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了。从你进宫,已经整整三个时辰了。”
宗政澄渊将我抱起向宫外走去,岳成歌跟在一边,满脸紧张一旁有几个宫女为我们打着伞。其实也是多余,我身上都已经湿透了,身上虽然裹了宗政澄渊的披风,可风一吹依旧冷得刺骨。
打着哆嗦躺在宗政澄渊的怀中,我问道:“你如何找到我的?”
大概是我的脸色不太好,宗政澄渊低头看了我一眼,加快了脚步道:“我在宫门正碰见幽韵,知道你进了宫。先到坤安宫找你,太后说你没来过。又等了一会,下雨了也没见你,我派人去找,才发现你晕倒在明心阁里。你如何到了那里去?”
原来那地方叫明心阁我重重喘了几下,感觉宗政澄渊抱着我的手又紧了紧,呛笑道:“迷路了。不小心走到那边去。”
宗政澄渊皱了皱眉,不再说什么,直到了宫外将我抱紧马车里躺好,才问:“迷路就迷糊,为什么昏倒的?”
歉意地对幽韵笑一笑,我没回答他的问题,见马车开动,周围没了别的人,反而道:“你知道宫里有一个眉心有朱砂痣的女人吗?大概五十多岁。”
宗政澄渊像是有点惊讶,不过也没说别的,细细思索了一下,摇头道:“没有。怎么?”
“那么,这个东西你有了解吗?”我将那块碎瓷片放到宗政澄渊的手中,问。
“云山窑的云釉?”宗政澄渊看了看,方道:“这是朱樱宫里的。众所周知,她最爱这种瓷器。而且,对这种瓷器向来精心得不得了,从没有宫女敢打破云釉。为了这个,坤安宫也不知死了多少宫女了。”
如此,还是和朱樱有关。虽然,我不认为刚刚的经历只是我的一场梦,可是却又很多说不通的地方。那些奢侈的物品还好说,可是那些阳光又是怎么制造出来的呢?而且,能无声无息让我昏过去两次的是什么?或者说,是谁?这宫里还藏着多少秘密?
见我陷入深思,宗政澄渊低声责道:“生病了还是仔细休息吧。不管什么事以后再说。”
我笑了笑,也知道自己现在情况不大好,浑身像要烧着了似的,大概这次要病好几天,又要看清素的脸色了。不过,该做的事一点都等不得,于是强打了精神将事情和宗政澄渊说了一遍,然后笑道:“你不会觉得我真的是在做梦吧。”
“你觉得,这不像做梦吗?”宗政澄渊反问我,又道:“若真不是梦,那人就是高手了。又赶上下雨,大概什么痕迹也不会留。”
“不管怎样,你先把那个明心阁查个仔细再说。”我知宗政澄渊不是会放过任何可能性的人,所以放心地躺好,沉沉睡去。
第五十三章 神秘女人的身份
由于先前的鞭伤犹在,又染了风寒,昏着在大雨中浇了一阵,这场病着实来的汹涌。
我浑浑噩噩地在床上躺了三天方才觉得好些。此间清肃脸色一直黑着,玄镜也耽搁了商号里的事来看着我。我嘱咐他们不要告诉白凡,却不想几天后收到白凡派人送来的人参。
苏尔更绝,带着一脸阴森的笑意,道:“我和王爷说了,你没彻底好之前,朝廷中的事一概不会告诉你。你死心吧。”
幽韵和红棘更是轮着守在我身边,把我当成展览馆的国宝一样的看护。
因此我也死了心,老老实实地养病,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功,早日好起来才好出去查事情。
养病的日子里,我像回到了遇见宗政澄渊之前的日子,不用谋划什么,不用防备什么,只需要安安静静地享受,开开心心地花钱。
也不知苏尔究竟是怎么和宗政澄渊说的,这些天来他一直没出现。倒是岳成歌三五不十就来,送的全是宫中上好的药材。清肃也没跟他们客气,拿来就给我下到药里,害我总觉得我会上火出鼻血。
哪知找清肃抗议后,只得他冷冷笑道:“你死了这条心吧。所谓医道,补泄并用。我给你加了进补的药,就自然会加进疏泄防止滋腻的药。补不死你,也便宜不了他们。”
好吧,躲起来,清肃大哥生气了。
一转眼,半个月过去了。
在清肃如沐春风的笑容中,我如获大赦般解了禁。随之而来的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得到消息的宗政澄渊。
“都好了吗?”宗政澄渊也不客气,进来就问,下话当然就是“好了就快给我卖命去”。
“好了。”我笑道:“这些日子,你把军队都安排好了吗?”
