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歌娇声道,“奴家一心盼着四爷来,的确相思很苦!来来!咱俩换换,坐了十来天的马车,闷坏了!”
拓兰息朗声大笑,回头唤侍卫牵了匹马来。
行歌跃上马背,长鞭劲扬,在草原上疾驰飞奔。急风在耳边呼嘯,扬起长发和衫袂,也吹去心头积压的阴霾,如一只迎风展翼的飞鹰,何其自由…立马于丘上,遥望延绵至天际的草浪,星点繁花随波摇曳,溪水涓淌其间,斜阳迤照,映得异彩流光。行歌沉浸在绮丽壮美的天地间。
“很美是吗?”不知何时已立在身后的拓兰息轻语。
“是,美得让人无法呼吸!”行歌由衷赞叹。
“我族被辽机侵占的故乡比这更美!先生可想去看看?”
行歌暗惊,要我助你攻打辽机?!
“呵呵,如此美景已让在下沉醉,更美的怕是要让人醉死过去了!”
“原来先生如此怕醉!”拓兰息笑意复杂,目光划过清丽侧影,投向天际浮云。
三日后,军马队抵达王庭。行歌被安置在四王子府内,久违的‘离骚’终于重回怀抱。因时局微妙,行歌只得在府中抚琴消磨时间,四爷也忙里抽空陪行歌饮酒倾谈。此地中原人士本不多见,难得来了个姿容清朗,能言北厥语的先生,主子又将爱不释手的宝琴相赠,府内上下喷涌的好奇心,让行歌觉得自己仿佛是只来自异域的珍禽异兽!
事情办得十分顺利,未出七日,北厥便定下由四王子领军往龟兹议和,翌日启程。
归程中,拓兰息特地安排在天山停留两日。
夜阑风清,月华如洗,山间景台上两人席地而坐,把酒言欢。一曲《关山月》幽然萦绕,曲毕良久,四爷睁开双眸笑视行歌,
“若得先生这般妙人携手同游天下,人生至乐!”
“哦,江山不要了么?!”行歌打趣道。
“先生少龄时便以一曲《天涯行》得‘琴魔’封号,据闻此曲能摄人心魄,还请先生赐教。”
“不怕被摄了心魄?”
“哈哈,若真如此,就随先生浪迹天涯!”
“此曲若未能将四爷蛊惑,不听也罢,若真能摄得四爷心魄,辽机未灭,也是徒增烦恼。不如待四爷攻取辽机之日,在下再来蛊惑君心?”
“好!届时先生可不能食言!”
行歌举杯相敬,两人对饮甚欢。
“我有个疑问要请教先生。”
“四爷请讲。”
“那日后来为何下谷?”四爷眯起微醉的双目,眸光犀利。
行歌停了半晌,“我想守护一个人!”
“窦少将军?”
行歌淡笑着点了点头, “他是我师兄,执意要完成军人的责任,我视他为亲人,放不下!”
四爷静默了阵,沉声道,“此乃窦少将军的选择,先生不必介怀!”
行歌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在下也不明,为何当日不将我俘去,后来又要相挟?”
“先生还敢提!这可是我最悔之处!当日不知先生如此重要,重要到青王爷居然亲自下谷救人!若是王爷阵亡沙场,我九万兵马的损失问谁讨去!不把先生挟来,难保王爷还有什么异人之举!”
行歌干笑,“王爷惜才心切,还请四爷见谅,在下这不乖乖在此陪您吹山风嘛!”
四爷见行歌身上的确有些单薄,扬手将披风甩上行歌肩头,口中仍揶揄,
“果然惜才!爱惜到性命都不顾了!”
行歌领情地裹紧披风,“四爷这就醉了么?”
四爷不以为意地笑,“先生可曾醉过?”
行歌微怔,眼前玉杯闪着莹莹青光,杯中浮着一弯清月,明静而遥远。不由怅然轻笑,
“说起来,十岁之后就再没有醉过!”
“哈哈哈,”四爷仰头大笑,醉眼微眯,“酒醉可分两类,一类限于酒量,是为身醉,另一类用你们中原的话说,酒不醉人人自醉,可谓心醉。先生这些年是没有碰到心醉的人和事?还是不肯醉,不敢醉?”
行歌心头微有刺痛,面上似笑非笑,“四爷肯醉又敢醉,在下自是奉陪!”
