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一下子气白了,眉头都拧在一起。我感到一股压迫感,赶紧蹲着往后蹭了几步,离他远点儿。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恢复了清冷的神色,木然道:“是暖香丸,可助你御寒。”
我也跟着起身,手抚胸口(那我就放心了),结结巴巴道:“那个…多谢!”
他凑近我,近得可以闻见他身上的醉人的花香。“听说你病了。”
这他都知道!也是,他的眼线遍天下,“已经好了,多谢惦记。”
他扭头静静地看着面前的飞雪,看了好一会儿,我正考虑是溜走还是继续捡茶叶,他忽然开口道:“我替你杀了她可好?”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说得我心惊肉跳,“杀谁?”
他挺直身姿,微仰着头,冷然道:“刁难你的人。”
虽然我也恨江映容恨得牙根痒痒,可是这买凶杀人的事儿咱可做不来。锦夜可是说得出就做得到的,于是赶紧摆手,“不用,不用,打打杀杀的多无趣。”
他瞥了我一眼,冷哼了一声,不屑道:“懦弱无用的滥好人。”
这是他第二次说我是滥好人。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人家打了我的左脸,还要把右脸也伸过去。我只知道,虽然在心里早已将她打成猪头,诅咒她喝凉水都塞牙,但真让我付诸行动置一个人于死地,我还真没有这个胆量。
“你放心,她嚣张不了几天了。”他无声地冷笑了一下,“等着看她哭泣哀嚎吧!”
又是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说完他就转身离去。
就着这会儿身子暖和,我接着捡我的茶叶吧,晚饭还没着落呢。
勉强捡了小半罐,看看还有一大半散落在雪里,被不断落下的雪花覆盖得严严实实,正在哀叹,冷不防后腰被人踢了一脚。闫嬷嬷的爆喝在身后响起,“发什么呆,就知道你在偷懒。”
我被踹傻了,茫然扭头,只看见闫嬷嬷铁塔一样插着腰站在雪地里,并未见江映容。闫嬷嬷蒲扇大手又搡了我一把,“五小姐还在太皇太后那里呢,让我过来盯着你,一来就见你偷懒。”说着夺过我手里的茶叶罐,低头看了看,凶神恶煞似地叫道:“这么少?这可是御赐的茶叶,都被你这个贱婢糟蹋了。”(讲理吗?谁糟蹋的?)
她手一扬,我辛辛苦苦捡回的茶叶又都撒到雪地上,我血向上涌,气得直哆嗦,忍不住抬手指她,“你…”
脑子一时卡壳,连骂人都不会了。她飞起一脚,将我踹倒在雪地里,又揪着我的头发,把我的脸往雪里按,“给你一炷香的时间,重新捡回来…”
积雪掩住口鼻,我感到一阵的窒息,嘴里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我费力地挣扎着,可是她的力气奇大。
就在我要绝望的时候,身上突然一轻,摆脱禁锢的我一下子跳起来,大口大口地吸着新鲜的空气。
胡乱抹抹脸上的雪,我才发现锦夜去而复返,面罩寒霜,在雪中岿然而立。而闫嬷嬷已经倒在我脚边的冰面上,跟死了一样的无声无息…
第九十一章七杀夺命追魂丹
看来是锦夜救了我。顾不得对他言谢,我蹲下来,探了探闫嬷嬷的鼻息,没气啦!赶紧去按她的胸/脯,有节奏的一下、两下…,我大学学过简单的救护方法,CPR,也就是心脏起搏术还是知道的。按了几下,见她还是没有醒转的意思,一咬牙,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一手托起她的下颌,一手掐住她的鼻子,深吸了一口气,闭眼就凑了过去。
一直看着我一个人忙乎的锦夜大概实在看不下去了,伸手将我扯开,满头黑线地问:“你做什么?”
