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话,也不等君无邪和夜阑心有任何反应,他已经在身边小太监的簇拥之下,转身朝着御书房而去。
君无邪此刻一双凤目里面浮起了淡淡的阴霾,歆长的指尖也是深深的没入了掌心。
心中有一股无名之火逐渐冒了头:父皇天分明就知道自己今日之所以会带着夜阑心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真正原因,可是他却不愿意在文武百官面前将自己与夜阑心的婚期定下来…
那日在晋王府,分明就是他亲口认定了夜阑心长乐王妃的身份。
如今这番态度,莫不是又要反悔了?
此刻的君无邪不复往日的散漫态度,漂亮的眸子是满满的阴霾,一张俊脸上也是如同蒙上了一曾晦暗的色彩,带着让人窒息的冷意。
就连一直在他身边的夜阑心也感受到了这一股骇人的冷意,她微微凝目:是因为刚才皇帝的那句话么?
想到刚才这两父子四目相对之时,没有平常父子只见该有的孺慕之思和倾慕之情,君无邪那恭谦和顺从是显得那般生硬和疏离。
或许,这两父子的关系并没有旁人所见的那般好。
就如同自己与夜重华,虽然有着无法割舍的血缘关系,却再无法多出一丝骨血亲情。
这是一种悲哀,更是一种无奈。
许是对君无邪产生了一种同病相怜的即视感,夜阑心将原本想要问出口的疑惑吞了下去。
敛去了平日的冷酷,她伸手轻轻拉了拉君无邪的衣摆,虽然还带着三分调侃,声音却是不自觉的放柔和了一些,“不是说要去朝凤殿么,我才刚封了县主,可不能在这些小事上被别人捉了短处。赶紧走吧!”
清甜的声音如同一道清凉的溪流缓缓的注入君无邪闷热的心田,带着一丝沁入心脾的凉爽,瞬间就让胸中的躁意褪去了不少。
君无邪微微颔首,更是大手一翻,轻轻的握住了夜阑心温润的小手,“嗯,走。”
在庆延门外,馨儿和阿九、还有墨舞等的脖子都长了。
好不容易瞧见了方才过来传话的小太监,馨儿更是一个翻身从马车上“滚”了下去,飞快地揪住了那小太监的衣襟,“我们家小姐呢,赶紧交出来,再不放我们家小姐出来,我们闯进去抢人了!”
那小太监被馨儿这凶悍的样子唬的脖子一缩,无奈这群丫鬟一个是长乐王的侍剑,还有的更是刚封的县主的丫鬟,他是谁也得罪不起的。
尽管脖子那已经被馨儿勒的几乎要透不过气来,小太监还是解释道,“姐姐稍安勿躁,夜姑娘刚刚才被封了县主。这会儿正跟长乐王去见皇后娘娘呢,这都是无上荣耀的事情。夜姑娘怕你们担心,便让我领你们去御花园后面的房间里休息,等他们见过皇后,自然就会来找你们。”
馨儿半信半疑的看着那小太监,见他快要被自己勒的青了脸,这才讪讪地松了手,“既然这样,你领我们去御花园。”
说着,她又走到一语不发的墨舞身边,压低了嗓门问道,“墨舞姑娘,县主是个什么东西,好吃吗?”
素来清冷的墨舞这个时候也忍不住眉角一抽,她略显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县主是郡主之下一个品阶的头衔。”
怕馨儿听不明白,墨舞又补了一句,“右相是一品,县主是三品!”
这么一说,馨儿算是整明白了。
原来自家小姐去了一趟金銮殿,直接变成与那讨厌的沉鱼郡主只差一个品阶的县主了呀?
这简直太好了,看以后谁还敢小看我们小姐!
这边馨儿她们坐在马车上,正准备跟着小太监去御花园的时候,身后却是传来一阵轻快的马蹄声。
馨儿好奇地转过头去,恰好瞧见一辆深红色的豪华马车顿在了庆延门口。
在许多异国服侍的少年簇拥之下,马车的木门缓缓打开,一个身着墨绿色华丽长袍的男子躬身从马车里面走了下来。
那高耸着的帽檐上一抹明黄色的月牙形状十分亮眼,腰部以下有序的串着一圈银质的小圆盘,只要一个动作便是撞的叮当脆响。
馨儿的目光好奇的落在那个男人身上,却冷不防那男人突然一抬头。
四目相对之间,馨儿第一眼便嗅到了他眼中划过的狠厉和嗜血。那孤独却又冷漠的眼神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阴鸷,瞧的馨儿浑身一颤,后脊背也是猛地爬上一道寒意。
阿九见馨儿面色不太对,伸出头来便要看个究竟,不过她的脑袋才探出一点便被馨儿又按了回去,“没什么好看的,我们赶紧去等小姐。”
说完这话,馨儿却也是少有的安静下来:那个人的眼神好可怕啊,自己是不是在哪见过?
