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的菜料也备的基本齐妥,只等晚上直接下锅烹煮便可,她端了莲子羹,对厨娘颔首致意后,准备给江宛心送去,谁知刚出了房门,脚下却忽地虚软,她定住脚步,眉结稍蹙,微微阖目缓神,厨娘慌忙跑过来,扶撑住她,“夫人,您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突然这么苍白?!要不要老身去给您请个大夫。”
她浅蹙呼吸,半晌才舒缓过来,却是对厨娘摇了摇头,直身而立,扯下嘴角,意她无碍。这种情况这些日子她不是没有过,偶尔早上起床时,也会伴些头晕和虚软,缓一缓也就过去了。
“这莲子羹让老身给二夫人送过去,您回房里歇着吧。”厨娘望着她虚白的脸庞,还是着慌。
她却是依旧无谓笑着摇了摇头,有的时候,不被珍惜和遗忘久了,也就习惯了不去顾念,一个人躺着歇着,思绪千疮百孔,反而更累。
只稍须臾,她便在厨娘的一声叹息中端着瓷盅继续往梅园的方向走去,厨娘在她身后盯了许久,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长廊的拐角,才落落地折回厨房,心中却是生怜,这少奶奶,真就是像戏文里说的那样,跟弱柳扶风似的,越来越瘦了。
本该又是一声叹息,可那口气却硬是被突然传入耳朵的冷厉声音给抑了回去,一句“她刚才怎么了”,让厨娘忽地抬起头,只见少爷不知何时杵在了门前,面无表情的俊脸上写满了阴沉。
“少…少奶奶…刚才不知何故一时有些晕眩。”厨娘被慎出一股寒意,有些磕巴的说着。虽说这少爷差不多也是她从小看到大的,但自小便是骄傲冷漠,又早熟精明,跟以前的老夫人几乎是如出一辙,谁见到都得敬畏三分,这下冷沉着脸,更是有些骇人。
“晕眩?!”声调又扬了几分,浓眉又蹙了几许,心,紧了一下。
“是,虽缓了一会,但少奶奶怕是身体还有些不适。”厨娘低扫司徒宇一眼,瞧这样子,少奶奶在少爷心里些许还是有些重量的,于是不由想要再添把柴,“少奶奶最近是消瘦不少,这身子骨也是熬不住啊,还日日跑来厨房为二夫人煮莲子羹…”
“够了!”两字呵斥,仿佛是在牙缝中挤出了出来,随即,便是愤然的拂袖离去。
厨娘惊了的心跳许久才平复下来,摇了摇头,自语道,少爷怕是连自己心都摸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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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园的梅花依旧开得盎然,芬芳灼华,路过时,惹人不由低望,她是惜花之人,亲自端送莲子羹给江宛心,有大部分的因由,便是这园中冬日里最清冽娆漫的花枝。
淡淡观望,稍稍停留,梅园明明应是她的伤心地,却因为这几株梅树,而使她心生安宁,觉得美好。
送完羹汤,她片刻驻足,伸手轻轻折下一束梅枝,鼻间是无语的馨香,笑意在颊边轻漾。她将梅枝收到袖中,静静离去。
那个人站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把一切收到眼底。
烂漫花枝下,白衣空灵的她。
仿若,那次在心中的惊见重现,可是,却再也回不到从前。
她走出他的视线,渐渐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他有些恍惚的走到她折下那簇花枝的梅树前,望着梅花出了神。