宗政澄渊闻言一笑,说:“你怎么知道我去安排军队的事情了?而不是去查那个女人或者是别的什么。”
“事分轻重缓急。半个月了,沈明涵想必已经到了洛微。当务之急就是稳住军权。别的,不论是那个女人,还是太后,或者是那个死了的宫女,且不说还没有眉目,只论轻重,当然是前者比较重要。”
“聪明。那你再猜猜,我今日来找你,为的是什么?”宗政澄渊笑问,伸手要拉我过去。
我轻巧一躲,取一罐茶叶亲自泡了一壶茶,笑道:“无论什么王爷都已心中有数,何必总来考我这个小小女子呢。”
“我听出来了,只有讽刺我时,不归才会叫我‘王爷’。”宗政澄渊笑道,接过我递过的茶水浅酌一口,随即掏出当日我给他的那块碎瓷片,道:“你可还记得这个?”
“自然记得。这是害我大病一场的元凶呢。”我接过瓷片,看了看道:“莫不是有线索了?”
“只能说是猜测。你还记得那夜你和我说,霜如的裙摆上有饭菜的痕迹?”宗政澄渊盯着我问。
我瞬间就明白他的意思,坐在他对面,我缓缓道:“你的意思是,这块瓷片,是霜如死时失手打碎的?那么就是说,是太后让霜如给谁送了些吃食。否则,没有太后的旨意,霜如是万万不敢用云釉的盘子给别人送东西的。”
“不错。当然,这只是猜测。不过依照明心阁的偏僻程度,和这个瓷片的来历看来,这种猜测并非全无可能。问题是,霜如把东西送给谁?”宗政澄渊双目闪闪地看着我。
见到宗政澄渊的这种神色,我笑说:“王爷心中既然有数,又何必再来问我?不归洗耳恭听就是。”
宗政澄渊哈哈一笑道:“说了只是猜测,还没有证据。不过,隋帝最小的妹妹,冠鹤公主宗政萧鹤你可知道?”
“知道。”我点头说,随即问:“公主她眉心有一颗朱砂痣吗?”
“没有,而且,我叫人查过,宫中没有任何一个女子的眉心有朱砂痣。”宗政澄渊道:“甚至连数得出来的大臣的女儿都没有。”
“如此说来,这个女子是怕我会将她认出来故意点上朱砂,素衣配上朱砂,一般人的目光都会被朱砂吸引,而忽略别的地方。”我笑道,看着宗政澄渊,“所以,她身上必然有应该被我认出来的可能,要不就是,被我周围的人所熟悉。比如,她若真是萧鹤公主,你就该认识她。”
“不错。”宗政澄渊赞赏地看着我,道:“由于沈明涵和朱培安分别支持我和皇上,丞相也偏僻小女儿一边,公主担心权利会令家庭不和,早在多年之前就去祖庙隐居祈福了。我日前派人问候,你猜,手下回了什么?”宗政澄渊说完,挑战般地看着我。
沉沉一笑,我垂目看着手中的茶杯,道:“若我们的猜测属实。那公主她肯定不会再祖庙。你的手下去时肯定会被公主的心腹,以身体不适之类的原因拒而不见。这下,就不太好确定了。”
“怎么会不好确定?我今日带了公主的画像来,你一看便知。”宗政澄渊说着掏出一幅卷轴,铺开来是一幅美人图。
我看着那美人图,瞠目结舌了半晌,不得不承认,我对抽象画实在是没有研究,不得不摇头道:“王爷,你觉得这幅画和她很像?”
“怎么?不归觉得不像?”宗政澄渊意外地看着我。
不止不像,根本就是没一点儿想像。我苦笑一阵,方道:“我不是说过,我对画一窍不通吗?”
“不懂品画,连看像不像都不会吗?”宗政澄渊奇怪地看着我,道。
我看了看那画,叹道:“王爷,且不说像不像,你这个画,明显就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现在的公主怎么也有五十岁往上了,你叫我如何相认?”
