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络,”他任由她的手上下游移,腿上明明毫无知觉,此时却竟然有一丝撩人的酥麻,他稳住心神继续道,“我想去。”
“你?”这下她终于停了下来。
他看不见她的眼睛,脑海里却清楚地映出她此时的模样。他笑了笑,点头。
腿上的刺激又重新开始,他知道她已经惊讶过去,听见她微微含笑的声音在问:“你干嘛要去?”
他叹了口气,道:“还记得我曾提过的梁将军么?”
“粱忠嗣?”烟络有些明白了。
他笑着颔首,“太子是打定主意要斩草除根的人,势必借此铲除苏某昔日既往同僚,我不能袖手旁观。”
烟络侧头看他,道:“你去又能做什么?”
他听出她口气里的怀疑,浅笑怡然,“如此遽变,京城岂不大乱,总要有人稳定大局,况且有件东西沧海尚未取得,我们必须在宣武门外候他,然后将此物亲自交托于陈澍。”
“全交给陈澍去办不行么?他是京兆尹。”他又不是没有心腹手下,如今这个样子怎么能去冒这个险?
苏洵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柔声道:“陈澍毕竟不是我。”
烟络抚额长叹,“我知道你很拽,可是,苏洵,你自己说,你这个样子自保尚且困难,何必去趟那一趟浑水?”
他望着她,瞳色幽黑,淡淡的光芒缓缓流转。
烟络叹气再叹气,只有妥协。
好吧。
她有她自己过不去的外境,苏洵又何尝不是也有他解不开的死结?
她就再陪他这最后一回。

马车徐徐前进,似乎并不是很着急。
烟络坐在苏洵身边,玩着他左手的手指,闲闲地问道:“我们要进宫么?”
身边的男子白袍如雪,虽是布衣,仍难掩其清冷高远。他任由她玩着他麻木的手,答道:“不必。应在宣武门就会结束。”
“真的?”烟络眼睛一闪,声音愉悦起来。
他含笑轻轻“嗯”了一声,又道:“太子自以为万无一失,却不曾真正算清睿王爷工于心计,会是何等人物。不知己,不知彼,怎会登极?更有甚者,性命堪忧。”
烟络好奇地问道:“我在军中都未曾听到什么动静,你如何知道?”
苏洵宠溺地揽过她的腰际,她就十分自觉地挂在他的右手边。苏洵笑道:“太子以为可以借鉴前人反间之计除去心头大患。计谋很好,不过,败在不密。”
“不密?”
苏洵笑答:“你那日与顾方之讲过,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己不密,则成害。自八亲王一事后,睿王爷总有办法洞悉太子动向,即使…”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原来,他早就做好了打算。烟络只有感叹,然后问道:“那你们打算如何做?”
“将计就计罢。”苏洵微微往后一仰,身形放松下来。
烟络不轻不重地拿捏着他左侧的穴位,问道:“可是,方才只有睿王爷、秦缜、杜瑾和梁将军几个人随太子过去。”
苏洵轻轻笑出声来,道:“你来了我这,所以不知道大军里悄无声息地撤走了一百死士,况且,你还没发觉澹台先生也不在么?”
“我师父?”烟络大惊,“他要做什么!?”
苏洵只是笑,不做声。
烟络瘪了瘪嘴,道:“原来你们都瞒着我!”
苏洵道:“澹台先生只怕也有苦衷。”