“相公,相公…”也不知身边的人唤了多久,才将他唤了回来。
他一怔,随即旋身,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的俊惑沉敛。
“相公想什么那么出神?宛心唤了你好久。”江宛心颦眉,娇滴惹怜。
“没…没什么,回房吧,你有了身子,外面冷。”司徒宇僵僵地扯了扯唇角,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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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亲们的喜欢和支持,真的很感激跟我一直流浪的读者,也很高兴能结识到新的读者和朋友,写这个文好像是一波三折的感觉,但是因为看到有人一直在支持和喜欢,是我想写下去的最大动力。——初七留
毒莲子羹(中)
踏进房门的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圆桌上还泛着热气的莲子羹,纨蓝的瓷盅静静的立在那里,却又陡然勾扯起来,方才她端着它,脚下虚软,几乎不稳的一幕。
他没想到隔着庭廊,会看见如此情景,措然的惊愕中,几乎下意识的便奔了过去,却又在极近的廊柱边,硬生生的顿住了脚步,掌握成拳,越攥越紧…
没有人知道,他多害怕那一刻的自己——残酷的伪装突然破烂不堪,全然的系在那个背叛自己的女人身上,让他只想冲过去,再也不放手…
可是,他还是用尽一切将激荡的胸臆克制住。
她背叛了他,他无法原谅被这样一个女人践踏自己的真情和骄傲,这是他所经受过的最大的耻辱,他不能原谅…他曾以为,她不会去的,他没有戳破,因为他以为自己可以相信她爱司徒宇,他以为她知道他最恨的是什么…
但她去了…
那天的自己,发了狂似的想要把她撕毁。
他发誓要用百倍的伤害,来让她偿还对他的辜负。
然后,他做到了…
他成功的背弃了她。
做到了让她心伤至此,却不能有丝毫的怨尤,也做到了让她心灰意冷,视他为陌路…
于是,他愈发变本加厉,一盅莲子羹,都能成为他伤人的利器。

那你以后每天就专门为宛心做莲子羹。
她答应他苛刻无理的要求,可是眸里却写满了苦笑和决然。
只是,伤害她,为什么自始至终都没有让他感觉到过一丝快意,反而是自己越来越疼,…

少奶奶最近是消瘦不少,这身子骨也是熬不住啊,还日日跑来厨房为二夫人煮莲子。
身子撑不住就别做,对他明说,他也不会让她硬撑着…这次挺过去了,那下次…
她到底是太傻,还是倔强,抑或是为了陷他不义,让他…心疚…
那…她也做到了…
胸中霎时堵了一口闷气,心每跳一下,都跟着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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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江宛心见他又是蹙眉失神,目光却凝落在桌上的那一盅莲子羹上,美眸一沉,心下有了思遄,方若慈刚走,他就来了,却在院中流连而不入门,神魂涣散的盯着一棵梅树,前几次,她也曾瞧见方若慈在那片梅前踟蹰,似是极为喜欢的模样,…而那莲子羹,也是方若慈烹煮送来的…
目色中的晦暗又是一闪而过,却是恍若毫无芥蒂的带了困惑的柔声开口,“相公可是也要尝尝姐姐送来了莲子羹?”
闻言,司徒宇浑身一僵,“不是!”他脱口而出,却带了一丝仓皇,随即便往内卧走去,脸色更显沉冷。
江宛心跟着他,小心的伺候他解下外衫,“姐姐手艺甚好,但是不知是不是宛心嘴挑了,这几天姐姐做的这莲子羹,越乏鲜美了。”
他的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一下,却没有说什么,只拿开了江宛心为他解扣的手。
见状,江宛心以为话正中下怀,于是便继续道,“宛心不敢对姐姐有什么微词,也想着小心侍候,但整日劳烦姐姐为宛心煮羹,怕姐姐还是会有些…”江宛心微抿唇,似是欲言又止。
“有些什么?”司徒宇解扣的动作一停,背对着江宛心,眉目凛然,口吻亦是透着不悦。
“怕是…有些介怀,所以这羹…”她知道,她在赌…
“她没怠慢过你。”司徒宇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望着江宛心,像是在等她还会有什么说词。
一句话,就让她知道自己赌输了…
有的时候,心里藏着另一个人,根本就不用太多证明,只稍一句维护,就能说明一切。
江宛心却是换上了巧笑的眸目,盈盈近身,“这宛心怎会不知呢,自打宛心过了门,姐姐对我一直是疼爱有加的,相公也别再因那事气恼姐姐了,虽说…”
“行了,别再提她!”这一声促喝,却是她要的结果,江宛心敛首咬唇,仿若生了委屈,无辜惹怜。
司徒宇的神色稍缓,却也只是淡淡一句,“你好好顾念自己和孩子便是。”
语毕,司徒宇坐到床畔,欲换上软适的布鞋,心中却是在交叠着各种痛感。
江宛心以为他要歇息一会,便轻轻坐到他身边,脸上染了红艳,却只低首弱声道,“相公可是要睡回午觉,让…宛心伺候可好?”说罢,就将身子稍稍靠了过去。
却见司徒宇微微侧身,不着痕迹的避开了她的依靠,只道,“我只是想换鞋,一会便要开膳了。”
此时的江宛心虽羞恼不已,却还是鼓了勇气伸手附上他的胸膛,我见尤怜的喃声道,“可是…相公,已经好久没碰宛心了。”
司徒宇剑眉一蹙,旋即起身,“你有了身孕,好好调养身子,以后再说。”
“是。”江宛心低下头,一番楚然恼意却翻涌而来,秀眉纠蹙,半晌,抬首望向桌上的莲子羹,嘴角浮起一丝几不可见的冷笑…