“救她啊!不能让她死了。”虽然她不是好人,又揪着我的头发往雪里按,但我也不能眼看着她死在雪地上。
锦夜略一凝眉,了然地点头道:“让她这么死了确实太便宜她了,既然这刁妇刚才踢了你,那就断其手足,去眼,辉耳,削成人彘,关到慎行司的大牢里吧!”
哇!真是个狠主儿!他说得那么轻松,理所当然,让我不禁哆嗦了一下,脑子里飞快地转了一下,我最近没得罪他吧?别捎带脚地让我二进宫。
我又一转念,貌似他是在替我出气啊!这么一想,我就放心了。虽然他言语狠毒,但至少不是针对我。再看锦夜时,觉得他脑门一道金光,闪出“年度最佳老板”几个大字。看来做他的眼线也有好处,这家伙十足的护犊子啊!
不过,虽然闫嬷嬷助纣为虐的没少欺负我,但也不至于为这个断胳膊断腿儿,变成肉葫芦吧?我这个一向讲究公道,不愿意被人欺负,也不想欺负别人。于是我舔舔嘴唇,嗫嚅道:“跺去闫嬷嬷的手脚,对你来说易如反掌,太没有挑战性。况且对一个刁妇下手,传出去,有损您锦大将军的威名,杀鸡焉用宰牛刀!这么一个人不值当的让你出手,古人云‘不战而屈人之兵’方是兵家上策…”
“那你要如何?”锦夜冷冷地打断我,神色倨傲。
我转转眼珠,“若是能让她心甘情愿地让我踢回来,我就心满意足了。”
锦夜看了我足有一分钟,俯身抓起一把雪,按到闫嬷嬷的口鼻处,闫嬷嬷被呛到,咳嗽着苏醒过来。我再次感激地看了锦夜一眼,若不是他,刚才我在古代的初吻就要献给…我哆嗦了一下,恶寒啊!
闫嬷嬷醒过来癔症着看着锦夜,自语道:“我怎么躺在雪地里了?”看来刚才锦夜动作快,闫嬷嬷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就倒下了。
她勉强起身,敷衍着冲锦夜行个礼,“锦大将军怎么在这儿,奴婢正在管教凤仪宫的宫婢。”
锦夜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宫里的人还轮不着你来管教。”虽然说得很慢,言语中的凉意却比冰封的湖水还要寒冷。
闫嬷嬷显然也意识到了,但仗着是江府五小姐的奶妈,依旧梗着脖子道:“皇后娘娘将这贱婢送给五小姐使唤,奴婢管教的是五小姐的丫头。还望锦大将军明鉴。”
锦夜看着她,那神色跟看个死人并无二样,闫嬷嬷吓得咽了口口水,碍于脸面仍对峙着。
锦夜懒得在与她纠缠,随手一挥,身旁一棵比碗口还粗的树应声而倒,断面刀削一样的平,可是我压根也没看见锦夜拔剑,鬼知道他用什么砍断了树。
锦夜指着那棵拦腰而断的树,淡然问:“你的脖子比它结实吗?”
闫嬷嬷吓得冷汗都冒出来了,匍匐在冰面上,冲着锦夜纳头便拜,“奴婢糊涂油子蒙了心,锦大将军饶命…”(欺软怕硬,让我很是鄙视了一下,不过我也是五十步笑百步,欺软咱做不来,怕硬那是有过之无不及)
锦夜俯视着匍匐在他脚下的闫嬷嬷,不屑地冷哼一声,“抬起头来!”
闫嬷嬷不明就里地抬头看他,电闪石光间,锦夜曲指将一粒红色的暖香丸射/进她微张的嘴里,闫嬷嬷一惊,条件反射地咽下去,双手惊恐地抓着自己的喉咙,跟我刚才吞下药丸的表情差不多。
锦夜不着痕迹地瞟了我一眼,我突然聪明了,心领神会地俯身在闫嬷嬷耳边,用呜咽飘忽的声音说:“闫嬷嬷,你是不是觉得腹中有一团火,‘忽’地一下子烧到全身,百骸俱焚?”