“与先生对饮,每每必醉,先生猜猜,四哥我是身醉还是心醉?”四爷猛然凑近,直对上行歌深潭墨目。
行歌只觉温热的鼻息夹着酒气拂到面上,眼前人原本浅棕的眼仁已变得深粟,尽头似有两团戏谑的火苗跳跃叫囂。行歌眉峰一挑!死蛮夷!今日不把你灌成烂泥,哼哼!
“啧啧啧!先生恼了?”四爷倏然一笑,似醉非醉道“如此良宵美景,与先生对饮,吾愿身心俱醉!来!”杯中烈酒一干而尽。
月舟悄然划过半个夜空,拓兰息轻叹一句,“先生仍不肯醉么?”竟颓然摊醉在地。
行歌尤自默饮,直至酒尽坛空,不禁失笑,原来越想醉,便会越清醒!
自从天山醉酒后,四爷便直呼行歌名讳,软磨硬泡让行歌认了自己为四哥。行歌也才发现,四爷深沉练达的背后,竟有颗狂放不羁的心,若不是生在帝王家,定是名风流倜傥的天涯浪子,不由惺惺相惜。
抵达龟兹,双方的主帅将军们忙着议和政事。小冉早被王爷遣送回京。窦淮已以大将军之名厚葬于天沟南崖。行歌每日到南崖与小豆谈天说地。龟兹镇中一片忙碌与安详。
休战协约终于签定,两国盟合,西苍一片兴荣之声。
北厥四王子返王庭,两国将帅皆往相送。
拓兰息将行歌拉至一边,
“你想好了,真不和我去看更美的草原?”
“呵,四哥知道我怕醉嘛!”
“若在青王爷那无聊,就上四哥我这来!包你有战打!”
行歌嘴一撇,“一个火炕到另一个火炕!”
“这么死心眼?!有得选总比没有强!”拓兰息不舍地瞧着行歌,忽然眸光一转,咧嘴狡笑“既然不肯跟我走,来,我向王爷嘱咐两句。”
行歌心道不好!忙跟了上去。
“青王爷,既然两国已结盟,何不互通秦晉好和。青王爷青年才俊,我家中王妹年方十七,姿容端丽,与王爷甚是匹配。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两国结盟,互为姻好本是常事,但事发突然,众人面面相觑。
久如淡笑一揖,“多谢四王子美意,我乃幺子,家中未有皇妹与四王子相宜,这事容我回稟父皇再做打算。”
“本帅倒有一愿相请,我与贵军军师叶行颇为相投,恳请青王爷认叶行为皇妹。即可两全齐美。”
行歌杀人目光直戳拓兰息,只见对方眨眼回了个戏谑的笑。这玩笑开太大了吧?!!
众人皆静默,虽一直觉得叶军师有些不男不女,但碍于王爷从不明言,此番北厥四王子亲提,加上方才两人在一旁状甚亲密,唉!太不成体统了!
久如面上仍堆着笑,“四王子的美意我记下了,婚姻大事当由父母作主,此事尚须从长计议!”
“王爷慢慢议,不急!”拓兰息转身向行歌坏笑,故作亲昵道,“记得我们天山之约哦!”接着淡笑与众人一一拜別,轻松上路。
送行的人马返回,行歌一路几乎被众人诡异的目光戳成蜂窝!
“冤枉啊,我冤枉!王爷一定要替我作主,还我清白啊!”内厅中行歌‘哀号’。
久如心知四王子与行歌相熟,为人又极为不羁,果然!还好!是个玩笑!
“要说相投,我与默兄比与那蛮夷相投多了!”行歌向默已凑过来,默已如见鬼般跃出三尺。
“喂,你跑什么!再跑我向紫鹃说你在外有相好哦!”行歌见默已急逃,戏谑笑道!
“少爷救命,我宁可被紫鹃醋杀,也不要与这不男不女,厚颜无德,水性扬花之人相投!”默已躲到久如身后,故意拿外头的议论取笑行歌。
“啊!我冤枉啊!冤枉啊…”
西苍初定, 窦将军战功卓著,获元帅封号,奉旨回京任职。窦少将军与赵副将英勇殉国,分获大将军与将军封号。阵亡将士家中皆受丰厚抚恤。原西南林将军进升为西苍统领大将军,西南十万军马留守西苍。
行歌立在天沟南崖大将军墓前。小豆,我要回中原,不能天天来看你了,哦,你也不会寂寞,将士们都陪着你!抬眼远望,军士坟冢林立南崖山坡,寂静之下,只得风声…
“有事?”久如放下手中笔,抬头看向立在门边的行歌。
“王爷,西苍已定,在下要向王爷告假。”
“多久?”