毒莲子羹(下)
她的心被硬生生扎进了一根刺,一寸一寸,快要及底,可他,却装作视而不见…
…☆☆☆…☆☆☆…
大年初三。
司徒家业下的商行和绸缎庄就在严苛的少主人命意下恢复了正常的商事,作为司徒家的第二代主人,司徒宇虽年纪轻轻,经商的手段和眼力却是精明锐利,与曾经的司徒老夫人相比,昭显出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姿态,可这脾性也是随江观月一般,越发乖戾冷漠到不近人情,京中的多半商行都初五才开始营业,谁家过年不是盼着能多两日聚首团圆,而这司徒少爷家中也是娇妻美妾,却不想着多温存两日,年气正浓时,便召令又开门营业。

他对任何一个节日的意义都没有多少概念,即便是新年亦是如此,也没有哪一个节日曾给过他多深的纪念和印象,除了…
手中的朱笔陡地停在账簿的一处,深沉的眸色忽明忽暗。

炽热的炉间灶火旁,那个家常温煦的笑容。
及冠生辰,满桌佳肴席宴齐备,只为他一人。
那一天,似乎,也跟着有了不同。

一滴豆大的赤点落在齐整的簿目上,握笔的力道又多了一分,随即伏案落笔,他克制着渐涌的胸臆,继续心神不耐的查阅批改账目。
司徒家的生意在他手中蒸蒸日上,精明的手腕眼力的确是原因之一,但兢兢业业却是他深知真正能让基业稳固扩张的根本。
下人间的关于初三加工的传怨他略有些闻,但全然不去理会,既是在司徒家做事,便就应听他调派,银两待遇他未少人寸厘,年节也不过就两日而已,总之,他没错。
但,今年正月初三匆忙营业,却非他本意。

过年歇业,他呆在府中三日,因一种无孔不入的不安忧虑而难以忍受。
每每不期然的看见她苍白清瘦,食难下咽的模样,胸中便是一阵恼然焦迫,可自己说出的话却是冷酷漠然,而她的恍若未闻,更让他郁气难平,烦闷不已,明明是相互躲避着,他还是觉得司徒府上下全是她的影子,看什么都是碍眼。
思及此,莫名又是一恼,甩下朱笔,账本也是看不下去了。
旋即起身,走出屋外,吐出胸臆间一口闷气,却又望着精剩的日光,蹙起了眉头,午时已过,将至未时,中饭也是吃过了,晨时无意间听到晴儿吩咐厨房,午饭做些她爱吃的菜样,那…她,有没有多吃一些…
一番揪扯在心中肆虐,眉目也跟着纠结。
蓦地。
“少爷!少爷!”带了急迫的慌声促唤响起,叫醒了他不该有的思绪流扯,浓眉蹙的愈发深重,厌然抬首,见是家中仆役,冷喝道,“大呼小叫什么!”
双喜喘着粗气,像是一路连奔带跑的赶了过来,见到司徒宇忙龟身颤道,“少爷,二夫人…二夫人出事了。”
“什么?!”司徒宇挑眉扬声,一脸沉寒中透着讶鄂。
“二夫人,怕是…怕是小产了。”双喜嗫嚅道。
“小产?!上午还好好的,怎么会小产?”司徒宇一怔,些许慌措,心下却是说不清何种滋味。
“二夫人…饭后吃了…吃了少奶奶做的莲子羹,就腹痛不止…”双喜将头埋的越来越深,声音也是越来越小。
“因为莲子羹?!”,司徒宇忽地怒目而瞠,神色霎时有些狰狞。
“是少奶奶她…”双喜不敢在说下去,欲要低眉抬目的看司徒宇的反映,却被一把钳住了脖颈,只听司徒宇冽声道,“你这狗奴才,少在这里搬弄是非!”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便驳斥出口,无法忍受别人如此冤祸与她,她尚佛慈悲,是连蚂蚁都不愿踩死一只的脾性,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下药害人的事情,更何况这些日子宛心用了莲子羹都无碍,为何偏偏是今天吃了落胎…
“小…小的不敢…是大夫说…”双喜惊恐万分,浑身都快要抽搐起来,“莲子羹里…有…有打胎药。”
“一派胡言!”司徒宇低咆,蓦地将双喜甩扔到地上,骇然瞪视,全身崩了起来,旋即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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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夫的诊识的结果里,莲子羹中确有稀量的红花,常是民间妇人打胎所用之药,孕妇若偶食些微并无大碍,但日日都以微量服用,却是会胎息逐渐不稳,终致滑胎。
而这莲子羹日日都由她亲手烹煮端送,过程中从未假手他人,下药的机会,只有她有。
身为正式进门虽比二夫人久,但未能怀孕生子,如今丈夫冷待与她专宠妾室,难免心怀嫉怨,若此番二夫人一举得男,她的地位便是再也难保,下药的动机,她亦有…
恍若昭然若揭,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同一个人——少奶奶方若慈。
少奶奶天天为二夫人烹煮莲子羹,并非宽良,而是处心积虑,下药打去二夫人腹中胎儿。