我说得煞有其事,闫嬷嬷感觉了一下,诧异地点点头,面上的神色更加惊惧。
“唉!”我冲着她的脖颈叹了口气,吓得她直缩脖子。“那是锦大将军独门的‘七杀夺命追魂丹’,不出七日,就会肠穿肚烂,七窍流血而死。赶紧回去想吃点儿什么,就吃点儿什么吧!吃一口少一口了!”
我故作惋惜地摇摇头,做出一副悲悯的样子。闫嬷嬷手脚并用地爬到锦夜脚下,抓着锦夜的衣摆,一叠声地哀求:“锦大将军饶命,锦大将军饶命啊!”
锦夜厌恶地退后两步,一脸冷漠,“求我不管用。”(难得他还不笑场)
闫嬷嬷愣了一下,转过来又爬到我跟前,“溪儿姑娘救我,老奴冒犯了姑娘,姑娘你大人有大量,饶了老奴吧!”说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痛哭出来。
我心里乐开了花,爽得要跳起来,趁她磕头的功夫,双手握拳冲天摇了几下。等她仰起哭的稀里哗啦的脸接着央求我时,又赶紧掩去脸上得意过瘾的表情,郑重道:“这‘七杀夺命追魂丹’乃火性顽石配合三十八种毒药炼制而成,毒性刚猛,渗入五脏六腑,却连医术最高明的太医都看不出中毒,七日暴毙,必死无疑。”
看着闫嬷嬷惨无人色的脸,我接着忽悠道:“此毒没有解药,只能每日饮八杯冰水稍作缓解。若要根治,就要找一位腊月十八卯时十八分生的,命中带水,掌心带痣的奇女子,每日在你后腰两腰眼处踹两脚,方能以至阴之气克至阳之毒,打通你的任督二脉(我都不知道任督二脉在哪儿),保你延命不死。”
闫嬷嬷呆呆地听着,须臾哀嚎出来,“饮冰水不难,可是老奴上哪里找这女子去?”
我故弄玄虚地伸出左手,“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她一脸茫然地看着我,没听懂!
我只能指着自己手心比芝麻还小的一个小点儿,简单直白道:“算你命不该绝,鄙人正是腊月十八卯时十八分生的,命中带水,掌心带痣的女子。”
闫嬷嬷面露怀疑地看着我。我干咳了一声,自己也觉得很没有说服力,但大话已经说出去了,只能演到底。我一指旁边的锦夜,“知道锦大将军为何如此器重我吗?”
闫嬷嬷摇摇头,“老奴不知道。”
我双手一拍,清脆的响声吓得她一哆嗦,“正是因为只有我才能解他的‘七杀夺命追魂丹’。锦大将军英明神武,武功盖世(借机拍拍锦夜马屁),多少武林高手死在他的‘七杀夺命追魂丹’下!近来锦大将军也觉得杀戮太重,于是找到我来破解此毒。来,你转过去,让我先踹两脚试试。”
闫嬷嬷将信将疑地转过身。我飞起腿冲着她后腰踹了两脚(那叫一个爽!我忍不住又举起双拳冲天挥舞了几下)。然后问她,“是不是不像刚才那样浑身滚烫了?反而有一种舒爽的感觉,如置身春日暖阳之中?”(灵感来自于经典的春晚小品《卖拐》,“我数一二三,你就往下跺…麻了没?”,“麻了!”,“他怎么真麻了呢?”,“你跺你也麻!”)
