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茜看着那个披着满头粟色长卷发,穿着时尚而精致考究的、之前一直都安安静静,外表乖巧无比的女孩脸上突兀的一抹冷笑,不禁担忧地瞧了瞧旁边毫无察觉的,正笑得开心的人。
下午五点的时候,那位姓李的先生给她电话,说一个小时后在校门口接她,特别叮嘱她不用吃晚饭,说是主人家今晚会请她吃饭。接完电话,她很是感叹,对一个家教教师,雇主居然这么有心,想来以后的家教工作不会被刁难吧?
距离一小时还有一刻钟,她提前到达校门口,一眼瞧见一辆黑色的高档轿车停在校门口,依然是华贵奢靡的车身,身着军装的司机下车将副驾驶座的门打开,下来一位头发斑白的老人,老人走到她跟前,态度彬彬有礼,“想必你就是云老师了吧?”
入思很吃惊,没想到姓李的先生已经如此大年纪了,她礼貌地点头,司机态度恭谨有礼地帮她打开车门,请她入座。她很奇怪,那位老人怎么知道她就是他们邀请的家教老师?而且一眼就认出了她?她突然对这家神秘的雇主好奇了起来。
车子穿过大半个城市,绕进A市市郊云境山的别墅片区时,夜幕已经降临。车子在一座门口有身着军装的门卫站岗的大门前停下,门卫检查之后,便继续往里开。这俨然是一座军区大院,入思没想到雇主背景竟是这么的有来头。
车子徐徐地行驶着,她打量着这座戒备严森的大院,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宽而笔直的大道,旁边的路灯照耀下的是两排排列整齐的松柏,傲然地挺立着。大道左右两旁、松柏间各延伸出蜿蜒的小道,各小道尽头是一座座独立的红瓦白墙的别墅,规整有错落,各栋别墅前的花园里的草坪灯,庭院灯,散发着清幽的光。
车子一直开到大院的尽头,方在一栋别墅前停下来,这间别墅似乎与其他的分布在大道两侧的别墅不同,体积也较其他别墅大得多,周边是半米的篱笆墙,由于是冬天,篱笆上的植物掉光了叶子,只余光秃秃的藤条。
她随着李姓老人绕过花园,顺着蜿蜒的石子路,来到那栋别墅前,门前已经站有一位老妇人,看到他们后,迎了上来,态度毕恭毕敬:“李副官,大家都等着开饭了,就等着你们,”转而看了旁边的入思一眼,“这就是云老师吧?”态度依然恭敬。
“是的,刘妈。”李副官答道,入思礼貌地朝刘妈点点头。
随着刘妈与李副官进门,她一眼就看到正中的客厅的沙发上坐着的头发斑白的老人,神态威严,年纪近百,却是精神矍铄,周边坐着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想来便是他的儿孙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筒子们的阅读~~
第三十章 储备的棋子
大厅里一副儿孙满堂的三代同堂、大户人家的模样。令她吃惊的是在一群人里她居然看到了方池墨和方泽尧。方泽尧也看到了他,惊喜地站了起来,“入思?”并朝她奔了过去。
方池墨也很吃惊,脸色有一丝不愉地撇了正中的老人一眼,但是随即看到她脖子上围着的正是他送的围巾,凌厉的眉眼立刻柔了下来。暗红色的围巾搭配着身上的深灰色毛呢大衣,很是协调,头戴奶白色的毛线帽,露出巴掌大的小脸,俏丽可爱,帽檐下,一双充满灵气的眼睛从看到他时的吃惊转为了然,然后笑眯眯地用带着奶白色手套的右手朝他四指弯弯,无声地打了声招呼。他淡淡看着她,嘴角扬起一丝笑容。
“入思,原来你就是小苡的辅导老师呀?”方泽尧轻轻地拽着她的胳膊,语气中尽是开心。入思尴尬不已,不挣脱也不是,挣脱也不是。
方瑜山皱起眉头,责备道:“小泽,你这样成何体统?”方泽尧听到老人的呵斥,才悻悻地罢手。
“这便是云老师了吧?”一位打扮得体的女人从老人身边的位子上站了起来,很是漂亮的女人,皮肤保养得很好,乌黑的头发一丝不乱地整齐地盘在脑后,满面笑容地朝她走来,“原来你和小泽认识呀,真是太巧了,我是小泽的妈妈。”
“你好!我叫云入思”入思将帽子脱下,瞧着眼前与母亲有几分相似的眉毛的女人,礼貌地打招呼。
方瑜山从她一进来就一直在打量她,这时笑着开了口,“云老师坐吧!”说着叫方泽尧引领她到他身旁的沙发上坐下。
