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自己还委屈着呢,他上哪儿说理去。
整条路被清出来是在灾害发生后的第二天下午。
南边的消防队上来报告情况,连续抢险的战士们得到了短暂的休息时间,席地而坐相互靠着,有些累得两眼一垂就睡着了。
白路舟从车里摸出烟给自己点了一根,剩下的全给了需要抽烟提神的人。
空了下来有人就开始聊起闲话。
南边的战士说了一句:“那女的真是虎,得劲。”
北边不知情的战士问:“什么女的”
南边的战士解释:“咱这次救援行动刚开始的时候,有个女的来找自己爱人,结果爱人没找到,自己倒扮上地质专家了,紧急撤离的建议也是她给的。你是不知道,她那个时候一边给建议一边哭,弄得咱队长都不知道听还是不听。”
“后来呢”
“后来紧急撤离成功后,她就抓着咱队长的衣服死活要让队长去给她找爱人。咱队长顾忌着她是个女的,又刚刚给出决定性的建议,不好拒绝,那家伙,愣是跟着她在黑漆漆的夜里折腾到天亮。”
另一个人补充:“这还不算,咱队长都差点累趴下,人家跟没事人一样,天亮之后接着找。你猜怎么着最后愣是凭一己之力,把那个冲到下游的越野车队的车全都找了出来。”
“新时代的孟姜女啊。”
“比孟姜女强,有两把刷子,我看像花木兰。”
“不过也奇怪了,自从她找到了那些车之后,突然就跟变了个人一样,既不哭也不闹了…”
白路舟最后一口烟吸完,将烟头丢到地上,踩灭。
要是春见也那么对他的话,他这辈子都会只对她一个人好,会拿命去疼她、爱她。
可她会吗
白路舟的越野车队在事发之后已经返回河浊。
耽误了两天,他也需要给那些人一个解释,并且不用想也知道,现在网上的舆论肯定是一面倒地在抨击他。
与暗渡户外路线存在安全隐患相关的话题,估计会变着花样上热搜。
他这个官方代表又闷着声没有在第一时间给出声明,事件会越演越烈是必然的。何况三人成虎,说不定话题到了现在已经完全变质了。
他沉着声把车从高处开下来,准备和那个副队长打个招呼就叫上何止离开。
自然,没甩开那个被他救了的姑娘——梁欢。
车子擦着国道线缓缓北上,在离重灾区百米开外的地方,白路舟看到了站在油桐树下的副队长。
他背对着公路,正给人打着伞。
伞下的人裹在一块白色的塑料布中,露出的胳膊上挂满了水珠,纤细的双手正在摆弄一台三脚架上的仪器,时不时朝本子上记录些什么东西。
莫名地,白路舟的心里被什么扎了一下似的,疼。
他冲副队长按了声喇叭,对方回头后,他隔着窗户给对方行了个军礼:“走了啊,有事再召唤。”
副队长回礼:“这两天辛苦了,我代表…”
白路舟打断:“行了行了,说破天也比不上你们辛苦。再说,你代表谁啊,咱…”
他原本是要说“都是当兵的人”这几个字的,但接下来,当那个披着塑料布的女人转过身,一双红肿的眼睛落进他的视线后,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那是他后来,无数次只要回想就会心口发烫的一幕。
春见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唯独那双眼睛,眼白里的血丝纵横交错,连带着眼角都红得扎眼。
她也看到他的那一刻,鼻头一酸,然后眼泪唰地流了出来。
接着,白路舟几乎是用踹的,粗暴地将车门打开,朝春见飞奔过去。
三脚架“咣当”一声倒在雨中,仪器上的水平指针拼命乱晃。
那个女人,为了找爱人翻山越岭来到这里的女人,是春见,是他的春见。
只有春见。
回到河浊,何止洗了个澡之后觉得自己轻了五斤不止,心情不错,下楼买了夜宵,回来经过白路舟的房间时还哼上了歌。
闻声开门的是住在对面的梁欢。
“哟,梁同学这大半夜不睡觉准备去哪儿啊”何止叼着烤肉问。
梁欢指了指白路舟的房间:“我想…”