闫嬷嬷当然不懂得什么是心理暗示,仔细体会了一下,“是,确实不热了,还挺舒服的。”
于是再无怀疑,跪拜在我面前,心悦诚服道:“多谢溪儿姑娘救命之恩,还请姑娘每日不吝赐老奴两脚。”
“不吝,不吝。”我义薄云天地一挥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本姑娘也是助锦大将军积德行善的。每日戌时找我,连踢一百八十天(江映雪生完孩子,江映容就该回府了吧!),就能彻底解毒。”
“溪儿姑娘菩萨济世,老奴感激不尽。”
我将她的感激照单全收,点头道:“你先回去,饮过冰水就卧床休息,不要将此事告诉江映容,不然我就不替你解毒了。还有,记住,不得过于劳累,也不能生气动怒,更不能再跟别人耍狠使强(主要是别跟我!),不然热毒攻心,我踹多少脚都不顶用了。”
闫嬷嬷磕头不止,又拜别锦夜,回去喝凉水去了。我见她走远,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出来,差点儿在雪地上打滚儿。
笑够了才发现旁边还有人呢,肃穆的脸上一丝笑意都没有。我也不敢再笑,戏剧性地又换上一副呆若木鸡的表情,等候锦夜发落。
他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儿,一言不发地往我手里塞了个东西,再次转身而去。我看着他鲜红的袍角卷起飞舞的雪花,在漫天的飞雪中渐行渐远,低头才发现手里是一个绿玉茶罐,满满的一罐新茶,茶罐上的鹅黄色笺子写着“恩施玉露”。
愕然抬头,雪地中只见远远的一个红点…

先让锦夜帮若溪整治闫嬷嬷这个爪牙。清清其实是个纸老虎,真让清清写血淋淋的暴虐场景,清清还真是不敢下笔,胆子小,呵呵,最多说说狠话,咋呼咋呼!
清清还不想让现阶段的锦夜对若溪表现得太热情太明显,清清觉得那样不符合锦夜冷傲的个性,锦夜是那种即便对若溪好,嘴上也不肯承认的人。
清清准备了两轮的拯救计划,第一轮锦夜胜。下一轮清清给锦夜和长风安排了不同的任务哦,长风负责救人,锦夜负责整人,让他们再PK一轮吧!
清清要做一天的内部培训,所以只能中午吃饭的时间更文,接着培训去了…
第九十二章持续抽风
我存了个心眼儿,将整瓶的恩施玉露倒掉一小半儿。饶是如此,江映容对我将大半罐的茶叶都捡了回来还是颇为惊讶。闫嬷嬷虽然质疑,但是在我瞪了她一眼之后,也没敢言语。
闫嬷嬷对我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虽然当着江映容还是一副色厉内荏的样子,满嘴的“主子奴婢,奴婢主子”。但是江映容前脚刚离开屋,去皇后娘娘的寝宫,闫嬷嬷立刻就会换上一副献媚讨好的笑容,比川剧的变脸还快,“溪儿姑娘快别跪着了,仔细腿疼,起来坐椅子上歇会儿,喝点儿茶。老奴到门口替你把门去,等小姐回来再跪。”
我便大模大样地站起来,掸掸身上的土,坐在椅子上,接过闫嬷嬷双手奉上的茶,“嗯,去门口看着吧!昨晚上替你疗伤时,运功伤了元气,我得先睡一会儿。”我就睡江映容床上,连鞋都不脱。
少了闫嬷嬷这个近身鹰犬,我的日子好过不少。但是江映容那个死丫头却是持续抽风型的。早上睁开两眼,第一句话就问,“那贱婢呢?”晚上睡前也要招呼我一句,“到过道里跪着思过去,不到二更不许睡。”
