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她在天色灰朦中离开司徒府,但尚未走出巷陌,便觉着身后有人相随跟踪,脚下步子顿时凌乱,心中慌悸,越走越快,却听得一声略带熟闻的念唤,“夫人!”
措然抬首之后,看见的竟是——周和。

原来,周和被逐出司徒家之后,心里始终不安,对她一直挂牵,百般设法打听她的情形状况,每每听闻她在司徒家的境况是一日不如一日,便是悔愧难当…说来也巧,她走的前一日,周和恰打听到她“下药”害二夫人落胎,被江母来府寻衅一事,当下着慌忐忑,便就是一大清早来到司徒府门前,想要再打听她的情形,他知道这法子笨拙且很可能就无门无果,但一想到夫人如今处境,便也无法顾念了,只想着能打探到丝毫也好。
谁知,这时门却开了,只见一人身着披风轻轻侧身而出,他当下便是一怔,几乎就要认出,但灰暗中到底是难以看清,他随着寻了一会,发现竟然真的是夫人…
寻她为何(下)
离开他,是她生平第一次的任性和执念…
…☆☆☆…☆☆☆…
离开司徒府,她无处可去。
方家,她回不得。自小感知到的漠视冷待,让她深知,她自写休书离开夫家的这番行径,对方家而言,除了耻辱,没有其他…对她而言,若回方家,也只是自取其辱,继续在无尽的孤寂奚落之中苟且活着,她是真的累了,受够了这样的生活,纵使对深宅大院之外的一切都充满了恐惧,那破烂不堪的自尊,却独独这一次,不愿低下。
或许,这都是借口,唯一的理由,是她想离开他,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能遇见周和是个意外,他帮她逃离,却也一时半会儿没有法子,只能带她先躲到远郊深山村落中的老母这里,途中她不慎扭伤了脚,大半山路是周和背她而走…
周和的母亲是个将满六十的老妇人,身子骨却还是硬朗的很,待人热忱亲和,朴实善良,周和在外做工,曾不只一次要把母亲接到城中居住,可是周母却怎样都不肯,只说习惯了山中岁月。
周和的父亲过世的早,周父也是个哑人,所以周母和周和都懂手语,她与周氏母子也就全无交流障碍,周母待她极为恭敬和善,更是忙里忙外的为她张罗生活所需。
周家母子对她如此,让她既感动又歉疚难安,只想着自己能做些什么回馈,将身上仅有的细软首饰相赠,他们却是怎样都不愿收下,想帮着做些家务琐事,却又脚下不便,常出差池…
周母是村落里为数不多的绣姑之一,一手好针线,平日里做些绣活补贴家用,被她知见后,拿出自己绣的一方帕子给周母瞧了瞧,便想着也帮忙做些针线活…
菊花的轮廓在一针一线下渐有雏形,她曾为他绣的那朵菊,为她做的那个荷包,想必早已是被丢弃了吧…
她没有拿走属于司徒家的寸厘丝毫,她认下所有的嫁祸委屈,…他为何还要找她,是因为不甘,还是因为愤怒——她竟敢背他而去…
满城风雨里,尽是他的癫狂,他越是费尽心机的寻找,她就越害怕如若被他寻到,又会经历怎样的狂风暴雨,脚伤一愈,她便要离开这里,天地之大,总有一处,可以没有司徒宇的痕迹。
思及此,心中却是一阵揪扯,疼得难以呼吸…
日暮黄昏,她抬头望向窗外,看着那轮水红色的夕阳,从山头一点一点落下,只留一抹余光。
淡淡的盈澈水眸中,缓缓升腾着雾气,视线开始朦胧。
夫妻之名已断,日后生老病死不再相干,黄泉碧落,天涯海角,都再也没有那个人的存在…
身怀有孕(上)
…☆☆☆…☆☆☆…
出了正月,气温回暖,万物染上复苏的气息。
暖阳融融,散照在一方农家院落里,浸润出惬意慵懒,院内一张木质小桌上摆放着各样针线布料。
一双浅黄羽翼的枝头雀鸟在纱纺绣帕上跃然,最后一针即过,打上线结,指尖轻轻摩挲帕上双鸟,淡敛的眉目下,平添一丝伤怀,枝头比翼过后,也许就是劳燕分飞…
“让我瞧瞧。”一旁的老妇倾身从她手中接过绣帕,细细端详,不由赞道,“这鸟儿简直是被绣活了。”
