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宫女手里接过康熙查验过的酒壶,当着众人的面把它放入“乾坤一气袋”中,口中说道:“诸位看到了,我已经把壶放进袋中,”为了增加可信度,我又把壶从里面拿出来,再放进去。
“现在我要让它消失,诸位看仔细了!”我嘴里煞有介事地念念有词:“急急如律令,变!”然后,我提起袋子道:“它已经变没了。”我倒转袋子,让袋口朝下…
酒壶并没如众人所料从袋中掉出,甚至连一滴酒也没洒出来。
“啊?真的没了!”很多人惊讶地站了起来,其中包括老十、十三和十四。
“矣,酒壶呢,究竟哪里去了?”
“真神了唉!”
我拿着袋子上下晃了两晃,又拍拍袋底,以证实袋子里确实没有酒壶。
众人的议论声更响,大家都眼巴巴地看着我,等待我解开谜团。
我看噱头做得差不多了,便道:“今天是除夕,正是喝酒的时候,我们把酒壶再变回来!”
我把袋子上下翻了两翻,让它袋口朝上,口中念道:“急急如律令,回来!”
众人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我伸手入袋,把酒壶从袋口中取了出来。
众人惊讶得合不拢嘴。
“哟,又变回来啦!”
“哎,是真的嗨!”
“怎么变的,她真会法术呀?”
“难道真是仙子?”
“听她娘家邻居说,她五岁前不会说话,五岁那一年呀…”
我在众人的议论声中,把壶交给宫女,示意她把酒倒出来给大家看。宫女把酒壶呈到康熙和太后面前,康熙对着酒壶检查了一番,还是刚才那个壶,没有任何不同。宫女从里面倒出一杯酒呈给康熙,康熙端起闻了闻酒香,说道:“不错,真的是刚才的那壶酒。桃儿的节目表演得精彩绝伦、出神入化!”
“谢皇上夸奖!”我连忙行礼。
太后笑道:“桃儿啊,你那酒壶刚才是真的变没了么?怎么变的啊?”
我说眼珠转了转,说道:“都是这个袋子神奇啦!它能把东西暂时存到太上老君那里,等你想用了,再把它取回来。”我举了举袋子。
太后惊道:“是真的么?那可真奇了!你那袋子能拿过来给我看看么?”
其他人也跃跃欲试地想看袋子,我又怎能如他们所愿?让他们看了,就不好玩了!
不过,对太后可不能如此。
我对太后笑着拽文道:“这袋子的内里乾坤乃是天机不可泄漏也!”太后笑容僵了僵,我却接着道:“不过,太后本就是仙体下凡,不同常人,让太后看了也无大碍。”太后的笑容立刻恢复了自然。
我走上前,让太后身边的人都退得远远的,小声对太后道:“桃儿可只给太后一人看呀。”太后一听,更是满脸笑意。我这才翻过袋子,让太后看了刚才一直没有示人的另一面。
袋子的那一面上有一个方形的洞。
太后看后掩口大笑。她指着我浑身颤抖,眼泪都笑出来了。
“乾坤一气袋”的乾坤就在于这个洞。当袋口倒转时,手可以从洞口伸入,抓住酒壶的壶把儿。壶被手抓着,当然怎么倒都倒不出来了。而面向观众的那一面,却没有洞,手被它挡住,观众什么都看不出来。
这种戏法看着神奇,其实只是些简单的小窍门,如一层窗户纸,一捅就破。揭开了谜底,便会使人产生“原来我就是被这个骗了”的哭笑不得的感觉。
太后的大笑,更加引发了人们的好奇。他们都想要知道这袋子有什么神奇之处。
我忙在太后耳边说道:“太后可不要告诉别人哦,就我们两个知道。太后以后可以拿着这个去唬别人。”
太后眼中亮光一闪,连连点头,笑不可抑。
有时候老人跟孩子一样,喜欢玩闹,要不,哪儿来的“老玩童”之一说。
康熙见太后如此,也起了好奇之心。他开口道:“那么,若是朕想知道呢?桃儿也不泄漏天机么?”
对他不泄漏天机?开什么玩笑?我刚才说太后是仙体下凡,可以得窥天机,若是对康熙保密,那不等于说皇上不是仙体下凡,只是个凡人么?
我还想活呢!