自我病后,长风不时来凤仪宫探望。每次长风来,她就将我支开,让闫嬷嬷看着我到隔壁堆着杂物的屋子跪着面壁思过。
我只能在江映容的冷眼下进了隔壁的屋子,想出去,却被闫嬷嬷死哭活求地拦住,“姑娘只当是心疼老奴,若是让五小姐知道老奴放姑娘出来,肯定会将老奴逐出宫去的。”
我也不愿意让江映容知道我与闫嬷嬷的交易,而少了闫嬷嬷这个掩护,于是只能忿然作罢。闲极无聊,我趴到墙上,听隔壁的动静,二人的对话清晰地传入我的耳朵。无外是江映容嗲声嗲气地叫“长风哥哥”撒个娇什么的,长风则将江府的事儿讲给江映容听。
我听见长风多次询问我的去向,那死丫头就哄骗他,一会儿说我去别的宫中取东西了,一会儿说我沐浴去了,要不就说我去内务府找锦夜告密去了,反正就是不让长风见我。长风等不到我,只好告辞离开。
每次长风走后,江映容就会变本加厉地折腾我,不是罚跪,就是顶盆儿。她不知从哪儿找出个鸡毛掸子来,一端是二尺长的藤条棍儿,没事儿就让闫嬷嬷招呼我几下。闫嬷嬷自然不敢使劲儿打我,只是虚张声势地做做样子。赶上江映容心情好的时候,也会亲自上阵,她可不会手下留情,落在我身上就是一道青紫的印子。
后来,即便长风不来的日子,只要她一思念她的长风哥哥,就会殃及池鱼到我。我都快成了她的精神鸦片了。我寻思着要不要再找锦夜要个“七杀夺命追魂丹”哄她吃了,让她也加入闫嬷嬷的解毒行列。
不过锦夜一直繁忙,好几天没进宫了,听闻与江贺之又斗得如火如荼。斗垮了高首辅,又来斗江首辅,整个一个小霸王其乐无穷,战斗力如此彪悍,真让人无语。
因为忧心家中的事儿,皇后娘娘心急挂念,太医说胎象不稳,要卧床静养,再不能着了惊怒。江映容则将一腔怒火转嫁到我身上,大骂我是锦夜的爪牙走狗(太抬举我了!闫嬷嬷倒是一副深以为然,心照不宣的样子),国恨家仇让她整治起我来更加不遗余力,我就是那个十足的炮灰。
日子长了,即便江映容每日都是在她的屋子里整治我,但凤仪宫中的人还是看出端倪,别的不说,就我一脸挂样儿的倒霉相,和暴瘦了好几斤,走路都发飘的身型,明眼人就能看出我的日子不好过。
虽然大家同情我,但是碍于皇后娘娘有孕在身,又卧床不起,谁也不敢去告状,只能暗中安慰我。
方姑姑和倚竹她们背着江映容常常拉着我的手长吁短叹,“挺结实个孩子,怎么折腾成这样?以前总是笑呵呵的,现如今整日苦着个小脸,看得人心疼。”
翠喜和佩儿她们常常接济我些吃的,趁人不备,将几块茯苓饼、桂花糕偷偷塞给我,让我没饭吃的时候垫吧垫吧。
小德子,小齐子他们几个小太监更是义愤填膺。不敢去惹江映容,只能拿闫嬷嬷撒气,有事儿没事儿给她使点儿绊子。见她走在院子里的大树下,就猛地去撞树干,落她一头一脸的残雪,气得闫嬷嬷满院子追,“小猴儿崽子,给老娘站住…”。
当然追不上,连是谁她都没看清。其实闫嬷嬷也很无辜,她还指着我日日给她解毒呢,私底下对我比对江映容还恭敬,不敢为难我…
第九十三章办公差
这一日,方姑姑过来请江映容去皇后娘娘的寝殿用早膳,正看见我一脸呆滞地跪在地上。她向江映容禀明来意后又恭敬道:“奴婢有个不情之请。”
江映容笑道:“方姑姑客气什么,折煞容儿了,尽管开口。”
方姑姑指着我,“让溪儿丫头帮我个忙,拿拿东西可好,这丫头有把子力气。”
方姑姑是凤仪宫的主事姑姑,江映容也不好拨她的面子。于是放我跟着方姑姑办差。