他们赶到的时候,似乎已经错过了最精彩的一幕。
马车远远停着。
烟络掀开车帘,只看见一地斑驳的血色,在艳阳下折射出刺目的光芒,空气里有淡淡的腥味。
赤炼烦躁地轻轻撩动前蹄。
马上的男子一身玄色战甲,沉暗无比。
她知道他难过。
却还是放下了帘子。
苏洵在身边静静地坐着,并不出声。
她折回来,守在他手边,持起他的左手,继续拿捏。
苏洵轻声问道:“都结束了么?”
“唔。”她答得有些含糊,后来还是清了清喉咙,认真回答,“像是已经结束了。”
“陈澍来了么?”他声音听来有些凉意。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在车外响起,“下官见过苏大人。”
“不必多礼。”苏洵竟然微微笑了,道,“在下一介布衣,陈大人请。”
烟络上前掀开帘子,看清车下候着的人,笑道:“苏洵不便下车来,大人请进。”
陈澍低眉谢过,随她上了车。
车厢内,有淡淡的日光。
也比外面多了一丝清凉、宁静与舒畅。
陈澍看着苏洵,脸色忽然刹白,却也不多问,只道:“禀大人,太子勾结突厥、诬陷睿王爷,方才于混乱之中,已不幸…”
苏洵在他的犹豫中淡淡说道:“第一,宫城内需即刻戒严。知会下去,三司欲清除突厥奸细,关闭坊间大门,三日内不得解禁。第二,转告刑部尚书宗豫、大理寺卿韩迕以及台院侍御史林濮携此物即刻进宫面圣。剩下之事…”他忽然叹了口气,唇边起了游丝般的笑意,低声道,“剩下之事,全在睿王爷自己了。”
烟络轻轻捏了捏他的手。
他转过头来,笑了,然后见沧海的声音在车帘外响起,“陈大人。”
陈澍过去,见了他手里托着的一卷纸札。
烟络不解地问身边的男子,“那是什么?”
苏洵浅浅一笑,答道:“太子与都顿可汗麾下突伦叶护的数封往来书信,以及,四月前,尚未完整呈递的奏折。”
“奏折?”
他牵起她柔软的小手,笑了笑,答道:“弹劾江南刺史刘执的奏折,八亲王曾数落苏某未曾尽数谏言的奏折。”
烟络恍然大悟。
然后,陈澍领命意欲退下。
烟络叫住了他,当着苏洵的面,问了一句:“王爷没有事吧?”
陈澍微微一怔,望向苏洵,见他仿若无事人一般地笑着,目光清明柔和,这才答道:“王爷略有不适,不过,应无大碍。顾大人,原也在场。”
烟络轻轻地“哦”了一声,心里有些暖却又有些酸楚。
他总算可以如愿登极,总算是要放下。
而顾方之即使事到如今,却还是帮着她和苏洵——他此刻的存在,无疑是解除了她和苏洵对朝廷上所有残余的担心与忧虑。
其实,她最应该好好道别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这个懂得拿灿烂笑容隐去旁人忧虑的男子,她初至京城,最初遇见的男子。
车帘外,烈日当空,天地间一片妍丽刺目的色彩。
浓烈,却干爽。
春雨连绵的阴霾已然退去。
盛夏已至。

五年后。
正光四年。
天下大稔,流散者咸归乡里,斗米不过三四钱,终岁断死刑才二十九人。东至于海,南极五岭,皆外户不闭。
蜀地,青水镇。
初夏时节,阳光很好,大街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白衣如雪的两个人携手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逛着。
两人都很年轻。男子一身疏淡的清辉,却在注视身旁的女子时目光柔软如水。他似乎看不见,由那个小小的女子牵着手,不时微微低头,耐心地听她絮絮叨叨地讲话。那女子一直在笑,笑容里始终透着和煦似阳光的愉悦。这样的一对璧人,虽布衣着身,却惹来路人的频频回顾。
终于,两人在皇榜前停下。
那女子原本已经走过,复又惊奇地折回来,专注地看了一遍。
“烟络?”白袍的年轻男子察觉她的异样,出了声,幽幽凉凉之意不绝于耳。
女子笑答:“皇帝要立后了。”
他闻言笑问道:“当真。”
“嗯。”烟络望着他的眼睛,笑靥如花,道,“上面说这个月就要正式封后。”
苏洵温和地说道:“继位四年,后位一直空虚,毕竟不是好事。”
烟络戳了一下他的腰际,笑道:“你还真有闲心替人伤怀。”
苏洵微微一笑,不语。
烟络紧紧挽着他的胳膊,一同并肩而去。
“烟络。”路上,他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啊?”她仰头等他讲完。
苏洵笑意渐深,缓缓问道:“你为何总是喜欢将自己挂在我身上?”
“你不喜欢?”她口气佯装凶了起来,眯起眼睛来看他。
苏洵好脾气地笑着,道:“我喜欢。只是,”他顿了顿,笑得有些揶揄起来,轻轻说道,“女儿会笑。”
“那个小萝卜头敢笑我!?”烟络眼睛一瞪,道,“下次,她休想求我带她上街,你也不许!”
苏洵好笑地看着她点头,接着问道:“烟络,你不是从来不带她上街?”
那是当然。
烟络点头答道:“她太小。何况,你身子不好,同时应付两个女人,会很吃力。”
阳光下,两人的笑声缭绕,直上天际。