我忙道:“那哪能呢?皇上是真龙天子,更是可以窥得天机的。”
我乖乖呈上了袋子。
康熙翻开袋子,看到了袋子的另一面,也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连声称妙。他说道:“桃儿这节目演得好,提醒我们处事要谨慎周密,勤于探索事情的本源。嗯,太后和朕都看得高兴,着实该赏!桃儿啊,你说该赏你什么好?”
康熙的语气十分慈和,看来我这个节目演对了。其实不在于节目的好坏,只要把人们从刚才的气氛中解脱出来,把正较劲的两派的注意力引开,即便节目演砸了,康熙也不会怪罪!
康熙问我要什么,是表示他对我的赞许,我可不会实在得狮子大开口。伴君如伴虎这句话总是爱在你忘了它的时候,显示它的正确性。
我对康熙行了一礼道:“皇上无论赏赐什么,对桃儿都是莫大的恩宠。桃儿也不知该要什么,就请皇上看着赏吧?”
康熙听了捻须而笑,我第一次在他的目光中看到了真正的笑意。他说道:“桃儿不知书,却达理,难得,难得!小九啊,好好待你这媳妇!”
胤禟郑重应是,看着我时,满脸的温柔。
康熙道:“李德全,宣旨。”李德全应声而出。康熙道:“九阿哥之妾刘春桃忠敬温恪,通情达理,特赐封为九阿哥之侧福晋,金册、金印等封赐一应照例。”
啥?侧福晋,我一跳两级,从无名无份的小妾,一下子变为地位仅次于嫡福晋的侧福晋?
该高兴吗?可是,我不想要啊!
我是要走的,成了入皇家玉牒的侧福晋,走了便会有人追究了!即便不走,做了侧福晋,对我来说也是弊大于利。有了名份就要帮忙替府里充场面,还要没事往宫里跑,给婆婆宜妃请安。可就不能像以前一样做个富贵闲散的女人了!
天哪,我不要啊,谁能帮帮我?
我站在那里怔怔地发愣。胤禟走上前来,一拽我的衣袖,拉了我一起跪下。他说道:“儿臣和媳妇一起谢皇阿玛恩典!”
我这才反应过来,此时是要谢恩的。便跟着胤禟一起磕头谢恩。唉,皇上的封赏哪能当着众人的面推拒呢?惹起了龙颜大怒便不好玩了!这事回去再想办法好了,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被胤禟小心地扶了起来,在各府位份较低的女人们羡慕的眼光中,回归坐位。年氏的眼中满是嫉妒,她在后悔刚才的出言相逼么?若不是她迫我表演,我还得不到册封。
康熙是在借此打击生事的一方吧?唉,不小心还是被卷了进来。
乾坤袋被我“献”给了太后,人们才把目光从我身上移到了太后的手上。人们不敢直接跟太后探问乾坤袋的秘密,只好抢着那壶曾被“存放在太上老君”那儿的酒喝。不知是谁说的,这酒带了仙气,一群人便起了哄。
我感觉自己成了神棍,居然用封建迷信骗人!
跟胤禟请假要去方便,胤禟竟要亲自陪我去。我吓了一跳,连忙拒绝。这可是在宫里,他这么跟我一步不离地腻在一起,不是招人眼么?尤其是我要去的地方绝对不适合他一个皇阿哥跟着。
以胤禟的谨慎和精明,大事上不会让人抓住把柄,最易惹人非议的就是这些小事了。我可不想我们两人乘坐的这条船翻在这条阴沟里。
见我拒得坚决,胤禟只好吩咐宫女陪我前去。他这一挥手,一下子上来了六个宫女。我无语,这是陪我上厕所啊,还是在压送犯人呢?
