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发当时,阮喜就在后院,这点我与很多杂役都可以证明。所以,阮喜只是下药,并没有持刀行凶,那么也就是说行凶者另有其人,这是协同作案。”
“那你又怎么知道他协同的人不是李二平呢?据本官所知,李二平与那阮喜有私,关系不一般。”
“首先,李二平是后厨杂役,平日里并不会到雅院去,当晚是因为人手不够才临时调用,那么阮喜又是如何提前预知李二平会去前院的呢?就算是李二平先去的前院,阮喜后下的药,那么他们也该按照计划等药性发作了再去杀人,又何必把龚元和杀死在游廊,将这么大的嫌疑引到自己身上来,那样还不如直接找个巷子解决了方便。更何况,前院作案明显是阮喜更方便,何故一个男人下药却让女人去杀人,这也不太附和常理。大人有疑议吗?”
41. 不认识,就是不认识
夏初的一番话说完,冯步云很想有疑议,沉默了半天却没找到,只好沉重的摇摇头。
“大人英明。”夏初拱了拱手,继续说道:“再说那阮喜,想必大人已经知道阮喜死亡的事了。与龚元和一样,阮喜也是被一刀刺入心脏毙命。可以认为,杀死阮喜与杀死龚元和的是同一个人,鉴于几人的关系,应当并案审理。大人没意见吧?”
冯步云没说话,夏初也没理他。反正也只是问一下意思意思。
“以阮喜的死亡时间推断,他应该是在李二平死亡的当天被害的,那么再联系到阮喜与李二平的关系,可以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冯步云皱了皱眉头,“断案得讲证据!”
这话你也好意思说?!
夏初瞥了冯步云一眼,道:“大人别急,这自然是要有证据支持的,不妨先听听,证据一会儿给您。直接呈上证据,怕大人看不明白。”
冯步云鼻子出气儿,胡子一颤。
“阮喜与李二平青梅竹马,但因李二平生前曾受到过龚元和的骚扰,致使阮喜耿耿于怀,却无能为力。马庆全与龚元和也有恩怨,两人一拍即合决定杀死龚元和。事情按计划展开,却因为一个突发事件意外地导致李二平入狱。”
冯步云打了个手势让她暂停,问道:“依你所说,阮喜参与杀人,而且又与李二平关系不一般。那阮喜为何不早来报案?”
“大人,阮喜此人的性格胆小怕事,虽知道真凶是谁,却因为怕牵连自身或受到了马庆全的威胁,而没敢说出真相。”夏初侧头冷眼看了看冯步云,“毕竟,这案子疑点颇多,谁能想到府衙竟草草结案,并让李二平命丧狱中呢?”
“混账!”冯步云一摔惊堂木,指着夏初说:“本官判你个藐视公堂,打你二十板算是轻的!”
蒋熙元往前迈了一步,笑道:“冯大人莫急。如果案子审下来,这马庆全不是凶手,那说明府衙的案没有断错,到时再打不迟。可如果李二平确属冤枉,这夏初所言没错,又何来藐视一说呢。”
冯步云手悬在半空,看了看堂下的人,又看了看外面围观的百姓,只得作罢。
夏初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阮喜的死,大概是因为李二平忽然死于狱中,而致使其心理崩溃,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马庆全认为阮喜的存在变成了极大的威胁,便一不做二不休的将阮喜杀害。”
“放…!我就不认识龚元和,我杀他干什么!胡扯!大人,草民冤枉!”马庆全大声道:“这夏初与李二平根本就是有私情!后院杂役都可以作证。他就是要给李二平正名,胡乱找个人背黑锅!全是胡说八道!就因为草民是个杀猪的,就因为没人为草民作证,就说草民杀人?这…”马庆全说着说着就红了眼圈,硕大的一个汉子声音哽咽,无尽的委屈。
夏初心里的火被拱了上来,冷着脸霍然回头,站到马庆全面前俯视着他:“我与李二平有私情?好!就算我与李二平有私情,那我就更是要替她洗去罪名!马庆全,人是谁杀的就是谁杀的,就算你说我与她通奸,也与她被冤之事没半毛钱关系!更与你杀人恶行没有关系!”
