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跟他双修时的那种让我痛不欲生的剧痛从下身处传来,让我一直痛到了心底深处,可是上次我心甘情愿,这次却是连逃都逃不开的动弹不得。
那种感觉,便像是从飘浮的云端,落入泥中,我恨不能钻入深深的泥底,永不出来。
泪水默默地流淌,右臂上被那摄魂魔针伤到的地方反而没有那般疼痛,最痛的,是心。
待飞扬终于精疲力竭地放开我时,已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泪水仍然在不停地流,浸湿了我身下那些被阴阳二气诀幻化出来的荀草蒲团。
飞扬依然俯在我身上,脸上全是疲惫,终于不见了原先的那种古怪神情,眼神清澈,却只是让我能看到那里面更多的痛楚。
我的衣衫已然尽数撕裂,原先雪白肌肤上尽是片片红肿,还带着些咬痕。我向来喜欢咬无咎咬飞扬,真不知道,被人咬却是这般的痛,可是,再痛我也已然再觉不出来,整个心中都是,屈辱。
我连抬手去推开他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扭过头去,无声垂泪。
飞扬终于开口,语气平静,“辰飞扬不过一介凡夫,不是什么仙人转世,更不是你的无咎。我会因为我的女人盼着我成为别的男人而痛苦,甚至会因为痛苦而无法控制自己。”
一件东西轻轻地放入我的左手手心,带着飞扬的温度,而身旁的无咎洞府又变回了客栈里的客房。
“无咎璧还给你。你可以试着再找一个人试,看他愿不愿意成为你的无咎。”
说罢,我身上一轻,飞扬已站起身来,只听得些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我便被他轻轻地抱了起来放到榻上,再拉上旁边的单子来替我盖好。先前他只恨不能多伤我一分,现下却像生怕碰痛了我般的小心翼翼。
我闭着眼,不去看他,他却也就那般静静地立在榻前看我。最后,转身离去。
“我以为你终有喜欢上我的一天,即便你始终爱着你的无咎,但哪怕只有一些些的喜欢我,我也要拼了性命地守着你,护着你。但若你只想着要将我变成你喜欢的人,对不起梦儿,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将自己变成他。”
“还有,我宁死也不会伤害你,死在我的箭下?不,梦儿,除非那个飞扬不再是我。”
门开,门关。
飞扬向来行步如飞,为什么此刻他的脚步声如此清晰,便如踏在我心上一般,步步远去。
飞扬的话说得平平淡淡,却比他适才的侵犯更让我痛苦。我死死地在掌心攥了无咎璧,恨不能将它掐进我的血肉里去。
我究竟是太爱无咎了,还是太不爱飞扬?当我发现飞扬真是我家无咎的时候,我真的全是欢喜,却忘了飞扬向来骄傲,便是神仙,他也是一般地看不上眼。
那么,我真的没有一些些的喜欢飞扬么?无咎…每回想起无咎,我便想在他怀里赖着,由得他抚摸,但…我可曾想过要跟我家无咎像跟飞扬这般的做夫妻?飞扬说,仙侣是仙家的事,夫妻却是凡间之事,为什么我一想到无咎便想起他的宠爱,一想到飞扬,却想起跟他的那些同生共死和抵死缠绵?
我知道,无咎便是飞扬,飞扬便是无咎。所以,不,我不是一些些地喜欢飞扬,我真的真的,好喜欢好喜欢飞扬。
可是飞扬会变成无咎吗?若他真变成了无咎,那飞扬呢?我的头又痛了起来,劫数不定,无人能知其中天意安排。我的眼前浮出无咎的温柔怜爱,跟飞扬的满面傲气和那许多的暧昧笑容纠结交缠,无以割舍。
这该死的心劫情劫,究竟是谁在度谁的劫?
无咎璧从我掌心滑落,“当”的一声轻响。
如何我会拿不住无咎璧?抬起手来,我大吃一惊,那已不是年轻女子的雪白柔荑,而是…
我看熟了几百年的,青如水色的毛皮!
