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扭头看我,有些酸涩地温言道:“不想你与王爷这样有缘,竟在宫中重逢。而他又如此在意你,不惜妄称那绿雪寒烟是茶中极品,在本宫的印象中,他一直言吐平实,从未像昨天这般夸大其词,本宫只好跟着将戏演到底。”
说得我有些脸红,是我把长风带坏了。不想她误会什么,解释道:“王爷宅心仁厚,当日滴水之恩今当涌泉相抱,还连累娘娘跟着做戏,奴婢愧不敢当。”
皇后叹息道:“昨日若不是锦公公作梗,今日你都已身在王府了。”
想起昨日之事,禁不住又哆嗦了一下,“奴婢还没有谢娘娘昨日的救命之恩,若不是娘娘出言自罚,奴婢恐怕已经丢了性命被扔到乱石岗子上了。”
皇后微微一笑,“那锦夜很是嚣张,一心置你于死地,本宫也是看不过去。”又扭头温言嘱咐我,“你自己也要当心,不要再惹到他。”
一路闲谈,已到了慈安宫。我与皇后在宫人的通传声中到了侧殿太皇太后的日常寝室。太皇太后一直身体不好,有眩晕之症,而且眼睛花了,看不清楚事物,因而很少出宫。
跟着皇后行礼后,我站起来退到一边,这才抬眼打量当今龙耀国地位最尊贵的女人。太皇太后六十多岁的年纪,穿着石金色的家常衣服,面貌慈善,虽然年华已逝,但看得出年轻时也是个出众的美人。
太皇太后拉着皇后的手,“你这个孩子,身子骨不好,就在宫里歇着,不用急着来给哀家请安,秋日里风凉,仔细别再着了风。”
皇后恭顺回道:“儿臣一直想来看望皇祖母,不知皇祖母的眩晕症好些没有。”
二人叙叙地聊着家常。言谈间,太皇太后感叹,自己已是垂垂老矣,时日无多,向皇后娘娘道:“哀家通共就两个儿子,两个儿子只给哀家添了两个孙子,现如今先帝和老王爷都去了,哀家白发人送黑发人,早就恨不得随着去了…”
说到这儿不禁用锦帕擦擦眼角,江映雪自是一番劝慰,太皇太后方好一些,叹气道:“最让哀家人不省心还是长风那孩子,二十多了,身边却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更别提子嗣了。这个孩子,还真随了他爹,想当初他爹就是因为宠爱他娘不肯纳侧妃和侍妾,他娘去得早,他爹伤心欲绝跟着去了。没想到长风跟他爹一个脾气,说什么只求心心相印的女子为妻。哀家人老了,活不了几年了,就盼着能够看到他娶妃生子。”
江映雪面色微红,垂头不语。太皇太后接着道,“前几年,老王爷跟先帝先后离世,长风的婚事就一直耽搁下来,如今,丧期已过,该是为他物色王妃的时候了。你这个做皇嫂的,也替他上上心,回头跟皇上也商量一下,看亲贵中有没有合适的女子,门楣低些都不要紧,只要人品端庄,知书达理,模样秉性配得上他就好。”
皇后恭顺道:“儿臣记住了,回头就跟皇上商量此事,定为王爷选一位般配的王妃。”
太皇太后点头微笑,“那自是再好不过了,现如今皇上有三位帝姬,却一直没有皇子。皇后你也要及早为皇上开枝散叶,延绵龙脉,哀家日日吃斋念佛等着抱重孙子呢。”
皇后面飞红霞,声如蚊呐,“儿臣谨记。”
我看着江映雪,不禁为她和长风难过起来,反而将自己那点儿心思收起来了。他们二人才是有情无份的苦命人。明明相爱却饱受命运的捉弄。一个已嫁为人妇,一个却要另娶他人,他们心中该是怎样的悲伤无奈?