冯步云看了看马庆全,“看他这个样子,倒像是确有冤屈的…”
夏初转回身来往前几步,有些恶狠狠地说:“大人,断案需要讲证据而不是看面相。他像有冤屈的,那大人当时看李二平难道就不像有冤屈的!”
冯步云窒了窒,“下去…,退下去!接着说你的。”
“马庆全说他不认识龚元和,很好,这牵扯到杀人动机的问题,非常重要。”夏初指着马庆全,大声问道:“我再问你一遍,你认不认识龚元和?”
“我说了我不认识!不认识!大人,草民真的不认识啊!”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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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一个文艺的屠夫
夏初见马庆全不肯松口,无奈地一摇头,“算了,咱们还是直接上证据吧。”
说罢,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一件中衣来在马庆全面前抖开,问道:“这件衣服是你的吗?”
马庆全做了个嘴型刚想说不,就见夏初眯了眯眼睛,“想好再说,我这里有你母亲的证言,如果你说不是,那便是你母亲说谎。”
“是我的,怎么了?”
“这是昨天我们去你家时在你家晾衣绳上发现的,之所以注意到它,是因为衣襟处的这些绣纹,针脚细密,绣的相当不错,想不到你一个杀猪的还有这等雅致心思,看不出来啊!真是多亏了这件衣服,不然我还真联系不起来。”
马庆全抬头看着夏初,蛮横的表象终于露出一丝慌张,“我家穷,你以为我想做个杀猪的?我穿个带绣纹的中衣犯了那条法?”
“问题是谁绣的呢?你母亲说她眼睛花很多年不能绣东西了,难道是你嫂子?嫂子给小叔子绣中衣…啧啧。”
“你放屁!”马庆全啐了一口。
夏初往后闪了闪,“看来也不是?那你告诉我是谁绣的呢?”
“老子买的!你管的着吗?”
“哪买的?什么时候买的?多少钱买的?是不是在东市…买的呢?”夏初把‘东市’两个字咬得重了一些,见马庆全的神色紧张起来,不禁微微一笑。
“我他妈记这些干什么!你吃饱了撑的吧?!”
夏初把那件衣服交给主簿呈上,回身又道:“阮喜被杀当天,也就是李二平死亡当天,你并不在莳花馆,这点有很多人可以作证。有人见过你出现在东市,为什么有人记得呢?那是因为你经常去那里。对吗?”
马庆全哼了一声没说话。
夏初对冯步云道:“大人,我想传唤一个当天在东市见过马庆全的证人。”
“传,传。”冯步云不耐烦地挥挥手。
不一会儿,刘起便带了个瘦弱的小娘子上了公堂,正是赵线娘。马庆全看见赵线娘后惊楞了一瞬,随即迅速地扭过了头去。
赵线娘的脸色苍白,咬着下唇,神色明显有些惊慌,进来后屈膝跪下,一言不发。
“赵线娘,请问你可认识堂上跪着的这个男子?你看清楚再说,倘若说谎,对你对他皆是大大的不利。今天你作为证人上堂,便也应该知道我们找到你并非偶然。”
赵线娘抬头看着夏初,双眼霎时就含上了泪,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认…认识。”
夏初点点头,又问马庆全,“那你肯定也认识这个女子喽?那你是如何认识她的?”
“东市卖绣品的小娘子,我常去光顾就认识了,怎么的?”
“你是心虚吗?怎么句句话都带着攻击性的反问。”夏初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你常去光顾,我是应该理解为‘你经常去买东西’呢?还是理解为‘你与这位守寡的小娘子有私情’?或者你有别的解释?”
“我买东西。”
“东西呢?你尚未娶亲,定然不会是送给妻妾了,难道是送给嫂子?可你又说你与嫂子之间很清白。东西呢?”
