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等了多久,久到奔波一夜的三倒霉孩子都快睡着了时,眼前情景犹如一格一格播放的电影,缓慢却摄魂。
那人慢慢撑起上半身,缓缓转过脸来:肌肤剔透发光莹白如玉,略薄的唇轻扬,带着若有似无的调侃意味…狭长的凤眸眼波婉转如水,清晰可见左目重瞳,瞳色琥珀。
沈千娇瞬间被靐到,扑到床边眨着星星眼问——“你是人是鬼,是仙还是妖?”说罢伸出爪子,可爱地问:“我可以摸摸看吗?”
那人展颜一笑,眉梢眼角似有流光婉转,由着沈千娇在他身上上下其手,摸了又摸。
一炷香后,沈千娇飞奔扑向房柱牢牢抱住,紧接着沈天骄同学似乎隐约听到了抽泣声。
“沈千娇,你哭什么呢?”沈小爷蹙着眉问。
“咩?”沈千娇转过脸,用袖子抹了下嘴角,睁着巨无辜清澈的大眼睛,操着娃娃音回道,“我没哭哇,我在擦口水——”
沈天骄:“…”
霍耀卿:“…”
莫叔:“…”
传说中的老不死变态师傅:“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千娇擦完口水,忍不住手痒地摸了摸那人如锦似缎的头发问:“你叫什么?”
“写意。”那男人笑得极温柔:“顾写意。”
沈千娇锲而不舍接着问:“你多大啦?”
没想到如此简单的问题竟让顾写意怔住了,他有些孩子气地转过头问那个莫姓男子:“怀前,我今年多大了?”
莫怀前笑着说:“这个问题,奴才回答不出来。”
“哦。”顾写意转过头对沈千娇道,“大概很老很老了罢。”
“骗人。”神奇的狼爪子还是伸到了人家脸上,啧啧感慨道,“很老很老的不可能长这么好看——”
霍耀卿恶心得看不下去,上前两步,对沈千娇道:“十八年前我遇见他时,他就这个样子…我说师傅啊,现在不是交流感情的时候,麻烦您能不能先把我们几个弄出去?”
顾写意似笑非笑地抬起样看着她,突然张口道:“耀卿,你老公长得蛮帅的。”问沈千娇:“你夸我好看,那我和你弟弟谁长得更好看呢?”
霍耀卿:“…”
沈千娇还就真的转过头去寻她弟弟,只见咱沈小爷远远地站在角落里,双臂合抱,半眯着眼,一脸百无聊赖的样子。见沈千娇看他,耸了下眉梢。
无风,门上悬挂的摇铃突然大响不止:“叮铃铃,叮铃铃”…
顾写意看了眼莫怀前,后者领命后离去。顾写意拉起沈千娇的手道:“先不急着走,咱们先去填饱肚子再说。”
沈千娇反手捏住顾写意的手,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啊。”
两人施施然携手走进内堂,霍耀卿瞪着二人背影,嘴角抽搐地立在原地,沈天骄整理下衣袖走到她跟前道:“我现在明白为什么你叫他老不死了。”
霍耀卿:“…”
顾安山林
天色大亮,放眼望去,山林一片葱茏翠色,清晨的阳光在绿叶上跳跃,生动却又宁静。
苏恨寒带着人绕了两圈仍然找不到三人的蛛丝马迹,进退两难之际,只听身后有人高声问道:“他们人现在在哪?”
苏恨寒猛地回过神,转身行礼道:“皇上。”数十黑风骑士齐呼万岁。
司空异领着苏傲寒等随身侍卫大步走来,面沉如水额头紧锁,与往日里三分深,三分浅,三分不可捉摸,却是四分傲的模样大相径庭。
苏恨寒领着黑风骑跪地请罪,道:“属下无能。”
司空异眼皮闪了下,垂下眼,再度抬起眸子时恢复了他一贯沉稳气度,不紧不慢道:“秦王妃霍耀卿进顾安山,是想去寻顾先生助他们离开吧。”
顾先生三字出口,苏家兄弟心头都是一凛,看到司空异拿出天机盘把玩时,苏傲寒忍不住道:“师父他老人家久不问世事,更不喜旁人去扰他,臣认为秦王三人还在山中徘徊的可能性更大!”