“一月”
“何事?”
“一些私务,先去荆州,顺便再回趟临州,一月后返帝京。”
“几时启程?”
“明日”
久如思忖了阵“后日吧!”
行歌没觉得明日和后日有什么区别,大家忙得都不见踪影。启程只有默已来相送,神色诡然。
一身少年劲装,背负包袱打马扬鞭,旭日轻风,行歌心绪飘飞,几乎要记不起这感觉了,自由的风、自由的云、自由的鸟儿自在地飞,自由的花朵自得地开…
行了一个多时辰,到了往荆州的岔路口,行歌比着地图,路口有家客店正好歇歇脚。
“小二,上壶好茶!再来…”行歌霎时呆住,幻觉,一定是幻觉!隔坐玄袍公子正凝视自己,面露春风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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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语:
仗终于打完,这一卷写得很折磨!
幸好有你们陪我度过,恳请大家能将读文的感受告诉我,喜欢的鼓个掌,不喜欢的给块板砖,一定要让我知道!写文的日子孤独而寂寞!与在大家交流是我最大的动力。
再次谢谢大家用宝贵的时间读文。

文外话

写这一卷的起意,来自一位去过敦煌旅遊的朋友,朋友是个侠迷,花几百大元打车,去看了距市内几十公里的阳关,一个残旧土垄,几意斜阳!然而最让他震撼的,是几十公里路途中经过的一大片荒地,密布着无数小土包,远望去斑驳坑洼,森然又丑陋。当地人解释说,那里曾是古战场,这些全是无名坟冢,长年风沙吹打,就留下一个个小土堆!
战争是人类最无奈的壮举!
近来有朋友同我讨论,行歌在此役中形象不够光辉,不够悲天悯人!我的心中,行歌从不是英雄般的人物,自小混迹俗世,看慣世间炎凉,家族的命运,使其明了皇权的殘酷。
皇上的年迈,要求久如对西苍问题速战速决。
窦将军与其部属跟随厉王多年,久如必要将人或调离或减除。
西苍如果对北厥是鸡肋,对天朝当然也是,只有和了,才能繁榮,于国于久如都是大利。
眼睁睁牲牺数万人的性命换得战事平息,若战急延綿不断,死伤何止数万。
对行歌来说,唯一遺憾的是没能守护住视为亲人的窦淮,以行歌性格,若是对別人,定会尊重其选择,为其得偿所愿而鼓掌。但对在乎的人事,仍是放不下,纵舍命相护,终不得不放手!苦难使人成长啊!
窦淮忠正,大气,是个值得尊敬的军人,但在权术利益的取舍中,只能是悲剧收场,所谓生生死死随人愿,他也算得愿以偿。
无奈文筆所限,八成没把意境写出来,惭愧惭愧!
欢迎大家将自己的想法与我讨论!交流使人进步啊!


成全

38. 同行

行歌面上虽呆怔,脑中却飞转,抬步到隔位坐下,挑眉询视。
“你这般龟速,何时才到荆州?”久如淡笑着为行歌斟了杯茶。
“你到这做什么?”行歌低语。
“先去荆州,顺便再去趟临州,一月后返帝京。”
行歌几乎要被口中茶噎住,王爷自下谷相救起,对人就古怪得很,这回又有什么算计?!嬉皮笑脸得凑到久如跟前,
“不是舍不得在下吧?”
“正是!”
行歌扭眉,想不出葫芦里是什么药。也罢!冲着久如身旁打量,那个闷葫芦居然没跟来!连个包袱也没有?!
“你,你带了盘缠吧?!”
久如不禁失笑,自己头脑发热地连夜忙完政事,连衣服都未及得换。担心默已罗嗦,只留封信。大清早赶到这,忐忑地等了近一个时辰,唉!多情却为无情恼!
“你备得那么齐全,我还带着作甚?”
行歌心中算盘飞拨,哼!到了临州还怕赚不回来!大力拍了拍久如的肩,
“放心,四海之内皆兄弟,包在我身上!
