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胤往椅子上一靠,抬眼盯着姜予是那张没有表情的脸,问:“连你和陈随也要走了吗”
姜予是收拾好东西,站得笔直:“唐胤,少年时代已经结束了。你现在拥有了唐生,我们自然也要去找我们想要的东西。”
落地窗外灯火阑珊,盛夏的夜在高温中沸腾,而会议室里,依旧是唐胤喜欢的16℃,冷气拂过他手背上的皮肤,渗透到血液中,流进了心脏。
这么多年以来,他第一次感到,这个温度,真的冷。
回去的路上,陈随问:“咱们这样会不会有点不厚道”
姜予是专心开车:“仁至义尽。而且,你知道白路舟为什么要把公司给唐胤吗”
“冲冠一怒为红颜呗。”
“有那个原因,但不是主要的。”
“那不然是为了什么”
“过去的三年,唐胤掌握了公司实权,这可以说是因为白路舟不在,他不得已而为之。但你只要留心就不难发现,在白路舟对舟行绝对控股的格局之外,还有一个人零零散散地收购了剩下绝大部分的股份。”
“你说那个人是小唐总”
“用的不是唐胤的身份信息,但绝对不是没有关系。不过,就到此为止吧,深究下去,没有意义。”他又补充,“唐胤和白路舟不一样。他的野心是建立在野心本身上的,而白路舟是建立在得天独厚的社会资源上的,所以有今天的结局,是必然的。”
“那,”陈随问,“我小唐总的那些作为,我小舟舟知道吗”
“不知道他就不会撤股了。”
“看来…”
“你小舟舟…以后别叫那么恶心,白路舟也不是你认为的那么简单的人。”
“那咱俩这样是不是就算公开站队了我们要站小…舟舟那边”
“谁也不站。当然了,你如果真想站队,就站在我身边。”
“那是为什么啊”
“因为只有我,不会让你吃亏。”
陈随饶有兴趣地把目光投向姜予是,车窗外是一闪而过的城市夜灯,姜予是成熟冷静的面庞在夜光中有着极为深邃的轮廓。
他的兄弟长大了,不再是小时候被他叫几句四眼田鸡就会脸红的小个子。他已经长成能够面不改色地说,站在他身边他不会让自己吃亏的人了。
“哈哈哈…”陈随忽然就笑得停不下来了,“行啊,我跟着你,你别让我吃亏。”
姜予是握紧了方向盘,趁绿灯冲过马路,把车子驶向了回家的方向。
车载电台里正在播放全国天气情况。
主持人说,建京明天还是适合出行的好天气。
而北方的降雨,可能会持续到下周。
第二天上午,北上的高速路上。
摄制组开车的司机把播放天气状况的电台换成了播放路况的,顺便抱怨:“雨一直下个不停,去了能拍啥,还不如延后。”
副驾驶座上的摄像大哥抽着烟,漫不经心地望着窗外的雨:“时间是不能推迟的,雨天有雨天的写法,晴天有晴天的表达,是吧,春博士”
靠在后排一直睡觉刚醒还有点迷糊的春见“嗯”了一声。
那人又说:“化颜那丫头家的馆子等咱们从北方回来再去拍,你先写好脚本,争取到时候给俩镜头。”
春见又“嗯”了一声。
这时王草枝发来消息,让她赶紧转账给家里。
车子过山洞隧道,手机信号消失,给王草枝转账转了一半,突然中断。
持续十分钟的隧道过完后,汽车在隧道口停下,前方堵车了。
司机下车往前问了情况,回来带了一身的雨。
“走不了了,说前面国道与高速路交界处滑坡了,上下都堵成一团。”
摄像大哥问:“那怎么办”
“只能等路清了再走,”司机拿毛巾擦了擦头发,“哎呀,常在路上走,遇到这种小规模滑坡太正常了,别着急。”
信号恢复了但很弱,王草枝迫不及待地一直打电话催,春见只好下车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找信号。
大概走了几百米后信号才一格一格恢复起来。
也不知道这条路堵了多久,前面的司机很多都下车围在应急车道上抽烟,天南海北地聊着。
春见在转账留言上输入“房租”然后点了确定。
等待转账成功的过程中,听了一耳朵司机们的八卦。