司空异微微眯起眼端详着苏傲寒,眼神陌生仿佛第一次见到这个人,半晌,缓缓说道:“傲寒,你被他们三人影响了。”
苏傲寒苏恨寒两兄弟埋首匍匐跪在地上,耳畔的风带着某种硬度刮过山林,天地一片肃穆,沙沙沙,沙沙沙…
“国主好威严。”清冽如泉的声音撕裂停滞的空气。
苏家兄弟齐低呼道:“莫叔?”
司空异转过身,见那人一步步走近。被三十来岁的人唤作叔叔,而他看上去却只得二十来岁,面容清俊,双眸炯如寒星,只是皮肤好像从没有被太阳晒过一般,病态的苍白。
内室
传说中的“见面熟”大概指的就是顾写意与沈千娇两人这一型的,特别是咱的神奇,又使出“男女老少通吃大法”,与顾写意瞬间由陌生发展到一个碗里吃饭,那叫一个亲啊。
霍耀卿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看到身旁的沈天骄神色凝重,夹了一筷子菜放到他面前的餐碟里:“莫担心,咱们几个都不是短命的人,别饿着自己。”
沈天骄道:“千娇已经和司空异成亲了。”
“啊?”霍耀卿怔了下,才反应过来沈千娇与司空异虽然缺了最后一个重要步骤,但就法理来讲已是铁板钉钉的夫妻。不由得抬头看向正笑的一脸花痴地神奇同学。
顾写意将头发松松绾了起来,瞧上去不过三十年纪,龙章凤姿,天质自然,顾盼间面上犹如有华彩流光,真一副好相貌。与沈千娇说话时刻意放低的嗓音简直温柔得能掐出水来:“事已至此,你可怨恨那司空异?”
沈千娇眼冒桃心,盯着顾写意傻兮兮地笑着,活脱脱像一个傻丫头,过了好一会儿仿佛才意识道顾写意问她话,貌似不假思索地脱口道:“胜利者是不受谴责的,不能谴责胜利者,这是全世界的真理…就目前来看,他是大赢家,啊哈——”
琥珀色的双瞳似乎有一瞬间微微收缩了下,顾写意咧嘴无声地笑开了,恍若东风拂过,三千桃树竞相绽放。沈千娇突然就狼化了,伸爪子抓住帅哥的手:“跟我回邯国吧,跟我回邯国嘛,保证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噗…咳咳咳…”
沈天骄无语地帮自己老婆拍背顺气。
顾写意看上去对这个意见很感兴趣,笑道:“可惜你已经嫁给司空异这个最强国家的君主,他肯定要把你抢回去的…要不然咱们一起诅咒炀国衰弱或是期待司空异挂掉?”
沈千娇道:“如果一个国家的强盛是需要建立在主要竞争对手的衰弱上,这个国家的意识形态就很有问题了。一场战役的胜负对整个战争会起到决定作用,但不代表彻底胜利,存在拿到胜利果实的可能与已经拿到了胜利果实绝对是两个概念。炀国军事却是很牛,但是否能在政治上纵横捭阖,彻底搞定吞并国家还是未知之数,近几年绝无势力撼动邯国…很安全的啦,走嘛走嘛,和我回邯国去——”
一席话听得顾写意仰面大笑,开心极了,拍着沈千娇的手道:“我还有些琐碎小事需要处理,先送你们回邯国,我稍后就去找你。”
霍耀卿与沈天骄交换了个眼神,说实话,老大的心情还是比较复杂的。
顾安山林
司空异心底渐渐开始烦躁,面上仍是滴水不漏和莫怀前扯些不疼不痒的客套话,他仍摸不准眼前人究竟目的为何。顾写意是这世上他最不想得罪的三人之一,先不论得力助手苏家兄弟,远在前线为他夺城掠地的大将白崎亦是顾写意的高徒。
突然,大地一阵摇晃,远处鸟兽嘶鸣响彻山林,莫怀前先是有些错愕地回头望了一眼,继而微笑着对司空异道:“上门即是客,国主可有雅兴到未名宫稍做休息?”
司空异心中挂记着失踪的新婚妻子,料定和这个神秘莫测的顾先生脱不开关系,当下道:“那就由阁下带路了。”
司空异每次来这个地方都觉不可思议,记得第一次来时,走的是隐蔽、伸手不见五指的地道,第二次是时而上时而下的走不尽的楼梯,这一次眼睛立刻被绿色充满了,整个园子里种满了一种不知名的小草,那样的整齐和柔嫩,像那么大的一块绿微微的毯子,随着地势的高低起伏,就像是那些草会呼吸一样,难以置信地轻盈灵动,直让人生出草比花娇的感觉。
接着,他就看到了那个人立在柔和的光线下,微侧着头,双手拢在袖口里。苏家兄弟深深鞠躬拜道:“师父。”
顾写意抽出手抱拳:“皇上。”
司空异道:“顾先生,好久不见了…说来惭愧,不知先生可知我新婚妻子的下落?”