“而且,如果能这么轻易认出来,你觉得她还会劫持我,并且让我看到她的容貌吗?我猜,现在宫中没有她上了年纪的画像吧。”
“确实没有。否则,我也不会拿这一幅来,让你碰碰运气。”宗政澄渊无奈一笑,将画卷起放在一边,道:“你又是如何猜出来?”
“这个真的不是猜的。是本能,有哪个女人希望别人看到自己五十多岁的苍老模样呢?”我一笑,这真的纯粹是女人的爱美之心,只要是女子,总是不会逃开这个心理的。
“哦?不归也是?”宗政澄渊含笑看着我问道。
我笑而不语,只道:“现在这事陷入僵局。不归还得请王爷帮个忙。”
“什么忙?”
“帮我画一张到坤安宫的地图。”
我抿唇一笑。既然萧鹤公主那边没了线索,不如,在朱樱身上找一找。正好上次那枚珍珠还没送出去,丰夜真也不知道在忙什么,这回又加上一件。这珍珠也不算送得冤枉。
想到这,我又补充道:“最近那个七殿下在忙什么?”
第五十四章 危机四伏
带着宗政澄渊那一句:“你自己去看看吧。”我再一次行走在通往坤安宫的路上。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我有了宗政澄渊给我画的地图,而且,有一位宫女正给我带路,两个宫女护送。
“盈露姐姐,不知道太后会在哪召见我呢?”
给我带路的正是盈露,就是当年的白剑秋,不过这时却不是我们话家常的地方,只不过我觉得她显得有些紧张,不由得出言询问。
盈露回身看我一眼,眼中流露出紧张和担忧,语气却是严肃的,道:“太后的心意,岂是尔等可以随意猜测的?太后让你去哪儿,你就得去哪儿,哪怕是让你去死,你也得恭恭敬敬谢着恩去死。”
我心中猛然一惊,剑秋这话分明是别有含义,难道,朱樱要对我下手?可是不应该啊?我虽然身在王府,可是明面上一直也没做过什么不利于她的事情。这么着急的想要铲除我,到底是为什么呢?
想到这儿,心中顿时一片慌乱。在这宫中,朱樱杀我比捻蚂蚁还容易些,只需在我死后随便编一个理由,没有人会过问一个商人的死活。
可是现在又不能临时去找帮手,若是朱樱今日的计划没有成功,追查起来,第一个没命的将会是盈露。何况还有旁边的两个宫女,也不知道哪一只或者两只都是朱樱的眼睛。
匆忙间来不及多想,心中不免惶恐,又不得多问,总感觉背后有那两双眼睛在盯着我。只得低头一路跟着,来到坤安宫的后殿。
到了后殿,盈露给了我一个自己小心的眼神,带着两个小宫女出去了。
我坐立不安地在殿中等着,没人传唤,也没人引领。我拼命安抚猫爪子一样的好奇心,只站着不坐。既不敢就这么离开,也想不出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名堂。
后殿,是一处日光照射不到的地方。虽然也摆满了华丽的饰物,整个大殿里依旧阴森森的。信手一摸,到处都是冰冷冷的,深色的幔帐厚重得像挂满了不详的记忆,每每随风一动,我的心也跟着抖动。
突然,在这抖动中,风将一阵阵低沉的喘息若有若无地送进我的耳朵。我浑身打个激灵,倾耳去听时又觉得听不到了。然而过一会,似乎又传进了我的耳朵。
我好不容易安抚下的好奇心,跟怎么也养不熟的猫儿一般,渐渐地蠢蠢欲动起来。忍耐,成了我眼前最大的考验。
然而天不遂人愿,我正在拼命与好奇心做斗争的时候,大殿深处,那厚厚的幔帐后面,突然响起一声慵懒且傲慢的声音:“来人。”
是朱樱的声音。我的心像突然被人揪住了一样,活生生的漏跳了一拍。手足无措地站着,不知道是回答还是就这么屏着呼吸。
“死丫头,不想活了怎么?”朱樱的声音尖利地传进我的耳朵。
我暗叹一声,是祸躲不过。掀开重重幔帐,慢慢走了进去。进去见到前方是一排装饰用的屏风,绘着白凤天舞。绕过屏风去就可以到达内室,我却突然灵光一闪,在屏风后站定,透过缝隙,悄悄向里看去。
原来这里是朱樱的寝殿。透过屏风,能看到正中那张金雕玉砌的凤床,四周挂着雾一样的床幔。
如今,那床幔靠里的一边斜斜搭在床边,靠近我的方向则高高挂起,可以看见朱樱的长发从床头垂落下来,与金流苏的床缀纠结在一起。
床上,是一双身体如游鱼一般纠缠着的男女。
朱樱裸着身子蜷在男子身下,凝脂一般的手臂正勾着他的脖子,轻纱掩住了她微微颤抖的小腿。雪白美好的身子上,点点红痕昭示着刚刚享有的纵情。从侧面弯起的嘴角中,可以窥视出她内心深处的喜悦与满足。
那男子赤裸着上身,纯白的袍子褪在腰间。身形略显单薄,修长的手臂将朱樱困在自己怀里。正低着头,轻吻着朱樱的脖颈。头发未束,长长的披下来遮住了他的脸。有几缕落在朱樱的胸口,随着男子微微的动作,便惹得她不停地娇吟。
整个寝殿,充满着旖旎暧昧的气息。
我转开目光,去看屏风上咬着桑枝的凤凰。咬着唇,死死忍住心中的震惊,一时间,楞在原地,进退不得。
“你叫的人呢?怎么还不进来?还要人去请吗?”