我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脸,再看了看身子,还好,一切如常。仔细看时,才发现是从那摄魂魔针伤过的地方开始,先向下漫延去,一直到爪尖,现在还在向上漫延,估计再过些时候,这整只右臂都会变成我当文狸时的前爪。
可是为什么?我隐约记得师父在我度人身劫时曾经叮咛过我什么,似乎是人身劫须得度完了这人身才能稳固,不然,如何会变回原先的神兽之身来着?唉,我全然忘记了,只想着过了人身劫便能跟我家无咎在一起,哪里还管有什么需要小心的地方。
我用左手拾起跌落地上的无咎璧,突然之间心头一慌。
我知道为什么飞扬离开时的脚步会如此沉重了。
飞扬丹田被伤,根本便是以无咎璧为全身仙灵之气的气海,这…没了无咎璧,飞扬他会怎么样?虽是仙灵之气已然将他的身体修复一新,但没了仙灵之气,没了内功修为,他若再遇到楚虞或是魔界诸人,该怎么办?
天魔在崇观寺临去之时那句话犹在耳边,“这事我们魔界却不能善罢干休…小子,你等着,我们总会再找着你的。”
想及此处,我登时大惊失色,急急忙忙地幻出一身衣衫向门外奔去。拉开门,却一头撞上在门口的大风,差点摔上一跤。
“跑什么跑?慌慌张张的,无咎呢?”大风一把将我抓住,我才没有扑到楼下去。跟着他的眉头却皱了起来,嗤地一声撕开我的衣袖。
我都快疯了,怎的我遇到的男人都喜欢一上来便撕衣裳?
若这些衣裳不是我幻化出来,凡间女子哪里来得及去纺纱织布做衣衫?
不待大风说话,我挣开他的手,右爪照着他的头用力敲去,恨道,“飞扬我就忍了,你这个死凤凰,你赔我衣裳!”
大风这家伙动作倒快,居然又把我的手臂抓住,一把拖进房里,沉声道,“猫儿!你这手臂为何又是猫爪,又是伤痕?”
说着,也不答我回答,他的声音转寒,“无咎呢?你说飞扬你就忍了,这可是无咎干的?”
我狠狠地用左臂推开他,再幻化出一段衣袖来遮了右臂,“不关你的事情!走开!”说着便向门外走去。
大风人影一闪,挡在门口,竟是他本相那紫眸紫发的模样,串串火星在紫发上闪烁,紫眸里更是燃着炽焰,显是动了真怒。
“猫儿,真是无咎干的?”
“我们夫妻的事情,与你何干?”我向来吃软不吃硬,圆瞪了眼看他。
大风的紫发已经燃了起来,火星化为火焰,飘飞,他的声音冰冷,低沉。
“猫儿,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你若是回复文狸之身,这人身劫就过不了,你也就再回不了昆仑,只能度仙劫上仙界!”
我突然想起无咎曾说仙君那条青龙便是因为度了仙劫,永世不得人身,不禁打了数个寒战,嘴上却兀自嘴硬 ,“胡说,哪有这等事。”
大风冷道,“青狂。数千年前,昆仑最有‘出息’的青狂,便因度不了人身劫的情关只能去了仙界,至今仍是仙君坐骑。”
我心里越来越慌,自从中了楚虞的摄魂针,后面的事便一桩接着一桩,我始终不曾好好地坐下来修炼,可是,即便是现在,我也不能坐下来察看一下这究竟是什么原因。飞扬此刻不知在何处,若是他已被楚虞等魔界之人发现…我再打了数个寒战,也罢,过不了人身劫,我还是我的文小狸,大不了没有人身,反正飞扬也不想要我,有没有人身,便又如何?
我轻轻一笑,自觉笑得很是云淡风情,没有牵挂,“大风,这跟飞扬没有关系,不过是我挨了楚虞一枝摄魂针罢了。可是,飞扬的无咎璧在我这里,我担心他若遇到楚虞会出事,放我出去找他,好不好?”
大风不答,皱着眉头又是嗤啦一声撕开了我的衣袖,拿起我的右臂来仔细察看。
我叹了口气,无奈地笑,“我这衣衫虽是幻化出来的,但好歹也是件像样的衣裳,大风,你下回撕之前跟我说一声,我把它幻化没了让你好好看,行不行?你若养成这般坏习惯,将来你家娘子可受不了。”
大风根本便听若未闻,在我手臂受伤那处不知做了些什么,再用力一按,几滴铁水便滴了下地。手臂被他按的地方火烧般灼烫,痛得我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使劲跺脚,“死大风,你做什么!”
“死大风?哼,死无咎吧。无咎这小子太不像话,摄魂针还在你手臂里,他居然不帮你起出来?!好了好了,哭什么哭,我的涅磐火是一切天魔炼魂的克星,祸根算是去了。但是,梦儿,你还是得让无咎想办法才是,难道你打算人身劫历完之后还有只小爪子?”
