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要将这险冒上一冒?
轩昂不再多说,抓住那只饶有兴致地看我发呆的小白虎,往醴泉那边去了。我望着那边腾起的重重烟雾,电闪雷鸣,听着小坏蛋在那里兴奋地嚷着什么再来一下,我打死你之类,我本该开心才是,可心下却实在提不起精神来欢笑。
韩逸,你为何要做重宁的师傅?你让我如何面对你?
“娘亲。”
我抬起头,重宁走过来,恭恭敬敬地向我施了一礼,却看得我心中烦闷。仙君家的人,怎的都如此无聊,自己的娘亲还要如此毕恭毕敬,人生有何意味?
“重宁,你…”我很想随口敷衍几句,却发现,我实在对这孩儿无话可说。跟他相比,我还是更爱那只大魔头小坏蛋,像我,像大风。重宁这孩儿的风范像极了仙君家的人,我叹了口气,心下自己安慰自己,至少这孩儿长得不像元曦,不然,我恐怕连看都不想多看他两眼。
“重宁,你…你今年几岁了?”我好不容易找了些话说,心底下却在拼命地蔑视自己,我这像是当娘的说的话么?
“回娘亲,重宁今年九岁了。”
我望着这唇红齿白却偏要做出些稳重温文模样的九岁男孩,一个劲儿地叹气。
我九岁时是什么样子?轩昂九岁时是什么样子?除了天生丽质的云白姐姐,我们这整个昆仑虚里的神兽们,哪一个不是无法无天野大的?
“重宁,别看书了,去跟轩昂他们玩一会儿好不好?”
我打量着这孩子一身的华服,正在猜想他跟小白虎打过一架之后华服会不会被撕得乱七八糟,唇红齿白会不会转为鼻青脸肿,哪知道这孩儿居然再度毕恭毕敬地禀道,“回娘亲,白羽不跟孩儿打,说孩儿用仙诀赢了她是在舞弊。”
白羽?我愣了半天才想起来,没准白羽便是那只小坏蛋的名字,谁取的?真难听。
“白羽是谁给起的名字?”
“回娘亲,白羽是妹妹自己起的名字。她说她喜欢大风神君,她也要飞。宁儿上次带妹妹飞过一回,妹妹很是开心。”
飞?这孩儿越来越让我惊讶,“你会泠然诀了?”
重宁一本正经地点头,眼里是浓浓的崇拜,“是师尊教孩儿的,孩儿拜师时娘亲在闭关,爹爹说是不妨,待娘亲不允时再作商议。娘亲,师尊真的很厉害啊,宁儿喜欢师尊,娘亲您就允了吧。”
允了?于是再被缘份绕进去?从前所有的努力白费,最后一箭射来,我再心死成灰一次?我怔怔地望着这满目期待的孩子,拼命地想在心里作个了断。
“娘亲!”大约是见我沉吟,重宁急了,不顾一切地上来拉着我的手,“娘!爹爹不管宁儿,娘亲也不管宁儿,大风神君虽然喜欢宁儿,爹爹却不让我跟他在一起,现在就师尊还肯陪着我,您就允了吧?好不好,娘亲?宁儿求您了。”
我叹口气,拉起他的手来,“重宁,是娘不好,没怎么管你,我去跟你爹爹说,让你过来跟娘住吧。你从生下来便喜欢大风,你过来了,想怎么跟大风玩都行,娘让他带你去人间界看看,好不好?”
重宁倔强地摇摇头,“宁儿喜欢师尊,娘亲,宁儿就想在四爷爷家里跟着师尊念书。”
四爷爷?我差点便要笑出来,当年飞扬还让我管师父叫姐夫呢,现在这什么辈份?!只是,一想起飞扬,我却再笑不出来。
大风说重宁这孩子只怕会是个有大出息的,也许真是,若他将来的出息不够大,怎么能对得起他如此孤苦的童年?也罢,这孩子从来也不曾求过什么,他跟着韩逸在我师父府里,我也不用见韩逸,便遂了他的愿吧。
我叹了口气,抚着他的头道,“好吧,宁儿,你喜欢就好。”
重宁开心地仰起头来,眼睛亮亮的,明澈如水,里面的欣喜和期盼都清清楚楚,这才终于有了些九岁孩子的样子。
“孩儿多谢娘亲!娘您真好,爹爹说娘亲要是允了,今日就去四爷爷那里,他要介绍师尊给娘亲认识。娘亲带宁儿去吧?”