两人跨马上路,多个伴果然解闷!一路说笑着,晚间抵达驿镇。行歌为久如置了些行装日用,夜宿客栈。
久如换上行歌置办的寝衣,合身而舒适,不禁欣喜。
次日,行歌收拾停当,来到久如房内,见人衣装周正,却还披着发。
“平日都是默已打理,以后要有劳你了。”久如笑着将篦梳递予行歌,在镜坐下。
行歌口中嘟囔,“默已的响银也要分我一份!”
“你的发真是漂亮!”手中的乌发浓密顺服,闪着流光,触感极佳,难怪古人会将梳发描眉视为闺房之乐,哦!怎么想到这了!
久如自镜中看着身后素颜,
“你喜欢吗?那让默已让位给你。”
“免了免了,我自己的发都懒得梳!”
“你上次肩负镖伤,岂不日日披头散发?”
“哪里,冉哥哥梳得可好了!花样多得…”行歌猛然住口,眼瞟向镜中,镜中妙颜笑意全无。
将幞巾扎好,行歌细细打量自己的作品,昔日深沉的王爷已不见,眼前布衣书生长眉凤目,姿容俊雅之极,仿若银票如雪片飞来,
“啧啧,若是夜间出去走一圈,满世的狐仙都要赶来!”
久如轻笑,“你满意就好!”
三五日便抵达荆州,行歌先去赵副将家中,将物件带到,又慰言了许久。随后携久如来到童家武庄。
童老爷与夫人见爱徒来探,自是欢喜,同来的九公子也一同受到款待。童老爷对九公子似乎格外关心,细致询问了许多,两人相谈甚欢。
西苍战况已传遍国内,童家也得知了窦淮阵亡的消息,众人惋惜嗟叹!
行歌是童老爷唯一的女弟子,夫人对其疼爱有加,当夜便拉到房中私话。
“终于出落成大姑娘了!这般俏模样,可许了好人家?” 童夫人慈爱笑语。
“我哪里及得上师娘三五分,要不师娘帮我问问,童家哪个哥哥想娶我?” 行歌戏笑。
当年行歌调皮,常捉弄童家几个儿子,可是出了名的讨厌鬼。
“当年你与窦淮最合得来,只可惜…眼前这位九公子人品才貌俱佳,对你也很好哦!” 童夫人暧昧看着行歌。
行歌挑眉,我怎么没看出来?!
“歌儿害羞了吗?师娘是过来人,不会看错。” 童夫人拉过行歌的手,“你家中没有长辈,若有意,就让师娘为你作主。”
行歌听这话越来越离谱,只得戏笑着叉开话题。不久便有人来请,童老爷在内厅等行歌说话。行歌暗惊,师父一向严肃,自然不是找自己说什么闲话。
内厅中仅坐童老爷一人,面色凝重,行歌坐到案前,静待询问。
“泽兄终于把那剑传给你了?”
“是!”
童老爷眼看着行歌,“为师与你养父是知交,当年有幸见过泽兄的两位熟人,婉姑娘和澜公子。你可曾听过这二人?与你同来的这位九公子生得与婉姑娘很象,身上那把配剑是澜公子的!”
行歌心中惊住,抬眼见师父一面了然神态。
童老爷停了停,见行歌不语,继续温言,“行歌,为师与你父母也有过一面之缘,对你的家族身世略知一二。能收你为徒,是为师的福气,你身边无长辈,为师有些话想对你说!”
行歌心生感动,“能向师父学艺,是行歌的福份,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有什么话请直言!”
“当年司马氏以济苍生之名,请得天人月氏相助取得江山。后因月氏不肯入朝为臣,司马氏恐其才能危及江山,要求月氏家族自此隐姓埋名,终身不得习武,从此月氏家族几乎隐没于世。当今圣上的比起祖上有过之无不及,这位九公子性情与当年澜公子无二,决不会甘居人下。你已成年,可自己选择要走的道路,但为师知道你志在行游江湖,怎么会与九公子走得这样近?这样的后果你可曾想过?进去容易,脱身难啊!” 童老爷面有忧色。
“行歌答应养父助这位九公子,请师父放心!”
“是泽兄让你去?!他这是何必!”
“请师父放心,行歌会照顾好自己!”
童老爷轻叹,“你主意已定,为师就不多言了。西苍盟和,九公子势力大增,朝中争斗必会愈烈,你一定要好自为之。伴君如伴虎,他日九公子若为难你,就来找师父!”
行歌没想到一向严厉的师父竟会对自己关心至此,眼眶微湿,“谢师父!”