“没想到云老师和小泽认识,而且是这么乖巧的女孩。”方瑜山敏锐的目光扫了她一眼,继而转头,“玲敏,上楼去把小苡叫下来吧,也快要开饭了。”
“好的,爸爸。”方泽尧的母亲姜玲敏应了声,上了楼去。
入思还是保持礼貌的笑容,朝老人点点头后,便静静地坐着。
老人与儿孙们闲聊了一会儿,李副官走了过来,“老将军,可以开饭了。”
“好,云老师,请吧!”方瑜山作了个请的姿势,站了起来,往餐厅走去,其他在坐的人也纷纷跟着往餐厅走去。
方家的人很多,偌大的中式风格餐厅里,摆着一张椭圆形的餐桌,十几个位子一下便坐满了,入思与方泽尧、方池墨挨着,方池墨身边是一位中年妇女,五官也是相当出色,一直都未开口说话。方瑜山右手边的位子空着,左手边坐着一对夫妇摸样的人,旁边坐着的两个男孩,想是他们的小孩,一个十二三岁,另一个八九岁的摸样。依次过来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瘦高男子,面目英俊。方家人有着良好的面貌遗传,个个都长得颇有出色。
姜玲敏带着一个女孩从楼上下来,女孩年纪与方泽尧一般大,娃娃般美丽动人,令入思吃惊的是,他与方泽尧长得很是相像,她从未见过长得这般神似的兄妹,方泽尧似是看出了她的吃惊,悄悄在她耳边低语:“方泽苡,是我的同胞妹妹。”原来是龙凤胎,难怪长的如此的像。
“小苡,今天老师第一天来,你怎么躲在楼上不下来?”方瑜山口上虽是责备,但眼中满是慈爱。方家众多男孙,唯有这么一个女孙,自是他的掌上明珠般。
“爷爷,我有些不舒服,所以就没下来,”方泽苡与母亲一起坐在方瑜山右手边空出的位置旁边,解释道。
“唔,”方瑜山指了指入思,对方泽苡说道,“这是爷爷为你请的数学辅导老师,姓云,听李副官说,她数学极好,你打声招呼吧。”
“云老师好!”方泽苡礼貌地微笑,笑意却未达眼底。
入思也笑着跟她打招呼,看着眼前似笑非笑的女孩,腹诽,看来这个外表娇弱的女孩很不好对付。
方家人丁财旺,偌大的饭桌虽坐满了人,但是并不似寻常人家般,在就餐时,谈笑风生、其乐融融,而是各人静静地就餐,空气中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这样的沉默让入思觉得很是不适应,她想起在家时,虽然只有她、母亲、沈林伯伯三人,但是就餐时不讲究,她总是将一天中在学校的见闻、趣事在餐桌上眉飞色舞地讲着,逗母亲与沈林伯伯开心,那样的日子温馨、快乐。
方池墨和方泽尧在就餐期间,均都捡一些清淡的菜往她碗里夹,方瑜山眸光微闪,但并未说什么,倒是池墨旁边的妇人,脸色不愉地低低地朝池墨说了句什么。而方泽苡更是□裸地看着她,眼光中充满了敌意。入思觉得尴尬,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想着赶紧结束。
一直沉默吃饭的池墨,这时突然开了口:“外公,吃完饭,我们来下一盘棋。”
方瑜山看了他一眼,“好啊,难得你回来一次,今晚我们祖孙俩就来杀一盘!”
“是啊,池墨好久没和外公下棋了,可得叫外公让着点啊。”入思听到坐在池墨身旁的妇人眉开眼笑道。
“哈哈,谨棋,有其母必有其子,以前池墨是让着我这把老骨头罢了。”方瑜山愉悦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原来那妇人是池墨的母亲,入思心道,长得可一点都不像。
池墨此时的态度也是淡淡的,不置可否,低头吃饭。
吃过饭,方瑜山与池墨进了书房去,其他各人便散去。休息了一会,姜玲敏吩咐方泽尧带入思上楼去找方泽苡,走到二楼的拐角处,在一扇挂着娃娃的门前停下来,敲门。好一会,门才从里面打开,露出了方泽苡一张小巧的脸庞。
方泽苡不情不愿地让他们进屋,入思站在粉色的地毯上,打量着这间童话公主般的闺房,满眼的粉色,看得出经过精心的设计,粉色的温馨,但并不让人觉得俗气。她似乎极爱娃娃,屋里摆着各式大大小小的娃娃。
方泽苡也不招呼他们,径自走到电脑桌前坐下来,玩电脑,方泽尧看到她这样的态度,不悦地皱起眉头,口气俨然大人般,“小苡,看到老师是这样的态度的吗?”