顾写意眉眼露出一丝笑意,道:“走了。”
司空异大惊:“走了?”
顾写意:“走了。”
苏傲寒踏前一步,急声问道:“去哪了?走的哪个方向?”
顾写意老神在在道:“自然是哪里来的,又回到哪里去。”
苏傲寒急得顿足:“师父,您会害死师妹他们的!”
司空异眉头紧皱,对苏恨寒道:“立即让外面的黑风骑分路去追,务必将他们带回来!”
苏恨寒领命去了,司空异忍了又忍,方能平稳心情,转过眼,面如止水死死盯着顾写意。
顾安山脚下
“千娇?”霍耀卿勒住□马匹,见沈千娇高坐马背,正以标准“遥望状”久久凝望着山的那一头。
霍耀卿问道:“你干什么呢?还不快走!”
“我,想要再看他一眼。”沈千娇深沉地叙述道,风撩动着她额前的碎发,细腻的皮肤,立体的五官轮廓,在阳光下呈现出惊心动魄的美感。啊——少女情怀总是诗。
霍耀卿黑线:“他现在不可能出来见你啊!”
“没关系。”沈千娇眼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一字一句道:“我可以等!”
沈天骄策马过来,一鞭子抽在沈千娇坐下马屁股上,怒道:“等你个头啊,快走!”
霍耀卿:“…”
三人快马加鞭朝着邯国方向驶去。
沈千娇委屈道:“我只不过想再看一次,他究竟是如何令山川移动的…”
沈天骄想到方才眼前情景,亦是忍不住倒抽一口清凉气。“耀卿,”他道,“你师父是如何做到的?搬山移海已超出人类能力范围,他,难不成真是妖孽或仙人转世?”
霍耀卿道:“也许吧,他很少谈论自己的事情…记得小时候,练功太苦太累,我故意装笨气他,拿了一袋煤去河边洗。他看到后大笑着说,‘教了八百年的徒弟,就属你最有意思。’
听到这,连一向自诩见多识广,气定神闲的沈小爷都僵了。
“我看上他了。”突然天外飞来一句。
沈天骄、霍耀卿转过脸看向沈千娇。神奇咧嘴一笑,露出可爱的糯米似雪白牙齿,轻轻磨着,眼底隐约有一小撮火焰,亮得骇人。
“这样的一个人,还是留在自己跟前比较让人放心。”
未名宫
司空异与顾写意分坐墨色矮几两边,顾写意挽起袖口,替他倒茶。手几与薄胎纯白茶具同色,阳光骤然一晃,似有火光流转。
司空异缓缓将视线移到顾写意的脸上,道:“先谢谢先生,为我炀国培养出那么多能人异士。”
顾写意抬起眼回视,笑道:“这我可不敢当,是你们炀国提供的福利待遇优厚,且升职发展前景良好。选择的正常,不选的超常。”
司空异笑道:“那先生为何协助我新婚妻子落跑,难不成认为我会加害她不成?”
“怎么会。”顾写意喝了口茶,脸上笑意盈盈道,“攻占与统治是两个概念,封、燕两块上好的美味红烧肉,炀国吃进嘴还得能吞下肚消化殆尽才算数。你又是联姻,又是派出一群油嘴滑舌的官员带着大笔珍宝游说各国,又是软禁他国王公贵族,不就是想要换取其余四国对炀国的吞并视而不见么。在这紧要关头,你怎会舍得害沈家的小姑娘。”
司空异定定看着他,一字一句道:“那先生知不知道,你今日所做,很可能害死他们?”
“知道。”顾写意瞅他一眼,答得干脆利索极了。
司空异那万年不变,稳如泰山,和煦如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有句话叫做‘老而不死是为贼’,人活得太久,难免变得多疑、善忌,十分的惹人讨厌。不过有一点好,那就是看人的眼光,我信自己的眼睛,沈家的那两个孩子绝非短命之人。这世上有一种人,愈是身处险境,愈能发挥自己的才能。”顾写意站起身,双手拢在宽大的袖口里放在身前,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低头看着司空异,发现后者面上仍是淡淡,让人难以察觉他心里在想什么。
“虽然只得匆匆一面之缘,但我很可能爱上你的新婚妻子。”顾写意道。
司空异慢慢站起身,看着顾写意不说话,脸色阴沉不定。
顾写意道:“好吧,我和你开玩笑的。”
司空异铁青着脸,显然已是动怒:“顾先生,你也算当世高人,如此言行荒诞,也不怕折了自己的颜面么!”