“这边的滑坡还不算什么,听说前面发生的泥石流才严重,整个车队都没了。”
“现在的年轻人,喜欢找刺激,这下可真刺激了。”
“也不知道像这样的还有没有生还概率。”
“还生还个啥我看悬”
“哎,还记得去年西南那边的泥石流吗一瞬间,整个村子都没了。”
几秒钟后,手机扣款短信发来,王草枝回了个“收到了”。
春见松了口气,把手机放回口袋,转身往回走。
身后的聊天的男人唏嘘:“要是以后我儿子敢搞什么户外啊极限啊越野啊什么的,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往前走的脚步突然停住,春见回头,心里像是被挠了一爪子:“大哥,您刚说什么户外越野怎么了梓”
那男人被春见那一脸惨白惊骇住,机械地回:“前头有个搞越野的车队,被泥石流埋了。”
春见心里一抽,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开了,四下张望一番后,心脏被吊起来,带着最后的侥幸问:“那这…这是哪儿”
“起阳高速啊,就是起州到阳山的高速,前面就到阳山。这鬼天气…”
对方声音不大,却像是朝春见头上闷了一锤子,她脑袋一麻,双腿就软了,后退了好几步,湿冷的雨从伞布边缘流下来,尽数润进了她衣服里趁着理智还没崩塌,她掏出手机找到白路舟的号码,颤抖着拨号,电话是通的,但没人接。
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
伞是什么时候从手中滑掉到地上的,春见根本无意识,她站在雨中,心乱如麻。
摄制组的司机看春见很久没回去便下来找了过来,远远地冲她喊:“春博士,前面路口快通车了,你赶紧回来。”
春见边往回走边继续拨电话,到了车跟前,也不急着上车,抓住司机问:“从这里到阳山还有多远”
“甭管多远,暂时都去不了。刚车里的新闻还说阳山那边发生了泥石流,有段路被毁了。现在你们导演已经决定要等前面路口通了掉头去起州的滟。”
“我是问你有多远”春见几乎是吼的。
见一向温和的春见突然这样,司机和其他人都愣了一下。
“还…还有十公里路。”司机愣愣地回。
春见擦了一把脸上的雨,强行冷静:“对不起。我不能跟你们一起去起州,我要去阳山。”
见状,坐在后面车上的导演从车上下来:“春见,你这是怎么了现在怎么去阳山啊,车过不去啊,再说你去能干什么啊”
“车过不去,我就走过去。”她打开车门将放在后排的背包抓出来背到肩上。
导演一把按住她,替她决定:“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你现在这种情绪明显不适合做决定,先跟我们一起去起州,之后的事再说。”
春见挣开他:“阳山的几条国道和高速地理位置我都清楚,能够发生严重滑坡和泥石流的路段只有两条,一条在北纬三十三度附近的国道,一条是和这条国道平行北上的阳河高速在靠近河浊五公里的那段路。之所以会发生这种地质灾害,除了自身的地质原因,更重要的是,”春见稍稍呼吸了一下,“几年前,在那里有过大规模的开山采矿活动,严重破坏了山体。”
“而我,”她抬头,雨水在她脸上横流,“参与了那次的矿山勘探工作。没有人比我对那里的地形地貌、地质构造了解得更清楚。如果施救需要用到地质数据,我比其他人都熟悉赫。”
她问:“你说,我现在的情绪适不适合做决定我该不该去”
“可…可是…”导演被震到说不出来话。
“何况,被压在山洪碎石下的,可能还有…我的爱人。”这话她是对自己说的。
春见去意决然,所有人都拦不住她。
事件过去半个小时不到。
这次阳山的泥石流灾害已经在网上铺天盖地地撒开。
白京坐在办公室里,白着脸盯着计算机屏幕半天没说一句话,秘书站在一边低着头,目光都不敢和他有汇集。
“去阳山。”白京坐得挺直,声音沉沉。