她羞赧一笑,轻轻摇首。
“多亏得夫人,最近我接了好些绣活,村上的姑娘都是极为喜欢这些绣帕呢。”老妇由衷道,慈祥的笑容下,眼角的皱纹竟是有些浅缓。
唇线浮起柔和的弧度,她以手语道:您言重了,能帮到您就好。
这几天,她边养伤边她帮周母做些针线活,绣的几方帕子竟也帮周母接揽了些绣活,她也很是高兴,如此能予之回报周母的照顾。
这深山村落里人烟稀少,且户户都相隔较远,因而她藏身至此,却未被发现,但终归不是久留之地,司徒家的人,还在寻她…
周和并不是日日都能回来,京城离这儿有将近一日的路程,每隔两三日周和才能回来一趟,她明白周和如此奔波,俱是因她,她心中思遄着自己扭伤的脚已愈大半,等周和再归家时,便想要和他商量离开。
仰首间,望向远方浩渺耸峙的山川,在彼端依稀渐现,与净澈明空相连,未来在何处,她没有预期,何去何从,她亦不知…
手中线活已是做好,微微直身,便觉浑身有几分酸软,这些时日来,她总是莫名觉着有些倦累,精神和食欲却是比前段时间好了不少。

“娘!夫人!”
带着歆切的促唤响起,掩蔽的门扉被推开,却见周和手中提着一个竹篮快步而来。
周母与她皆是起身,周和过来见小桌上针线摆设,眉头一蹙,便道,“娘,怎能让夫人做这些活呢?”
闻言,未及周母开口,她便连忙上前一步,对周和摇了摇头,比划到:是我自己想要帮伯母的,而且我也喜欢。
“可是,这太委屈夫人您了。”原本让夫人屈就于此,就已是不敬了,如今怎还能让夫人帮着做这些。
她摇头,手语相告:我已不是什么夫人了,你们能够收留我,我万分感激。
“夫人这话万万使不得,您永远都是周和心目中的主子。”周和诚言,心中叹息,这么好的夫人,怎就为何吃了那么多苦…
她淡淡一笑,嘴角夹着一丝苦涩。

“娘,这是我在菜场买的一条鲜鱼,一会您煮些鱼汤,给夫人补补。”周和将手中篮筐递给周母。
周母掀开篮盖,却见一条尚活的鲤鱼在篮中扑腾,一股淡淡鱼腥味随之扑面而来,她胃部一绞,蓦地捂上唇口,几欲呕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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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一个人了…
…☆☆☆…☆☆☆…
当胃部的翻搅终于停歇下来,她几乎快要将最后一口气息都全然吐出,嘴中尽是酸涩,恍惚的接过递来的素帕,拭着嘴角秽物,苍白的脸色下,秀眉微颦。
“娘,您扶夫人进屋,我下山去请大夫来。”一旁的周和额间渗出豆大汗珠,只余一脸惊措慌悸,刚欲转身而去,却见她摇首制止,眸中尽是坚持,比划道:我无碍。
“可您…”周和挠首蹙眉,夫人这番情状,怎能让人相信无碍,既恨自己偏偏买条腥膻的鱼回来,又见夫人如此恳决而恼怜。
她僵硬的扯了下嘴角,目光之中多了几分深重的歉疚,出了深宅府门,才知晓自己的养在深闺的身体原是如此孱弱,不过些许山路便扭伤脚踝,多日才愈,此时连这么点腥膻都能让她呕吐不止…她纵使不愿,都无法否认,自己是个负累…
“我瞧着夫人这几天吃饭时,很爱吃些酸食。”端望半晌的周母,突兀的说了这么一句,眼中半是疑惑半是了然。
她一怔,抿唇一思,僵僵地点了点头。的确,最近她确是爱吃些酸的,虽然这里的饭食不比司徒府,但她饭量却比前些时日多了不少。
“娘,你说这些有的没的做啥!”周和微愠,望向老母。
周母却是对儿子摇了摇首,喝道,“你一个大男人懂什么,”便又继续问她,“是不是也时常觉得乏的慌,身子也累。”
她目露迷惑,蹙敛黛眉,微微颔首。
“我看…夫人,八成是有喜了吧。”周母已是有了大半忖定,轻轻叹了口气。虽不知这夫人到底是何许人,但这些日子下来,也能从举止中看出来是个非富即贵的千金小姐,可是这番颠沛流离的,眼下还像是有孕了,八成是夫家出了什么事…