“他们说,韩逸只怕便是元神转世之后的无咎。”
轩昂说的话在我耳边,嗡嗡地响。
我在心下咬牙,元曦啊元曦,无咎都转世了,你莫非还不想放过他?还想把我弄过去试试看他是否转世的无咎?你们好歹在凡间也算是兄弟一场,你现在也仙界也已经成了太子,为何还要如此不死不休,死都不休地非要制他于死地?
心下虽然烦躁,我却对重宁笑了笑,“好好好,娘跟大风一起带你去。”
重宁开开心心地跑回去看韩逸给他的狂霄录,我则向服常树走去,大风应该便在那里,既然要去见韩逸,我便需要他来帮我演戏。
离朱如平常一般在琅玕树下守着,三个头轮番地休息。近来凤凰鸾鸟颇多,绕树起舞,云霞满天,这便是他最开心的时候,连跟我打招呼时眼睛都望着那些凤凰。
不过,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日已近午,大风却居然还在服常树下睡觉。
华服为被,屈肘作枕,大风阖着一双凤目在绿草间呼呼大睡。三年了,这个凤凰神君依旧俊美如初,紫发束起后露出白晳精致的脸庞,唇角微翘,似乎正在梦中含情邪笑。
我实在好奇,也不管这么做是不是很不够地道,偷偷地用醒梦一如潜了过去,在他梦中窥看了一番。
这一看之下,才真是教我哭笑不得。
大风这家伙,真是欠揍!
第五十二章 借三生石一观
…
高可万仞的绝壁。
绝壁正中是一道十数丈的大瀑布,水雾迷蒙,而绝壁上处处都是藤蔓和花草,奇花异果处处,花香扑鼻,七彩绚烂。
瀑布对面的山崖上有一棵巨大的梧桐树,大风便得意洋洋地立在这梧桐树前,邪邪地笑着,“小魔头,你输了吧,说好的,我输了我让你亲,你输了你就得让我亲一下!”
在他的三步之外,一名女子穿着紫色衣裙,赤着雪足,执着玉胜,连发梢上都挂着汗水,正嘟着嘴很不高兴地道,“大风你耍赖!不行,我们得重新打过!”
大风继续邪笑,于是我便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一闪身,迅雷不及掩耳地将那个跟我一模一样的女子拥入怀中,还不曾亲得下去,却冷不妨被她屈膝一顶,正中要害部位。
大风心中的我竟是这般野蛮?
我差点笑出声来,眼看着梦里的那只不老不小的凤凰神君痛得连眼泪都快流了出来,惨叫道,“猫儿!你这哪叫打架?你这叫拼命?!”
一怒之下,这家伙居然现出法身来,烈焰枪滚滚如火地向那银铃般笑着女子追去,围了个密不透风,而那女子却现不出法身来,在那里捧腹大笑,大约是笑得浑身发软,被大风一把拖过去,翻转烈焰枪,在屁股上狠狠地拍了两下。
然后这两人便这么没完没了地玩了下去,当然,大风自是赢得多,输得少。
我终于再忍不住,在大风第不知多少次将要赢了我时,在他梦中现出法身来将手中玉胜一翻,直接便顶上他的咽喉,冷道,“你输了,大风。我可不要亲你,我只要你自己说,大风是只小淫虫。”
…
大风眼里精光一闪,睁了开来,却正好撞上我冷冷的目光,霎时间脸上便红作一片。
“猫儿…你…哦,你出关了…”
“废话,我不出关,这里站着的人是梦里那个么?”
大风脸上忽红忽白,然后老着脸皮将眼睛一瞪,“猫儿,你敢偷看我的梦?!”
我踢了他一脚,“起来起来,我们比一比,看到底谁赢谁输。”
大风跳将起来,仰头大笑,“好!”笑声未落,逸云带已经无声无息地缠了上去,将他绑了个结结实实。
我走过去,轻轻地拍拍他的脸,“你输了哦,小凤凰。我才不要亲你,我只要你自己说,喏,就说这句,大风是只小淫虫。”
大风被绑得跟只凡间端午的粽子一般,却居然在笑,“我们凤凰可专一得很,哪里去找什么小淫虫,你去找来,看我把他烤了给你吃。”
这话,说得我没来由地心中一痛,怔了好一会儿才咬牙道,“那你在梦里面玩什么玩?”
大风嘿嘿地笑,“在梦里随便玩玩都不可以?唔,你说什么来着?”