“我说了,我不需要辅导老师!”女孩的口气倔强。
入思听了有一丝的尴尬,也不方便插嘴于人家兄妹间的谈话,于是就这么尴尬地站着。
方泽尧看了看入思不自在的脸色,终是按捺不住,脸上表情薄怒,“方泽苡,你有本事就不用每次考试数学只拿个三四十分的成绩回来,你不觉得丢人,我都替你丢人!”
“你!”方泽苡看自家哥哥在外人面前揭自己的短,脸涨得一阵红一阵白,但又慑于方泽尧难看的表情,噤声片刻后又不甘心地喃喃道:“爸爸与池墨哥哥的数学那么好,让他们辅导我就行了,何必请外人呢?”说完戒备地瞥了眼一旁不发一语的入思。
入思心想苦笑,现在的小孩子防备意识都这么好么?同是双胞胎,两兄妹一个成熟、沉静,一个幼稚、难搞。
方泽尧看妹妹委屈的样子,想着她从小就体弱多病,同是双胞胎,他身体健康,而她体质虚弱,他一直认为在娘胎里,是他抢走了她的养分,所以,从小就格外迁就和疼爱这个妹妹。于是口气软了下来,“一年当中,你有几次是见到爸爸的?他那么忙于奔波各地,你认为让他辅导你这种想法现实吗?再说池墨哥,他今年大三了,功课很紧,经常是十天半个月呆在学校,不着家,你认为找他辅导,现实吗?”
“你也可以辅导我的。”方泽苡仍然不死心。
“我?我数学也勉强勉强而已,我们两个都没那么幸运遗传爸爸的数学天赋,听李副官说,入思她高考时,是全市的理科状元,数学成绩更是出类拔萃。
入思听得方泽尧这一番话,才终于明白为何李副官在校门口一眼就认出她来,原来之前都经过仔细的调查了的,大户人家果真是不一般的。
她看着那个嘟着嘴的女孩,突然便笑了起来,两兄妹莫名其妙地看她,方泽苡一脸的不高兴,“你笑什么?”
“呵呵,我在笑,原来数学糟糕的人便是长这样乖巧可爱的啊,也难怪我长得没那么乖巧可爱,早知道是这样的原因,当初我数学就不用那么努力地去学。”她煞有介事地说道。
方泽苡听到这番赞赏的话,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转而埋怨道:“都要放寒假了,爷爷也真是的,还找什么家教辅导。”
“总之呢,爷爷也是为了你好,入思呢,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你不必担心她会像别的老师那般严厉。”方泽尧双手扶妹妹的肩膀,安慰道。
“今天我来只是熟悉熟悉环境,不辅导,所以,今晚你的时间仍然是自由的。”入思紧接着说道。
方家的书房,装饰古朴,风雅,一张老木方桌旁,祖孙俩围着棋盘对弈,棋盘上,已是密密麻麻交错着的黑白棋子,方瑜山手持黑子,双眉紧凝,他的这个外孙,棋艺真是日益见长了,他将黑子点下,恰好征吃了池墨的一处白子。
池墨看着刚才还势均力敌的局面因方瑜山的这一处妙手,胜算的局势便倒向了黑子一方,他淡淡笑着开口,笑却不达眼底,“外公早已算到局势会这么走,因此这一手已留很久了吧?”
“哈哈,若不是你心思不完全在棋盘上,又怎叫我这个老头钻了这么大个空子?”方瑜山愉悦地大笑了起来。
“呵呵,外公还是当年打仗的风范,从不打无把握的仗,像这次小苡的辅导老师,想必也是外公手中储备的棋子吧?”他口气淡淡的瞧不出任何端倪,但是硝烟显然已经在这个装饰考究的书房里弥漫了起来。
方瑜山闻言,笑容收敛了起来,久久地打量着对面这个从小因不在他身边长大,感情并不亲厚的外孙子。那件事没发生之前,他这个外孙对他倒是态度恭敬孝顺,自从他将他们母子从G市接到这边来,这个外孙仿若变了个人般,现在他越发地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池墨,你想说什么?” 他眯起了眼睛,语调仍是淡定。
池墨放置于桌下的手微不可见地微曲,被细碎的刘海遮盖住的前额上,青筋微凸,“外公,小苡的数学真的有那么差?以至于即将放寒假了,急急地找家教辅导?”