梅园厢房中的江宛心哭成了泪人,伏在他胸间,一双泪眼朦胧,望着站在一旁的方若慈,满腹委屈,泫然欲泣,“姐姐,何以如此狠心啊!宛心专侍相公,冷待了姐姐,千不该万不该都是宛心的错,可是…可是孩子是无辜的呀!”
闻言,司徒晴杏眼圆瞠,破口便道,“你别在这胡说八道!有谁亲眼看到是嫂嫂下的药?!就凭这些子虚乌有的臆断便瞎来指摘,你又安得什么心!”
话未落,却听得司徒宇呵斥一声,“晴儿住口!”
“哥!你也信这一派胡言吗?!”司徒晴气愤难抑,又添怒焰,扬高了声音。
司徒宇眉宇深蹙,表情肃厉,“此事我自会查明,你别再这里吵嚷,给我少说一句!”随即,他抬首望向方若慈,“如果你没做,我自会还你一个公道,但若药是你下的,我也不会姑息…”
他别去了视线,看着她似是有些无法置信的眸色,心下一凛。
他相信她不会有如此歹心,即便是在她背叛了自己以后,他也从未怀疑过她的慈弱和善良,…可是,现在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她,宛心落了胎,正是伤心至极,更认定此事是她所为,若他一心包庇,众口难平…
她的脸色从初时的震鄂虚白,渐渐平复下来,最后,唇角竟是浮出一抹楚然的笑,像是说不出的苦涩,却又隐隐含着一丝嘲讽。
“嫂嫂,咱们走!身正不怕影斜!”司徒晴瞪睨江宛心一眼,拉着方若慈便要向门外走去。
她任司徒晴扯着往外走,却在门前突然顿住了脚步,遥望他一眼,清亮的水眸里,写满的只有失望和心冷…
明明,他的态度没错,只是半信半疑,没有像很多人一样就这么认定她是凶手…
可为何,她心头却像是被针尖碾过后,再笔直的刺了进去…
再难相忍(上)
她以为自己什么都可以忍受,可当他转身的那一瞬,她却发现自己早已失去了忍受这一切的理由。
…☆☆☆…☆☆☆…
正月,冬寒尚迫,春暖未临,莲子羹一事已逾三日,司徒府笼罩在一团阴云密布之中。
“你说这少奶奶平日里一副大度温善的模样,真看不来会做出这种下毒害人的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再做的如何宽厚,还不是个妒,二夫人比她年轻貌美又是得宠,若生下儿子,她在司徒家还有什么可立足的。”
莲池内冰雪初融,错落暗的莲枝横斜,低矮的院落石桥旁边,两个身着粉衣丫鬟窃窃私语着,并没发现池边厢房的窗子半掩微阖,这番谈说的内容尽数被房中人无意听见。
“是啊,你说她又是个…”声音暗了下来,听不见了,但不用想她也知道下边两字是什么。
“可怜的是二夫人,到现在身子还弱的下不了床呢,那伤心欲绝的样子让人都想跟着掬把泪。”
片刻,若隐的声音又现了出来,她眉一颦,起身想要关窗。
“所幸少爷整日哄着守着,这以后要怀上,想必也不是难事。”
闭窗的动作应声止住,纤白的手指紧紧攥着窗框,闲言碎语随着一阵脚步散去,她松开了手,掌心里已隔出两道红痕。

