户,隐隐可以看见运河上的船舶,可又避过了大道,四周更是比其他桌子宽敞一些,的确是店里最好的位置。
“难道他们眼里竟是没个理字,更没了国法?”海瑞倒也怕给小二引来麻烦,声音小了许多。
“汝贤。”一边坐着地海母,徐徐站起了身来,“我们便就换家店算了,何必给人家添了麻烦。”
“母亲,那些贪官…”海瑞有些不平的回道。
“客官。”小二四下瞅了下,略压低了声音,“切莫再胡乱说不得,再说下去,只怕会是牵连到皇上老人家。”
皇上?海瑞惊讶的张着嘴,运河边上的一家小店里地桌子,居然会和皇上牵连上?难道皇上突然有了这般雅兴,喜欢大老远的跑这里来喝茶吃点心?
“客官,这倒并非是我胡乱说话。”店小二声音又更低了一些,“你可耳闻皇上下诏寻求天下方士的事儿?”
“哦。”十天前,内阁地公文刚送到萧墨轩的手上,萧墨轩下传的,又是两省的巡抚,总督;再由省里传给府里。而海瑞此时已是不在杭州任职,所以倒是丝毫没有听说过。前几日在河上走的时候,倒也遇见过坐着方士的大船,却也没有去多想,直到此时才是明白了过来。
而德州府离京城要比杭州近得多,所以得到消息,也要比杭州府快上几日。
“这张桌子,便是留给往来进京的道爷休憩用的。”小二见海瑞的脸上已是不似刚才那般,心里也松了一些,“小店这里靠着码头,便由府里发了公文,吩咐操办,只要是路过的道爷,不进城里歇息过夜的,都坐这里。”
“荒唐。”没等店小二反应过来,海瑞的脸色又一下子涨得通红。
听了海瑞这一声呵斥,店小二又是吓得魂飞魄散。
“客…客官,我看你也是个读书人,我才和你说这许多话。”店小二从桌子上拿起海瑞的褡裢,朝着海瑞丢去,“您的生意小店做不起,用过了饭,您倒是一走了之,小的还得在这里讨生活。今个就算小的得罪您了。”
“汝贤。”海母也连忙拉住了海瑞,“人家也有人家的难处。”
“这位太君倒也是个讲道理的人。”店小二听见有人帮着自己说话,脸色也是缓了些,“小的也实在是没法子罢了。”
海瑞没再说话,铁青着脸,扶过了母亲,朝着外头走去。
“上行下效,以国为家,国将不国。”刚走出店门,海瑞的嘴里,突然又冒出一句话来。
“汝贤,等你到了京里,断不可再这般说话。”海母回头看了一眼海瑞,又摇了摇头。
“我今年已经七十岁了,你又自幼丧父。”海母心里有些不安的说道,“若是你有个长短,让我这把老骨头如何倚靠?”
“母亲,儿子知错了。”海瑞听见母亲的这一句话,顿时心里有些默然。
正午的阳光,直直的照在河面上头,一艘打着钦字旗号的大船,从河面上飞快的掠过,船头上面却又是站着几个方士在欢笑着。海瑞的拳头,又禁不住捏了起来。
第五卷 东方大航海时代 第六十五章 双犬会
镜(香山澳),葡萄牙“总督府”。
平日里几乎都只是葡萄牙人来往的“总督府”里,今个却是出人意料的迎来了一群黄皮肤的东方人。
这一群人衣着都很混杂,有的穿着大明百姓常穿的短袖衣,有的则是挎着倭衣;手里拿的武器,也是参差不齐,有的是长矛,有的是倭刀,还有的则是举着鸟铳。
相比起站在“总督府”门口和院子里的葡萄牙士兵,这一群人就像是一群乌合之众。但是这一群中的每一个人,从头到脚却都渗透着一股杀气,即便是看着“总督府”大院里精美的雕塑,眼里也是露出一丝贪婪,凶狠的眼神,让人看上去不寒而栗。
“吴先生。”葡萄牙“妈港总督”迪奥戈,微微扬了扬头,对着面前的一位土人开口说道,“你们东方有句古话,成王败寇。”