倒是那绿衣男子冷冷的将目光从馨儿她们的马车上收了回来,嘴角勾起诡异笑容。
迎过来的太监可是极其客气的道,“国师大人旅途劳累,皇上命我送您去御花园稍作休息,他马上就到。”
男子微微颔首,脚下的步子稳重威严,周身散发着让人自觉退避三舍的阴鸷气息。
【朝凤宫】
当君无邪和夜阑心两个人一并到了朝凤宫的时候,便听得服侍皇后的嬷嬷说皇后昨夜不好眠,今个儿早晨天边泛起白肚皮的时候才睡下,刚得到消息这会儿正起床梳妆,让他们稍等片刻。
听了这话,君无邪那明媚的凤目又黯淡了几分。
皇后身子原本就不好,昨个儿更是失眠了一夜。如今她还在梳妆,极有可能是皇帝特意派人前来知会的。
难不成自己跟夜阑心的婚事当真还会有什么变动?
心中划过不悦和烦躁,他不是养在深宫的那些皇子,更是不愿受那些束缚,若不是因为那个时候遇到夜阑心…
缓缓的吐了一口气,君无邪领着夜阑心在朝凤宫的侧厅里候着,“待会儿无论母后说什么,你都只当不明白,一切都交给我来处理。”
夜阑心有些狐疑的看向君无邪,“你,知道皇帝叫我们过来是要说什么事情?”
君无邪轻轻抿唇,沉吟了一番之后,正打算开口的他却是突然扬起了右手,只见他掌心射出一道暗芒,直直地穿透了右侧的大门。
“师弟,你出手还真狠。”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之后,一个身着墨绿色长袍的男人推开门,脸颊划过一道血痕,英俊的脸庞勾着一抹笑,可眼神却有着跟俊庞不相衬的嗜血冷芒。“若不是我闪得快,命中的就是我的喉咙了。”
君无邪不语,只是冷着脸庞,用身影当住了身后的夜阑心,黑眸淡淡的看着男人。
他是谁?夜阑心微微蹙眉,好奇地看着男人,第一眼就注意到他眼中带着嗜血的侵略,让人不喜欢。她皱眉直觉讨厌这个男人。
看到她,男人眯起眼,一道光芒掠过眼底。“师弟,这就是你金屋藏娇的夜姑娘了?”
“出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君无邪淡声说道,又恢复了平日懒散的模样。
见君无邪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男人的眼掠过一丝怒芒,可看向夜阑心的时候又一脸邪气。
“夜姑娘,你小心点,这家伙可是妖怪,跟他太接近的人都会死的。”他冷笑地注视着君无邪的反应。
君无邪敛眸不语,周身却是扬起了一股让人避之不及的冷意,一时间让人摸不清他的思绪。
“你是他师兄吧?”瞧见君无邪的反应,夜阑心淡淡挑眉,不以为然地看着他。“想必你与他也曾经朝夕相处过一段,怎么还能活到现在?难道你也是妖怪?”
男人眯起眼,冷冷地瞪着夜阑心,声音也是阴冷十分,“夜姑娘,牙尖嘴利的,对你可没好处。”
“没办法。”夜阑心无谓的耸耸肩,笑得清甜,可那张利嘴吐出来的话却是足够将人气死,“我对畜生之类的总是说不出什么好听话,还请你见谅。”
“你”她的话激得男人怒火一起,“找死!”
他快速地朝夜阑心射出一抹银芒,可另一抹红色的动作却更快,铿地一声,袭向夜阑心的银针立即反射回去,扫过男人的右耳,射进墙壁之中。
霎时,一把冰冷的软剑抵着男人的喉咙。
男人立即顿住身子,不敢动弹。只不过那双诡异的狐狸眼里面却是没有任何害怕,反倒是带着几分诡异的兴奋。
君无邪淡淡地看着他,手往前使力,软剑在莫基朗喉咙抵出血痕。“莫基朗,你太过放肆了。”
君无邪不悦地抿唇,居然有人敢在皇宫动手,还想伤夜阑心?
