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熊孩子小弟弟,不是作祸混账,也不是一个人事儿不懂的妖。
杨夕礼貌的避开眼睛:“对不住。”
卫明阳半眯着眼睛,缓缓的开口:“刚在洞口的时候,那几个断天门的小孩儿飞剑阵,你是用脑袋帮我挡的。若是劲头稍微大一点儿,怕是头上就要敲出个窟窿了吧。”
杨夕诧异了一下,实在是卫帝座不像个有恩报恩的。
有仇报仇更符合杨夕一直以来对他的印象。
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道:“杨夕怕您被砸火儿了,要把那几个小孩儿弄死。我拦不住您,只有拦他们…其实我心里有数儿,他们咂不死我。”
下意识的摸摸脑门儿,额头上被石片划破的那道伤口还很醒目。
五根手指头上,斑斑驳驳的新伤旧伤,指缝中间磨出的厚厚茧子——原本很美的一双小手,看起来有点可怜相。
卫帝座的脸上有些看不出表情:“死狱里头,本座栽了大跟头,是你把我从笼子里放出来,本座记着。”
杨夕一愣,道:“那个啊,人情您也还过了。没您我们打不过那些点擎苍…”
卫明阳的目光微微抬起来,望着虚空中的某处,似乎是回忆起了这几年来的经历:“断龙斩下,为什么要推我一把?”
杨夕心说:我横竖是出不去了,总不能让别人也跟着陷在里头,能踹一脚自然就踹一脚了?
何况,我想踹你一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不过杨夕还没有蠢到把上面的话直接说出来,而是认认真真的想了一下,到底要怎么说。
却听卫明阳的声音在极近的地方响起,越发低沉:“把自己都陷进去了,你是图的什么呢?”
杨夕一时怔愣,没搞明白为底座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我别有企图?
断龙闸底些,我差点死了,我能图财还是能害命?
只听“哗啦”一声水响,卫明阳竟然从池水里面就那么直接站起来,白花花的迈到岸上,两手平伸。淡淡瞥了杨夕一眼。
杨夕依希还记着当丫鬟的时候是怎么伺候人洗澡的,虽然她不怎么得脸面,这样的活干过的不多,她自己也不愿意干。但大概的流程还是知道,卫帝座的这个造型,那是要让别人给他擦身了。
杨夕认命地站起来,毛巾举得高高的给卫帝座擦头发。
这活儿必须站在主人家的身后,站在正面那是不够尊重的。
杨夕其实这个活干得并不好,她手劲儿太大,不像那些伺候惯了的大丫鬟,柔柔软软的。
好在,卫帝座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计较。
杨夕阴沉眉眼,琢磨着怎么开口,能隐晦地让卫明阳明白,如果他继续那样刚愎自用下去…
刚刚的事情绝不会只发生这一次。
擦完了头发擦身子,擦完了身子擦大腿,杨茜正要转到正面去对,为底座把胸前也擦干的时候,忽然听到头顶传来卫帝座的声音。
“杨夕,你要做我的媵嬙吗?”
杨夕被这文绉绉的说法弄得一愣,好半天没反应过来是啥意思?
“硬墙?”
“你要把我打死,然后砌到墙里头?”无知到这个程度,杨夕也是够了…
卫明阳却是见多识广,面不改色。
“就是姬妾。”
杨夕一听就火大了:“不是说好了,做丫头的吗?怎么又变成妾了?”
大浴巾捞起来往卫名扬白皙的胸口上一甩,就是一道血红的印子。
“我告诉你卫明阳,我忍你很久了,别以为我打不过你,你就可以今儿一出明儿一出的,随便欺负我!”
杨夕的怒火从来不是说说就算的,抬起脚就往卫名扬什么都没穿的下体踹过去。
被卫明阳眼疾手快的拉住了脚,抬手掀飞了。
杨夕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落在地上。“老子不伺候了。”
转身欲走。
却被卫明阳一个法术吸回来。拎着脖领子,眼色深深,居高临下的问:“这不是你要的?”
杨夕惊愕了半晌,终于明白了卫明阳从自己一进来的时候,到现在一直在暗示一些什么。
并且觉得这简直可笑得离谱!
因为已经撕破脸皮,于是便直来直往的回了一句:“卫帝座,你到底多大个脸呢?”
卫明阳微微皱眉:“欲擒故纵我并不喜欢,我只问这一次。”
杨夕站了半天,忽然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把自己的领子从身后这个男人的手里解救下来,整了整衣衫,正面对着他,阴沉沉道:
“卫帝座,你是不是以为每一个人救别人的命,都一定是要图点什么的?”