秘书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了口:“白董,现在还没有确切消息说遇难的车队就是…”
白京果决干脆地站起身,重复:“去阳山。”

一河相隔的金牛座。
唐胤闭着眼听了一首完整的《红日》然后把耳机取下,对着电话说了句:“可以发了。”
此时的阳山,北纬三十三度附近的国道被毁掉的路程远远不止一公里。
泥石从上游三面高山环围的深沟中涌泄而出,流经中游的国道线以泼天之势将路面倾覆,连带着当时正高速行驶的十余辆越野车一并推至下游的开阔河谷,顷刻间将一路的房屋田地全部扫平。
以国道堆积隆起的泥石为界,及时赶来的消防官兵分成两批,一批在由南上北的南面,一批在自北下南的北边。
北边冲毁的程度要高于南边,所以那边的人多一些。
尽管如此,人手还是不够用。
因为除了要全力营救被泥石带至下游的司机们,还要留一部分人疏散和安抚被困在路上的人。
在这帮身着橘红色作训服的救援人员中,有两个穿着休闲装的志愿者格外显眼。
顺着绳索往河谷摸索的时候,其中一个消防员开口问:“兄弟之前哪儿服役的”
何止憋着气往下溜,到了稍微安全的地方才回:“九方山。”
“森警”
何止露出一口白牙:“你眼睛挺毒的啊,咋看出来的”
那人不好意思:“我瞧着跟你一块的那个兄弟,临时指挥起来根本不像个社会人,有板有眼的,而且你们这绳索使用都很专业。”
何止特骄傲:“那是。我告诉你,我兄弟在部队那好赖也是个分队长,立过战功无数的那种,何况,俺俩退伍还不到半年,有些东西忘不了。”
“那难怪了。”
雨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只搜寻到了一辆被冲到河谷的越野车,但是那辆车连车门都不剩了,只有车头直愣愣地竖着在移动的泥流当中朝更低的地方游去。
河谷对岸稍高处站着十几个村民,目光呆滞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到现在还没恍过神。
绳索的长度有限,没有办法直接到达对岸将被困者转移到安全地带。
见状,消防副队长指挥队员折回高地更换施救工具。
白路舟吐了一口嘴里的泥沙,反对:“我说哥们儿,你这不浪费时间吗你看看上游,山体还在垮着呢,泥流的横截面越来越宽,你回去拿个绳子的工夫,对岸的十几个人可能就完蛋了。”
“同志,你的建议我都理解,但如果不回去拿绳索,我们现在就过去转移被困群众,万一中途遇到二次横冲,那后果才是不堪设想。”
白路舟扫了一眼对岸的情况,提出:“这样,咱们把所有绳索交由一个人,让这一个人过河转移,另外你呼叫你的战友送更多的绳索、挂钩、安全吊带下来,咱两边工夫都不耽搁,能救一个是一个。”
副队长点头,依此方案全员很快实施起来。
运气比较好的是,在此过程中没有发生二次和次生灾害。
只是在转移最后一个被困者时,遇到了一点问题。
小战士气喘吁吁地回来,指着对岸说:“那姑娘死活不肯跟我走,我又背不动她,队长你换个人去吧。”
副队长气得一巴掌呼到小战士脑袋上,吼:“你闹着玩呢拎不清形势啊你你都过去了,拽你也要把人给我拽过来啊。”
小战士特委屈:“可我一靠近那姑娘,她就用石头拍我,我也没办法啊。”
“行了,等收队看我怎么收拾你。谁还没轮到,找个体力强的过去把人给我扛过来。”
副队长看着一个个抢险了许久灰头土脸被水泡肿了四肢的战士,心里一软,准备自己过去。
白路舟捡起小战士的绳索,伸手把副队长拽了回去:“我去,你留下来指挥。”
副队长一口否决:“那不行,你是老百姓,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白路舟面色忽然严肃,面向那位队长站直,行了个标准的军礼:“九方山,森林武警第二支队第三中队白路舟,前来报到,请指示。”