“你什么意思?!”方瑜山的眼神冷峻了起来,语气也冷了几分。
池墨抬头,毫不畏惧地迎向对面这个他叫了二十几年的外祖父,“外公,如果我没猜错,云老师是RH阴型血吧!”
第三十一章 谜样的妇人
方池墨用的是肯定句。
“你!”方瑜山怒拍桌子,震得棋盘上的棋子洒落了一地,脸上表情阴沉。
“池墨!”正端茶进来的方谨棋,呵斥了一声,“你知道你在胡说什么吗?”
“我知道我在说什么,但是是否是胡说,你们心里有数!”一想到单纯的入思卷到这肮脏的环境中来,他的语调顿时冰冷了起来。
“谨棋,你看你生的好儿子,这性格,哪一点像我们方家人?这倔强的性格跟他父亲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方瑜山如被踩了尾巴的猫般,激动的站了起来,浑身颤抖。
方谨棋见状,慌忙上前扶住父亲,一边不断地责备池墨,“池墨,你怎么能说这种大逆不道,惹外公生气的话,赶紧道歉!”
方池墨听到外祖父提及父亲,脸上的表情更是阴郁了几分,“我希望你们不要像当年利用父亲一样利用这个女孩!”
方谨棋闻言,满眼震惊地看着他:“池墨,你都记起了什么?”
“谨棋!”方瑜山厉声打断她,“他又没失忆,他能记起什么?”
方谨棋知道自己情急说错了话,赶紧噤声。
方池墨看着神情变幻莫测的父女俩,更是证实了自己心中的猜测,两个月前晚上开始出现的噩梦,以及脑中零星的陌生的片段,更让他肯定,他真的失去了某些重要的记忆。
天气越发地冷了起来,元旦过后下了一场大雪,入思在学校、火锅店、方家之间来回跑,生活忙碌而充实。方家对她甚是客气,方泽苡也全然没了开始时对她的戒备,一切相安无事。倒是她自元旦之后,从未在方家见过方池墨,方泽尧说方池墨极少住在家里,他在外面有自己的房子,课余时间便是给一家建筑设计公司画图纸,相当的忙碌。
在入思去那家连锅小火锅店上了三个周末的班之后,寒假便来临,考完三天的试,便可回家,她打电话给沈珏问订票的事情,沈珏告诉她他已经买了两张机票了,她便安心地准备考试。考最后一门试时,蓝茜、尹楠是当天下午的票,提早交了卷。
考完时,吴哓哓便心急火燎地跑了,说是她的男友林郎在等她。因此,便剩下她一人,交了卷,便走出教室,在走廊的拐角处,看到正立着的一道修长的身影,难得的冬日午后的阳光,照在他身上,灿烂夺目,惹得经过的女生纷纷侧目,她有些意外,又有些惊喜,忙打招呼,“好巧啊,师兄!”
方池墨看着她喜笑颜开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不巧,我是专门等你的。”
“啊?有事吗?”
“也没什么事,就是来当面谢谢你送的毛衣。”
“呵呵,这样啊,不客气的。要不我们一起去吃饭吧,还是那家连锅店,我请你!”
“好!”薄唇微扬,右脸梨涡逸出轻缓的笑意。
由于大部分学生都放假回家了,连锅店不似平时般热闹,他们到时,名叫牧青的妇人热情地迎了上来招呼,“入思啊,今天不是考试么?怎么有空过来?今天不忙的,你不用过来帮忙。”
“青姨,试已经考完了,我是请我师兄来吃饭的。”她笑着回道。
妇人认出了方池墨是那天那个男孩,于是笑笑,便去端了碗筷上来。
方池墨看入思与店里人甚熟的样子,问道:“你在这家店打工?”
“嗯!”
入思用手将桌上小蝶里的花生米往嘴里送,被妇人轻拍了下手背,“这么大的姑娘了,还用手捡东西吃!”