“说你自己是只小淫虫。”
大风摸摸下巴,“不,前面那句。哦,你说我们比比输赢,还说我输了,但你不要亲我。那么,”他向前一步,逸云带就像缚住的是空气一般,空空地滑落下地,而我的四周不知何时已经被重重火影围上,“你现在输了,唔,你是要我亲你呢?还是变成小文狸,让我打你屁股?”
我瞪视着大风,“炼神还虚?”
大风嘿嘿地笑,不置可否。
我瞪了他半天,终于也跟着笑了起来,闭上眼,“亲吧,不许像上次那般,要像哥哥一般地亲。”
很久很久,大风那里没有响动,我的脸颊上依旧是凉凉的,不曾有大风那唇间滚烫的温度。
睁开眼时,大风正极为认真地打量着我,眼里的神色复杂,“说吧,猫儿,你又想让我陪你做什么坏事了?”
我淡淡地笑,“坏事?没什么坏事。重宁的师傅是韩逸,你知道?”
大风点点头,大大咧咧地抱着臂往树上一靠,“我知道。韩逸这家伙倒是不错,说话做事都很合我的胃口,唔,有点无咎的味道。咳,什么味道,我看他就是无咎,你既然出关,直接嫁了他就是,难道你还真得要他来找到你时才肯嫁?”
“大风,我不能嫁给他。”
“为什么?不嫁给他难道想嫁给我?”大风将他的一双凤目眯了起来,邪邪地笑。
我白了他一眼,却点头道,“不错。我就是要让他以为我嫁了给你。”
大风被吓了一跳,“猫儿,你疯了?”
“我没疯。大风,你不喜欢我么?”
“喜欢?我当然喜欢你。无咎曾说他若是不能回来,他宁可是我陪你一世。但猫儿,我知道你心里面自始至终只有一个无咎,不喜欢我,千万别嫁给我,我没兴趣。”
我直接从重重火影中穿了过去,走到他跟前,笑道,“你忘了,你把你的琅玕炼珠送给我了,我不怕火。所以,是我赢了才对。”
我仰起脸,认认真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大风,我喜欢你。这世上我喜欢很多人,最喜欢的,是你。”
我轻轻地在他脸颊亲了一下,然后,脸贴着脸,我低低地在他耳边道,“大风,猫儿永远只爱无咎,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天下并不是只有凤凰才专一。但我喜欢你,大风,如果我非得骗别人说我已经把自己嫁了,我宁可骗人说嫁给了你。”
“娘!”
我转过头去,重宁涨红了脸,圆睁着眼,瞪着我跟大风。
我笑了笑,将大风突然之间僵硬得跟段木头般的手拉起来,道,“重宁,你不是说要我去见你师傅吗?好,我们走吧。”
今夜这顿家宴,可实在是吃得没意思。
师父道,难得我们一家团聚,便顺便跟重宁的师傅一道吃顿便饭好了。于是,师父便在他的园子里摆上了几张几案,赏花喝酒。师父跟云白姐姐坐在上首,我和大风坐在一起,元曦跟楚虞坐在一起,下首便只得重宁跟韩逸。
自凡间一别,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楚虞。但那个状极嚣张的天魔女一点都没了我记忆中她那模样。花容月貌虽是依旧,人却没了旧时神采,恹恹的,脸色苍白如纸,弱不胜衣。浑身上下找不出半点我每次见她时那种邪恶的黑色气息,但那种东西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神魂所在,没了魔性的楚虞,简直,就跟丢了魂一般。
元曦对她倒是很好,居然替她布菜,她坐下时还伸手扶了她一把。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他们俩时,元曦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楚虞为点孟婆门的小事便得下跪求圣上恕罪,而待楚虞真的非要跟我们过不去时,我才发现,那个在元曦面前小心翼翼的楚虞竟是如此可怕的一名女子,心狠手辣,做事思虑周全,毫不拖泥带水。
我不知道所有那些天魔布下的圈套里,究竟楚虞占了几分思谋,但哪怕全是她父亲的旨意,哪怕我明知道无咎此刻便坐在重宁身边,我也绝对饶不了她!
当然,变化更大的,是楚虞微隆的腹部。
传说,天魔一族的皇子出世时会有天兆,黑云压顶,冤魂吟唱,魔焰涛天,然后血魔族和黑魔族便会前去膜拜新王降世,以身相饲,被饲之族从此成为此皇子的妻族。据说这任魔君当年出世时,血魔和黑魔竟然各有一女子以血相饲,这才弄到最后娶了两名太子妃的地步。
我打量着楚虞的腹部,心下冷笑。
楚虞毕竟是天魔,就算元曦是仙君血裔,只怕那仙气也压不住魔气。他们虽是用蹑影仙草将楚虞的天魔气息收敛到了她腕间的那支血色玉如意里,但孩子怎么办?天魔皇子出生时铺天盖地的天魔气用什么来隐藏?血魔黑魔冲不上仙界以身相饲,那小东西会不会就此夭折?