顾写意咧嘴笑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最喜欢你头上的毛都竖起来的样子…有没有兴趣拜我为师啊,我可以教你屠龙道,帝王术。”
司空异忍了又忍,艰难忍住,怒而拂袖而去。莫怀前面带微笑替他引路。
刚刚返回的苏恨寒就与苏傲寒两兄弟仿佛感到一股高压电流击穿自身而过,心道,师父啊,您老如此招惹皇帝为哪般?
顾写意独立站在树下斑驳光影中,一束光线穿越树叶将他的部分影子投掷、拖长,绿藤老树,小桥流水,光与影中的他远远望去更像是一副浓妆淡抹总相宜的静物画。
苏家兄弟敬畏地凝望着,许久,顾写意缓缓转过头,琥珀色的重瞳似带着可看透人心的魔魅,叫他俩无所遁形。
“你们若是想叛出炀国就算了,既想依靠炀国搏得身前身后名,又帮着邯国人质出逃。我顾写意可不记得这么教导过你们。现在司空异急需你们的才能,若是日后不再需要了呢?你们简直就是受人把柄,赶快动脑子想想如何功成名就后全身而退吧!”
苏家兄弟不吭声,霍耀卿纵然手段高,无炀国内部接应,怎么可能顺利将皇后“偷”了出去?与霍耀卿师出同门的苏家兄弟当然是天子头号嫌疑犯,可问题是,还真不是他俩干的!
“在事发后,你们应该竭尽所能去围追堵截,结果呢?办事不利、愚蠢、笨蛋、白痴…”
苏傲寒抬眼,硬邦邦道:“师父,你不是不再理会世间俗事了么?是你暗中帮师妹她们逃跑的吧?”
顾写意打了个哈欠,悠哉游哉地回屋继续休息去了。
苏家兄弟:“…”
苏恨寒,那个永远笑眯眯的胖子啊,忍不住感慨道:
“我真他妈的想掐死他!”
让我们手拉手看到最后(6)
想必不少同学喜欢看追捕类题材的影视作品:压抑的屏幕画面,紧凑的故事节奏,激烈的背景音乐,俊男美女们的脸上带着略显惊恐的神情,满身泥污,甚至是衣衫褴褛,挣扎于生死一线间…每每此时,总有感人或伤心情节出现,人性的光辉与丑陋在危机时刻显露无疑。另一头的观众们边肾上腺素猛增,边大呼过瘾。
啊,文学产生于现实,却高于现实。
“屁屁疼…”沈千娇趴在马背上,眼泪汪汪望向沈天骄。
沈天骄板着死鱼脸:“…我总不能边骑马边背着你吧?”
沈千娇:“沈天骄你坏死了!一点同情心都没有,禽兽、恶魔、冷血、大坏蛋…”
沈天骄:“…”
霍耀卿忍笑安慰道:“千娇乖哈,驿道上骑马快,等快进城时,为了避人耳目,我们再换乘马车。”
沈千娇星星眼看向霍耀卿:“坐马车会把好不容易吃到肚里的东西都颠出来的…”
霍耀卿:“…”
沈天骄不再理会闹脾气的沈千娇,对霍耀卿道:“接应我们的人安排在何地相见?”
霍耀卿:“到前面三阳镇,会有两个好手陪咱们回京,一路上帮咱们打点关卡。眼下不敢让大队人马越境过来,太显眼了。”
进入三阳镇,通过特殊标记与自称杜一杜二的两名男子接上头。杜一是个身高九尺,线条硬朗的大汉,杜二生得颇白净斯文,像个书生秀才。两人穿着灰色粗布衣衫,与沈家三只妖孽站在一块,就像是再普通不过跟在少爷小姐后的小厮。
沈天骄曾听闻跑江湖的人最怕别人查他们底细,杜一杜二想来就是假名,杜二谈吐文雅,与沈天骄沈千娇寒暄起来。杜一则与霍耀卿低语几句,后者沉吟了下,然后穿过马路走到一个晒太阳的貌似小乞丐的人身旁,这一举动引得腹黑与神奇的视线立刻瞟了过去。
小乞丐眯着眼像只懒猫一样窝在角落里享受阳光,路人多有看他,但也就一眼晃去,实在普通到让人过目即忘,没任何特别的地方。然一向派头十足的黑社会老大却对他抱拳道:“小兄弟,我有事打听,你可不可以叫你弟兄们帮个忙?”