何止冲她摆了摆手:“你啥都别想,我兄弟呢,现在是春宵一刻值千金。而且吧,他大小也算个有名气的人物,该避嫌的你还是要避避。”又把打包的夜宵往她面前一递,“吃吗”
梁欢摇头,转身回到了自己房间,躺到床上睡不着,睁眼闭眼都是白路舟,那个一身黄泥劈头盖脸骂她的白路舟。
是把她扛在肩上,从奔腾而过的泥石流当中救了她一命的人。
是一边嫌弃她一边又讲笑话逗她的人。
是说以后不会丢掉她的人。
…
酒店房间床头柔和的灯光打在春见的脸上,能看到她薄薄的眼皮下细小的血管。
白路舟俯身,高大健硕的身体挡住了她眼前的光,刚洗完澡吹得半干的头发耷在眼皮上面,靠近了还能闻到淡淡的果香。
他伸手轻轻把她脸上的头发撩开,怜惜地亲了亲她的眼皮。
忽然,春见一个翻身把白路舟给压在了身下。
居高临下,那张轮廓鲜明的脸上眉峰依旧张扬,只是眼神柔和得像一汪春水,茶色瞳孔里静静地映着她。
白路舟痞笑,伸出一只手钩住春见的脖子把她拉到眼跟前:“愣着干吗我都躺平了,你上不上啊”
带着茧子的指腹扫过春见的嘴唇,然后在对方开口之前,搂着她一个翻滚上下换了位置,随即急不可耐地噙住春见的唇,在对方呼吸的空当灵活探入,一只手插进她细软的发丛中,一只手游进她宽松的衣服里。
温热的鼻息拂过春见面部的每一寸,然后蔓延向全身。
“害怕吗”他双手撑着身体拉开一些距离,眼底闪着灼热的欲望光芒,哑着嗓子问。
春见眼角灼红,很明显现在不是听他问这个的时候。
白路舟低笑,一把将她身上洗完澡后套上的衣服扯走,埋头啃咬:“我早就想这么做了。”在听到对方绵软的喘息之后,继续说,“下午,在国道上看到是你,我就想这么做了。”
春见浑身发烫,意识迷离:“我比你…更想。”
这话一出,白路舟心脏差点炸掉,仿佛全身血液都开始倒流,汇聚到一个地方,让他理智全无,抛开了所有的自持、克制、压抑…
一刻都不再耽搁,他将人往怀里一楼,一个上挺,埋进了她的身体里。
春见浑身一绷,找到他的双手十指交握,窒密的呼吸得到缓解,眼角一热,有东西夺眶而出,但很快被亲干净。
春见模糊不清地喊他的名字:“白路舟。”
“我在。”
“白路舟。”
“我在。”
“别丢下我。”
“不会…死也不会丢下你。”
而此时,酒店大堂里坐着位年过半百的男人,虽身姿笔挺,但爬满双鬓的苍老肉眼可见,并且这两天似乎又老去许多。
秘书从前台过来,躬身凑近那男人耳边:“从入住信息上看,的确是小舟本人。”
白京揉了揉眉心:“知道了。回建京。”
秘书问:“不见一面吗要不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
白京起身,摆了摆手:“没那个必要,回吧。”
同样是风雨夜归人,相隔千里的建京城市主干道上奔走的车子遇到十字路口的红灯,踩下刹车,停住。
手机里来了消息提醒,“叮咚”一声后又振了几下,开车的人扭头从副驾驶座上拿起手机。消息来自某娱乐狗仔大佬的微信,发了三张照片,画面上的人分别是白路舟和白京,前后相隔俩小时不到,先后进入河浊的一家酒店,白路舟进去之后再也没出来,但白京很快就离开了。
绿灯切换,唐胤将手机丢回了原位,踩下油门冲过了马路。
原本冷彻沉静的一张脸,在车子开到应江河边偏僻的位置时,突然变得狰狞起来,扯着嘴角无声大笑。接着,他像是疯了一般拼命拍打着方向盘,鸣笛声穿透浓重凄迷的雨夜,消散在高阔的天空中。
为什么,凭什么
他争分夺秒、夜以继日才考上的建京一中,白路舟和陈随交点儿钱就上了;他夙夜匪懈,废寝忘食才勉强上个一本大学,姜予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本硕连读保送博士;他呕心沥血才把公司经营得蒸蒸日上,可白路舟只需要有个厉害的爹,即便是不学无术身无长物,也能混得风生水起。
而他唐胤呢,一夜之间京行集团单方面解除所有核心项目的扶持,公司凭空蒸发了一个天文数字的资金,步步为营才得到手的唐生传媒,还没有让他焐热乎,就名存实亡了。