“然后你发现我在你身上,图不了钱,图不了命,我也不图你的权势,你就觉得我是图你这张脸了?”
卫明阳眯了眯眼睛。
对自己的脸,他的信心还真不能说是自恋,应该叫是有自知之明,因为他的确容貌出色,英俊不凡。
就像他知道女人能看上他大半是因为钱,因为权,因为他无上的力量,以及她这张出色的皮相,至于别的…
他可不知温柔体贴之类的字眼该要怎么写。
可突如其来的否定,包括这一系列带着侮辱挑衅性质的话语,让他觉得非常的不爽。
他说:“从来没有女人拒绝过我。”
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不是吗?在这个世界上雄性之间的竞争钱权利之外,就是对配偶的竞争,卫明阳他一直在赢。
半晌,忽然想起了什么。
“不必担心我不宠你,对待后宅我一向公平。”
慢慢的垂下了眼睛,深沉的看着这个有点不同的小丫头:“多宠你一点,也不是不行。可如果你还想要再进一步,杨夕,看看你什么出身…”
“卫帝座您完全想多了,我并没有那么多想法。”杨夕面无表情的打断他,字正腔圆:“只是就您这样的,我还真看不上。”
卫明阳大怒,魔龙轰然而出包裹着雪白的身体,惊心动魄的凛凛之威:“放肆!”
杨夕看着他,忽然低低的笑了一下,觉得今天还真得跟这个拎不清掰扯掰扯,究竟他为什么那么招人烦却不自知。
杨夕原地坐下来:“卫帝座,你想知道为什么我师父白允浪,和无间兵主薛先生都看不上你吗?”
看不上这个词儿十分具有贬义。若换个时间换个人物,卫明阳必然一魔龙上去把这人叼起来吃了。
可现如今他苦困于心魔,几十年不曾进阶。正苦苦思求找不到自己所应该入的道。
先是一个白断刃,后是一个薛无间,以这两个人物为主角的心魔,他吃了一个又一个就是灭不干净。
而杨夕,恰好是一个又了解白允浪又了解薛无间的人。
夜城帝君卫明阳,生性傲慢,其实秉性却是很单纯的。
他想知道,于是他就坐下。
一屁股坐在魔龙身上,抬手招出一件黑一套在头上,暮气沉沉的道:“你说。说得有理便饶你不死,说的不对,你今日也就不用出这道门了。”
他抬手指了指杨夕背后的门。
杨夕很是放肆的一笑,并不怕他,开口道:“因为你不仁,不义,愚蠢至极,没有人心,不可理喻。”
魔龙轰然一声咆哮,音波当场把杨夕撞的侧翻出去,以后被撞在墙上。
卫明阳怒吼道:“大胆!”
杨夕靠着墙角,唇角流出一道血线,阴阴地抬起头:“看,这就是你的不可理喻。”不等对面那个拎不清再次发火,“你到底还听不听?”
卫明阳脸色变了几变,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杨夕抹了抹唇角的血迹,窝在墙角,这一次开口多注意了用词的褒贬。毕竟,杨小驴子的脑袋即便再结实也禁不住照着墙头一次一次的磕。
杨夕说:“卫帝座,您法术高明、修为深厚、英明神武,统领修者三百六十城中人口最多的夜城。号称天下第一正道魔修。天下百万修士,战力强过您的恐怕不足三千…”
卫明阳冷哼了一声,并不十分吃她这一套。
却听杨夕掩都掩不住的声音里的奚落道:“可是为卫帝座,您告诉我,被困死狱之前,您杀过任何哪怕一只海怪吗?”
卫明阳那高傲的自尊心仿佛遭到了狠狠的一记锤击,刚要说话。却被杨夕打断了。
“半路碰上的不算。”
卫明阳哑然了许久。
忽然又冷酷道:“适者生存,物竞天择,他们自己的修为不够自己太弱,难道都等着别人来救吗?”
杨夕闻言嘿然一笑,一拍大腿:“歪理!”
“原来这么些年你就是靠着这样的歪理,来通融自己的无所作为吗?即便是禽兽,雄狮尚知为身后妻小保卫领地,头马也懂身先士卒抗击狼群!
“在其位,谋其事。有其能,担其责。物竞天择,从来是没有办法的时候,才要牺牲种群里的弱小,我们昆仑也一直就是这样干的!