我笑吟吟地给大风倒酒,再温柔地跟他一起喝下去,心里却在想着元曦和楚虞的那个孩儿。哼,那孩儿出世时,只怕凤林和元曦会将仙君家的脸面丢得一塌糊涂。
酒过三巡,除了最开始时元曦将我介绍给韩逸,我跟他客气了几句之外,整整一顿家宴,几乎无人出声。
重宁乖乖地坐在韩逸身边,时不时地,两人低声说上两句,重宁对韩逸的亲近,实在叫我心里难过。重宁要是他的孩儿多好?
这个想法,在我们告辞离去,韩逸携着重宁将我跟大风送出门时,仍然在我脑海萦绕。
不知韩逸度仙劫时年寿几何,在我面前的他是名年轻男子,并非初初相见时的年方弱冠。难怪他们会私下谈论他是不是无咎,长相虽然不同,但那种怀瑾握瑜的爽朗清举仿佛被镌在了他骨子里,朗如日月映怀。
也难怪重宁会喜欢他。我看着重宁跟在他身后,满眼都是仰慕和欢欣,心里头虽然有些开心,更多的却是流不出泪来的怅然,或者说,是悲哀,天意弄人的无可奈何。
若是…若是这世上没有楚虞,或者,这世上不曾有什么法劫需要无咎去援手,无咎答应过我,他度了清凉劫之后,便会跟我一起住在昆仑,也许便在弱水之渊吧?重宁自然是我跟无咎的孩子,我们自然会不时地来此处看看姐姐跟姐夫,然后,此情此景,便当是我携了重宁跟在无咎身后,一家人开开心心地,慢慢地飞回家去。
若是那般,便算是这世上最大的幸福吧?
我沉默着,他们也都不说话,一直在师父门前站了许久,我这才醒悟过来,笑道,“哦,韩逸,重宁就劳您费心了。”
韩逸微微地笑,“重宁冰雪聪明,哪里谈得上费心。”这本是客套话,哪想到他接下来话锋一转,“韩逸请元曦君邀娘娘前来,实是有事相求,还望娘娘成全。”
我有些诧异地望着他,原来并非元曦想怎么样,却是韩逸想要见我?他…他为什么想要见我?有什么可以求我?我此时的相貌,自然是他当时所见我的模样,可是,大风便在我身边,难道他还能有什么想法?
“韩逸,你还是唤我文梦吧,不知何事,请但说不妨。”
韩逸淡然一笑,“韩逸从小仰慕神仙风流,誓要成仙。可是度了仙劫却算出不止于此,不知前世曾种下何等因缘。因此,韩逸斗胆,想向娘娘借三生石一观。”
第五十三章 惊天哗变
借三生石一观?!
我瞪视着韩逸,声调转寒,“你如何知道三生石在我处?”
韩逸再笑,“我本来只想去看看生死簿,却在奈河桥上遇到了孟婆。他说,生死簿上不会有我想要的东西,我要找的,应当是三生石。至于三生石在何处,孟婆说只去找我所见到的…”
韩逸不曾说下去,我却明白他的意思。他所见到的孟婆,一如过去无咎和飞扬所见到的,仍然是我的模样。
心底下柔肠千转,面上却拼命做出一副冷漠来,我依旧冷冷地答道,“三生石,不错,三生石确在我处。可是,昆仑虚却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来的。”
韩逸并不着急,只静静地问,“若韩逸能进得了昆仑虚,是不是娘娘便许我看三生石?”
我登时心下大痛。
韩逸要闯昆仑虚?
昆仑虚被永不熄灭的炎火之山所围,中间还有如墙般密不透风的火树密林和移动如飞的火烷鼠,从来没有谁能单凭着避火诀穿越重重炽焰。更不用说过了炎火之山还得度过弱水之渊,那是片羽都浮不起来的宽可数丈的长河,无法驾云,不能浮舟。而弱水之渊里的弱水冰龙堪比仙将实力,且不说弱水之渊里有冰龙无数,从来便没有人能在弱水里过得了冰龙三击。
我的语气和缓了一些,“先生还是不要试的好。仙界曾将昆仑围了近百年都不曾有谁能攻得入昆仑虚,先生是重宁的师尊,我不想先生有什么闪失。”
韩逸笑了笑,却只道,“娘娘不用替韩逸担心…”
话还未完,一团火球落下,竟是少鵹,直接将一张素笺吐到我的手中。
除了我,昆仑虚只有最紧急的事情才能请得动三只青鸟,难道昆仑虚出事?我大惊失色,急忙展笺观看,笺上便只得一串极为潦草的字迹,是轩昂哥哥的:
“性命攸关!梦儿见笺速回!快!”