熟悉的男声传入我的耳朵,优雅而慵懒,带着情欲过后特有的低哑。我不由自主地再次向里看去,正看见男子仰起面孔,似笑非笑地看过来,紧紧盯着我藏身的屏风的缝隙。隔着屏风,我与他目光相接,清晰地感到他目光中蒸腾着的凛凛杀气,浑身微微一颤。
丰夜真!
认出了朱樱身上的男子,一时间,我能感到自己的淋淋冷汗,正顺着脊梁流淌。浑身冰冷却怎么也挪不开步子。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丰夜真不慌不忙地从床上下来,随意地将外袍拉过肩头,赤着脚,带着即将捕获猎物的笑意,一步一步地向屏风走来。
那边的朱樱也支起身子,斜依在床边,将锦被拉搞遮过胸口,手指轻轻卷弄着发丝,目光垂落在床上,看似专注地欣赏着华美的锦缎,却在唇角处露出一丝带着阴谋的冷笑。
我知道,我已经落入一个精心安排的陷阱。很显然朱樱已经参与其中,只是不知道丰夜真是否也知道内情。可是照目前的情况看,不论他是不是同谋,一旦他发现我窥探了他们的隐情,绝对不会让我活到下一分钟。
眼看着丰夜真就来到了屏风前面,伸出手,像是不耐烦绕过屏风,想直接将屏风拉开。我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一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死死地揪住胸口,而另一只手,几乎要掐住自己的脖子。
两世之中,我虽遇到了无数的坎坷,但是这么直接面对死亡的威胁却还是第一次。在丰夜真强大的杀气面前,我如被恶梦魇住了一般,明知道危险,却无能为力。
我紧紧盯着丰夜真的手,时间仿佛静止了,那只手带着死亡的气息,一寸一寸地伸过来。我知道这只刚刚还温柔无限地在女子身上流连的手,马上就将成为狠毒的凶器,或者扭断我的脖子,或者染让我心口的鲜血。
第五十五章 奢侈的信任
感受着那奇异的气息,丰夜真几乎可以断定屏风后面的人就是笑不归。想起方才朱樱执意要叫人进来,丰夜真冷冷一笑,女人,也只有这么些手段。
手劲一吐,丰夜真将整片屏风扯到一边,却没想到只看到那片飘落而去的衣角,以及那仍在扇动的窗棂,诡异笑笑,略显失望地缩回手,轻道:“被她逃了呢。”
朱樱牵着被角走下床来,到了丰夜真身后,伸手从背后环住丰夜真的腰,任锦被滑落在地,娇声道:“逃了就逃了。以后有得是机会,他救得了他一回,还能救得了她百回吗?”
伸手握住腰间那双玉手,丰夜真淡淡笑道:“你为何一定要置她于死地?”