回来的路上走得很慢,一来不着急回去,二来一路上火树银花不夜天的除夕景致也确实吸引人,我便边走边欣赏。
转过一棵挂满红色宫灯的树后,我看到了一张面容清矍的脸。那张脸并不很出色,但脸上的那双大大的黑眸却似有种吸引人的魔力,让你一看之下便挪不开眼睛。
对这双眼睛的主人,我是越来越怕。不仅仅是因为他是未来的皇帝,更是因为每次他与我的相遇,都让我觉得他是在捕猎,我就是他想要抓获的猎物。
去年的除夕宫宴被他认出要挟、在他府里被他和戴铎言语相逼、在理藩院的驿馆他对我说的话,以及他几次派人对我的劫持…
会在这里看到他,我着实意外,这更让我觉得他在布网捕猎。我一路赏景慢慢地行来,他若不是要见我,应该有充分的时间可以避开。
既然制造了树后的相遇,便一定有他的目的。
我心中惊疑,却只是平静地道:“原来是四爷在这里赏景,春桃莽撞闯来,怕是扫了四爷赏景的兴致。春桃这就走,四爷请继续赏景。”说着,我便打算回身走掉。
跟他多呆一刻,我都会紧张不舒服。
“弟妹急什么?你还没问,又怎知我不是专程在这里等你?”这家伙说得毫不隐讳。
我回头看看身后,见那几个宫女早已退得远远的。心中暗叹,一见四阿哥,这些宫女便忘了胤禟的吩咐了。他要她们一步不离地跟着我的。
不过,话说回来,四阿哥就在眼前,若是不听令,立刻就会受罚。换作是我,也会如此。倒也不能怪她们。
无人能帮忙,只能自救。我镇定了心神,说道:“四爷专程在这里等春桃?可有要事?”
“自然是有事。”他毫不犹豫地说道:“我想问你上次为何不愿跟我的人走?”
上次?他是指半夜来胤禟府里劫我的那次?我眨眨眼,“我为何要跟你的人走?”请给我个理由先。
他的呼吸粗重了起来,这表示他生气了么?
“他像拴狗一样锁着你,而我会给你自由。”
当我是三岁小孩子么?“真的么?我只是不想才出虎穴又入狼窝!”
“你不信我?”他眉头蹙得紧紧的。
我摇摇头。自然不信!
胤禟再怎么对我,也是出于心底的那份爱。在胤禟手里,即便我的境遇再惨,心里也有一份笃定。可他?若是落入他的手里,我可不敢想象他会怎样待我。
历史上对他的评价是刻薄寡恩,冷酷无情。他对亲人、有功的大臣尚且如此,我和他非亲非故,他又会怎么待我?
最可怕的是,我连他究竟为什么要我都不知道,又怎敢跟着他的人走?
我故作天真地说道:“四爷真的仅仅是为了给春桃自由么?那我还真是不识好人心了。都怪那人当时没对我说清楚,不然,知道四爷的好意,春桃一定会高高兴兴地跟着他走的!”
他的目的是否那么单纯,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你!”他气怒地只说了一个字就卡住了。
让我猜对了吧?他的目的并不单纯。别的不说,只要我跟着他的人走了,便是对胤禟最好的打击。胤禟是八阿哥这一派的中坚力量,打垮了他,便可使这一派的能量大大减弱。我若真落到他的手里,还不知要被他怎样彻底地利用!
所以,对他,我一贯是敬而远之。“春桃可回答了四爷的问题?若是没有别的问题了,春桃便要告退了。”我转过身,便要迈步走开。
“等等,爷还没问完!”他叫住我。
我回过头看着他,“四爷请问。”
“你那乾坤一气袋究竟有什么奥秘,为什么皇玛么和皇阿玛看了后都大笑不止?”他认真地问道。
这人,什么都要探个究竟!心里感到好笑,我起了玩耍之心。
“这个么,此乃天机不可泄漏!”他的神情一滞,我继续道:“不过,四爷是否可以得窥天机之人,我要回去研究研究再说。”
现代的那些官僚什么事都用研究研究往后拖,这是最好的官腔,我便借来一用。
不等他再说什么,我踏上了回大殿的小径。
第 151 章
走了没两步,便听见了身后的对话声:
“四哥,你怎么在这儿?刚才四嫂有急事找你,你快去看看吧!”
是十三阿哥。
他与四阿哥简单地说了几句,四阿哥便急匆匆地走了。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回过头,正是眉开眼阔,英俊秀朗的十三。我对他笑了笑。
他给我的印象一直很好,英俊、健朗、聪明能干、文武双全,对人和蔼,颇有侠王风范。虽然在兄弟的争斗中,他也谋划、算计、出暗招,但那是他们兄弟的生存方式。正如一个商人必会计算每笔生意的利润一般。你可以指摘商人的唯利是图,但那便是他们存在的方式。
你总不能要求老虎跟羊一样吃素吧?
十三跟上来,走在我身边道:“小九嫂还会法术么?”