“大风,”我用左手扯住他的衣袖摇了摇,用了哀伤的眼神求他,“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现在要去找飞扬去,回来我一定好好修炼。大风,你一向对我好的,让我出去好不好?”
一边说,我一边轻轻地将他推开,果然对付大风也只能用软不能用硬,他叹着气,却被我轻轻一推便推了开去。
只是,我应该到哪里去找飞扬?
大风虽是可以用咫尺天涯带我去任何地方,可是,飞扬已走了许久,他现下在哪里?

第三十章 身上心上所有的伤

大风见我犹豫,开口道,“哼,你真是白跟华惟学了,华惟那家伙号称仙君世子里修为最高,你跟他学了几百年,就学会一个幻术?得,说,你要去哪里,我带你去。”
我低下头,“我不知道飞扬去了哪里,我们…我…我说话不小心,伤了他…”
大风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古怪,好一会儿之后才道,“用无咎璧。”
“用无咎璧?”我颇有些奇怪地反问一下,突然想起上回在正见寺的半山处大风曾说就他们几个老家伙才知道无咎璧根本就不是玉,“哦,你说无咎璧不是玉,那,无咎璧是什么?”
大风不答,从我左手拿过无咎璧来,仙灵之气一灌进去无咎璧便飘在空中。跟着他捏了个形态极其古朴的诀,白晳的手指间腾起一圈圈的微微紫芒,似是将不少功力都已灌注其间,他一指点出,点在玉璧正中,霎时间八道光芒便从无咎璧的四围射了出来。
我只听得大风低低叱道:
“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错!”[注]
随着大风的话音,那八道光芒竟应了八卦之位开始流转,乾坤艮兑震巽坎离,四句念完之后只剩下三个卦位,三道光芒,一道细细的光芒指向正北,一道略粗的,指向正东,古怪的是第三道光芒,在无咎璧上滴溜溜地打着转儿。
然后,随着最后大风那一声“错”,所有的光芒消隐无踪,无咎璧轻轻地飘了下来,落入大风掌中。
“这…这是什么意思?”
大风将无咎璧放回我手里,“无咎在东边。走吧。”
“为什么在东边?那北边那道光芒是什么意思?还有,打着转儿又是什么意思,大风!”
大风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你去不去?你刚才还道他有危险,此刻又想听故事了?”
咳,大风果然了解我。我走过去,扯着他的衣袖,“好,我们先去吧。不过,找到飞扬之后你得告诉我,我…我…大风,我真的好奇得要命。你要是不告诉我这无咎璧是什么,我夜里会睡不着觉的。”
大风哼了一声,“我会关心你夜里睡不睡得着觉?夜里的事情,哼哼,还是无咎管比较好。”
说罢,身影闪动,我们已然到了江陵城的东门之外。
可是东门附近没有飞扬,我跟大风来来回回地在城门附近仔细问过,没人记得有如飞扬般打扮的人经过,大风更是沿着官道向东去了好远,却都不曾见到飞扬。
飞扬他究竟在哪儿?
就因为我唤他作无咎,伤了他的心,便真的从此离开了吗?
身上被他弄痛的那些地方还在隐隐地痛着,我实在不敢相信便从此跟飞扬远隔天涯,或者,堪堪错过。
日已西沉,最后一缕金乌的目光穿过貌似繁华的城池,投向东边无尽的钟望大山,春已去尽,不知不觉中,初夏已经将满山都铺尽了绿树,如土龙身上丛丛青甲,山脊上的正见寺也渐渐青黑起来,暮色四围,梵钟隐隐。
我突然心中一动,叫住大风道,“正见寺。我们去正见寺。”
正见寺被烧的大殿已经被清理干净,厢房倒还有两间,我的目光扫过那些被熏得发黑的板壁,最后落在那座硕果仅存的藏经楼前。
飞扬果然便在那里。盘坐着,微闭双目,脸色苍白如素绢,左手掐的是逆天诀,右手却食指姆指相扣,余下三指也微微曲张,圆满柔和,这不是仙诀,却不知是佛宗的什么手印?