“既然我们是伙伴,就要有信任,信任您明白吗?”迪奥戈说完,就闭上了口,两道目光似乎是在瞅着窗户外面。
自从戈依斯接到科蒂尼奥的任命,赶到妈港之后,迪奥戈的思绪就一直不太稳定。
从心里说,迪奥戈自己也非常希望这个计划可以实施,但是隐隐的,心里又有些不安。这种感觉用迪奥戈自己的话来说,就像是一只狮子面对着一只大象。
狮子虽然有着锋利的爪子和牙齿,但是面对大象这样的庞然大物的时候,却往往会有无从下口的感觉。
被迪奥戈称为“吴先生”的人,若是有常在东南沿海一带常来往地商人们,一眼看去便是知道。
他居然就是眼下盘踞在福建横屿岛的,继徐海和汪直之后。东南海面上最大的倭寇头领,吴平。
“呵呵。”吴平的表情,和迪奥戈脸上的表情出奇的一致。
只是淡然一笑,手里拿着一方玉雕,手指在上头轻轻划过,倒似并非来谈事情,而是在自个家里休憩。
“亲爱的吴。”两边静了半晌,倒还是迪奥戈按捺不住,先开了口,“你要知道。你是我们最熟悉的东方人。”
“如果我们的军队能够占领远东,你也将会和我们一样,是最大的受益者。”迪奥戈拿小匙轻轻地搅动着杯子里咖啡,“你可以做他们的总督,甚至…你可以代替他们的皇帝。”
“迪奥戈先生。”吴平又是呵呵一笑,把手中的玉雕交给一个侍从,“这块玉雕我很满意,谢谢你的好意。”
迪奥戈不懂汉语,吴平也不懂葡萄牙语,两边说话。都是要靠着翻译。
但是迪奥戈在妈港呆了大半年,好歹也常听见说汉语的人。一个“谢谢”,他还是能听懂的,却又会错了意,以为吴平答应了下来。还没来得及笑出来,就听翻译说了几句,脸色顿时又沉了下去。
“吴。”迪奥戈暗自咬了咬牙齿,“你应该知道,明国的官员不会放过你的,他们的军队,就在你们地营地附近。随时都可能发动攻击。”
“据我所知,前几年已经有几支比你更为强大的队伍被他们消灭了。”迪奥戈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在笑,“如果不和我们合作,你永远也回不去你地家乡。在他们的眼里,你永远是个…”
说到这里,迪奥戈突然又闭住了嘴。不再往下讲了。
“海盗,是吗?。”吴平哈哈一笑,帮迪奥戈接了上来,“迪奥戈先生想要说的,是这个词儿吗?”
“我可没这么看。”迪奥戈也知道刚才自己有些失语,连忙开口掩饰,“我只知道,你是我们葡萄牙王国在远东最大的贸易伙伴,伙伴,吴,你应该知道的。也就是说,我们拥有共同的利益。”
“你说的不错,迪奥戈先生。”吴平的脸上,丝毫看不出有怒意。
“或者,是吴先生不相信我们葡萄牙的实力?”迪奥戈的声音有些不悦,近几十年来,葡萄牙在印度和南洋一带地连连胜利,就像是给所有的葡萄牙冒险者注入了一剂兴奋剂。
殖民者的贪欲,是永无止境的,这也正是他们地动力所在。渐渐的,他们已经不满足与这几个地方给他们带来的财富。
屹立在东方地庞大的明帝国,就像是一座高耸入云的金山,时时刻刻都吸引着这群苍蝇。
“我们不会只靠这里的军队和居民。”迪奥戈认为吴平是对葡萄牙的实力有所怀疑,“我们会从欧洲调来成千上万的士兵,他们会装备着最好的武器,乘坐着最好的战舰。”
“不错。”一
边坐着,听迪奥戈和吴平说话的戈依斯,也接上了话生,你和明国的军队交手过很多次,可是你却还坐在这里,不是吗?”