“若想逼我动手,你成功了,可是你有这个命来赌吗?”
右手上有用了一些力道,软剑往深处又陷入了一分,脖颈处的鲜血流得更多。
“你…真的敢杀我吗?”莫基朗对上君无邪,面上泄露了一丝害怕,可更多的却是一种诡异的有恃无恐。那一双狐狸眼眼一直看着君无邪,注视着那张邪美的脸庞。
君无邪俊脸之上此刻仿佛笼罩着密布的阴云,那把住软剑的右手也是控制不住的开始轻颤了起来。那双漂亮的凤目在看向莫基朗的时候,不仅仅是恨意,更多的是厌恶,一种从心底散发出来的极度厌恶和唾弃。
立在一旁的夜阑心目光敏锐的发现了君无邪的不对劲,从前的君无邪即便是再厌恶一个人,也从未如此心绪不宁的表露过;她能够想象到,若是君无邪想杀一个人,绝对没有任何理由让他手软。
而这个莫基朗又是凭什么,如此有恃无恐呢?
第七十六章 沁月逼婚
仿佛感受到了夜阑心有些复杂的眼神,君无邪缓缓地吐了一口气,胸口中似乎有什么情绪在浮动,眼神中隐去了往日的散漫。
那好看的凤目里似乎有火苗在跳动,想要发怒,又好像拼命忍着的样子。
沉吟了好一会儿,他才猛地撒手收回软剑。“滚!再有下次,算算你是不是还有命能跟我赌。”
莫基朗捂住流血的喉咙,像是发现了什么似得,得意地笑了。
大笑着的莫基朗看向夜阑心,眼神奇异却又复杂,“没有弱点的君无邪,你还真的无敌吗?哈哈。”
而夜阑心则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听着莫基朗谜似的话语,再看向一脸冷淡的君无邪,这…两个人之间到底有一种什么样的关系,而这个莫基朗又是什么人?
从来就天不怕地不怕,从来就不将任何人任何事物放在眼底的君无邪,竟然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对这个人手软。
“滚出去,不要让我再说第三次!”君无邪冷冷的转过头去,甚至不愿意再多看莫基朗一眼。
不过这个莫基朗却是一点也不配合,他缓缓地伸手拭去脖颈处溢出来的鲜血。
诡异的一幕发生,原本还正在流血的伤口在他的手拂过之后,竟然用肉眼能够看到的速度开始凝固了起来。
他没有别的动静,反倒是伸手理了理衣领,用高耸着的衣领将脖子上的伤口遮住了。“不是我不愿意滚,而是这次我到这里来,是有正事的。”
莫基朗的话音刚落,侧厅的门口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不一会儿,便有一名满头大汗的太监跑了过来。
一双滴溜溜的眼睛在看到莫基朗之后,瞬间就亮了起来。
他仿佛看到了救世主一般,松了一口气,“莫国师,原来您在这里啊?可让小的好找!”
莫基朗不复刚才的狠厉决绝,却是一派清冷端庄的样子,“刚才不小心在御花园迷了路,正好碰到长乐王,所以就想过来问问。”
那小太监连忙给君无邪和夜阑心打了个千,起来之后,又是急急忙忙地将莫基朗往门外引,“皇上已经在御书房了,莫国师也赶紧过去吧。”
莫基朗缓缓的点头,一双邪目却是淡淡的从夜阑心的身上一扫而过。
只是,在他踏出门口的时候,耳边却是传来了君无邪用内力带出来的声音,“如果你敢动她,即便是玉石俱焚,我亦不会放过你。”
这决绝和疏离的语气让莫基朗脚下的步子一凝,面上神情更是倏地一沉。
缓缓的吐了一口气,莫基朗让自己的神情尽量看起来一如往常那般,只是胸中似乎有什么不爽的东西正逐渐蔓延开去,最后化作了他嘴角的一抹诡异而又邪魅的嗜血笑容:经历过那种事情的君无邪,还当真会用一颗真心去对待一个女人?
他不信!
莫基朗一双狐狸眼微微一眯:我会用我的行动来告诉你,你所谓的爱情,只不过是极其脆弱且经不起任何风浪的东西。
而此刻,立在侧厅里面的夜阑心在目送莫基朗离开之后,这才将目光收了回来。
她并不是多管闲事的人,而且她有一种预感:他和这个莫国师,恐怕是有着外人所不知的恩怨。
看着周身几乎已经冷到冰点的君无邪,即便有那低垂眼帘的遮掩,她依旧能看见他眼中快要燃烧起来的火苗。
夜阑心下意识的伸手拍了拍君无邪的背,君无邪一愣,再扭过头去的时候,那目光里面竟然带着几分希冀和渴求。
难道,他竟然害怕自己会开口询问什么吗?