唐胤趴在方向盘上,脱力一般压着,尖锐不断的喇叭声刺破黑夜。
他白路舟明明和白京是父善子孝的关系,却要骗他说他们水火不容,让他从不曾想过白京会在舟行里插上一脚,并始终掌握着舟行的经济命脉。他就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在白京的眼皮子底下蹦跶。
而这一切,他认为白路舟是知情的,并且也一直在看他的笑话。
最后,他替白路舟卖命赚完钱了,又一脚把他踢开。
卸磨杀驴,毫不留情。
他白路舟不是落井下石吗,那他就给白路舟来个火上浇油。
第19章 明媚
吃了我煮的面,
就得是我的人了
HOLD俱乐部这两天很不平静。
午饭期间,有队友端着饭菜来到春生的机位:“还练啊听说咱俱乐部就要散了。”
春生目光专注,双手灵活地操纵着键盘,还在虚拟世界里大杀四方。
“跟你说话呢。”那位队友把春生的耳机一摘,又准备去关他计算机。
春生呵斥:“你敢动一下,试试看。”
队友收回手:“听说咱老板破产了。”
“跟你有毛关系”
“怎么没关系我签约的第一个月,工资都没领呢。”
最后一击双杀,计算机屏幕上弹出个“胜利”,春生这才转过身,接过饭菜吞了两口,又还给了他:“我出去趟。”
“哪儿去啊”
春生去了相隔不远的金牛座。
公司进门的墙上,唐生传媒的logo才贴上没多久,员工就去了大半,前台美女正大光明地追着剧,有人进来,都没抬头看一眼。
春生摸了摸鼻子,根据记忆找到唐胤的办公室。
还是16℃的气温,还是那张土到爆的梨花木办公桌。
唐胤衬衣皱得不像样儿,胡子拉碴的,原本一副还算不错的相貌,现在怎么看怎么落魄。
春生在进门前,突然转身去了茶水间。咖啡没有了,他就洗了个杯子,泡了一杯茶。
春生将瓷杯轻轻放在唐胤的手边。
正在敲键盘的动作突然停止,唐胤抬头。
眼前少年俊朗的一张脸,像初春的太阳,柔和又灿灿烂。
仅仅只是一瞥,唐胤很快又低下头。
春生讨了个没趣:“我是来问问看,你是不是破产了。”
唐胤的手再次停住,脸上没有表情,语气也十分平静:“我就算是破产了,也发得起你的工资。”
“哦,那就行。”春生说完就走。
“站住,”唐胤瞅了一眼手边的茶,“如果我没记错,现在是你们的训练时间吧”
春生双手插在口袋里,转身,眉头一挑:“我得确认我老板是不是还活着,这样才能做好时刻跳槽的准备啊。”
唐胤冷笑一声:“真是树倒猢狲散。但是,你记住,我唐胤不会就这么倒下。不过你要是想走,随时都可以走。”
“行,等你发不起工资的时候,我自然会走的。”
大巴车在建京高速路口收费站停了一会儿。
春见拿手机看时间,来了几条推送。
是和白路舟的暗渡户外有关的内容,她留心多看了几眼。
发布时间是昨天晚上,她与白路舟见面之后。
有人在网上声讨他,说他在明知道阳山路段不安全的情况下还执意走那条线,有理有据,还直接甩出了一份地质勘测报告。
虽然改了一些词语,但从语言习惯上,春见一眼就看出那是她发给闻页的。
仅此一份,为什么她不认识的人会有
很快,附和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人要求白路舟对他们的精神和身体损失给予赔偿。
在这个成也网络败也网络的时代,一件事情一旦被定义成谋财害命,那这件事基本上可以说是糊定了。
而对白路舟所有不利的言论当中,有一条特别突出。
有狗仔大V从里到外全方位无死角地剖析了他过去的感情史,总结起来就是——白路舟就是一个前无古人后可能无来者的超级渣男。
由渣男引发的系列话题最终汇聚在他是如何利用完自己兄弟后又插了兄弟一刀上。
春见数了数,热搜前十,和白路舟相关的话题占了一半以上。
她点开一位控诉白路舟始乱终弃的十八线小明星的微博。
看到这位小明星的微博,陈随都笑疯了,拍着桌子问白路舟:“三年前这姑娘还未成年吧,你哪儿认识的啊还有你什么品位啊,那眼角都开到鼻梁上了。”