那位副队长先是一愣,接着下意识地回礼:“目标,解救最后一名被困群众;时间,十分钟之内。”
白路舟勾嘴一笑,给了他一个“这就对了”的眼神,长腿往泥流当中一跃,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绑好了。
河谷的泥流已经漫到了姑娘脚边,她浑身湿透哆嗦着,双眼红肿地望着面前曾经如画的河山,不肯接受如今颓败的现实。
白路舟好不容易滑过去才站稳,她就捡起地上的石头朝他身上砸,边砸边说:“走开,你不要过来。”
但白路舟不是那个小战士,他解下腰上的绳索,一个箭步冲过去,在那姑娘将手中石块拍向他脑袋的前一秒灵活躲开,然后面对面将姑娘双手擒到背后,迅速用绳索捆住,二话不说拦腰将人扛到肩上转身就往回走。
姑娘一边挣扎一边啃咬白路舟的肩膀:“你放我下来,我不走。”
白路舟加快了步伐:“你给我消停点儿,老子媳妇都没咬过我,你再给我弄得说不清了到时候。”
“我不走,我要等我爸妈,他们还在家里,还在家里等我回去吃饭。”
姑娘哭得撕心裂肺,白路舟心头一软,恍了神,就是这恍神的瞬间,上游的山体再次更大面积地坍塌了,正以比之前更快的速度向下游奔腾而来。
副队长急得在对岸扯着喉咙朝白路舟喊,他根本听不清,他的脑袋里嗡成一片,想到的是很多年前,有个人站在门口冲要去学校的他挥手,说晚上早点回来,妈在家等你吃饭。


第18章 发烫
拿命去疼她、
爱她
春见从南边过来,拨开围堵人群,找到正在清理路面的消防战士,哑着声音问:“被泥石流冲到下游的越野车队,找到幸存者了吗”
消防官兵遗憾地摇头:“目前还没有。”
春见睁大了眼睛,瞭望远处阴沉的天空,心里堵得更严重了。
“那,”她使劲咽了咽气,强忍着不让自己颤抖,“一共是多少辆车,都有哪些牌子,车牌号…”
“同志,麻烦你到安全区等候,交通部门的同志们正在调查,有了结果会第一时间向大家公布的。”
接着那位消防员抽出腰间的对讲机,里面传来问话:“气象和地质部门的相关人员什么时候到位”
“报告队长,气象部门的相关援救人员已经在路上了,预计一个小时内可到达,但地质部门的同志被堵在了起州—阳山段的高速上,不能明确到达时间。”
春见拍了拍那位消防员,嗓音是哽咽的,话的内容却是理智并清晰的:“我是学地质的,带我去找你们队长。”
临时搭建的指挥部,勉强能挡住外面的泼天大雨,春见进去的时候,里面待了三四个像是刚从泥水里滚了一遭的男人。
看到春见,其中一个皱起了眉头:“这位女同志是”
春见径直走过去,扫了一眼桌子上的受灾分区图,眉头一拧:“不够,远远不够。”
消防中队长直起身体,正面问:“你是”
春见自说自话:“按照当初开山采矿时对这里的地形地貌以及地质勘测的结果分析,目前坍塌的区域只是浮于山体表面的一部分,如果雨再不停的话,当初撼动破坏掉的山体会整片垮下来才对。”
队长第三次问:“你是”
春见红着眼忍着内心巨大的难受,报上自己的身份,然后说:“我几年前在这一块做过相关地质勘测。如果,”她的眼泪唰地流了下来,“遇难者到现在还是搜寻不到的话,建议放弃。”
说完那句话后,春见就崩溃了,眼泪止不住地往外冒。她失控地抓住那位队长的衣袖:“请问,你们见过一个叫白路舟的人吗他以前在九方山当兵,嘴巴很坏,脾气也不好,满口粗话,动不动就暴走,不讲道理,没文化…可他…可他是个好人…”
“这位女同志,你…”队长只当她是受惊过度,挥手招来那个带春见过来的小战士,“把人带走。”
春见拼命摇头,抽噎着使劲咬住右手食指的第二个关节强行镇定。
她胡乱擦了擦鼻涕眼泪,将零散在额前的乱发拢到耳后,之后几乎是一边哭着一边从山体和沉积物两方面,将此次泥石流灾害发生的原因给消防队长分析了一遍。