她吐吐舌头,她在这家店呆了将近半个月,青姨很是照顾、疼爱她,脏活、累活从不让她沾手,店里不忙的时候又是极爱找她说话,所以她对这个年纪与母亲相仿的女人感觉很是亲切。青姨全名叫胡牧青,店里没人知道她的来历,只知道她,无亲无故,三年前从精神疗养院出院,只身一人来A市。老板仁慈,看她无依无靠,便让她在店里帮忙。胡牧青甚是感激,干活甚是卖力,店里的一桌一椅,一什一物,都被她打扫、擦的干净无比。入思看她精神状态很好,一点都不似曾经在精神院待了将近二十年的样子。
她与方池墨闲聊的时候,热情腾腾的火锅便端上来了,入思叫胡牧青与他们一块吃,胡牧青看了看方池墨,有些拘谨地说,“不了,哪有服务员与客人一同吃饭的。”
“哎呀,青姨,这有什么嘛,是不是老板?!”入思甜甜地喊住正好出来替这店里除了他们,唯一的另外一桌顾客结账的老板。
老板闻言,很是好说话,“牧青,你就和入思一块吃吧,店里也没其他客人需要招待的。”
胡牧青听到老板都发话了,于是不再推脱,拿了副碗筷,便坐了下来。
“青姨,这是方池墨,您上次见过的。”入思为她介绍道。
“嗯,上次有见过的,很感谢这位方同学为我解的围呢!”
“呵呵,不客气的.”方池墨礼貌地微笑道。
胡牧青看着他微笑着的眉眼,神情有一丝的怔怔,入思将一筷子牛肉夹到她碗里,“青姨,这牛肉再不吃就老啦!”
胡牧青这才收起神绪,看了看对面乖巧的入思,为入思的体贴感动。多少年了,习惯了一个人,从未被人如此真心关心过。那些年,身边的人不是医生,便是护士,他们只是拿她当病患对待。唯有入思,让她感觉如女儿般窝心,想来,她的母亲一定很幸福吧,有这么贴心的小棉袄。突地想起了那从未见过面,一出世便夭折的孩子,如果他(她)还活着,也有眼前的男孩那般大了,如果他(她)还活着,那么她这二十来年也不会在精神院度过。想到这,表情便黯淡了下去。
“青姨,怎么了?不舒服么?”入思看她脸色苍白,关切地问道。
“噢,没事的。”她看了看入思,夹起碗里的肉片,再一次陷入沉思。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从G市千里迢迢地来A市。她痊愈前的半年,在她人生中消失了十几年的男人,出现在了她面前,他在她面前痛哭流涕,说了很多话,但是她只依稀记得A市这个地方。痊愈后她便不管不顾地在这一呆就是三年,潜意识里觉得,似乎这个地方是她活下去的支撑。最开始的那两年,她的精神状态并未完全恢复,多年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以及后来出现的他的内疚忏悔模样,总是在梦里时时缠绕着她。最近的这一年,她的生活步入正常人的正轨,她很想记起,那天,他跟她说了些什么,可是最终无果。
吃完饭方池墨送入思回寝室,在11舍楼下,即将道别时方池墨突然一脸凝重地问她,“云入思,你既然在火锅店打工,为什么还要去做家教?不累么?”
“不累啊!”入思为他眉眼的慎重,觉着奇怪。
方池墨看着她没心没肺的样子,到嘴的话咽了下去,转而问,“在方家任教,也还好吧?小苡那丫头,没为难你吧?”
“没有呀,他们对我还好啦,小苡虽然有时候蛮横,但也是心思满单纯的一小女孩。”
方池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没再说什么。
飞机抵达H市的国际机场时,南国的暖意便扑面而来,在北方冰天雪地的时候,这里暖意盎然,入思与沈珏身穿厚实的冬衣,不得不脱了下来。与他们同一趟机的很多是过来过冬度假的旅客,有些第一次踏足这个南国之南的土地,一下子被这样得天独厚的亚热带气息给震撼了,神情显得异常的兴奋与激动。
她与沈珏走出机场,放眼望去,入眼处是碧蓝的天,冬天里仍是生机勃勃的各色绿植,那样干净、纯粹的绿与蓝,是她所熟悉的景致。入思贪婪地呼吸着亚热带特有的温暖的气息,开心道:
“还是家乡的气候舒服呀。”
“可不是嘛!”沈珏也是一脸的高兴,满足地瞧着她因为兴奋而盈盈生动的脸庞。
云玲、沈林与沈富贵已经在出口那等他们了,几月不见亲人,她欣喜地朝着母亲奔去,抱住母亲:“妈妈,我回来啦,我好想你们啊!”
云玲呵呵地笑着,仔细端详女儿,“长瘦了呢!”
“哈哈,女孩子家长瘦点好看。”沈林在一旁笑呵呵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