我正叹息着想着心事,皇后身边的方姑姑过来说皇后娘娘该回宫喝药了,皇后起身拜别了太皇太后。我们出了慈安宫的大门,回到凤仪宫。
刚进宫门就有宫人禀报,“端清王求见。一直在凤仪宫等候娘娘回来。”
第七十章不好的是我
刚进宫门就有宫人禀报,“端清王求见。一直在凤仪宫等候娘娘回来。”
皇后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轻声说:“他定是为你而来。你随本宫一同见他吧。”
进了正殿,长风果然早已等候在那里。躬身向江映雪行礼,“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他虽然依礼而行,但是我仍能听出他声音中的那抹难掩的苦涩。
江映雪摒开众人,只留下我在一边,这才柔声对长风说:“没有外人,王爷就不必如此拘礼了,王爷今日可是为了溪儿而来?溪儿已经告诉本宫,你们在天牢中相遇。”
长风点点头,解释道:“若溪对臣弟有救命之恩,臣弟本想带她回府,不想昨日横生变故。”
我在一边扭过头,对他而言,我不过是有恩于他。
江映雪苦笑道:“王爷若是直接向本宫讨要她,本宫自会如你所愿,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她到王府,何必费神演戏,引来锦夜,还差点陨了溪儿的性命。”
长风面露羞愧,难堪地看了江映雪一眼,“是臣弟弄巧成拙,幸亏皇嫂昨日出言搭救,臣弟感激不尽。”
江映雪身形一震,低不可闻地喃喃自语:“表哥,你我竟然生分至此。”
长风闻言一时的失神,定定地看着她。
江映雪很快扬起了头,又是那个端庄高贵的皇后娘娘,“昨日事发突变,锦夜步步紧逼,本宫只能留下溪儿在凤仪宫。王爷自可放心,溪儿在凤仪宫不会受委屈的。过段时间,等锦夜淡忘此事,本宫再让王爷带溪儿出宫。”
长风恭敬道:“谢皇嫂成全。”
江映雪略一沉吟,“只是,本宫昨日刚应允亲自调/教溪儿,若等本宫出言放她出宫可能还需假以时日。今日本宫去给太皇太后请安,还说起你娶妃之事,太皇太后颇为着急。不如你向太皇太后求要溪儿,她老人家必会答允。太皇太后威望高,与宫中和朝中老人都关系亲厚,有她老人家发话,锦夜即便不快,也不好阻拦。”
长风怔了一下,听闻太皇太后催促他娶妃,面上多了几分黯然,“多谢皇嫂提醒,臣弟待会儿给太皇太后请安时向她老人家提及此事。”
如此二人再无他话,长风躬身道:“臣弟告退”。
嘴上说着告退,人却没有走,在江映雪诧异的目光注视下,长风略为尴尬道:“臣弟可否请皇嫂身边的宫人借一步说话?”
江映雪点点头,也有些不自在,“王爷请便。”
长风随我一前一后回到茶室,我心潮翻涌,觉得有很多话要对他说,却不知从何说起。气氛一阵难堪,还是他率先打破僵局,腼腆道:“昨夜我一直等你…你却没有来。”
我看了他一眼,看着也挺聪明一人,怎么这么死心眼儿呢?忍不住教育他,“我以为我就够傻大胆儿了,没想到你比我还不知死活。刚差点儿被锦夜逮个现行,还敢夜半约会呐?被他知道,我死就死了,反正孤魂野鬼一个,说不定又穿回去了,也算因祸得福。你可跑不了,他还不整死你。”
他低头轻声道:“不用担心锦夜。自从先帝驾崩后,他每晚回京都的府邸居住,不在宫中过夜。况且皇后娘娘已准许你采集秋露,不会因此再遭责罚。”
“怕他倒在其次,反正他发起飙来,也是冲着你,我就是个垫背跟着吃瓜落儿的,我主要是…”我一下子住了嘴,是什么呢?是因为我心生涟漪反而不敢再见他。这话我还真说不出口。
见我停住不语,他更加不知所措,一向云淡风轻的脸上现出迷茫的神色,急急地解释道:“昨天吓到你了,是我不好,没料到锦夜会来得这样快,是我考虑不够周详,差点儿又害了你。”
我怎么会怪他?他那副自责的神情让我看了心疼,一阵心潮翻涌,只觉得胸口憋闷,仿佛压着巨石一般,深吸了一口气,我假装不在意道:“哪的话,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再找机会吧,不过看来我的游山玩水计划要再晚点儿实施了。”
他不明就里地问:“什么是‘同志’?”