心中微微一动,夜阑心只当刚才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她嘴角微微一扯,伸手指了指他身后的拱门,“皇后娘娘来了。”
君无邪心中一松,原本就苍白的脸上因为刚才的变故更显的了无生气。
原本盈满怒气的心因为夜阑心的一句话而降了温,可在这之后,又涌上来的却是一阵无穷尽的空洞和彷徨。
这个人又出现了,就像是不散的阴魂一样!
“长乐,你怎么了?”皇后一进来,便瞧见君无邪面色惨白,额头上也是泌出了细汗,心中更是一紧。
倒是君无邪被皇后这突如其来的询问惊醒了神智,他面露倦容,却还是淡淡的笑道,“没什么,旧疾而已。”
见长乐将自己的病说的如此风轻云淡,皇后心中更是心疼不已。
皇后从来脾性倔强,只要她认准了的理儿,不管是谁去劝说都不管用。
从君无邪五岁离开景阳,离开朝凤宫开始,她就一直深深的责备着自己。
若是当初在怀孕时多注意些,就不会早产;
若是当初没有早产,长乐就不会身体虚弱到几乎要保不住命;
若是当年自己再看的细致一些,也不会让年仅四岁的长乐染上天花…
想到这一桩桩,一件件,再看看自己这个绝色的儿子,明明风华绝代,却偏偏身体虚弱到几乎一阵风就能刮走…
这如何能不让一个为人父母的只觉得剜心的疼。
“长乐,我可怜的长乐,都是母后的错。”皇后眼眶一红,原本就因为少睡眼下起了一行阴影,如今眼看着眼泪欲滴,更显憔悴娇弱。
君无邪眉头募得皱了起来,清冷的目光里浮起了不耐烦和疏离,“事情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见君无邪隐隐的口气不太好,皇后也明白适可而止的道理。当即擦了两把即将溢出来的眼泪,忙道,“不提不提,我今个儿唤你们两个过来哪里是为了提这个糟心事的,瞧我这张嘴。”
说着,她便两手分别执着夜阑心和君无邪,缓缓地进了朝凤宫的正厅。
暗红色的大理石地板,将这宽大的前殿衬的也是恢宏壮观。可是这地板与墙壁相溶的颜色,却也让大殿里少了几分人气,多了几分不言而喻的压抑和清冷感。
皇后拉着夜阑心和君无邪坐在自己身侧,她伸手轻抚着夜阑心的细致白皙的右手,面上露出慈祥的笑容,“阑儿,你知道么,你跟本宫年轻的时候真的很像。”
夜阑心抬眼,便撞进了皇后琉璃色的眸子里。那里面沉淀了几十年的人情世故,虽然没有馨儿、阿九那般清澈,但却有着满满的真诚。
看一个人是不是在说谎,只需要看他的眼神。
就凭着皇后这眼神,夜阑心能瞧出来她刚才说的都是真心话。
虽然没有当过母亲,也无法体会到母亲对孩子的那种心疼。可夜阑心能够感受到当以芙夫人对自己横眉冷眼指责的时候,自己心中的愤怒和痛意,那可能就是不甘吧。
渴望亲情却得不到的不甘!
“皇后娘娘是一国之母,阑心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女子,怎么能跟皇后娘娘相提并论。”夜阑心微微一笑,兴许是皇后刚才真诚的目光,让自己对她多了一丝好感,少了一分疏离。
所以这话她也并不是敷衍,更不是客套,她夜阑心也是人,也想象一个平常人那样有朋友,有家人。
“世人看人总是以偏概全,真正能够明白你,懂你的人很难找。如果遇到了一定要珍惜,否则有一天错过了,那便是追悔莫及了。”皇后这话说的悠远,里面仿佛饱含着许许多多的故事。
她扭头笑着看向夜阑心,“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而且心地善良,最重要的是你有原则。这一点,是那些达官贵胄的小姐们也没有的品质。看到现在长乐如此中意你,我心甚是欣慰。从长乐五岁被送出去开始,我觉得替他求来这一门婚事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
夜阑心听着这话,微微有些心酸。
她抬眼淡淡的从君无邪的面上扫了过去,只是他这个时候,面色有些复杂。
一双漂亮的凤目里面深深的凝望到她眼中,担心、失望、痛楚、犹豫,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就在这一刻,从来就对什么事情都没有兴趣的夜阑心突然对君无邪曾经的生活,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好奇。
她突然的很想知道,是什么事情让东陵皇帝会将一个如此优秀的儿子送出去;
又是什么会让皇后和皇帝如此后悔,后悔到对君无邪那些几近脑残的举动那般宽容;
又是什么让君无邪产生这种几近痛苦到绝望的眼神;
这一切,会跟刚才突然出现的莫国师有什么关联吗?