我将笺递给大风,回身坐上少鵹肩头,“韩逸,你最好不要来昆仑虚。”说罢,抚抚少鵹的颈,“少鵹,我们…”
“梦儿!”
我诧异地看着师父拉了云白姐姐的手,在门口现出身来,心下更是焦躁不安。师父这么庄重之人,也会在他自己府里用咫尺天涯?这事只怕非同小可…昆仑虚到底出什么事?连师父都被惊成这样?
“梦儿,你到了昆仑之后让云白告诉你。快走。大风,你护着他们。还有,重宁留给我,现在元曦是仙君,重宁毕竟是储君,断不会有事。走,快走!”
元曦是仙君?!重宁是储君?!
我心下大寒,轩昂那笺上写着事关性命,莫非…莫非这任的仙君,韩逸真正的师尊,翊玄霄驾崩?!
虽负着我跟云白,少鵹依然飞得极快,数息之间便已落到了昆仑宫,大风到得更早,已然一阵风似地冲了进去。
大殿上,没有我想像中的仙君遗体,只有一条青龙,浑身上下都是血痕,英招正拿了一大堆悬圃的草药往上涂。
“为何不用仙诀?”
英招叹气不答。云白走过去,玉指轻拂,数诀施过之后血流依然,这才知道这些伤痕并非普通的兵器所伤。
“轩昂,云白,究竟出什么事了?”
两人对视一眼,云白先开口,“华惟收到密报,仙君遇刺身亡,而剌客竟是昆仑青龙。密报道,青狂极为嚣张,不但刺死仙君,还将仙君三魂摄去,以至仙君无法转世,魂魄消散。因此,太子元曦继任仙君,已拟好了九天玄令,誓要将青狂抓回。不过华惟料得青狂必定回昆仑,而梦儿你则必不肯将他交给元曦,如此看来,昆仑与仙界之间近两千年的和平只怕登时转作战火,故而他要我立时跟你回昆仑。”
轩昂点点头道,“青狂回来时已然神志不清,而且全身的仙灵之气都似乎用去守了识海。我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青狂身上这些伤痕,却显是魔焰。照我看,仙君之死,魔界绝对脱不开干系。”
将仙君的三魂摄去?全身的仙灵之气都用去守了识海?
我沉吟着,总觉得此事有些什么不对的地方。魔界炼魂之伤很明显,所以,轩昂说得不错,这必是魔界所为。
“只是,魔界如何能对仙君下得了手?仙君又何曾有落单的时候?”
我低低自语,云白却接口答道,“华惟说过,仙君近千年来都有一个习惯,常常会选某个时间,只让青狂带着他去九重天的天池,一个人静静地在池中坐上半日。那个时候,天池不会有任何人得以进入,所有扈卫随从,全都守在天池之外。我猜,那便是今日仙君遇刺之处。”
我抬眼望了望云白,“如此说来,青狂更是无辜。这近千年的时间,青狂有无数的机会可以杀了他,犯得着这个时候动手?”
云白点头,“不错。但魔界也同样有近千年的机会可以下手,为何非要选在此时?”
我沉吟不答,心底下却在盘算着此时与过去近千年有何不同,突然间恍然大悟,“元曦!”
云白的眼神霎时便黯淡下去,“哦,不会的,梦儿,你虽不喜欢元曦,我却是看着那孩子长大的,他自小勤勉,向有大志,甚至肯下去经轮回历练,我想,他不会为了仙君之位去弑了他的祖父…”
“宫闱之内,哪有兄弟父子的伦常。”我摇摇头,然后赶紧加了一句,“姐姐,我不是说师父的…”
云白叹了口气,不说话。
我看着英招给青狂全身都涂了厚厚的仙草,沉吟不语。
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对。
娘娘给我的鼎名唤帝都。帝都鼎上铭文记录了昆仑虚独有的对天地和大道的体悟,尤其是各种珍禽异兽的出处和特异秉赋,里面便有海鹄靖是如何凝就的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