“可我们也知道,自己是雄狮,是头马,天下大劫冲上去,血肉之躯筑城墙。”
杨夕小驴子瘫在角落里。竖起一根指头,对着一脸愕然的男人摇了摇,忍不住嘲笑出声音来:
“还是你想跟我说,人不如兽?”
第258章 争锋
卫明阳脸色一片铁青,神色在狂怒与冷笑之间徘徊,僵硬的开口:“昆仑从来也没有邀请过我,加入抗怪联盟。”
抗怪还需要邀请,你在逗?
再说就你跟我师傅呢不死不休的情势,谁敢奢望你与他并肩作战?
有人邀请过多宝阁吗,有人邀请过大行王朝吗,还是有人邀请过至今身陷蓬莱的闻人无罪?不过是觉得该做就去做了,觉得能做就去做了。
其实卫明阳真不能算是什么坏人。
杨夕相信,如果海怪打到夜城,卫帝座是扛得起这个事,能够顶在前面冲锋的。他也绝对不是怕死,他甚至不是一个贪婪权势的人,可是…
无所作为从来不是罪过,至少在杨夕心里,它并不能成为一种罪。这世上到底还是有作为的人少。
可“不是罪过”与“心怀景仰”之间,到底还是有漫长的一片灰色区域,这里面包括了太多的词句,比如,“看不上”。
“算了,你也听不懂,我跟你说这些干嘛?”对于对于卫明阳的振振有词,杨夕忽然觉得有点儿心灰意懒。
“挺没意思的,也不碍我什么事儿。”
卫明阳却不干了,一把抓过杨夕,捏的杨夕肩膀骨头生疼,一双纯黑的眼眸渐渐的渗出了一点血色,声音却还勉强冷静着:“往下说,说清楚。”
杨夕被捏得直皱眉,但真实看一眼卫明阳都觉得闹心,碍眼睛。
驴行霸道的说了一句:“我跟你说不清楚,薛先生说得对,你是个真魔养大的崽子,没有人性!”
卫明阳浑身一震,又是这句话!
同样的话白允浪说过,薛无间说过,不少死在他手下的罪人也说过!如今杨夕又敢在他面前再说一遍,这句话几乎已经成了卫明阳此生的魔障。
3年前听到薛无间口中说出白允浪一样的话,他还只是感到好奇,并惊悚。3年之后,历经磨难他一直没有进阶。杨夕这样一个小丫头口里再说出一样的话,卫明阳简直怒不可遏。
为了这人心二字,他行走世间数百载,自问也算行侠仗义斩奸除恶。
自知无父无母师傅又没有人心。
想要懂得人心,卫明阳自知脾气古怪交不到什么朋友,索性一张脸长得足够英俊,有无数的女人愿意爱他,所以他在后宅中广纳姬妾,诞下子嗣三千,并且尽量的对他们好。几乎凡有所求无有不应。
可为什么,眼前这一个一个的,还是说他不懂人心。甚至他的姬妾当中,得到他无数功法财富法宝的姬妾,还是会背叛他。甚至哭着跟他说,“奴家自知配不上你,从未敢奢求一心一意的宠爱,只想在帝君的心里分得一个角落,这辈子就知足了。可是卫帝座,妾跟了您几十年,在您心目中跟城主府门口那个石狮子并没有任何差别,但恨太祖。卫明阳,你根本就没有爱情。”
还有那个死狱里头背叛的仆人,带在身边培养了上百年,可他连背叛的时候说的是什么?
“卫帝座,您从来都没有为我着想过一点,您想过这样把我拘在身边,不让我出去干一番事业,我有多痛苦吗?”
卫明阳简直都蒙逼了,你想出去干一番事业,可你从来也没有跟我说过!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结果又是落在那句话上,卫明阳你根本就没有人心。
通天大道上,年轻的人帝魔君,无数次在心魔幻镜中面对同样的一片漆黑,和不同的花式背叛,惶惶茫然。
客观的说,他甚至从未在这些人身上获得任何一点东西,付出的始终都是他。
心魔激荡,卫明阳抬起手抓着杨夕的肩膀一把就甩了出去。
两眼沁出浓浓的血色。
杨小驴子一跟头从门里摔出去,直接砸在外面的墙上。眼看着一夜成帝君盛怒之下两眼血红。那条漆黑凶恶的魔龙轰然而出,就要啃上杨夕的身体。
杨夕却因为受袭的太突然,根本没来得及做好准备。
一个并不高大的白色身影忽然出现,一把扛起杨夕。断掉的手腕撑着人,另一只完好的手掐出一个繁复的法诀。
一个遁术遁出的三丈之外。
魔龙擦身而过撞塌了半面墙壁。
“轰!”