小乞丐霍然睁开双眼,颇有些惊异地站起身,回抱拳道:“朋友好眼力!是一个道上的?”
霍耀卿道:“家在甘耳,初来贵地,走的是黑白道。”
小乞丐面容顿时亲切起来,道:“既是一家人,有事您吩咐!”
霍耀卿道:“我家经营些官家买卖,方才听说最近发生了大事情。您也知道,升斗小民,最怕受牵连,有劳帮着查查,我们也好提早心中有谱。另外我们似乎被人暗中追赶,能否帮着看看他们到哪里了?”
小乞丐转身对街头算命的一招手,那人立刻过来,两人耳语一番,算命的答应一声去了,片刻街上很多人都挪动了一下,然后大街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就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溅起涟漪无数,却又极快地恢复原状。
霍耀卿对这个小大哥说:“我在迎客来客栈,有信知会一声。多谢了!”
小老大道:“自家人何必提个谢字,一天之内,准给你消息!”
霍耀卿再度致谢,这才又返回众人身边。
江湖人间一来一往的交流,却把沈天骄、沈千娇两位皇家龙子震撼得不行。算得上是他二人第一次近距离地小小体会了把何谓江湖,何谓民间力量。
赶了两天路,沈天骄沈千娇这俩从小锦衣玉食,蜜罐里泡大的皇家子弟心中真是叫苦不迭呐。斗心眼下绊子讨论一下国家大事政策方针,他俩专业水准都是杠杠的,可惜一遇到纯体力劳动,两孩子就彻底歇菜了。连一向活跃的神奇,也是早早吃完,早早爬上床休息。
夕阳消逝时,霍耀卿挨个把两姐弟叫醒,给他们拿来替换衣服,连拖带拽地拎上马车。沈千娇睡得迷迷糊糊,东倒西歪,突然,一股清甜的香味儿迎面袭来,神奇瞬间瞪圆她雪亮的双眼,瞳底散发出幽幽绿光,接着,一个饿虎扑食,扑向了她心爱的点心。
霍耀卿:“沈千娇,吃多了一会儿都被颠出来我可不管你哦!”
沈千娇边塞边道:“唔呜呜唔唔呜呜唔唔唔@#%@”(司空破晓现场翻译:你也太小看我的专业水准了…”
杜一杜二看着传说中的邯国五公主,独一无二的翼王:“…”然后默默无语地去驾驶马车了。
沈天骄捏了捏肿胀的额头,问:“已经得到邯国与炀国方面的消息了?”
霍耀卿第一次说话有些犹豫与吞吐:“是…邯国现在谣言传的满城风雨,公公重症卧床不起,已久不上早朝。涂大美女与五皇子沈天意派人围了行宫,不容朝臣觐见皇帝…太子沈天同偏偏在这个敏感时刻离开京城,于是有人开始散播谣言,说元寿皇帝早已病逝,有人秘不发丧,是想阴谋造反。至于炀国方面,果然派出兵马追击我们,不过他们不敢大张旗鼓说新皇后丢了,且由于他们前不久刚刚吞并封、燕两国,其余四国都对他们的黑风骑动向十分敏感,所以短时间内他们追不上我们。”
马车内的空气,骤然变得凝固,本来正在狼吞虎咽沈千娇突然一僵,甚至忘了继续咀嚼口中的食物。
沈天骄别过头去,阴影遮住了他大半脸庞,许久,似乎是发出了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多事之秋。”
生活真他妈好玩,因为生活总他妈玩我们。
眼见邯国最边陲之地——胡疆近在眼前,一队约一百多人的黑风骑鬼使神差般空降出现在沈家几只的后面。
这些通身黑衫黑裤黑靴的黑风骑士,只在最初碰面时言明绝不会伤害沈天骄等人,并要求他们停止逃跑,未果后既不大声呼喝,也不喊打喊杀,而是如黑雾般快速却无声地追逐他们。若不是黑风骑接到绝不可伤及几人的指令,以那些人的骑射功夫,狼狈逃跑的几人估计早变成了马蜂窝。
边疆荒凉,远处残阳如血,黄土地被渲染成橘红色,神奇与腹黑俱都神色凝重,除了机械地使劲抽打坐下马匹,平日里聪慧狡黠半分也施展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