“我想,除了你,没有人更清楚,我们葡萄牙和你的国家,哪一个更强大。”戈依斯拿着一把小刀,小心的着指甲。
“我们的人,也曾经和我谈到过明国的军队。”说到这里,戈依斯的嘴角又露出一丝不屑,“他们的帆船上只装有小型的铁火铳,而无铜火铙,火药也很糟糕。他们的火绳枪质量低劣,弹丸连普通的胸护甲也打不穿,尤其是他们不懂得如何瞄准。他们的武器主要是竹枪、矛,有的装有铁矛头,有的则用火烧硬,短而钝的弯刀,护胸甲是由铁锡制成。”
吴平仍然没有回答戈依斯的话,仍只是笑着不停的点头,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的,到底是些什么。
“他们的军舰,即使相比起吴先生你的,也有很大的差距。”戈依斯又接着说道,“有时人他们会用上百艘船来围攻你们的一艘船,他们的船顺风抛撒石灰粉,以迷盲你们的水手。因为他们数量众多,看上去就像是一群蚂蚁,所以也会产生一些效果。这就是他们的主要战术。”
“我说的对吗?吴先生。”戈依斯微微转过头,向着一边的侍者要了一杯葡萄汁,小口的喝着。
淡紫色的葡萄汁,抹了一层在戈依斯的嘴唇上面,看上去就变成了鲜红一片,仿佛像是染上了鲜血一样。
“你们说的,确实甚是诱人。”吴平耐心的等戈依斯说完,才开口回道,“可你们也说了,我是一个海盗。”
“他妈…海盗图得是个甚么东西?”和这两个洋鬼子装斯文装了半天,吴平其实早就憋不住了,忍不住冒出了半句粗口,“不就是金银财宝嘛。”
“什么总督,皇帝的。”吴平晃着脑袋嚷道,“我老吴没那个福份,也不去想。”
“迪奥戈先生。”吴平把脑袋转向了迪奥戈,“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我现在还是这个主意。海面上头的活计大家一起干,得了东西按照人头分。”
“要上岸,我们给你们提供陆地上的地图,再选几个人给你们做向导。”吴平又呵呵笑了几声,“这一项,我就不问你们要银子了,算是我们合作的友情馈赠。”
“哼。”戈依斯愣头想了几回,冷哼一声,掉头朝着门外走了出去。
“你这位兄弟似乎脾气不大好。”吴平看着戈依斯的背影,朝着迪奥戈说笑道。
“吴,我喜欢你再想一想。”迪奥戈瞥着嘴,似乎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好吧。”吴平说了半天,也有些累了,慢慢站起了身来“我也先回去和弟兄们商议商议就是,毕竟以后买卖还得做的。”
“唔…”迪奥戈听见吴平这么说,顿时有些兴奋的叫了一声,“你能这样想,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会是我们在远东最值得信赖的伙伴。”
“我会等待你的好消息的,亲爱的吴。”迪奥戈笑眯眯的把吴平一行送出了“总督府”,和吴平握手道别。
“尽力便是。”吴平有些无奈的笑了一下,领着一群海盗,掉头朝着码头走了过去。
“亲爱的哥哥,这就是你所谓值得信赖的盟友吗?”迪奥戈还站在“总督府”门口,出神的看着吴平一行人的背影,一阵不冷不热的讥讽,从身后传了过来。
“就是那个把明国的军队说的一文不值的家伙。”戈依斯呵呵的冷笑着,“现在他却又怀疑起我们的军队。”
“他就是个海盗,我的弟弟。”迪奥戈对戈依斯的话也丝毫不以为意,“就像他自己说的一样,一个真正海盗只会对金银财宝才会感兴趣。”
“他是在和我们讨价还价。”迪奥戈耸了耸肩膀,“不过这样也好,他们很容易满足,我们可以很容易的对付他们,利用他们。”
“等到我们占领了整个远东。”说到这里,迪奥戈又咬了咬牙齿,“他们也不过和那些明国人一样,是一群在我们脚下的蚂蚁。你要有耐心,我的弟弟。西班牙人,英国人和荷兰人,都知道这座远东金山了,他们随时可能行动。也许…可能他们已经在准备行动了,西班牙人和我们在香料群岛开战,我们必须抢在他们前头。”
第五卷 东方大航海时代 第六十六章 横屿之危
掌舵的。”见船舷离着码头越来越远,一直跟在吴人才一起拥了上来,挤在了吴平的身边,“咱们当真要听着这些红毛鬼摆布?”
