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乾眼角微微抽搐,“若是你愿意带路,他们就不会死。”他指了指后面的一片狼藉。
灵均转身勾着唇角看他,“他们的死活与我何干?”
郑乾半晌无言,想要退出去,却发现身后的路早就不见了,堆满了令人眼花的金银宝贝,前面就是灵均所在的阶梯,就像是张牙舞爪,狰狞的巨兽一般。
进退不得。
纪泽站在灵均的旁边皱了皱眉,他进墓里这件事是一定要瞒着他家老头子的,那么就必须要保证郑乾活着回去,不然他家那个固执的老头儿,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而且,从小被那个老头儿以各种军人的素质要求,虽然最后还是长得不周不正,但是那些东西已经在多年的潜移默化中刻进了他的骨头里,他不能就这样看着这么多人死在这里。虽然这些人算不上什么好人,但那不是他能评判的。
特别是之前死在他面前的那个人,让他想起了之前执行任务的时候,他的战友,也是这么倒在了他的面前。
迟疑了一下,纪泽扯了扯灵均的衣角。
灵均眉毛一扬,看着身边的人,两个人对视了半晌,最后灵均移开了目光,甩手离开了。
纪泽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惹到他了,也不知道是应该跟着他上去,还是跟郑乾他们一起。
灵均一走,大厅里的格局又是一变,原本被金银器物填满了的地方霎时空旷了下来,像是在他们一转眼的瞬间,那些东西就顺着墓砖的缝隙溜走了。
他们这才发现,其实自己就站在离门不远的地方,之前的阶梯靠着墙,青铜的栏杆上有着龙纹,顺着蜿蜒上去,像是一条青龙甩着尾巴往上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全都看向了郑乾。
郑乾看着上方的纪泽,眯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纪泽扶着栏杆向上望了一眼,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也不知道灵均现在究竟走到哪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灵均(八)
郑乾对他起疑了。
纪泽拧了拧眉头,这个老东西一点也不容易相信人,即便是之前对他和和气气的时候,眼底也藏着刀子。
跟着灵均无疑是更好的选择,但那个人身上有着令他很不舒服的感觉,纪泽颇为自嘲地想,大概是天生气场不和。而且,他想的是要和郑乾一起出去,要是这个老东西在这里嗝屁了,回去他老爸还不得抽他一顿。
但是很显然,郑乾要是没有在这里得到相应的东西,是不会甘心出去的,除非是真的遇到了什么东西,迫使他为了惜命,放弃这些东西逃出去。
现在这个老东西对他起了杀心。
纪泽眼皮一抖,转身就往上跑,身后的子弹声就跟着黏了上来。纪泽一边跑,一边暗骂这个老东西真是太不识抬举,人家还在想着救他的命呢,他就要提刀砍人了。
他咬了咬牙,觉得又有些可笑,没有死在虫子嘴下,没有死在墓里的机关下,却是被自己的同伴给一枪崩了,真是没有比这更操蛋的事情了。
纪泽往栏杆上一扑,险险躲过了一颗子弹,龇牙咧嘴地在腰上摸了摸,这一下撞得太猛了,老腰发出了抗议,感觉像是要断了。他咬牙在栏杆上一撑,单脚踩在上面往上一级的阶梯探了过去。
郑乾应该庆幸他现在手里没有枪,不然他一定抬手送他一颗枪子儿。
巧言令色地把他坑了进来不说,现在还想要他的命,他之前真是脑子被猪吃了才会想要把这个老东西带出去。
他抓住上方的栏杆,还没开始用力,一双冰凉的手就抓住了他的手腕,纪泽先是一惊,然后瞬间明白了过来,应该是灵均。脚下一用力,就被灵均扯进了怀里。
郑乾像是在顾忌着什么,又对着这个方向放了两枪,却没敢追上来,一群人在下面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再被灵均救了一次,饶是纪泽脸皮再厚,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是他自己拒绝了人家的好意在先,结果灵均转身还没走远,郑乾就用实际行动在他脸上扇了一耳光。
把他拉了上去,灵均却没有之前对他的黏糊劲儿,反而放开了他,后退了一步,一言不发地转身继续往上面走。
底下那些人还没走,而且不知道他们是否会继续跟上来,他一个人寡不敌众,自然是不能再留在这里,况且,那些虫子还不知道会不会回来,待在这里无疑是找死。虽然跟在灵均身边浑身不自在了一点,但是好在安全系数高,不用害怕随时从自己身后飞过来一枚枪子儿。
墙上有着擎着长明灯的铜人,照得一片通明。纪泽对这些东西也没有研究,看不出来上面的纹路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但是这些铜人面目清晰,神态栩栩如生,想来是很值钱的。只是在被风晃得忽明忽暗的火光下一照,显得面部表情有些狰狞,乍一看见,颇有几分吓人。
加上前面走路像飘似的灵均,就更添了几分诡异在里头。
纪泽心理素质强大,倒不觉得有什么吓人的地方,只是之前还聒噪得令人生厌的人,突然变得这么安静了,让他有些奇怪,也生出了几分不自在来。
灵均应该是因为之前的事情在生气吧?