长安,两仪殿中。
一室金碧辉煌,却日光蒙淡。
清风低眉垂手伺候在一旁,警惕着阶上的动静。
他从早朝忙至晌午,终于搁下笔,抬头便见一地阳光,他略微失神,又坐了良久,提笔写下了什么,又坐了良久,这才缓缓起身离去。
清风赶紧跟上,临行前,偷偷瞥了一眼,纸笺上的朱砂小字,不知所云——
菩提本无树,
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
何处惹尘埃。
清风这一回过神,便见他立在身前,静静看他,神情里一片空寂。
“皇上…”他一惊,喃喃道。
一身龙袍的年轻男子却微微一笑,只是嗓音里也剩得一片空寂,淡淡问道:“清风看不明白么?”
“禀皇上,奴才驽钝。”他赶紧回答。
李希沂折回身去,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过那一个一个小字,眼神里有一股久日未见的浓烈色彩缓缓流转。
清风只能看着,不敢做声。
他慢慢抬起头来,微笑道:“当年五祖弘忍大师欲求法嗣,令徒弟各出一偈。一僧神秀说:‘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有尘埃。’另一僧慧能说:‘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清风听过这个故事么?”
那时,遇见了她。
挣扎中,听见佛说:你的心上有尘。
我用力地擦拭,不管一颗心隐隐生痛。
佛说:你错了,尘是擦不掉的。
我于是将心剥了下来,痛过之后,便是解脱罢。
佛又说:你又错了,尘本非尘,何来有尘?
我空着胸膛,领悟不透,抑或是根本不愿参透?
心本无尘,尘即是心。无心无尘,人便死。
可是她还在。
她还在我的世界,已经拨开一片清明,却也在离去后,留下偌大一处空洞。
很久以后,那里已经不会再痛,却也没有了任何感觉。
只是空。
只是无一物的空。
原来,世间诸事也只是空。

世间人,法无定法,然后知非法法也;
天下事,了犹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

番外(一)

番外(一)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文是一年多以前开始写的,花了一年的时间才完成。陆陆续续地,有很多大大喜欢,也有很多大大批评。可能因为自己性格的关系,写文章的时候,就是喜欢淡淡的平静的温暖的感觉,有幸福,有遗憾,虽然文中的男主好得在现实中都不可能遇见,却坚持在行文的感觉上要象真正的人生。

回头看时,觉得因为个人阅历不足的关系,对情感和情节的处理尚有一些不妥之处。可是,还是舍不得改^_^因为,对大大们来说,这只是一个喜欢用文字表达自己想法的人写下的东西,对我来说,却是一段难得的经历——代表了我过去两年的经历,说得肉麻一点,是岁月里那样好的不好的事情留下的印迹。无论,这个文好与不好,她真实地代表了我这两年度过的岁月,结识的朋友,有过的欢喜,和所有不好的事情^_^

最后,还是要真诚地感激所有选择了阅读这个文,喜欢这个文,留下或未曾留下笔墨的大大们!