白路舟叼着烟,不以为意地笑:“这你要去问你小唐总啊。”
看皇帝不急的样子,姜予是抬眼,问:“你打算怎么做”
“什么都不做。”
姜予是提醒:“如果不正面回击,你在网上被盛传的负面形象可能会让暗渡就此夭折。我建议你还是走法律程序,维护你的正当权益。”
陈随啧啧两声:“这是要和小唐总正面开撕了”
“跟唐胤对簿公堂,”白路舟问,“换成是你,你下得去手”
暗渡户外的会议室里,没开空调,风从外面进来,全是热气。
姜予是松了一颗衬衣的扣子,端起桌子上的咖啡喝了一口,然后才说:“他既然做得出来,就应该有那个心理准备去承担后果。换作是我,我不仅下得去手,而且肯定会下手。”
白路舟低头将烟摁在烟灰缸里,抬起眼皮,一改无所谓的态度,十分严肃地强调:“如果我真动手,唐胤就一点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
直起腰,白路舟最后问姜予是:“你真希望我动手”
姜予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下面的眼睛,狭长、凌厉,他反问:“为什么不”
一下车,盛夏热浪就从远处翻卷着扑向春见。
她提着背包一路走过去,小区在马路对面,过了十字路口经过几辆卖水果的货车,就能看到大门。
大门两边是各种便民商铺,第一家是留芳的网吧,网吧边上抠出了一个小窗口,卖的是福彩。
这些年,留芳就是靠这两样赚钱的。
然而,今天她的网吧好像有些不对劲。
门外停着一辆消防车,四周围着一层人,吵吵闹闹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春见加快步伐朝“来上网吧”走去,刚一走近,就闻到一股浓烈的焦煳味。结合那辆消防车,春见马上意识到,留芳的网吧可能失火了。
她扒开人群走进去,只见留芳穿着一双胶拖鞋,宽松的牛仔裤挽到膝头,上身的白色T恤沾满了烟灰,彩色长卷发绾在脑后,露在外面的胳膊上红肿青紫一片一片的。
她正拿着水龙头冲洗着被火燎烧过的墙面。
“留芳。”春见叫了她一声。
留芳扭头看到春见,咧嘴一笑,两排牙齿和烟熏火燎过的脸一比,洁白异常。
“回来啦”留芳像往常那样和春见打招呼。
春见往里看了看,网吧里面黑漆漆的,挂在墙壁上被烧毁的画框“砰”的一声落下,砸在地上溅起一片黑黢黢的水花。
“你没事儿吧”春见问。
留芳咂了咂嘴,扔下水龙头,冲春见摊了摊手,笑:“都没了。”
春见站在留芳对面,水龙头里的水还在往外冒,顺着地砖流到春见的脚边,钻进鞋子里,沁凉。
突然,留芳跑过去抱住春见,号啕大哭:“都没了,春见,我什么都没了。”
春见手中的包“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她也不去管,腾出来的手拍拍留芳的背。
她抬头望着一尘不染的天空。
风从八方吹来,裹着乱七八糟的味道将春见和留芳包围。
围得密不透风。
网吧失火时机位都是满的,由于安全通道被机位堵着,撤离不顺畅,有两个孩子没能及时冲出去,一个轻度烧伤一个重度烧伤,现在还躺在医院。
而网吧里所有的计算机设备全部烧毁,损失还在估算中。
留芳卖了车勉强支付那两个人目前的医药费,但网吧要想重新开张,几乎是不可能了。
“唉,真是人算不如天算。”王草枝边择豆角边嘀咕,“好好的网吧怎么说着火就着火。”
绝对不是说着火就着火的,如果留芳能每年定期检查网吧里电线老化的情况,如果安全通道没有被机位占着…可是,没有如果。
春见是在楼上天台找到留芳的。
她靠墙坐在地上,身边一打啤酒喝得只剩下两罐了。
看到春见,留芳朝她递过去一罐。
春见接过,但没开。
夕阳在天边,从春见的角度望过去,它正好浮于眼前交织错乱的电线上面,橙红色的光晕染着苍穹,沿着地平线铺陈开去。