“就是志同道合的一个战壕的战友。”我伸手想象以往那样拍他肩膀的,悬在半空,又缩了回来。
“若溪,”他看着我,目光真挚,“我希望我们还可以象以前一样。是…志同道合的朋友。”
心中有什么东西象被敲碎了一样,留下一地的碎片,无法拾起。他只当我是朋友。虽然一早明白这个事实,但是亲耳听见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是让我无地自容。
胡乱地应了一句,“好,好,人生难得遇一知己。”
掩饰着到茶桌那里倒了一杯茶递给他,他正扭头看着软榻出神,并未接过我手中的茶盏。我好奇地凑过去看什么引他如此专注,一看之下大惊失色,就然是我昨日一挥而就的“墨宝”,上面是龙飞凤舞的两行狗爬字,“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他那么聪慧,必能了然其中的含义。心中的秘密被他洞悉,让我一时面红耳赤,恼羞成怒地伸手将那张纸抓过来,团成一团扔在一边。
“若溪…”他欲言又止,抬眼看我时,被我凶悍的目光震慑住,哆嗦了一下,没敢再说什么。
他面上有可疑的红云,低头不敢再看我。一阵难堪的沉默后,他下定决心似地说:“我会跟太皇太后求你,只要她老人家发话,锦夜也无计可施。”
我苦笑了一下,“再演一出秋露泡绿雪寒烟吗?我今日一早见到太皇太后了,她老人家可精明着呢,恐怕不会象昨天那么容易。”
“若溪…”他抬头扫了我一眼,又低头看向地面,“我会直接向太皇太后讨要你做我的侍妾。”他的声音很轻,轻得象飞舞在风中的落叶,可还是一字不漏地映入我的耳朵。
“不要!”我差不多是惊跳起来。这算什么,刚还说做朋友呢,这会儿窥见我的心事,索性来个顺水推舟吗?
如若是昨天以前,我也许会欣然答允,先顶着这个名号出宫再说。但是现在正因为对他心生羁绊,“侍妾”这个称呼却由如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我的脸上。
对我的激烈反应,他略感惊讶,垂头片刻,歉然道:“若溪,我只能以侍妾的名义去向太皇太后求你,皇族的婚配向来由皇上指婚,无法自己选择。跟着我,我不会让你受委屈。”
他显然是误会了我的回绝,以为我在意的是名分。不是的,不是这样,我在意的不是什么名分称号,我在意的是他心中根本没有我,却出于感恩,出于报答,甚至是出于友谊而要纳我为妾。然而对我而言,这是一种施舍,一种侮辱。
我无法跟他解释我的感受,他不会明白。我不怪他,这就是千年的代沟啊!我想他是尽心尽力了,甚至不惜牺牲自己来成全我,这大概可以称为男子版的以身相许吧!作为一个古人,他认为这已是对我最好的安排。
可是我不要。我是真的喜欢他,渴望跟他在一起,渴望成为他的妻子。正是因为这样,这份施舍来的感情我更加不能接受。
我看着他俊美的面庞,心中似被刀尖划过。我在他最失意,最凄惨的时候遇见他,互相鼓励,互相扶持,就象他曾经说过的,我是黑夜中的一道星光。然而当他做回万人瞩目的端清王,重新回到阳光下时,那抹微弱的星光便会隐退,在响晴薄日的万丈光芒中,消失殆尽。
我深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脊背,看着他清润的眼眸,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长风,我不要做你的侍妾,我宁愿跟你做朋友。”
他有片刻的失神,须臾轻轻地点点头,低声道:“我知道娶你为妾,是…辱没了你…可是我没有…轻贱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带你离开这里,保护你…”他的声音渐次低了下去,“若溪,是我不好。”
“你没有什么不好。”我打断他的自我反省。“不好的是我…”
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再说什么,在我固执的沉默不语中,默默地转身出了茶室。
我看着他痩削但挺拔的背影,禁不住眼泪润湿了眼眶,有一句话我没有说出口,“不好的是我,是我不该明明知道你心有所属,还是爱上你…”
明天放假,清清会去串亲访友,没有时间更文,所以今天放上两章。
祝所有的亲们中秋快乐,合家团圆!