有…喜…
闻言,她一悸,杏眼圆瞠,手中的素帕贴近胸口,越攥越紧。
不…会的…
一旁的周和也是愕然半晌,无法得语,若是…那可如何是好…前两日,他已将夫人境况写信告知远在边关的卫将军,可是千里迢迢,这信也不知道能否收到,夫人又是不愿再回娘家,司徒家寻人又寻得紧,城中都传言,司徒少爷是铁了心的要找到夫人以惩私逃,不知哪天便就能找到这里,但是,若是夫人真能有孕,那司徒少爷也许…可一想到,夫人在司徒家吃的那些苦,他是如何都不能出卖的…
“娘,我下山一趟,去找个大夫给夫人瞧瞧,您先陪夫人回屋休息。”周和定下神色,说完,便转身而去。
她咬下唇瓣,六神无主,却又在心底恍然升出一种异样的触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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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一弯新月悬在漆黑夜空中,尚沁着浓浓寒意的深山静夜里,偶尔能听到几声不知是何种鸟兽的啼鸣。
幽幽月光照进安静的斗室之内,洒下一抹淡淡的光晕。
她半卧在床榻上,手不由自主的缓缓落到尚未隆起的小腹上,泪水在眼中濡湿,然后从颊边无声滑落。
她已经许久都没有让眼泪流下过来,那个雪夜之后,纵使一次又一次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还是没有让泪流出来…
大夫说,已有三个月了。
虽然她的身子孱弱,但是胎息稳定安好,只要能够好生调养,别动了胎气,便无大碍。
她怀孕了…
是真的。
腹中,在孕育着一个生命。
她要做娘了…
她有了那个人的孩子。
一切,都像上苍的又一个不坏好意的玩笑。
明明想断的一干二净,却又因此而有又了牵扯。
若是女孩,应该像自己吧,若是男孩,会不会…有和他一样的眉眼…
她也曾经不只一次的期盼过腹中生命的来临,可是,却不曾想他却在最不合适宜的时候到来。
多么讽刺,江宛心的孩子被她“害死”了,而她却有了身孕。

对不起,以后,你可能要跟着我吃苦了。
她用无声的口形说着,泪水掉的越来越急促,沾湿了衣襟,模糊了视线。
事到如今,她更不能回去,她不能让自己的孩子重复自己童年的寂寞和痛苦。
那个人恨她,她不知道他会怎么做,如果他把孩子从自己身边抢走,如果他把对自己的恨加诸到这个孩子身上,如果他连这个孩子是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都怀疑…
哪一个如果,都让她不堪设想。
哪一个如果,都没有也许,他会因此而欣喜,而期待…纵使,他说过,若慈,我想要个孩子,男孩女孩都好,只要是我们俩的…
江宛心以后还会为他生更多的孩子,而她,却只有这么一个慰藉…
对不起,你没有爹爹,他以后都不会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
深吸一口气,却抑不住渐涌的泪水,心中百般滋味,酸的,苦的,却也有甜的,无声的暖着心房…
她不是一个人了…
这一次,或许,真的不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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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魇初醒(VIP)
一切,都像是他硬生生制造的一个噩梦,一个让她头也不回离开他的噩梦…
… ☆ ☆ ☆ …☆ ☆ ☆…
你别走!等我!