事发之后,府中下人虽在她面前依旧毕恭毕敬,但低眉之后,私底下却是另一番冷嘲热讽,传扬臆测着她是如何下药,如何处心积虑…她是哑巴,不是聋子,不是瞎子,说不出,却听得见,看得着。
司徒宇允诺会查个水落石出,可是整整三日,杳无音讯,也许,他只是忙着安抚爱妾,视她如蛇蝎…
她不知道陷害自己的那个人是谁,但意欲何为却是一目了然:陷她于不仁不义,让她在司徒家失尽所有。这一切来的荒唐而难以抵挡,面对江宛心的指控,她除了摇头,什么都不能为自己做,她没下过药,但烹煮端送的确都是她一人而为,唯一有机会的人…可又全然不合情理,任她也不会相信…而她的动机在别人眼中却是合情合理。
以前在方家,她听到的是冷言冷语,虽苦涩,却尚能下咽,可如今,司徒府的流言蜚语却如针芒,咽下去,便被割破喉,扎进心。
“嫂嫂。”门扉轻叩,她转首,见是晴儿,忽地,莫名有些心酸,她微微扯下嘴角,迎过晴儿。
“嫂嫂,这是厨娘刚做的栗子糕,你快来尝尝。”晴儿将碟盘放到桌上,拉着她在坐下。
“上次见嫂嫂爱吃,我就吩咐厨房又做了些。”晴儿拿出一只糕给她,又为她倒了杯清茶,忽闪的睛眸里,是对她一如既往的喜爱和信赖。
晴儿是司徒府里唯一一个自始至终对她毫无怀疑的人,对她的态度没有丝毫的改变,她因此而慰藉感激,让她觉着嫁到司徒家,即便走到如此田地,还是收获到人生中这样一份难得的情意。
可是,出此之外呢,她还在奢求什么,还在流连什么…
清甜的栗子糕入口即化,软而不腻,哽在喉中,却莫名生得一丝苦涩,她望着晴儿会心一笑,眸光却又黯淡下来。
见状,司徒晴握住她的手,诚声道,“嫂嫂,无论如何,晴儿都相信嫂嫂。”深吸一口气,“哥哥,他心中也定是相信着你的。”
闻言,她淡淡一笑,敛睫,心微微一紧,最后一句话晴儿的音色有渐渐的低氲,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相信吧…
再难相忍(下)
她以为自己什么都可以忍受,可当他转身的那一瞬,却发现她早已失去了忍受这一切的理由。
…☆☆☆…☆☆☆…
屋内,无声静默下来。
栗子糕只吃了一块,便再也吃不下去,啜着香茗,晴儿却又拿了一块给她,半带埋怨半是娇嗔,“嫂嫂再多吃些吧,你看你最近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愈少的食量和身体的消瘦,非她意愿,可这些日子总是食而无味,纵使是这自己曾极为喜爱的栗子糕也不例外,她对晴儿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含了一丝无奈的浅笑。
司徒晴却是不死心,软言求着,忽闪着明亮的大眼瞧着她,她终是难以敌过,接过了第二块栗子糕。
“对嘛,这才是晴儿的好嫂嫂。”小丫头腆着甜美的小脸,偎贴到她身上,她伸手轻轻拨开晴儿额前微乱的刘海,心中的温暖里带了幽幽的叹息。
何时开始,变成晴儿在顾全予念着她了,甚至是用这种方式贴心的照料…
“嫂嫂,快吃啊。”小丫头催促着,明眸善睐。
“啪!”
房门却在这时被重力一把推开。
姑嫂相视一怔,便皆定眼望去,却是一个虽显富态但风韵尚存的中年妇人站在门畔,脸上像是涂了厚重的脂粉,唇色艳红,姿态肖似她出身风尘的五娘,一双精利的眼里渗着明显的挑衅和愤怒。
“舅母?”司徒晴愕然开口起身,黛眉颦蹙。
舅母…
她嫁入司徒家之后,并未听闻司徒兄妹还有舅亲,除了,曾经来过司徒府的江宛心之父是江观月的远亲,那这妇人想必是…
她也跟着站起来,却见妇人下颚微抬,趾高气昂的走到她面前,劈口问道,“您可就是大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