我默默地望着他,心下却是又痛又委屈。
许是先前太过担心他,担心他没了无咎璧会被魔界的人欺负,担心他被我无意间伤得太重会从此郁郁不欢,只想着要找到他。
可是,真找到他了,我却记起了我所受的屈辱,那些身上心上所有的痛。
我虽只不过一只文狸,却实在是被我家娘娘和哥哥姐姐宠大,便是无咎也向来对我宠爱有加,我从不曾如此地被任何人狠狠伤过。身上那些伤倒也罢了,再痛再深的伤口也总有愈合的一天,可是,我却不止受了那些皮肉伤痛,还被伤了心。
只是,这伤了的心里并没有半点伤口,所以大约也就永远也就不会愈合,于是这被伤的心就会这般地永远痛下去吗?
我轻轻地走了过去,俯下身来,看着他的脸。
那张脸上宁静平和,虽然苍白而疲惫,却仍然是他一如既往的英气刚毅。男儿开弓没有回头箭的毅然绝然。
看着他,我居然笑了笑,这才将无咎璧一口吞进腹中,再将唇凑了过去吻他,舌尖抵了他的天池,用仙灵之气裹着无咎璧送进了他的丹田。
飞扬身子微微一震,睁开眼来,那双眼里清澈如水,明净得看不到丝毫杂质,甚至看不到我在他眼里的影子,像是种看破了红尘般的释然。
眼里没有,便是心里没有吧?
我垂下眼帘,转身向大风那边走回去。
从飞扬走到大风身边,不过十数步,每走一步我都在想,如果飞扬肯叫住我,我会不会回头去扑进他的怀中?或者,即便他在我身后叫我,我也应该高傲地昂起头,继续走向大风,将他抛在身后?
不,我做不到的,再心痛,再委屈,我也喜欢无咎,喜欢飞扬,喜欢我身后那个我在人间界的夫君。他说过,夫妻便是两情相悦,生死相许。我们算是两情相悦了吧?可是为什么不等死亡来将我们分开,我们便即将分离?飞扬,你说你喜欢我,只希望我能有一些些的喜欢你,可是,你难道不知道我真的喜欢你,如果不喜欢你,我为什么要跟你在一起?
区区十数步,以我的倔强你的骄傲,只怕便是这世上最远的距离。
走完了这距离,从此,飞扬,我们的缘份,也就尽了吧?
最后一步终于被我一步迈过。
我错了,也许飞扬真的不曾爱我,或者,即便爱过,也已经被我的无心之失烧成了灰烬,我的身后,飞扬盘坐的地方,自始至终不曾有过半点声响。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大约,便是用他的清澈眼神冷漠地看着我,步步离去。
我背对着飞扬,任由右臂垂着,长袖挡了我毛茸茸的小爪子,只以左手去拉大风的衣袖。
“大风,我们走罢。”
大风愕然地瞪着我,“就这么走?去哪?”
大风看看我,再看看我身后的飞扬,一脸惊讶神情。
我的心却痛如刀绞,飞扬果然便忍心就这么看着我走?可是,我看不到身后他的表情,只知道那里一片安静,他始终不曾开口唤我,至今,也不曾开口唤我。
我冷冷回答,“去你的青邱,不这么走那还怎么走?”
大风把我的右臂抬起来露出我曾经引以为豪的青色毛皮,怒道,“摄魂魔针的毒只有他能…”
不待他说完,我便狠狠地将右臂抽了回去,暴怒之下,我居然有生以来第一次把咫尺天涯诀给使了出来。
天地如泼墨山水一般地只剩下黑白,世间万物不过白驹过隙,从我身旁流逝,待我再现出身形来时,已在青桐谷大风的那棵琅玕树下。
伏在无咎替大风种出来的琅玕树下,我纵声大哭,这里的六合阵仿佛还残存着些无咎的气息,大约,这也就是天地之间我唯一还能找到无咎的地方。
无咎,我喜欢你也是我的错么?
无咎,你真的是飞扬么?
如果飞扬真的是你,你为什么要对我这般狠?如此冷漠?如此绝情?
无咎,你究竟是不是飞扬?无咎,你说过,要让我把他当成你,要让他来替你好好疼我,可是他没有,无咎,无咎你说话不算话,无咎,你没有好好疼我,你没有…
我伏在地上,哭得昏天黑地,连琅玕树都飘落下来几片温暖的落叶,轻轻地盖在我的身上,仿佛数百年来若干寒冷的夜晚里,无咎在贪睡的我身上盖上一件他的长衣。
也许是幻觉吧?