PS:自认为新的文写得比这个要好,大大们赏脸看一下吧^_^


莲实。
莲得子,意圆满。
清风过又一年,正是花苞初露时节。
相府莲池里翠绿的田田荷叶之间,那些带着生涩的淡淡粉色,如少女面颊般柔嫩的花苞,星星点点掩映其中。
荷叶之下是碧色的水波粼粼,和微微摇晃的倒影婀娜。
池塘边生出淡雅不绝的温软香气,在垂柳柔漫的枝叶间轻盈地穿绕。
画廊下,朱栏上,斜倚着一抹绯色的身影,他侧着脸,像是出神地望着莲池,双臂环胸,一双腿交叠搁在栏上,无他处可以着力,人却奇迹般地稳稳当当地半躺着。
回忆缥缈。
一个脆生生的女子嗓音包含着笑意在问:“方之,你看莲花又快开了!”
记忆中的男子也是微笑的表情,“莲花不是年年都开?有什么值得你激动成这样?”
女子嗔道:“莲花开了,就会结子,莲得子,就是莲实。从小,我就觉得莲花是和我一齐长大的!”
男子笑得更加愉快,有几分揶揄的意味,“莲得子么?我记得不太清,莲子是不是有别的什么意思?”
女子的脸红了,羞得连连顿足,道:“你、你什么意思!?”
那一刻,他至今记得十分清楚,他记得他看着莲实娇羞的脸心神激荡,他记得自己按捺着欢喜,故意问她:“你说呢?和莲花一齐长大的姑娘,究竟何时愿意做一朵会结子的莲花?”莲实的脸瞬间涨得彤红,有捏了拳头要落下却舍不得落下的表情。
时光荏苒,接下来的记忆凌乱不堪,他眼前明明还是她带笑的面容,怎么忽然之间就变做了染血的苍白容颜,手掌轻抚而过的,不再是温热的柔软,传来的,是不真实的冰冷温度。
“想佳人、妆楼凝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他低眉看着身侧一个宝蓝色香囊,一瞬间褐色的眼底是如死的寂灭,幽幽地念罢,缓缓站起伸个懒腰,然后一下子变得笑意璀璨,继续自言自语道:“广安坊的灰树花,仁济堂的蜀椒…唉呀,今日要走之处不算少啊…”说着说着,已经移身于距离莲池十丈开外的竹林中,绯色的轻灵身形很快消失不见。

那时遇见。
三月的长安街头,仁济堂的柜前,轻纱般的阳光洒了一地,青色的竹子随风摆动发出细微的声响。然后,他遇见了她。
他,自懂事起,司皇家医药,惯见官场,又身在处处玄机的宫墙中,因此,一向懒惰得很,除非为了苏洵,决不陷入任何纠缠之中。
他,不喜欢人事纠结,不喜欢费尽心机。他想要的,不过是,两人携手洒脱随性的生活。
那一天,他漫步在长安街头,仰望着艳阳高照的清朗天际,微笑时忽然觉得有一丝厌倦,厌倦现在的生活。直到他如往常一般和自诩精明的仁济堂掌柜交涉时,那个女子,不经意地,却直接而莽撞地,闯入他的视线。
她有一双十分清澈的眼睛,笑着看人的时候,让人觉得轻松和舒服。这个女子完全不象他和他的朋友,她的眼睛里清可见底,不象他们那样,年复一年,在浑浊的世事里,目光变得隐藏至深,越来越难以揣度。
他忽然对她起了一丝兴致,他亦需要她救治他的挚友,一切进行得格外顺利,她很容易地,就被拉入了自己的计划。然后,待到他领着她来到那座已经有六年未曾踏足的酒楼时,他从猛然发现,自己想要的,或许,不仅仅是她的医术…他以为这样的感觉,不过是一时的错觉,那一夜,他想了很久。
渐渐的,他发现不妙的是,不知何时起,自己的目光竟然越来越频繁地流连在这个女子身上——这个明明已经融入苏洵生命的女子身上。往往,她或明艳或恬淡的笑靥,教他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而同时,他也清醒地看见,她,除了苏洵,不可能爱上的别的人!
爱来得这样措手不及——这样狼狈。