杨夕都被吓了一跳。
夜城帝君虽然极聚凶残,但似乎并不是一个滥杀的人,他没有认定的恶人他是不会轻易往死里揍的。
邓远之转过身,杨夕依然在肩膀上放着,脸旁边是杨夕的屁股。
他把杨曦在肩膀上扛了扛,就让它屁股对着夜城帝君。嗤笑道:“卫帝座消消火儿,杀气这么重,正魔修也不是没有走火的先例。”
卫明阳眼中的血色就在墙壁被震塌之后,渐渐消退,脸上也出现了一瞬间的怔然。
然而面对邓远之这么个小瘪三,他是不会服软的。
一个遁术比邓远之更高妙,直接压到邓远之头顶。一手撑着墙壁,整片阴影压下来,另一只手捏起了他那只完好的手臂,腕骨中间有一个很微妙黑色阴影,有玉石的质感,好像是一块生生被镶嵌在腕骨中间的手镯,因为主人消瘦得太厉害,而露出了浅浅的痕迹。
“我知道这是什么!但我不贪它不代表别人也能。身怀重宝还不知低调,不想死的就嘴闭,管好你自己的事情。”
前魔修和现魔修,隔空对视,两人的眼中,迸射出“噼啪”的火花,打擂一般。
最终,到底是邓远之溃败,咬牙转开了面孔。
可就在她转身欲走的时候,却忽然被杨夕死死扯住了衣领,扭头看去,只见杨夕一副说不出话的样子,指着一个方向。手心里的冷汗浸湿了邓远之的肩膀。
是魔龙砸出的那个大洞。
魔龙砸破那片墙壁之后并没有马上退开,而是被生气吸引着。
口角流涎的在那个洞口盘桓。
邓、卫两人同时顺着杨夕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显然能吸引魔龙的生气,自然只有人。
就说夜城帝君不会轻易下死手,用这种能把墙撞碎的力量,去攻击一个言语上冒犯的小姑娘。
那面墙壁竟然是空的。整整一面墙后,诺大空间关下了无数肢体残缺、遍身褴褛,被绑住了手脚塞住嘴的,修士。
邓远之反应极快,惊呼一声:“那女人有问题!”
夜城帝君对此种恶行比邓远之反应还快,在邓远之喊完的同时。连魔龙带卫明阳早已经消失不见,沿着甬道的另一侧奔向那女人离开的方向,只留给邓远之一个翻滚的袍角!
邓远之用千分之一弹指的时间,在心里冷哼了一声。拽什么?
杨夕被邓远之放下来,转头对一直在旁边呆愣的看门跟班吼道:“还愣着干嘛?指着望卫明阳干架前去通知其他人一声,你觉得靠谱吗?”
跟班而已的屁滚尿流的爬起来,这时候没主意的人,总是会听有主意的人,去通知他人了。跑到甬道的尽头,又听身后传来邓远之的叫喊:“记得带过来两个医修!”
杨夕和邓远之手脚麻利地爬进洞内,解救被关押的人。
邓远之劈头盖脸的对第一个,被拿掉口中麻布的人问道:“什么情况?关你们干嘛?”
那人开口果然惊悚,稍微活动了一下麻木的腮帮和唇舌,张口便道:“快!快跑,这山洞有自毁的阵法,会沉到地下岩浆里。”
邓远之想也不想地骂了一句:“贼娘!”
跑,往哪儿跑是个大问题!
卫帝座最终没能追上逃跑的一干贼人,美女头目早就带着一干心腹不知所踪,留下一群茫茫然的小喽啰给他们殉葬。仇家寨的心狠手辣又刷新了不少人的下限。
外有鬼修堵门洞内马上要沉,哪条路似乎都是个九死一生的下场,卫明阳主张直接强杀出去,众人有点犹疑。
杨夕主张网上掏穿山洞出去,然而又有人觉得时间来不及。
最终众人还是决定,强杀。
七八百个原来的修士,带上一百来个仇俩寨的小喽啰。并四五百被解救出来的老弱病残。腾腾杀向山洞口。
小喽啰们被绳子捆着哭天喊地直骂娘,这样能躲过鬼修都是见鬼了。
打前锋的阴家兄弟冷酷地回他们一句:“就是怕你们当中有鬼才不得不栓上,跟错了主子,自己认倒霉吧!”