“不如说那是幻术。”我直言不讳。
“哦,何为幻术?”他很好奇。
“所谓幻术,便是引导别人相信你让他看到的事物的奇异状态,而那却不是事物的真实状况。比如…”我想了一下,“比如我们总是以为那天上的月亮会发光,但实际上,它只是反射了太阳的光芒而已。”
十三饶有兴趣地看着我道:“哦,小九嫂怎么知道月亮是反射了太阳的光辉?”
“十三爷观测过日食和月食吧?”我问道。康熙很喜欢跟钦天监的监正研究历法,当然也喜欢观测天象。这些皇子或多或少也都跟着康熙观测过天象。
果然,十三点了点头,说道:“前年日食我曾跟皇阿玛一起看过。”
“那十三爷看到太阳一下子缺了一块,或是全都不见了?”见他点头,我继续道:“那不是传说中的天狗吞日,而是月亮把太阳挡住了。太阳、月亮和我们身处的地球间的相对位置的移动,造成了日食和月食的发生…”
我们一边说,一边走,十三表现出深厚的兴趣,不断地问着我各种有关天象的问题。
快到大殿时,他说道:“小九嫂真是个奇女子,懂得这么多的西洋绝学。倒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哦,什么人?”我好奇地问道。
“那也是个女子,名叫林倩儿。”他似不经意地说道。
我心中却是警铃大作。
为什么突然跟我提到林倩儿?难道他怀疑我与林倩儿的关系,故意试探?
镇定,要镇定!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自乱阵脚。
我深吸了口气说道:“林倩儿,她是谁?”
十三轻松地一笑,不紧不慢地说道:“她是一个极特别的女子,有些地方极像小九嫂。她曾经用谁也不会弹的西洋乐器弹唱了一曲,震惊四座。过了很久,那首曲子还萦绕心间,若是有幸再听一次…”
他没有再说下去。看他的神情,似是极怀念那首《假行僧》。
看得我心里不忍,但我无法对此做出回应。理智告诉我,十三在我面前提到林倩儿绝不是偶然的,我只能小心翼翼地说道:“得遇知音是人生一大快事,十三爷能否告知春桃,林倩儿此人在哪儿?春桃很想去见见她!”
他停下脚步,看着我的神色,说道:“不巧得很,她已经死了。即便没死,怕是再也不会以那个面目出现了。”
他知道了!我更加肯定这一点。他刚刚在暗示那个被斩首的林倩儿是假的,真的林倩儿还没有死,只不过不再以林倩儿的面貌出现了而已。
看来胤禟的瞒天过海之计并未瞒住所有人。没有瞒住十四,也没有瞒住十三,甚至我怀疑连太子也没瞒住。以太子对蜻蜓的兴趣,他对长相酷似蜻蜓的林倩儿也不会轻易放手,又怎会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斩首呢?
难道我将来仍然会因林倩儿后患无穷么?这些不达目的便不罢休的阿哥们呀,还真像是铁皮虱子,叮上了就不撒嘴。
“桃儿,你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外面冷,你要当心身子。”胤禟把自己的紫貂大氅披在我身上,才转头道:“十三弟也在啊?干嘛不进去说话?”
这人,又吃醋了吧?
十三笑了笑,说道:“弟弟路遇小九嫂,便聊了两句。正巧说到小九嫂精通西洋绝学,便想把我府里那把西洋琴赠给小九嫂。小九嫂琢磨琢磨也许能弹出调来,省得放在我那里令明珠蒙尘。”
胤禟听了,也笑道:“十三弟真是抬爱了,只是桃儿哪里会弹那西洋来的乐器,十三弟还是留着,将来赠给有缘之人也好!”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进大殿,我被胤禟拉着手,也只好跟了进去。
海棠花开的时候,我的肚子已经大到站着自己看不见脚了。
这几个月过得很惬意,虽然除夕宫宴让我的生活有了些变化,但在胤禟的照顾下,我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干扰。
只不过是下人们对我的称呼变了变,由原来的刘主子变成了侧福晋,他们看着我的眼神也变得更恭敬。按规矩,有位份的女人该常进宫请安,但我正在孕中,在胤禟的请求下,宜妃便免了我的请安。
侧福晋的份例当然也比小妾的高,可自打被胤禟抓回来后,就没分到过份例。一切吃穿用度都比照着胤禟的来,两个字概括-----奢侈,可就是不给俺一分零花钱。
胤禟怕我有了钱跑路?可被他看得这么严,怎么跑得了?即便真跑了出去,挺着这么个大肚子,跑到哪儿还不是被人一眼认出,再给抓回来?