纪泽想了想,觉得要是自己被这么好心当成驴肝肺,多半也是会生气的,而且自灵均出现以来,虽然聒噪了一点,但细细想来,的确是在护着他的。
虽然不知道他这样做的原因。
对他的感观不好是一回事,但能不能感受到别人的真心是另一回事,郑乾对他的利用他第一眼就看了出来,而沈星文虽然是个冷冰冰的家伙,却是个值得相交的人,城府并不太深。
至于灵均,这个人总让他觉得很危险,甚至想要离他远一点,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与下面那些人比起来,最值得信任的人也只有他。
纪泽自觉有些理亏,跟在灵均的后面也没有说话,空旷的阶梯上只余下脚步声。
走了一会儿,纪泽突然顿了一下,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他听了许久,这里都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若是不用眼睛看的话,走在他前面的灵均就像是个不存在的人。
想到之前的事情,他的心里一抖,觉得自己近三十年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他最初只以为灵均也是个盗墓贼,为了这里面的东西来的,但是他现在一想,要是他真是为了这个墓来的,哪里还有郑乾他们的事情,凭他的本事,怕早就把这里搬空了。
纪泽不由就有些想远了,什么牛鬼蛇神的都往灵均身上安,什么狐妖啊,蛇妖啊,看过的灵鬼故事全都想到了,一边还看着灵均的背影想象,加一个尾巴,再加一双耳朵,加上他那张脸,果然还是更像狐狸精啊。
他抿了抿嘴唇,将笑意压下去,以着这个人的聒噪程度,他觉得还是麻雀更像一些。
灵均借着拐角的时候,用眼尾瞄了他一眼,顿时心里发堵,他现在可是在生气,纪泽居然在后面那么开心,真是白瞎自己找他这么多年了。
他暗地里撅了撅嘴,觉得现在这个纪泽真是一点也不可爱了,性格也不可爱,说话也不可爱,表情也不可爱,最不可爱的是把他给忘光了。
亏得他发现是纪泽来了就把山门打开了,特地派人去护送着他进来,还让他最厌恶的盗墓贼进了他的墓。
纪泽居然还因为那群盗墓贼而反对他,真是,血都要吐出来了。
把那些莫名的想象加诸到灵均身上,纪泽反倒觉得之前对这个人的恶感降低了。他快走几步,走到灵均旁边,和他并肩而行,顺便对他说了一声谢谢。
灵均心中生出了几分得意来,唇角眼看着就要翘起来,却被他自己强行压下去了,仍然端着不说话。
纪泽在心里暗笑了一下,也闷着不开口了。
灵均等了半天也没见他说话,终于沉不住气了,低低地咳嗽了一声。
纪泽懒散地把手插-进裤兜里头,就像是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一样,继续往前走,表情悠闲,好像是到这里来度假的,而不是被坑进来当盗墓贼的。
灵均在后面撅了撅嘴,嘀咕了一句真是不可爱,一把搭在纪泽的肩上,黏了上来,但是还是不肯说话,只气呼呼地“哼”了一声,让纪泽想起了跟他老爸要糖吃时的小侄子。
他老爸是最不受小孩儿欢迎的家长,每次那个小家伙被送到他家来的时候,总是一副不乐意的样子,在跟他老爸要不到糖吃的时候就更是这样了,一张小脸鼓得跟包子似的,跟灵均现在这副模样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见纪泽还是没反应,灵均又把下巴搭在了他身上,几乎是要把全身的体重都挂在纪泽身上了。他虽然走路没声音,但是身体却极有分量,措不及防之下,纪泽差点给他压趴下。
他就像是一块狗皮膏药一般,沾上去了就别想轻轻松松地撕下来,即便是满脸的别扭还是死黏着不肯放手。