第七十一章愿得一心人
我也消沉了几日,毕竟又遭受了一次打击。不过我也怨不得别人,什么叫咎由自取?什么叫自作自受?什么叫剃头挑子一头热?看看本姑娘我就知道了。我也很纳闷,别的女子总是有一个候补梯队争着献殷勤,怎么我的情路就这么坎坷呢?我到这个时空也有半年了,数来数去,唯一对我表现出兴趣的就是那个花心大萝卜西门庆华,还是做他的第二十九房小妾,郁闷啊!看来我在古代是别想嫁出去了。
我在凤仪宫浑浑噩噩地过着标准宫女的生活。虽然荣升为皇后娘娘的贴身侍女,但是也就是个挂名候补的,皇后娘娘还是由倚竹她们几个伺候。白天虽然有时要在大殿里当差,晚上,皇后娘娘还是让我回到茶室去,也算给我的特殊优待。
皇后在那天晚上曾经叫我过去,对我说:“端清王如此看重你,本宫可以去向太皇太后说辞,让太皇太后出面将你赐与端清王。”
“不必了。”我低头道:“王爷的心里没有奴婢,不过是在牢中相识一场。娘娘不必费心。”
“你果真不愿意吗?”皇后娘娘诧异地看着我,柔声劝慰我,“他那么好的人,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你可知道,他连一位侍妾也没有,却独独对你青眼有佳。”
心中有针刺一样的痛,我看着一身宫装,天仙化人的江映雪,尽量保持着声音的平稳,“他是一个侍妾都没有,却不是为我而守候。”
江映雪身子一颤,仿佛耐不住夜风的寒凉,抬手环抱住自己的肩膀,半响方轻叹道:“他终究是待你不同的。”
她信步走到雕花的窗扇前,看着外面秋夜静谧,明月高悬,单薄的身影在大殿的灯烛下越发显得丰姿绰绰,楚楚动人,幽幽的叹息似一道化不开的烟尘,“四年了,他从未单独踏入凤仪宫,今日却为你而来。”
…
长风没再来过凤仪宫给皇后请安,想来他和江映雪是相见争如不见,故意回避的。皇后受太皇太后所嘱,开始给长风物色王妃人选,时不时地邀请亲贵家的适龄女子来凤仪宫,名为做客,实则暗中审视各女的情性品貌。其中不乏灵秀惠敏的女子。
晚上皇上来凤仪宫,二人一同用晚膳,倚竹跟慕兰沐浴去了,我在一边端着茶盏伺候着。皇后跟皇上娓娓道来,“太皇太后嘱咐臣妾给端清王物色王妃,今个儿,臣妾召了几位亲贵的闺秀来宫中做客,依臣妾看来,礼部尚书家的嫡女李雨彤,二八年华,知书达理,秀外惠中,再有刘侍郎家的次女,刘珍玉,年方十七,貌美如花,端庄沉稳,都是极好的,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我真是佩服江映雪,给老情人挑老婆还这么精心精意,大公无私。换了是我,肯定将里面最丑的那个扔给长风,让他天天晚上做噩梦。这只能说明人家江映雪确实贤惠大度,而我就是个小肚鸡肠的人。
皇上就着皇后的手吃了一勺玫瑰羹,皱眉道:“朕还是先探探长风的口风吧,他那个脾气,跟我皇叔很象。当年皇叔娶了门楣不高的知县之女做侍妾,便再也不肯娶纳别的女人,我皇祖父和皇祖母为这个没少生气,可是皇叔说,今生得一知心女子足以。硬让他纳其他的女子,他只会认为义妹(天,又是义妹!是不是他们家的传统啊!)养在府中。后来皇祖父和皇祖母只好由他去,等到长风出世,皇叔索性让府中人以‘王妃’称呼长风的生母。”
皇上无奈地叹口气,“朕以前也曾问过长风,可是他说他爹娘一生恩爱,他愿效仿他爹,‘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虽然太皇太后一心想他娶妃,但是还是不要太逼迫他为好。”
皇后缓缓点头,失神道:“只是他也年过二十了,总是一个人,也不像样,太皇太后催得又紧。”
“那朕改天劝劝他。”皇上安抚地拍拍皇后肩膀。皇后回过神来“嗯”了一声。整个晚上,尽管她竭力掩饰,甚至对皇上比以往更加恭顺,但是我还是看出她有些魂不守舍,心不在焉。她的心里必定也是不好受的吧!连我这个单恋长风的都心中猫抓狗咬的,更不用说曾经和长风青梅竹马,花前月下的她了。
为长风选妃的事儿吵吵了一个月,名门闺秀跟走马灯似地来凤仪宫报到,让我天天看美人看得审美疲劳。后来就不了了之了,我听皇上跟皇后说,长风态度坚决,一定要一个心意相通的女子为妻。江映雪听后久久不语。
我心中暗喜(你喜个什么呀?),没办法,小人心理又在作祟。反正,知道他不娶媳妇,我一高兴当天多吃了两碗饭。