原来,因皇后娘娘不能亲自去给太皇太后请安,便不时让方姑姑带上燕窝和千年雪参等补品,代她去慈安宫给太皇太后请安。方姑姑可怜我在江映容那里受折磨,便带上我同去。
我抱着东西出了凤仪宫,离开江映容的视线,心情放飞,美得跟过节放假似的。方姑姑很是明察秋毫,摇头叹息道:“可怜见的孩子,端清王看中你的茶艺,倒是害你被五小姐嫉恨。”
一路走到慈安宫,进到大殿,里面点着好几盆炭火,温暖如春,屋里摆放着水仙花,散发着清凛的幽香。
太皇太后歪在榻上正跟长风说话。方姑姑恭恭敬敬地跪拜行礼,将来意说明,我也跟着跪下。长风见到我很是惊喜,亮如星子的眼睛一个劲儿地看着我。待看到我面黄肌瘦,一脸霉样,不禁蹙了眉头,越发上下打量起我来,目光中透着询问和关切。
太皇太后声音虚弱而苍老,“起来吧,回去告诉映雪那孩子,不必总惦记着哀家,她怀着龙裔,自己身子要紧,你们下面的人一定要尽心侍候。”
方姑姑恭恭敬敬地答道:“是,奴婢谨遵太皇太后旨意,一定尽心尽力。”
太皇太后道:“你是皇后身边的老人了,老成持重,哀家自是放心的,只是那些年轻的宫婢们,不懂生养之事,你要多嘱咐些,不要一惊一乍地惊到皇后。”太皇太后看到方姑姑身后的我,“这个丫头就是皇后身边的人吧,倚竹、慕兰那几个丫头倒是常见,这个丫头哀家只在几月前见过一面。”
我一惊,太皇太后不是眼睛不好吗,如何认出我的面貌?而且她老人家脑子还这么好,对我这么个不起眼的小宫婢都记得这样清楚,几个月前我陪着江映雪来给她请过安,可不这次是第二次来慈安宫。心中不禁对这个老人肃然起敬,能够做龙耀国的太皇太后,历经三朝,也真不是一般人啊!就凭这见过一面就能将人记住的本领,我就望尘莫及。
我赶紧上前跪好,“奴婢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侍女若溪。常听宫里的老人儿说太皇太后巾帼不让须眉,才思敏捷,记忆超群,今日一见,果真大家所言不虚。奴婢确实是第二次来慈安宫给您请安。”
太皇太后笑笑,“倒是个伶俐的孩子。”
太皇太后接着叮嘱我,“回去在你主子面前好好伺候着,你主子是有身子的人,不能着了惊怒,不能沾凉,要注意保暖,即便害喜口味重些,也要少食辛辣,饮食以清淡为宜…”
她老人家说了那些注意事项,我都快睡着了,勉强提着精神应承着。太皇太后终于停止了孕妇养生,叹气道,“你们姑娘家哪懂这些,左右只要尽心就好了。你们主子近日饮食可好?”
“回太皇太后,奴婢在家时,家中的姐姐怀孕生子,都是奴婢伺候的(是表姐,使唤我好几个月),皇后娘娘现在日日不思饮食,只说吃下去就想呕出来。其实为了肚子里的小皇子也要强吃几口,只是不要吃得过饱,要少食多餐,每晚睡前,饮杯牛乳,不但睡得安稳,将来小皇子生出来也白白胖胖呢。”
一席话说得太皇太后眉开眼笑,惊喜地对我说,“难得你这样明白,起来吧,回去好好伺候你主子,让她不要四处走动,静卧为宜,千万别动了胎气。”
我们低头应了,太皇太后说了这许多话,很是疲惫。慈安宫的宫人过来道:“太皇太后该吃药了。”
太皇太后向长风抱怨,“日日吃药,都吃了几个月了,哀家这眩晕的老毛病还不见好,太医院的太医们光会开药,说些没用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