纪泽终于无奈了,拿出了之前哄小孩儿的招式,反手在他脑袋上摸了一把,“乖,出去给你买糖吃。”
灵均:“…”
灵均终于发现自己要等他说一句服软的话无疑比登天还难,这一点倒是与之前颇为相像,都倔得不给人留一点余地。
在纪泽自刎之后,他把纪泽的尸体放在了自己的棺樽里面,在他旁边不知守了多少年,直到他觉得眼前这张脸看着都不像纪泽了。那时他很不能理解纪泽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之前那样的情况下,纪泽都没有放弃过,却在好不容易活下来之后,自己求死。
直到后来他在外面待久了,才知道,促使着纪泽横剑的东西叫做尊严。
而那个原本只是想用来逗闷的人,却在千年岁月的沉淀下,变成了他心里久久也无法释怀的执念。
现在怀里抱着的人,有着温暖的体温,有着相同的眉眼,相同的名字,甚至连笑起来唇角的弧度都是一样的,却怎么也无法让他找出和千年前的人相同的感觉来。
或许那个人已经在他心里经过重重美化,已经不像是原本的纪泽了,所以真正的纪泽出现了,他却又觉得所有的心动全都消弭了。
他喜欢上的,只是他心里的那个纪泽而已。
但是这个人,他却又舍不得放开,害怕在自己一不注意之间,这个有血有肉的纪泽,就又化作了飞烟。
这就是他等了千年的人啊。
灵均将脸埋在纪泽的颈窝里,缓缓地勾起了唇,“宝贝儿,你刚才在笑什么?”
他说话的气息直直地喷在纪泽的脖子上,一点热乎气都没有,倒像是颈窝里被厉鬼吹了一口凉气一般,惹得纪泽一个激灵。纪泽强行按住想要抬手去摸摸那个地方的欲-望,载着身上这个沉甸甸的负担往上面走,一边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我刚才没有笑啊。”
他话音一落,就被灵均在颈侧咬了一口,然后安抚性的又舔了舔。灵均并没有说话,但是光这两个动作,就让纪泽一动也不敢动了。
纪泽实在不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若说是警告,却又显出了十足的暧昧,倒是提醒了纪泽,不要忘了他好像是个非人类生物。
灵均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得寸进尺起来,向上含住了他的耳垂。
纪泽一惊,差点没跳起来,卧槽这是把他当成了食物的节奏吗?
灵均的手强行把他按住了,把他的耳廓细细地舔了一遍才算完,纪泽心里已经把所有的前因后果都脑补完了,比如灵均为什么从一开始就护着他呢?鸟儿都还知道护食呢,更何况是只成了精的鸟。比如灵均为什么从一开始就在偷偷地打量他呢?当然是在挑选究竟哪个可以入口啊。
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哪里长得符合了他的心意,也许是长年锻炼着,身上没有多少肥肉,他之前不是说了吗?嫌郑乾脑满肠肥。
灵均本来还想趁机占点便宜来着,还没开始动嘴,就看到了纪泽满脸的视死如归。他伸手在纪泽脸上捏了一下,“想什么呢?”
纪泽背着手在身后摸了摸军刺,一边死死地盯着灵均,他要是再敢上来,就给他一刀再说。
但是这个动作不知道又怎么戳到了灵均,他明显变得有些兴奋起来,无视了他已经拔-出来的军刺,不管不顾的就扑过来抱住了他。
纪泽握着军刺的手不自觉向后缩了缩,但还是戳到了灵均身上,他就像是没有感觉到一样,紧紧地把纪泽勒在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灵均(九)
纪泽半晌都没能做出其他反应,这又是个什么意思?