朱樱将手从丰夜真手中抽出,从他的腰间渐渐爬到他的胸膛,细细抚摸着,头也渐渐靠在丰夜真的背后,哀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天去王府是什么目的。从今后,只有我能帮你,只有我愿意帮你。她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我就不信,整个雅乐的财富,抵不过小小一个商人。”
小小一个商人?丰夜真闭上眼,任朱樱的手充满挑逗地在他胸膛游移。满眼是笑不归身在菊花中的潇洒身影。沉默一会,他鬼魅地睁开眼,毫不怜惜地将浑身赤裸的朱樱拉到身前,重重地吻下去,低低在她耳边道:“既然事已经至此,你该知道怎么办。趁现在还早,动了她宗政澄渊还未必会找我们的麻烦,若是等到以后…”
朱樱紧紧贴着丰夜真的身子,几乎要化成一滩水融在他的怀中,听到他的话,点头道:“我明白,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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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丰夜真刷地一下拉开屏风的同时,我僵硬的身体被人用力一扯,随着那人烟一般掠出屋子,转眼间,就来到了后园一个僻静的角落。
正是下午,我靠着那人温暖的胸口,阳光暖洋洋地照在后背上,却全都阻止不了我的颤抖。
半晌,见我略有好转,一把男声带着笑意响在我的头顶:“原来你也有如此害怕的时候。”
我默默地从他怀中出来,看着他闪烁的眼,冷冷道:“宗政澄渊,你的目的达到了。”
来人正是宗政澄渊。此刻见我已经恢复冷静,方笑着随意坐在一块石头喔上,装傻道:“哦?不归这话我不明白。”
我在他对面站定,目光扫到岳成歌正在不远处,装作看着风景的样子。知道宗政澄渊已经将附近安排好了,方恨声道:“王爷怎么会不明白?你先有言让我自己去看。紧要关头却能及时将我救出。这说明什么?”
“我是从不相信这世上有巧合,更不会相信英雄救美这样的蠢事。事情越巧合,越说明计划的精心与周密。”轻轻哼了一声,我接着说:“你分明已经知道丰夜真和朱樱有染,也洞悉了他们的计划,却又让我冒险前去。为的不就是想让我被丰夜真发现,让我们彼此防备,从而毫无退路地帮着你么?我若是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猜不透,我早已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
“不归真的总能令我感到惊喜。”宗政澄渊微微一笑,大方道:“其实这次我也是无心为之。是你那个贴心的小宫女在去为你领路之前便悄悄通知了我,所以我才可以将计就计。这样不是很好吗?”
“如何好法?”我接着他的话问。
宗政澄渊起身将我有些凌乱的发角理了理,笑说:“这样,我们就必须彼此信任,只能必须信任。就像你说世事没有任何的巧合,我也不相信毫无缘由的信任。不归,你不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没亲密到可以谈‘信任’两个字吗?”
我静静地注视着面前的男子,他是如此英俊。那飞云如鬓的剑眉,深如潭渊的双眸,刀锋般的挺直的鼻,总是紧紧抿起的嘴角,如此鬼斧神工到令苍生都嫉妒的五官上,深深的刻着谋算和诡计。
即使我们此刻的距离是如此接近,即使他的手还停在我头上那枚蝴蝶步摇上,即使我们都带着微笑。可是我知道,我们之间完全没有应有的信任。我们像两只可笑的猴子,被我们自己的算计莫名其妙地锁在一起。难道,这就叫做作茧自缚吗?
他说从未相信过我,难道,我就相信过他吗?与其说是相信他,还不如说,我相信自己的价值,自己手中的筹码,和自己精心的谋划。
在这一点上,我们,是多么的相似?
意识到这一点,突然间,我释然了。微微一笑,道:“王爷说的,不归明白。”
“我知道你一定能明白。”宗政澄渊后退一步,上上下下将我打量一会,笑道:“该办的事情办好了吗?”
摇摇头,我叹气道:“光顾着看戏了,正事还没办。我现在的仪容可还能见人?”
“很好。”宗政澄渊点点头,压低声音说:“经此一事,朱樱怕是一定要将你出之而后快了。凡事定要万分小心。本王不想失去好不容易得来的帮手,不过,若你真的死了,本王也不会为你报仇。你可记得了?”
点头一礼,我款款而笑,答应道:“王爷说的,不归都了解。此番若真出了事,那是不归命短,和王爷无关。王爷无需放在心上。”
“如此,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宗政澄渊说完,想了想道:“要不要我送你回去?万一她拿你的此番私自出殿做把柄,那该如何?”
“放心。这只是小事。无妨。”我示意他放心。
“那好。”宗政澄渊点点头,对岳成歌使了个眼色,两人消失在园子里。
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我知道我必须要回坤安宫一趟,对我今日进宫的行为有所交代,否则不等太后召见而私自离宫,我岂不是自己往刀口上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