“你说呢?”吴平似笑非笑的扫了众人一眼,“咱这里也都没有外人,弟兄们有什么想要说的话,尽管说出来便是。”
“咱们在岛上头,何等逍遥快活。就算跟了他们,还能飞到天上去不成。”一个长得精瘦的,看上去像是明人的嘟囓着说了一句。其他人似乎也想说些什么,可看了看吴平的眼神,却又把话吞了进去。
“我吴平虽然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吴平呵呵一笑,从侍从的手上接过刚才迪奥戈送给他的玉雕。
一个使劲,远远的扔进了海里,很快就被大海的波涛吞没了,连个涟漪也没泛起来。
“咱们下海的,也不说什么为国忠君。”吴平看着玉雕消失的方向哈哈大笑,“连皇帝老儿,咱且都是反了,难道还要那红毛鬼的什么国王面前跪着不成。”
“刀口上舔血,咱就图个痛快。”吴平收回手来,拍了拍巴掌,“图得是咱们这帮兄弟的自在。”
听见吴平这话,众人才是松了口气,脸上泛起笑来。
“红毛鬼的炮船是厉害。”吴平又转过眼,看了一眼香山澳的方向,“可打江山岂是靠几艘船就能摆下的?”
“就连老把舵的(徐海)和汪直,当年何等的光耀,却也输在了胡宗宪的手里。”吴平有些可惜的叹了口气,“大明朝,并非没有能人啊。当年地胡宗宪就是一个。“
“听说这回新到江南的萧墨轩,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蒙古俺答,如此的英雄,被他一个冬天的折腾,都败下阵来。”吴平说到这里,又不禁皱了皱眉头,“听说他和徐阶联手,又倒了严嵩,当真是厉害。”
“哈哈,掌舵的今个怎么出了那洋鬼子的地方。还斯文着,我韩老五差点都以为认错人了。”一名壮汉,搁着两条腿,坐在旁边的帆绳上头,哈哈笑道,“我听说那小子才二十出头。”
韩老五腾的一下从绳子上头跳了下来,“咱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回想起来总觉得像是毛还没长齐呢。”
“那你眼下毛可是长齐了?”刚才说话地瘦个子,吃吃的笑道,“上回咱就和掌舵的说过。要给你说个媳妇儿。这没成亲的,总归都算是毛没长齐的。”
“姓魏的。”韩老五听瘦个儿这么一说。顿时脸上一热,也亏得常日都在海上,一张脸早就被海风吹得黑红,倒也看不明显,“掌舵的也说了,咱就图个自在。”
“老魏,这话你可就说错了。”旁边又有几个人转过了脸来,嘻嘻哈哈的插着话,“谁说韩老五毛还没长齐呢,人家的童子身。早就给了东洋娘们了。那些东洋娘们,看着自个的男人都和兔子一样乖,我们看着都眼红呢。”
韩老五嘿嘿一阵憨笑,偷偷地坐回到了帆绳上头。偌大一个壮汉。看上去竟是腼腆的和一个孩童一样,颇有几分滑稽。
“老五。”吴平也跟着哄笑了起来,向前走了几步。拍了拍韩老五地肩膀,“你那两个,既然跟了你这两年,也该是给人家一个名份了。”
所谓的倭寇,其中有没落的日本武士和浪人,其实有一半也是明人。横屿岛上,也是有明人,也有倭人,所以这帮子人,倒没有甚么蛮夷之分,开明得许多。
“哎…”韩老五抿着嘴,嘿嘿的笑了几声,点了点头。
“眼下这东南的海面上头,只怕我们也是再呆不下去了呐。”看着韩老五憨厚的笑脸,吴平脸上的肌肉,忽得抽动了一下。
“掌舵的…”身边几个人,立刻一起愣了一回。
“眼下老把舵和汪直,都倒在了胡宗宪的手上。”吴平的脸色似乎并不是很好看,“一个谭纶,一个俞大猷,加上一个戚继光,已经够我们喝一壶地了。”
“眼下又来了个萧墨轩,只看他做的事儿,也知道是得了皇帝老儿的信任。”吴平紧紧的握住了船舷。
“难道皇帝老儿还能帮他打战不成?”韩老五似乎颇有些不服气。
“嘿嘿。”瘦瘦地老魏,又是嘿嘿一笑,接过了话茬,“我且来带掌舵的说好了。”
老魏名唤魏忠良,似乎和后来的九千岁魏忠贤只差上一个字,可这两个人并没有