最后,她总结:“上游形成区的滑坡现象绝无可能已经终止,二次滑坡的可能性几乎是百分之百的。而中游由于此前泥石流经过已经抬高并拓宽了流动区,所以一旦发生二次泥流,覆盖速度和面积将会超出想象。”
她建议:“立即疏散施救人员以及围观群众,避免更大的伤亡发生。”
队长质疑:“你能为你的言语负责吗”
春见泣不成声:“能。”
新闻报道说:此次阳山泥石流灾害的毁灭性是空前的,北纬三十三度附近的国道线被冲毁的路段,总长度接近一公里,下游村镇近半被毁。
但由于撤离工作做得及时,除了第一次突发性灾害发生时有伤亡外,在第二次更大规模的滑坡中,无一人受伤或者死亡。
灾后临时安置点的帐篷里——
何止心有余悸地看着白路舟:“我说你瞎逞什么能啊,非要来蹚浑水,你要是把自己交待在这儿了,我怎么跟白叔叔跟白辛跟春博士交代,还让我活不活了”
被白路舟差点废掉半条命救出来的姑娘现在才感到后怕,抓着白路舟死活不肯松手。白路舟强行把她推开:“我说姑娘,你现在也没事了,该干吗干吗去,别揪着我不放啊。”
何止剜了白路舟一眼:“就不能对人家姑娘温柔点儿”
白路舟起身就是一腿扫到何止身上:“我闲得啊想温柔你来”
何止也是无语了,好生蹲下劝着:“姑娘,你别看这哥们儿长得人模人样,其实不是啥好人,你赶紧松开,别影响到自己后半辈子的幸福。如果你真想找个怀抱,来,我这里更温暖。”说着朝她张开了手臂。
姑娘明显没被打动。
“你别这么强啊,人家名草有主了。再说,就算没主,他也是万花丛中过无数花沾身的人,你别…”
白路舟听不下去了,粗暴打断:“会不会说,不会说别说。”
“让说的是你,不让说的也是你,不伺候了。”何止甩手就出了帐篷。
白路舟再次试图把人推开:“你要干吗赖上我了碰瓷碰到我这儿了松手”
姑娘摇头,说着就哭了起来:“就只剩我了,我谁也没有了。你别丢下我行不行”
白路舟心里不耐烦,但看这姑娘哭得可怜兮兮,又不好继续强硬。他皱了皱眉,这安慰人也不是他的强项啊,只好瞎掰:“那什么,你也不是只有你自己,有首歌不是这么唱的嘛,‘咱们都有一个家名字叫中国,兄弟姐妹都很多’不是”
上一秒还在哭的姑娘,下一秒扑哧笑了出来,然后笑着笑着又哭了。
白路舟仰天长叹:“我的天哪”
“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丢下我”
那姑娘肿着一双眼哭得梨花带雨,白路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再加上外面还有一堆事要做,只好敷衍:“哎,行行行。你自己消停会儿,我要干活去。”
“你要去哪儿,我跟你一起。”
白路舟走一步,那姑娘跟一步。何止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边帮着清理道路边挤对他:“同样都是来做好事不留名的,为啥我挥一挥衣袖只能带走一身泥石流,你小子咋就能捡到个便宜爱慕者”
“什么爱慕者,人家就是刚失去亲人心里无依无靠的,你能不那么低俗吗”
何止铲了一铁锹泥往山下一挥:“是,我低俗,这么多人她都不跟,偏偏选了你,就你浑身散发着善良的光辉呗。”
“行了,我说你到底在别扭什么啊,阴阳怪气的。”
何止嘴里叼着草,哼了一声:“我记得,你当初勾搭人家春博士也是这么开始的,你西门大官人啊不说别的,咱来这里这么几天了,发生了这种事,电视上肯定播了。要换一个人,早就心急如焚地想办法去联系自己媳妇让她别担心了,你可倒好,跟人家姑娘拉扯不清。”
“谁告诉你老子没联系她了,那也要联系得上才行啊。”
白路舟都懒得跟他瞎贫了,之前恢复通信后他第一时间就给春见打了电话过去,但对方关机啊。要不是前面那个越野团队抢了他们的道,这会儿被埋在黄土里的就是他白路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