就如每次无咎给我盖上长衣之后,也有谁在轻轻地抚摸着我。从长发,到脊背,再到我的手臂,那只手好温暖好温柔,像是曾经的飞扬,和,我再也寻不着的无咎。
“无咎…”
我看也不看地扑进他的怀里,可是,他的怀抱太过温暖,几乎是火热的温度,不,他不是无咎,也不是飞扬。
我抬起泪眼迷蒙的眼睛,大风正坐在我的身边,将我抱在他的怀中。
我的头都哭晕了,此刻只能傻傻地望着大风,“大风,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哼了一声把我放开,“我什么意思?你非要扑到我怀里来,我还没问你什么意思呢。”
我擦干眼泪,“对不起,大风,我把你当成无咎了。”
“无咎?哼,你是说那个辰飞扬吧?敢对你这样?哼,无咎也真是的,度个劫也能度成这般德性,果然元神这东西真是一分都不能少的,何况三分?”
“什么元神?你说什么啊大风?”
“我没说什么。好了,猫儿别哭了,我烦女人哭,你睡一觉罢,去我的青邱之泽还是就在此处?”
我只觉得自己疲惫欲死,低低答道,“就在这处吧,有六合阵,应该不妨。”
大风白了我一眼,“在青邱就有妨?有我在呢,你当我是只小鸟崽子,护不住你?”
这句话终于让我笑了起来,泪水还在眼眶里盈着,一笑便流淌出来,在脸上划出两道长长的泪痕。
大风一挥衣袖,我身边再出现了上次的草席,再从袖中取出一只青铜爵递了给我。
“算了,你还是喝杯青桐子睡一觉罢。”
青桐子果然清冽,混着忘忧草散发的那些微醉的香,将我裹了进去,悲伤在渐渐淡去,我有些神思迷蒙了起来。
隐隐约约中,大风将我抱起来放到那忘忧草的席上,然后,天地间便只剩下了忘忧草的味道。
迷醉。
只有迷醉,才能让我忘记一切,忘了无咎,忘了飞扬。
忘了我身上心上所有的伤。
甚至,忘了屈辱。
[注:前面的神诀很多是小青胡诌的,有些是用易经里的词句杂以道德经,千字文,甚至还有黄帝内经…(PIA飞小青,这鬼扯的…)
但这一段却几乎是原文,除了最后的“八卦错”其实应该是“八卦相错”之外,全文引自《说卦传》,《易经》的一部分。这是很有名的伏羲八卦,又称“先天八卦”。天地山泽雷风水火便对应了乾坤艮兑震巽坎离八个卦像。后来我们常用来卜卦的那个八卦图是“后天八卦”,又称“文王八卦”。比较公认的传说是(我是说传说,不是考据),易经的起源是“易更三圣”,即伏羲画卦,文王演卦,孔子传述。即易经的最基本的八个卦像乃是由伏羲创造出来的。OK,嘻嘻,小青这“八卦”的由来,够八卦了吧?至于为什么非要解释,嘿嘿,介个是有原因滴…且往下看,且往下看…]

第三十一章 愿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华灯溢彩,鞭炮轰鸣。
我坐在描龙画凤的红轿中,一身的大红嫁衣,长长的衣袖遮了我纤纤素指,堆金绣银的锦缎盖头从我头戴的凤冠上垂下,同样地掩了我含情微羞的粉面。
一切简直美好得如在梦中,我迷迷糊糊地扶了谁的肩下轿,再迷迷糊糊地被谁背进了院,跟着在某处跪了下去,虽迷迷糊糊地不知何意,却满心满意地欢喜,再羞涩也要轻笑的欢喜。
盖头下面能隐隐地看到,有人穿着同样的大红衣衫,潇潇洒洒地一甩前襟便跪在了我的身旁。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拜完之后那人却不曾留在我身边,我只得由得人摆布,由得人被人送到房中榻沿上坐着,静静地候着他。
喜烛红光,隔着大红的绸缎盖头,红衣红裙红枕被,天地间全是红色,喜气洋洋。而我却被那片薄绸隔在了喜气之外,只听得外面觥筹交错,人声鼎沸,他的声音虽不大,却总能穿过所有声音来到我的耳边,粉面更羞,含情更炽。
渐渐的,人声低了下去,门扇轻响,跟着红烛的光便更亮了些。
他的靴子停在我身前,静默片刻,便有一只手来轻轻地掀起了那盖头,他穿着适才那大红的衣衫,同我的一般绣了龙凤,英气的脸上带着淡淡笑容。
“梦儿…”
我羞涩低头,他却托起我的脸来轻吻,衣襟半分,雪肤难掩,他搂着我缓缓地躺下,帐钩滑落,被翻红浪,香灯半掩流苏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