39. 花会

在童家庄小住三日,两人启程往临州。越往南走日头越见毒辣,行歌为两人各置一顶斗笠,相视而笑,果然有些侠意了!
某日晌午,终于抵达‘醉东风’。立在门前,久如看着醉东风的招牌,笑意浮动。
“我的心肝小歌儿!”如意自楼上奔下。行歌觉得自己象一堆金元宝般被搂紧。如意瞥了眼门边的久如,咬着行歌耳朵。
“二成!”
“这个货色好,三成!”行歌低语。
如意旋到久如身边,将人细细打量,待看清那容颜,突然惊住,“是,是你!”
久如淡笑一揖,“如意小姐,久违了!”
如意飞一般躲到行歌身后,“九公子请先到店里喝杯茶,行歌,你跟我来!”
行歌看出不对,跟如意上了楼,
“这个人你在哪里认识的?他十多年前就来这找过泽公子!”
行歌猜出大概,“哦?你当年就对人下手了?”
“泽公子当时云游去了,那人还是个十四五的少年,我见他生得俊俏,哄进了花会,哪知小小年纪脾气大得很,功夫也了得,花会砸了不说,楼差点没被他拆了!”
“哈哈,你看看,那人现在出落得如此,三成如何?”
“你可镇得住他?”
“就算送你个人情,加上我,一起五成!”
“抢钱啊!”
“哼,你可考虑好哦!”
如意心中算盘狂拨,随及笑道,“花银若过五千两就五成,不然…”
“放心!不然分文不取!”
如意眉开眼笑,“那我即刻安排,三日后就辛苦咯!”
久如随行歌上了顶层小阁,入门便见行歌的“侠客图”,画中人儿神釆飞扬,灵动得几乎要从图中跃出,久如认出是小冉的手迹,画得很用心嘛!
“不知你着宫装如何?”久如颇有意味轻语。
行歌大言不惭,“莫说宫装,抹布披在我身上也能变霓裳。”说着比了个飘飞若仙的姿势。
“呵呵,如意向你述苦了吧?”
“想不到公子当年脾气如此火爆!不过…”行歌话音变成轻叹,“如意待我恩重如山,这阵子‘醉东风’生意不济,我得在此帮她些时日,恐怕没有时间陪你访亲了。”
行歌本已答应带久如看看老泽的故居,竟以此相挟!久如长眉轻挑,
“想让我做什么,入‘花会’么?”
“你还会做什么?我也要去的,一起做个伴吧!”
见久如面上犹豫,行歌趁机凑近吹风,
“很简单的,只要坐着陪人聊天喝茶就行了!王爷就委屈一下,忙完我们就去老狐狸那!”
久如见平日沉静的墨目竟闪着蛊惑灼光,心神微恍,淡笑应允。
如意大下血本,请来临州有名的衣匠为两人添置行头,紧忙急赶,第三日晨,终于如期套在二人身上。
行歌一袭华裳,面妆精整地抱着糕点香粥饕餮。
“小心小心!”,一旁打点的大姐急声嘱咐。
“行歌,那个九公子执意要你去给他梳发!”门外冲进个与行歌相熟的丫鬟,将篦梳向行歌一扔。
“挑剔!”行歌嘟囔着漱了口,又用印朱将唇点红,抓了篦梳旋身出门。
久如扭眉打量眼前佳人,华裳香帕,娇眉妙目,粉面檀口,柔荑蔻丹,述不尽得妩媚娇柔。可是除了眼眸,已经看不出一点原来的模样!
“弄成这样?”
“唉!我在这长大,若让人认出不是倒场嘛!”
大步将久如拖到镜前,麻利地将发拢梳,随着发冠‘咔’得一声扣合,翩翩佳公子玉立出脱。
行歌抱臂于胸将人上下打量,又冲自己看看了,扭眉苦笑,
“如意把咱俩打扮成这样,活象要给河伯献祭!”
久如一乐,“放心!你我皮糙肉厚,河伯啃不动。”笑着牵住行歌步下楼去。
“別一起下去,你们俩要装着不认识!吃了沒有,多吃点,呆会儿才有力气干活!”如意在二楼遇见两人,急声嘱咐!
“放心!不论男女老幼,一律通杀!”回身又向久如一笑,飞身跃下木梯。
“贤淑!你给我贤淑一点!”如意的喝声回荡楼宇。
行歌在亭间与众公子拂琴吟诗,软语倾谈,赚得无数青眼相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