亲们中秋节赏月了吗?吃月饼了吗?过得开心吗?清清这里,月亮真的是又亮又圆。清清对着月亮许愿来着,祝清清的家人朋友,和所有看文的亲们都能够合家团圆,心想事成。
第七十二章人不能自己吓唬自己
秋去冬来,北风渐起,当树上最后一片黄叶飘落的时候,内务府给各宫送来新制的冬衣和逾冬的木炭。这天,内务府又有一批给宫婢的棉衣棉袍,慕兰让我带着两个小宫女去取。我拿了凤仪宫的宫牌就带着翠喜和佩儿去了。
一路溜溜达达地穿过御花园,到了内务府,还没进门呢就听见人声鼎沸,我抻头往屋里看看,乖乖,堪比现代的商场周年典庆打折大血拼啊!看来从古至今,女人的天性是一直不变的。左比右较,挑东捡西,选花色,选款式,叽叽喳喳,不亦乐呼!内务府也是,就不能将各宫的衣服按照人数打包分好,交给各宫宫人拿走吗?非要弄得跟赶集似的。不过每季的衣饰发放就跟宫女的节日似的,给枯燥呆板的宫中生活增加了一抹亮色。
在现代我很喜欢逛街,逛街是女人的一种享受,但我一般只看不买,过过眼瘾就行,不求非得拥有。真买回家,穿不了两次就成旧衣服了,还不如让它挂在橱窗里永远是新的。
但是,真赶上店庆打折我就不去凑热闹了,我就怕人多,人一多我脑袋就大,往往跟风买回来一大堆便宜的没用货,买回来就束之高阁。
跟来的翠喜和佩儿一脸的神往,“溪儿姐姐,再不进去,好看的都被人家挑走了。”
我看着乱成一锅粥的内务府大院,那叫一个人头攒动,于是跟她们两个说:“你们去挑吧,我在外面等你们。”
见她们喜滋滋地牵着手进去了,我就双手抱膝坐在院门口最高的一阶台阶上,看着天边的云卷云舒,一时看得出神。
冷不丁后腰被人踹了一脚。这是谁呀?我扭头之际,劈头盖脸地落下一堆棉衣,我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呢,就身子一歪从台阶上骨碌下去了,那可是七、八阶的台阶,慌乱中,我本能地双手抱头。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台阶下面的石板地上呻/吟了,浑身都疼,一时也不知道伤了哪里。
将我一脚踹下来的,是秋瑞宫珍贵人的小宫女,此刻惊呼一声跑过来,对着躺在地上摔傻了的我一个劲儿地赔不是,“姐姐,你没事儿吧,萱儿不是成心的,你能起来吗?…”(你倒是拉我一把啊!)
其实也不能怪她,她手里抱着一大捧衣服,挡住了视线,偏巧我挡道地坐在大门口,结果,她抬腿迈门槛的当儿,踢到了我,一趔趄又掉了手里的棉衣砸到我头上,我老人家就骨碌下来了。
那个萱儿也想扶我起来,可是她身材瘦小,根本拖不动我。不一会儿就围上来几个人,翠喜和佩儿也从里面跑了出来。在众人围观下,我躺在地上实在是有撒泼使赖之嫌,太有碍观瞻了,只能咬牙爬起来,翠喜和佩儿一左一右扶着我让我坐到旁边的台阶上。我喘着粗气,才发现头没破,血没流,没事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我潇洒地冲众人挥挥手,“忙去吧,我没事儿了。”
大伙儿见我思维敏捷,言语清晰,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萱儿一脸孩子气,都快吓哭了,看我没有大碍,才放下心来,我对她说,“你也抱着衣服快回去吧。耽搁了时间等下要挨骂的。”
萱儿冲我福了福,“谢谢姐姐。”抱起地上散落的衣服回去了。翠喜和佩儿扶我站起来,我的左脚刚一着地就感到钻心的疼。冷汗都冒出来了,一屁/股又坐在地上,还差点儿带倒了她们两个人。
我撩起裙幅,褪下布袜才发现脚踝肿得跟馒头似的,引得翠喜和佩儿失声叫了出来。我看了看,应该只是脚踝脱臼了,我上学时有一次跳沙坑,结果跳太近了,连坑都没进,就跟这差不多的情形。
那两个还在鬼喊鬼叫,“不得了了,溪儿姐姐腿断了!”(断你个头断,想我点儿好!)
我还得安慰她们:“别叫了,我的骨头结实着呢,轻易断不了的。”
她们两个这才止住叫。“先扶我回宫去。”我伸给她们一人一只手,她们两个架起我来,很是吃力。佩儿吭哧着,“溪儿姐姐,你真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