他在她身后拼命追赶,呼喊的声音近乎嘶哑,可是不论他跑的多快,喊得声音有多大,她都只是恍若未闻,不曾回头的一个人执意的往前走…
而他,每每与她将剩一步之遥,却又瞬间延至千里,咫尺天涯。
终于,她龋龋独行的孤单身影消失在一片黑暗里,他追不到,抓不住,只能看着她一步步远去,没有回首,没有留恋…
她走进一片黑暗里,他也留在一片黑暗之中。
别走,别走…
他的呼唤渐渐失了气力,却生了绝望。

又是一场梦醒。
梦里梦外,皆是痛。
额角冷汗薄氲,目光浑浊,视线半开半阖,意识尚浸在一番沉痛的迷蒙之中。
“相公,相公…”床榻边侍在一旁的江宛心促声轻唤着,我见犹怜的精致眉眼里却是隐着恨,藏着炉。

方若慈认下了罪祸,自写休书而走,出乎她的意料,却又在计算之内,她原本的计划里,是一寸寸的瓦解方若慈在司徒家,在他心目的位置,然后,把这个女人彻底赶出司徒府,把他的心重新赢回来。
机会出现了,方若慈不知羞耻的私会他人被司徒宇寻见,司徒宇对方若慈怒遏至极,自此冷落下来,他回到了她身边。
起初,她为此雀跃欢心不已,但没几日,她便发现,司徒宇对她的恩爱疼宠,全是假的,他的目的只是为了向那个女人报复…
可是,就算是假的,她也必须得抓牢,她要做司徒家名正言顺的少奶奶,她要让方若慈在司徒宇眼里终将什么都不是…她先是假装怀孕,想要以子嗣逐步确立在司徒家的地位,自以为可以水到渠成,司徒宇却对她越加冷淡,碰都不碰她,而对日渐消瘦的方若慈,却起了关切心怜,愈来愈明显的蛛丝马迹,一丝一毫都没逃出她的视线。
她不能坐以待毙,司徒宇被方若慈已蛊惑太深,早不是当初那个与她竹马青梅的表哥,她必须用尽一切手段去摧毁方若慈的存在,否则,以她对司徒宇的了解,到头来,他还是会跟方若慈越走越近,弃她而去。
于是,她自编自演了一场自已被方若慈陷害落胎的戏码,在司徒宇面前更是做足了戏,让这两人的误会越来越深,使方若慈纵使百口都莫辩,何况,还是个不能言的哑巴…
而她,却既可以得到司徒宇的谦疚宠爱,又能搏得司徒府上下的同精怜惜,更可以令方若慈没有立足之地…
一切,几乎完美无缺。
终于,方若慈被逼走了。
但是,她却没有得到自以若该属于她的一切。
司徒宇发了疯似的满世界寻找方若慈,将她江宛心却视作无物,甚至,根本就不愿她出现在眼前,冷酷遁于无形却能清晰感知,一再提醒她,他已爱那个女人入骨,可她,连他的曾经都已不是…
“相公,该喝药了。”端过已重新温煨三遍的汤药,又是迟疑地开了口。
他只若未闻,支身而起,便是欲穿鞋下榻,江宛心连忙上前,猝声道,“相公想去哪儿?你还发着高烧,身体支撑不住的。”
司徒宇不言不语,甩开江宛心相搀的手,却是头脑昏沉,眉头一紧,脸色更显阴沉,半晌,他冷声道,“你别随便进出西厢,这里不是你的地方。”
闻言,江宛心像是被迎面甩了一个耳光,打在脸上,既响亮火辣,又让她无地自容,忍抑了许久的恨炉和怨怒瞬间快要溢了出来,低眉敛首,指尖却嵌入掌心,她允了口气,“我只是想来照顾你。”
“不需要。”他面无表情的说了这三个宇,从头到尾,都没看她一眼。如今,他对江宛心的歉疚渐然灰飞湮灭,每每看到江宛心,他脑海便划过他刻意伤害她的一幕幕,他和江宛心在她面前的郎情妾意,回想起来,只让他觉得自己多么愚蠢可笑…
他的行为, 又何尝不是背叛伤害了她千万次,不同的,是她可以不再留恋的离他而去,可他却做不到。
他以为自己那么恨他,再也无法原谅她,但到头来这恨意却脆弱的可怜,在她离开后,刹那崩溃,他像演戏的丑角一样,看着自己的可笑可悲,恨有又何用,他根本就不能失去她…
“她就那么重要吗?!重要到让你这么不眠不休的找她!”江宛心泫然欲泣,满腹委屈怒嫉终是破口而出。
“是,她就是那么重要。”可是,他却在她走后,才真正看清…
高烧和疲惫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憔悴狼狈无比,深黑的眼眸里,无声闪过一道疼楚的暗光,他瞥了江宛心一眼,“你出去。”他知道,自己对江宛心不公平,但就是心怀的这份愧疚,也成为了他伤害方若慈的一柄利器。