我才不会傻到做这种无用功!
据说,除夕宴后变化最大的要数太后了。这老太太没事就拿着我敬献的“乾坤一气袋”变法术玩。无论谁去给她请安,她都要给人家变上一变。京城这些见过的亲贵还没什么,那些外省来的官员家眷一见之下大感神奇,都说老太太得道成仙了。太后被逗得高兴,就玩得更起劲。整天“急急如律令”地叫着变来变去,成了习惯,干什么都要先说句“急急如律令”。
胤禟从宫里回来说给我听,我笑倒在他的怀里。
你能想像这老太太一脸庄重地对着来请安的皇子、皇孙说:“急急如律令,起磕吧!”或者一脸急切地对着宫女说:“急急如律令,我要如厕!”的情景吗?
据说在努力忍受她的“急急如律令”的,也包括康熙在内。
我真是作孽呀!
最近睡觉总是觉得不舒服,主要是肚子太大,躺下、翻身、起床都费劲。躺下、翻身时,动作都要尽量地慢。每次起床时,也都要由平躺先变为侧躺,再慢慢起身。
胤禟看到我费劲的样子,便每次都抱着我的肩膀把我扶起来。我现在觉得自己像是一头大笨象,动作缓慢而又迟钝。
杨嬷嬷告诉我,我在孕妇里不算胖,但肚子算是大的。她是有过生产经验的人,说的话应该没错。
我坐在聆雪阁的海棠树下,看着轻灵的海棠花瓣在微风中轻颤飞旋,想起以前在树下雀跃不止的灵巧身影,再低头看看现在的这个笨重的腰身,叹息连连。
在我的要求下,胤禟让我搬回了聆雪阁。因为这里的海棠花开得着实惹人喜爱,我独爱它们那灿烂的缤纷和沁人心脾的清香。求了好几次,胤禟才同意我搬回来住,不过,他也紧跟着搬了来。
于是海棠树下看花的身影就变成了两个,一个玉树临风,一个肥肥笨笨。怎么看怎么不和协,那个刹风景的肥肥身影自惭形秽地想要躲到某个屋檐下的犄角旮旯里,却被那个玉树临风强拽着仍然站在院子里刹着那个风景。
石榴花开的时候,两个身影站在一起,玉树临风的更加玉树临风,而刹风景的也更加刹风景。不过,也许是看惯了的缘故,那两个紧靠在一起的身影间流动的丝丝温情,让这个画面更加地和谐起来。
两人间的一举手、一投足,每个眼神、每个表情,都是那么的默契和谐,相得益彰。似乎他们就是这天地间最相配的一对、最和谐的存在。
从现代听来的经验,孕妇要多活动才容易生。这个时代没有剖腹产,如果生产不顺利,基本就是死路一条。不是孩子死,就是大人亡。
想想都怕。所以我一天到晚地动来动去,光散步就要花个一二个时辰。
虽然身子胖,挺着个大肚子晃来晃去的不雅观,但为了自己和孩子的生命安全,我还是决定放弃形象,追求实效。
胤禟有些担心,他怕我晃来晃去的会有磕碰。所以,只要他在府里,一定陪着我晃。他一路抓着我的胳膊不放手,好像稍不留神,我就会摔倒似的。他若不在府,便会派出四个丫环、二个婆子、四个侍卫一路保护。浩浩荡荡的一群人陪着我一个大肚婆蹓弯,这也算是府里的一大奇景了。
镇痛来临时,正是我蹓弯蹓得畅快之时。
陪同的侍卫迅速抬来一个软椅,我被放在上面抬了回聆雪阁。当我看到产婆和太医都已经等在那里时,我才知道胤禟的事先准备有多充分。我怀疑他们演练过无数次。
我从来不知道生孩子会这么痛,身体好似要被活生生地撕裂,腹部又酸又痛。现代中枪的那次是很疼,不过很快就昏迷了,感觉并不强烈。可这次不同,它是一次又一次的持续性的疼痛。让你觉得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
镇痛的频率是一点点加快的,开始大约是小半个时辰一次,后来是一柱香一次,再后来更短时间一次。
第二次镇痛袭来的时候,胤禟便赶了回来。他嘴里骂着“去你娘的规矩”,推开了在门口阻拦他的秦管家和一个产婆,便大步地冲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