美得不真实不像话。
“你还记得吗”很久之后,留芳开口,“你刚搬来的时候,我们三个也在这里看过夕阳。”
“记得。”
“我还问你和化颜,你们长大了想做什么。”
春见回忆说:“化颜说她想当摄影师,把你、把我、把夕阳都拍下来留住。”
“你说你想读书,一直读下去,学知识明是非,要做个勇敢坚强的人。”
“你笑我们,说我们酸。”
“现在,该你们来笑我了。”
春见眯着眼,“嘭”的一声抠开了易拉罐,朝留芳手上的碰了一下:“不是,我是想说,我们到了最后可能都会变,但我们看过的风景从来都没变。你信不信,明天的夕阳也会这么美。”
留芳红着眼,本来要哭的,结果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使劲回碰了一下春见:“电影台词说得不错。那,你还会来陪我看吗”
春见仰头喝了一口,被呛到:“咳咳…有空就来。”
“你就不能回个肯定句安慰安慰我”
春见擦了擦嘴:“骗人是不对的。”
“你不知道有个东西叫善意的谎言”
“谎言就是谎言。”
“咦…”留芳嫌弃,“也不知道人家白路舟是怎么看上你的。”
“明天我帮你问问。”
摄制组今天去拍化颜爸爸的店。
一大早,春见是被隔壁留芳家的吵架声弄醒的。
摔盘子摔碗已经是常态,时不时还能听到留芳妈说句下流的荤话刺激留芳爸,接着留芳爸忍无可忍的时候会去厨房拿菜刀扬言要砍死她。
不过,大家都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反正也不会有谁会真的死掉,日子还不就是这么一天一天地过。
春见起床的时候,王草枝已经出门,春来刚从外面回来蹑手蹑脚地钻进厨房,翻箱倒柜找吃的。
春见抓了抓头发,随口问:“饿成这样,怎么不在外面吃了再回来”
春来没意识到问话的人是春见,从冰箱里拿出一个凉豆包就往嘴里塞,边塞边说:“没钱呗,有钱谁吃凉的。”
春见越过春来将冰箱门使劲一合,手撑在冰箱门上没立刻拿开:“没钱还整天往外跑不着家,你哪里来的底气”
春来一个激灵,慢慢转身,对视上春见的眼睛,脸都白了:“闺…闺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春见一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铁定是干了什么亏心事,虽然他做的事没有哪件不亏心,但春见又说不上来具体哪里不对劲。
“砰砰砰”
客厅门被使劲敲着,春见回个头的工夫,春来就趁机溜走了。
“等下。”春见朝门的方向喊了一嗓子,然后转身离开厨房去开门。
女人带着一脸的怒气,开口就以一种要吃人的气势唾沫横飞地问:“做人要点儿脸行吗我这房子租给你们十多年,问你们涨过几次房租让你们住在一线城市享受十八线的房价,能不能多少感恩一点一年一交的房租,你们都能给我拖欠,拖到现在电话都不接了,以为我不会找上门是不是”
春见有点蒙:“房租,上周不是已经给了吗”
“什么”那女人眉头一横,“张着红口白牙说瞎话呢谁看到你们的房租了来来来,你给我出个证明,证明我拿到了房租还来讹你。你要是给得了证明,我这房子白送你们住都可以。”
春见回头往屋里看了一眼,春来“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王草枝和春来的卧室门是被春见一脚踹开的,那个时候春来正抱着自己的字画缩在阳台上。
每次只要春见一发狠就要夺他字画去卖,他都形成条件反射了。
但是,这次春见的注意力似乎并不在他的字画上,怒气也是前所未有的浓:“拿我给你们交房租的钱去打牌了”
春来往后退了退:“我,我本来是可以翻身的,只要翻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