这一夏,对所有人而言,注定是一场难逃的劫数。对苏洵,对睿王爷,对他和她,皆是。唯一不同的是,一向对官场无理想无蓝图的他,往日的所作所为只为了苏洵那个有理想有蓝图的呆子,然而,自遇见她之后,他眼见着苏洵眼见着她在宫中的漩涡里挣扎,他竭力做的一切,便不止是为了那个呆子。
他希望她快乐,也希望她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即使这幸福不是他自己给的。所以,他不计较,他可以为了守护他们的幸福而拼尽全力!他唯一担心的是来不及,来不及为他们做些什么,害怕如莲实那时一般的后悔!
其实,起先,他亦不过是一个寻常男子,亦有过挣扎。他看着睿王爷,看着他苦苦挽留她的步伐,却见了在梁山的那一夜,一贯骄傲的王爷亦选择了放弃——王爷的痛,他并不能切身体会,却叫他明白了一点,放手,是他能够给他们的最好的礼物!
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他淋了个湿透,然后,在时不时有雷劈落的大树下,想透了一切。那一夜,他便下定了决心,如果可以,他宁愿她永远不会知道他的心意!
讽刺的是,梁山归来之后,她便被太子架了去——只为了拖延救治八王爷的时机。然后,当他察觉时,自己那时不受控制流露的在意担忧焦虑…或者别的什么不常见的情绪,在苏洵面前暴露了彻底!
他与苏洵交了底,心底一片坦荡,无愧。
是无愧。爱一个人,不需要任何理由,会爱上或选择不爱,是每一个人的权利,也是每一个人自己的事情。他不需要她的回应,他要的,只是自己不再后悔——因为,他担不起!
夜色如墨。心里却一片澄明。
他要保护她!
雨水。剑气。
月色。寒影。
终在斑驳的血色中,见了她只为他担忧的脸,见了她只为留他伸出的手——柔软而温暖,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原以为对她一无所求,却在这一刻,清晰地看见心底悸动的渴望。
不可流露的渴望。
不能讲。
不可讲。
所以,最终,她人在丞相府却要回去陪苏洵那个呆子时,他不留她,眼睁睁地看着她走,不曾多说一句话。
那三个字,终究是不曾让她知道——他守住了他的承诺,然后,知他和她永不会相见。

唇角斜阳,照耀山川悱恻的面容。
此去经年,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皆是孑然身影。
风起时,绯衣不再,换一身青衫,仍是衣袂飘然,犹自洒脱自在,如翱翔于九皋之云鹤。
只是,有谁知,深邃的眸里满目的笑意,却无端多了丝丝宿命的苍凉?
满怀柔肠,见不到的百转千回。
兜兜绕绕,蚀骨销魂,最终的最终,放手,因明白,明白做不了她春闺梦里人生生惦念!

 

新文待踩中(一)

新文待踩中(一)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最近正在努力更的文,亲们一定要多来踩踩哦!在这个文里,我要突破!要突破!突破一直以来的H瓶颈,是以暧昧颇多哦!^口^~~~~~主要是我这张老脸厚了些-。-//


十二岁那年拜师的日子也是这样的好天气。
清音清楚地记得,那时跪在淙溶居“从容起”的匾额下,师祖的身后露出一角乌木的太师椅背,坐着的人鬓发已然花白,却矍铄无比,突然睁大了双眼就问小小的她:“丫头为何要从医?”
她非常老实地回答:“因为可以傲视生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那位她以为会是她师父最终却成了她师祖的老人,顿时脸黑,又问道:“总有无法医治之人。你又待如何?”
她想了想,“那就顺其自然。有可能的话,做个尸体解剖,反省一下自己,为下一次可以如愿以偿地,傲视生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做好准备!”
师祖蓄着几根白须的嘴角微微抽动,过了一会儿才不悦道:“为何总要傲视生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这一回她想也不用想就回答:“眼睁睁看着重要的人死去,会是很愉快的经历吗?师父的一生、难道没有过这样黑暗的过往?”
“行医难道只为救治相亲之人?”师祖那时的脸色难看极了,银白的胡须微微跳动,几乎是要拍案而起。
当年的自己也甚年轻气盛,于是乎,更加理直气壮地答道:“行医也好,救人也罢,如若连自己相亲之人都救治不了,任其受尽苦痛惨淡收场,我又要这劳什子的医术来做什么!?再说,薛勤有云:‘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凡事皆是从小到大,日积月累,集腋成裘,从医之路说是泽被众生,若是连相亲之人都无法保全,又何必烁烁其辞,吹嘘什么悬壶济世、渡生民于水火,厚颜往自己脸上贴金?”

那是,她第一次见他。
说实话,他并不是那种一眼看去就让人惊艳不已的男子,而素喜的一身青衫犹显得整个人越发不突出。然而眉目之间,身姿之上,淡淡溢出的气息,却让她顿时想到八个字——“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她从来不知适合这八个字的男子,会是这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