“阑儿,”皇后低声开口,看向夜阑心的眼底已经带着一丝祈求,“如果你们成亲了,你一定要好好跟长乐过日子好么?”
成亲?
这两个字在夜阑心的脑海里蓦然炸开,像一记闷雷。
虽然没有什么杀伤力,却也震得她有些手足无措。
活了两世,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两个字。
上辈子孑然一身,这辈子她就发誓,要好好活着,将上辈子没有实现的,没有完成的愿望统统实现。
但是…
夜阑心有些犹疑的抬头,看向君无邪的时候,心中却又是迷惘了。
如果说条件的话,君无邪是东陵最尊崇,最受宠爱的长乐王;
若说长相,整个天穹大陆,他排第二,恐怕没人敢排第一了。
虽然平时一张嘴贱了些,不过却是事无巨细,对自己也算得上是“宠爱有加”了。
可是,到底什么是爱呢?
就算活了两世,她夜阑心却还是从未沾染过情爱。
越是像她这般冷情的人,越不容易动情;可她知道,就想她选择伙伴一样,如果她认定了的,那就是生命的契约。
她要的爱情是心心相悦,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是灵魂和肉体最佳的契合。
她不知道自己要找的人是不是君无邪,但至少现在,也许还不是…
仿佛是读懂了夜阑心眼中的犹疑、不安和胆怯,君无邪看了她一眼,万般情绪在眸子里一闪而过。
不过片刻之后,他仿佛已经将刚才的不悦抛诸脑后,面上浮上了招牌式的散漫笑容,那笑容就如雨后的彩虹般眩烂耀眼,干净美艳。
他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儿倚在在皇后的身边,瓮声瓮气的道,“母后,小阑阑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呢,你怎么能跟她说这些,她会害羞的。”
皇后一听这话,也忘了去细想刚才夜阑心面上神情的改变。只是笑着轻轻戳了君无邪的鼻尖,“瞧瞧,还没成亲就开始帮媳妇说话了,不错,会心疼媳妇。”
说这话的时候,皇后面上虽然还挂着笑容,可眼中却闪过一抹掩藏不住愁绪。
她扭头看向夜阑心,“阑儿,母后相信你是一个乖孩子,长乐这个孩子太不容易了,我希望以后你能好好对他,母后相信你不会让母后失望的。”
夜阑心看着皇后已经微红的眼眶,心中某一处被轻轻撞了一下。
此时此刻,再如何冷情的她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了。
她正打算轻轻点头只当是宽慰长辈的时候,却见君无邪“腾”的站了起来,一张明媚的脸上已经布满了阴云。
他不满的怒视着皇后,“母后,我都说了,你这样会吓着她的。”
见君无邪眼看着要翻脸,皇后连忙拉着他劝道,“好了好了,母后不说了。”
皇后又拉着夜阑心随便闲聊了一些,却迟迟没有提两人的婚期。只是一双眸子不停的朝着君无邪的身上梭,几次欲言又止的样子都让夜阑心抓了个正着。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夜阑心便起身请辞:皇后显然是有话要先与君无邪说,自己在这儿倒显得有些不识趣了。
见夜阑心要离开,皇后却是没有多留。
就连平素一定会坚持要将她送到门口才罢休的君无邪,也只是叮嘱了几句,让她一定要先去御花园与阿九汇合才能离开。
此时朝凤殿的气氛有些沉重,夜阑心亦是自觉压抑,也不多言,只是一一应下,自己在小太监的引领之下,与等在御花园的馨儿她们汇合了。
出了皇宫之后,墨舞坚持要将夜阑心她们送回家。
馨儿本来还说她们有阿九就够了,可却被墨舞一句“长乐王的吩咐”给堵了回去。
馨儿心中暗喜,给自己这个准姑爷有记了一笔好。
倒是从皇宫出来的夜阑心自打上了马车之后,面色就有些凝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