灵均低低地笑了一声,“倒是这副模样像了十足…宝贝儿别动,让我抱会儿。”
纪泽被他那句宝贝儿恶心得翻了个白眼,面上的淡定终于维持不住了,抬手就把军刺抵到了他的脖子上,“放手。”
灵均被他逼得稍向后退了退,但是脸上的笑容却愈加的灿烂,眼底像是被点燃了一般,满是炽烈的光。
纪泽动了动嘴唇,什么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被灵均迅速地堵住了嘴,当然,是用他的嘴。
纪泽一咬牙,狠狠地瞪着他,灵均把食指竖在唇前,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他一愣,侧耳听了听,下面的梯道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还伴随着刻意放轻了的脚步声。
郑乾他们不甘愿看着机会就在眼前,自己却打道回府,顺着上来了。
他略分了神,往下面看了一眼,就被灵均捞住腰带上去了。
灵均在这曲折的梯道上,就像是只灵巧的飞雀一般,足尖轻点,在影影绰绰的火光中消失了。
郑乾领着人小心翼翼地往上走,周围一丁点动静都能引得众人一阵兵荒马乱,在经历了之前的事情之后,很难有人再对这个地方有什么好的幻想,此刻便是说墙上掌灯的青铜人会吃人都有人相信。
但是一路蜿蜒而上,一直风平浪静,别说吃人的东西,就是连只虫子都没有看到。
郑乾却越加的不敢掉以轻心了,越是平静,他就越觉得这是灵均和纪泽的阴谋,故意引诱着他们上来,好达成他们自己的目的。
可要他就此退回去,却也是决无可能的,眼见着东西都已经摆在了眼前,哪怕是陷阱就在他脚下,他也要踩进去试一试,还说不定最后究竟是谁死呢?
他就不信那个古怪的灵均真的是铜皮铁骨,枪子儿都打不穿,他们只有两个人,而自己这里却是人多势众,便是用人命去填,他也一定要得到那个东西。
灵均的速度极快,像是一缕轻烟一般,纪泽甚至连闪过眼前的是什么东西就还没看清楚,就被灵均带着到了最顶层。
上面反倒没有下面的奢华,甚至连一点多余的装饰物都没有,孤零零的棺樽摆在大殿的正中央,乌木金漆 ,描画着精致的龙纹。
像是一点也没有经历千年的岁月,依旧是它刚放进这里的模样。
灵均眼里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莫测,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只是放在纪泽腰上的手又收紧了一些。
纪泽莫名地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个人其实是有些精神分裂才对,总是做出一些难以理解的事情出来。
他搜遍了从小到大所有的记忆,都没有发现自己有认识这么一个人,他自小就被他老爸管得很严,偏生小时候又生得傻,还没学会阳奉阴违什么的,老爸说什么就听什么。不准和别人出去鬼混,好,一直读到上军校,他都没有什么朋友;放学不准闲晃,准时回家,好,他成了每次都最先跑出教室那一个;诸如此类,总之,他上了军校之后变成这副模样,没少被他老爸念叨,特别是退伍之后,整天看他不顺眼。
所以从小他的交际圈是很小的,除了他的同学,他连话都没跟别人说过几句。后来去当了兵哥,那就更简单了,除了任务之外,就只剩他的战友了,而灵均这样…这样一看就很危险的人物,要是他们之前见过,那他不可能会没有印象。
特别是灵均还总是一副和他很熟的样子。
灵均的出神也只是一瞬,很快就把表情调整了过来,笑嘻嘻地看着他,“怎么样,要不要过去看看?”
纪泽闻言又看了一眼,心里生出几分抵触,不由拧了拧眉,这个东西让他觉得不舒服。潜意识里觉得里面不是什么好东西,脚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却被灵均放在他身后的手拦了一下。
灵均看着他,目光灼灼,一双斜飞的凤眼里满是跃跃欲试。
纪泽瞳孔一缩,抬手一拳打在在他的肩膀上,从他怀里脱离出来,退到阶梯那里。反手从腰侧把军刺拔-出来,他看着站在前方的灵均,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灵均的神色略微怔忪了一下,摸了摸刚才被纪泽打过的地方,朱色的唇微勾,眼底的火焰熊熊地升腾起来,几欲燎原,“你感觉到了吗?”
纪泽拧眉,什么东西?