看不见,摸不着,没有声音,闻不见味道。对付拥有天罗绞杀阵的鬼修,这一仗打的不可谓不惨烈。
几乎只有等到敌人攻击露出身形之后,我方才能针对性的反击。差不多就是拿命填出来的胜利。
幸而,夜城帝君的魔龙总是能一击制胜,幸而,众人的反应还都快,幸而杨曦对天罗绞杀真的了解足够多,每每能迅速召唤众人作出反应。
卫明阳一马当先,手挽魔龙,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杨夕紧随其后,双眼死死追逐着前方大显神威的卫帝座。
邓远之瞥见,偷着战斗的空隙奚落一句:“你还真看上他了?”
用屁股想也知道这个嫩壳子老货刚才在杨夕与卫明阳谈话的时候偷听了全部壁角。
杨夕抬手又是一招反术,救下了不知第几个险些被“天罗绞杀阵一一绝”挤成肉酱的倒霉修士。
瞄一眼卫明阳,神色深深的:
“不,我只是每次看到他,都忍不住想,如果当年没上昆仑,早晚有一天,我就是他。”
第259章 暗流
杨夕第六次灵力透支,摔倒在地上。
这是他们被围堵的第七天。一刻不停的厮杀与逃亡,一次也没有合眼。所有人的眼睛里都泛着红色的血丝。
一个被拔了舌头的修士路过身,伸手把杨夕提起来,拉着跑了两步。
杨夕缓过那一阵头晕:“多谢!”
“小心!”那修士口中,露出一只通红透亮的小蛤蟆。
要不怎么说,人都是逼出来的。七天时间,生死一线。
千多个半残的废人,瞎的哑的聋的瘸的,都各自找到了自己抵抗的办法。
四五个人强开了天眼,或许找白允浪差点;六七个人学会了浮空,绝对与高胜寒相当;更有三十余人在经世门师兄弟的帮助下,以通灵小手代替自己的舌头,神识指挥,畜生发声。没错,这一招薛无间也用过。
漫长的百万年发展,修士们用自己的智慧找到了无数方法,来对抗天生的或后天的残疾不便利。
治得好就治,治不好就接,接不好还可以用死人的,即便不可逆转的法术伤害,也可以想办法代替。
天纵奇才邓远之,更是在离开那个被鬼修包围的山洞之前,就用一手“逆转小音障术”,为全部失聪的同行,找回了听力。
“嘿,恁可真行!老子还以为这回非得学唇语不可了,他娘的!”
老魔头极娇纵的一抖小身板子:“学那劳什子作甚!声音说白了一种振动,传音入密亦是放弃耳朵,把这振动直按送进心海。耳朵不好了,还可以用手听,用脚听,用头听,全身的皮肤哪里不能听?只要能接触到这种振动,就能听。”
说完故作不经意的样子瞥了杨夕一眼。
学了好几年唇语的杨小驴子,瞪着他直磨牙。
真不知这老魔头怎么把所有的属性点,全部加在了“招人烦”和“欠揍”上。
刚从那山洞中杀出来的时候,门口堵洞的鬼修大约是把他们当成了裘家寨的人,一副斩尽杀绝的狠霸姿态。
连续倒下了近百人,才堪堪突破了那个看不见的恐怖包围,杀出一条血路…
杨夕路过了马烈的尸首,却根本来不及帮他收尸。
昆仑弟子的衣冠冢,起码要有一柄剑。
可是他的身边,剑不在。
回望那座不低的黑色山丘,果如那些被囚的修士预言的一样。轰隆隆缓缓沉入地下,岩浆漫过。
通红一片,寸草不生。
杨习总觉得,那个情景,有些眼熟。
突出了包围之后,莫名其妙的,那些鬼修的作战风格忽然一变,从开始的斩尽杀绝变成了慢慢向一个方向驱赶他们。
又瘸又驼背的土著修士,找了机会告诉杨夕:“这就是那个生蛋树的方向…”
邓远之回望那些跟在身后的鬼修,那片看不清的阴影从三个方向包围了众人,只留出了一个方向给众人奔逃,如果前面的人跑得慢了,那片阴影便立刻杀过来,如果跑的快了,他们便紧紧地跟着。
就像狼群,在驱赶黄羊进入死地。
砍号重练的老魔头恍然惊醒:“他们急着要杀的是仇家寨的人,现在发现了我们不是,所以把我们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