“好,她重要!”江宛心眸中除着泪,也带着恨,她没有依言离开,杏眼圆睁的看着他的不耐和冷漠,口不择言,“那你想过我的感受吗?她是个凶手,她都己经承认是她下药害我,是她亲手把我们的孩子给…”
“呵!”他嘴角浮出一丝冷笑,硬生折断了江宛心的理直气壮,只听得他道,“我根本从来就不相信她会下药害人。”
语落,他抬首望向江宛心一脸的愕怒,深不见底的眸光依旧是锐利冷冽,“就算真的是她,我也不在乎。”
“那我到底算什么!?”江宛心嘶吼着,无法相信从他口中说出的这一字一句。
“我对不起你,当初我并不该娶你过门”。因为那时他的心里就已被另一个女人占据,深,且重…他知道自己残忍,却后悔没有早一点把这些话告诉江宛心,更后悔没有把这些话告诉她…
半晌,他阖目而瞑,“出去吧,以后别再踏进西厢。”
江宛心的身子微微一颤,泪淌的越发急促,一双染泪的美眸下却晃着狠怒和阴鸷…
玉石俱焚
如果她什么都得不到,那她宁愿玉石俱焚…
…☆ ☆ ☆…☆ ☆ ☆…
鬓间青丝散乱,别再发梢的珠钗即落,在冷硬的地面上应声断碎,江宛心瞪视着那支断成两节的钗,容颜娇媚依旧,梨花带雨中,眸底却尽现鸷狞。
珠钗价位不菲,相嵌的莹亮珍珠乃是取自南海,银澈钗身泛着层薄薄光晕,高贵婉约,这是她嫁到司徒家后,他赠予的第一件首饰,因为洞房花烛那夜,他留她一人独守空房,自己却踏进了方若慈的闺寝…
咬下红唇,秀眉蹙紧,她猝然抬起莲足,将珠钗碾了粉碎,心中妒恨越发升腾,却无处发泄,只能忿然甩手将桌上果品茶器打翻在地,平添几分狼籍。
见状,跪在一旁许久的丫鬟如意,嗫嚅着颤声欲劝,“小…小姐…您别…”,却被“啪”的一声甩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我说过多少遍了,叫我夫人!”江宛心瞠目而视,咬牙切齿。
“是…夫人…”如意捂着脸低下头,刺辣的疼袭来,泪水在眼眶里打了转,不敢再多言一句,这类情形这些天也不知己发生过多少次,少爷一心在找少奶奶,对小姐早就不理不睬,小姐每次在少爷面前碰了钉子,都要发顿脾气,在别的下人面前江宛心还要维持自己的谦和大度,但在她面前却是原形毕露,拿她出气的时候并不在少数…
“怎么!?连你都觉得我不是这司徒家的夫人!”江宛心怒不可遏,一把抓起如意的头发,便又是一巴掌。
“如意不敢…”眼泪早己流了出来,只余满目的惶恐万分。
“不敢!你是不是也巴不得那个女人赶快回来做你的主子!”江宛心尖锐的嗓音里充满了鄙夷和质问,眼中更显狰狞。
“没有…如意从来没这么想过…”纵使江宛心对她千般不好,可毕竟是她自小便伺候的小姐,主仆情意并不是丝毫没有的,所以她才…但她知道小姐既是说的出,便能做的出来,她紧抿着唇,半晌,似是心一横,“我…我知道少奶奶在哪里…”
闻言,江宛心愕然一怔,“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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泄露了一切的,是那日曾为方若慈看病诊脉的大夫。
那大大原是如意的亲舅,当初如意便是找他为江宛心“诊出”喜脉,又“发现”红花落胎,如意的舅父曾对方若慈有一面的印象,可那日看来,方若慈却是对他并无记忆。
后来,他便将所闻尽数告知了如意,如意暗查之后,发观那户人家竟是周和,原本如意的舅父是想以此来换取司徒家的大笔赏银,但如意却决定将此事瞒天过海,绝口不提。
下药诬陷一事,虽说江宛心是主谋,但她与舅父皆是帮凶,一方面,她对少奶奶心怀愧疚,她知道少奶奶是个真正可怜的善良人,在丈夫面前失宠,又这样平白无故蒙冤受屈,但另一方面:她更害怕如果少奶奶回来之后,这件事终将会暴露,她绝对是脱不了干系的,而且少奶奶已有身孕,若是回来,小姐在司徒家的地位定是岌岌可危,小姐怕也会千方百计的设法对付伤害少奶奶,而且,假使她将一切告知少爷,小姐知道后也定是不会放过她…于是,若求自保,她和舅父商量后,决意将此事烂在腹中也不再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