灵均脸上露出了几许疯狂,“我就知道,你一定没有忘记我。”他身影一闪,霎时就到了纪泽面前,拉着他的手就要把他往棺樽旁边带,“我一直在等着你回来,把你好好地保存在这里…”
他话音忽然一停,惊讶地看着纪泽,手上的力道却丝毫不减。
纪泽手起刀落,下手狠戾,显然是一点也没有留情的想法的,这一刀下去,虎虎生风,即便是不把他的手斩断,也有得受。但是纪泽却觉得刀刃像是碰到了金石之上,震得他的虎口发疼,灵均的手腕却连皮肤都没有被划破。
他心头大惊,反手就往灵均的心口处扎。灵均一点抵抗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还侧过身子任凭他动手。
刀尖在沾到灵均衣服的时候猛地停下,纪泽喘了口气,惊惧地看着他,声音艰涩,“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灵均脸上的疯狂之色不知何时褪了下去,却也没有再笑,面无表情的模样竟显出了几分冷厉来。他抬手将手指送进自己的口里,再把指尖渗出的血抹在纪泽的唇上,端详了半晌,才勾了勾唇,“你的主人。”
嘴角的弧度一点也不像是一个笑,透出了无尽的诡异。
纪泽眼神一寒,手上用力,扎了进去,却只弄破了他的衣裳,想再进一寸也不能。
见纪泽真的生气了,灵均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眼尾一弯,刚才脸上的阴霾全部都烟消云散。他俯身将纪泽唇上的血尽数舔去,眼底笑意盈盈,“刚才跟你说笑的,真的生气了?”
他眼里的笑意十分真诚,就像是刚才的那些真的是他的玩笑之举一般。
但他刚才眼里的疯狂,纪泽还记得一清二楚,那种强烈而执着的欲-望,像是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吃入腹,要说是玩笑,便是他脑子被僵尸吃了也不会相信。
纪泽把手放下来,懒洋洋地往身后的栏杆靠了靠,眼角往下面一扫,没有发现有人上来,郑乾他们不知是不是到哪一层里面去了。他假作无意地把手搭在栏杆上,抬眼对灵均笑笑,“哦?”
灵均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笑得十分的无害,“当然。”
纪泽支棱着耳朵听了一会儿,下面没有丝毫的响动,果断手臂一撑,翻身就往下跳。
灵均早就发现了他的意图,但是并没有动作,看着他从自己面前逃开,只缓缓地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上面仿佛还留着纪泽的体温。
他盯着空落落的栏杆看了一会儿,转身走到棺樽旁边,手指在上面的花纹上轻轻地抚摸,像是在触碰着恋人的脸。
棺盖随着他手上的动作,慢慢地滑开,露出了里面苍白的脸。
眉眼修长,眼尾微微的往上挑着,那一抹弧度像是要将人的魂魄也吸进去一般。
和刚才从这里跳下去的纪泽毫无二致。
灵均目光温柔地看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伸手在他脸上轻轻地碰了一下,唇角微勾。只是一个还活蹦乱跳,一个却在这里躺了千年了,手上所触碰到的肌肤滑凉,柔软如同生人,但是却一点也没有活人该有的温度。
凉得连他都觉得冰手。
身体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之前把纪泽抱进怀里的温度,温热而美好,那才是纪泽应该有的,而不是冷冰冰地躺在这里,连睁眼看他都做不到。
他的目光愈加的柔软下去,俯身在棺中“纪泽”苍白的额头上轻轻碰了一下,呢喃道:“你回来了吧…我知道一定是你回来了。我当初那么折辱于你,你一定不会轻易地原谅我,所以一定会回来找我算账的,我就知道。”
身下的人静静地闭着眼,像是陷入了睡梦之中,随时都可能醒过来。
灵均手指在他的眉眼上细细地描摹,最后停留在他仍旧柔软着的唇上。刚才吻过纪泽的感觉还停留在他的唇上,带着他失去了千年的温暖。
他轻轻一笑,目光灼灼,“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啊。三,二,一,哈,这可是你自己答应的,”他的眼神蓦然一暗,“这次我绝对不会放手的,也不许你再像上次那样,不然我就…”
唇角带着暧昧的笑,灵均往“纪泽”的耳边凑了过去,对着他的耳朵吹了一口气,“我就让你一步也走不了,连匕首都握不住,只能待在我身边。”
“纪泽”的唇角被他突然的动作蹭得一歪,像是一个嘲讽的笑,又像是对灵均自说自话的不以为然。
作者有话要说:
灵均(十)
纪泽在跳下去之前就找好了下脚的地方,在青铜的栏杆上踢了两脚,翻身上了另一层。
郑乾这个人,虽然纪泽和他并未接触多长的时间,但是对他的老奸巨猾却是很有几分体会的,便是光从把自己坑得有苦说不出,还得为他卖命这一点,就值得纪泽为接下来的路好好地想一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