系能搭得上。
魏忠良在横屿岛上,便就像是吴平地军师,不但满肚子的怪点子,只看他精瘦的,却曾经独自跳上一条货船,斩杀了十多名护船船工。这一伙人里头,除了吴平,能说得上话的,也就是他了,几乎人人都对他敬重得很。
“且不论这萧墨轩有没有手段。”魏忠良慢条斯理的说道,丝毫看不出竟也是个杀人如麻的魔头。
“所谓君臣同心,他能倒得了严嵩,也表示着皇帝老儿对他信任得紧。”魏忠良舔了舔被海风吹得有些干涩的舌头,“江南在胡宗宪前几个总督,巡抚的,也未必没有手段,却只是被别人牵住了肘。只要皇帝老儿能对这萧墨轩有得信任,他就大可以放手去干。再看他能降伏蒙古俺答,看得出此人也是有些手段,绝不会是个庸碌之人。如此一来,即使他自个不出手,只要不犯糊涂,只靠着谭纶和俞大猷,戚继光,我们就未必吃得消。”

“掌舵的,我说的可对?”魏忠良对吴平倒是敬重得紧,说完了话,低头向他问道。
“不错。”吴平哈哈一笑,点了点头,“还是老魏明白我的心思。”
随即笑容一收,又板起了脸,“这几个月来,戚继光所部一直逗留在我横屿岛四周,和我等隔岸相望,却一直无所举动。”
“这箭在弦上,引而不发,端得才是叫人揪心呐。”吴平重重的摇了几下头,“即便是他们不攻上岛来,只这般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他们看在眼里,又如何动得,就连出海的营生,也做得少了,就怕是壮丁出了海,官军攻上岛来。岛上男女老幼上万人,吃喝拉撒可都得指望着咱们。咱们这些做头领的,若是让他们连饭都吃不饱,岂不枉他们跟随我们一场。”
吴平所说的,都是实情,众人听在耳里,也是不禁一阵默然。
“那…那…”韩老五按捺不住,又从帆绳上跳了下来,“照掌舵的你这么说,打又打不过,熬又熬不下去,难道还等着官府来招安不成?”
“老把舵的和汪直,可都是中了朝廷招安的计,结果却落了个死无全尸。”韩老五愤愤的说道。
“这便是我如何会来这里见红毛鬼的原由。”吴平的嘴角上,泛起一丝笑来。
“这些红毛鬼,整日窝在镜,看似竟是安分。”吴平继续说道,“可我等且都知道,南洋诸国,可都是被他们占了,他们的野心,可着实不小。他们手上的火器和快船,也是利器,小窥不得。”
“那他们可打得过官军?”韩老五听得有些出神,这回来镜,只当是跟掌舵的来和红毛鬼谈生意,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些利害。
“若是五千对五千,官员倒难是他们的对手。”吴平回道。
“那是自然。”韩老五听到这里,也不禁有些不屑,“即便是给我五千人,我也能把那些官军杀个片甲不留。”
韩老五兴奋的挥舞着手,摆弄着切菜的姿势,可一转念,却又想到戚继光和俞大猷,又不禁缩了缩脑袋。
“可他们一旦上了岸,面对的可不止是一支官军。”吴平坦然一笑,“即便是那些百姓,只怕也是容不得红毛鬼,再加上朝廷的煽动,别说是两万,就是二十万也急切难下。当年鞑子占了中原,洪武皇帝和陈友谅等人后边能够掠地千里,一是确实英雄了得.再便是百姓也容不得鞑子了。更何况红毛鬼要上这里来,远度重洋,补给困难,比起鞑子当年,更难上万分。”
吴平的这句话,竟是有些“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的味道,若是萧墨轩也在这里听见了,定是也禁不住要拍案叫好。
“那掌舵的为何还要和红毛鬼去谈?”韩老五有些不明白。
“且不是为了咱们这帮弟兄。”吴平微叹一声,摇了摇头,“咱们眼下进不得,退不得。也只有想着法子,把东南这潭水给搅浑了,才好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