马庆全不说话。
夏初淡淡一笑,“大人,您看是否能去马家搜查一下,免得再冤枉了人。”她把那个‘再’字咬得重重的。
“不行!”马庆全猛地跪直了身子。
“怎么不行?”夏初看着马庆全,可马庆全说完一个不行之后又不说话了。虽是不说话,但神色较之之前已经有了很大的松动,表情十分的复杂。
夏初与他对视了一会儿,直到马庆全移开的了目光后才说道:“你母亲身体不好,官差搜查势必会吓到老人家,邻里之间也会议论纷纷。马庆全,你是个孝顺的人,我愿意全你一片孝心。不如,你自己说吧。”
马庆全低着头,轻轻地吸了一下鼻子。
夏初看着他,耐心地等着,公堂之上安静且压抑。不一会儿,赵线娘那边有些承受不住,爆出了一声短促的哭泣。
43. 我呸
夏初的话说到此时,案情基本明朗了,马庆全虽还没有松口认罪,但外面围观的那些百姓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冯步云被那帮百姓时不时瞟过来的目光弄得心神不宁,抓起惊堂木拍了几下,“安静!都安静点!”
马庆全抬眼看了看冯步云,放松了身体跪坐在地上,轻轻地啐了一声。
“我这段日子故意没去找线娘,本来想等风头过了再带着她到别处去安家。我告诉阮喜,说李二平杀人的证据不充分,而且你们不是还在查吗?我说二平早晚能放出来的,到时候这就是件无头公案。哼,没想到这昏官竟然把李二平冤死了。”
“所以你又杀了阮喜。”
“我没办法。”马庆全扭头看着一边,“我本来不想杀他的。我比他早一点知道了李二平的死讯,然后把他叫了出来。我告诉他李二平死了,想看看他的反应,结果他当时疯了似的就要到府衙来揭发我。我说没用,他不听,所以…”
夏初回头看了冯步云一眼,对马庆全这句话倒是深以为然。
阮喜如果跑来揭发他,确实没用。若真是来了,保不齐连阮喜带马庆全都要被除掉,二平的案子恐怕神仙都翻不过来了。
“我也觉得龚元和该死…”夏初低声地对马庆全说,可后面的话她却说不出来了。
她能说什么呢?说他应该报官吗?说他应该相信律法相信衙门吗?
连她自己都不信,她凭什么劝马庆全相信呢?当唯一能为他做主的衙门和律法都不再可靠,他除了以暴制暴还能有什么办法?
异地而处,她夏初若是有这样的一天,她会怎么做?
如果这起案子里没有牵扯进无辜之人,她会不会对杀害龚元和的凶手网开一面,放他逃生?
夏初也回答不上来,心中充满了矛盾。
长久的沉默后,夏初慢慢地站起身来,“冯大人,案子审完了。”
“啊…”冯步云扫了堂上的人一圈,觉得后背出了不少的汗,粘住衣裳难受的很。
“马庆全,你有什么冤屈,尽管与本官明言。”
夏初听了这话,只是冷笑了一声。若不是在公堂之上,她真的很想揪住冯步云的胡子,把他臭揍一顿。
马庆全也是冷笑,有点痞气地说:“大人这会儿问冤屈,不嫌晚啊?线娘被龚元和抢走的时候你不问,李二平入狱喊冤的时候你不问,现在问?我呸!”
冯步云一拍惊堂木,“放肆!你到现在还嚣张,你犯的这是死罪知不知道!”
“老子***不知道!”马庆全索性站了起来,手被绑着,只好往前探着身子,对冯步云叫骂道:“我嚣张!我他妈嚣张的过你们这些个昏官嘛!我该死,你们都比我更***该死!下地狱去吧!十八层地狱都他妈不够你们使的!”
冯步云脸色登时变了,站起身招呼着赵捕头:“押下去,把他给我押下去!”
赵捕头带了捕快上来,把叫骂着的马庆全往下拖。
“庆全哥!”赵线娘忽然嚎哭起来,往外追了几步,“是我拖累你,是我拖累了你啊!庆全哥!”
马庆全努力的回过头来,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对线娘笑了一下。
马庆全被押下去之后,冯步云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让主簿拿了过堂笔录给蒋熙元看,蒋熙元细看无误后便签了字。
冯步云干笑两声,“哎呀,蒋大人真是明察秋毫,老夫汗颜,今后断案少不得多向蒋大人求教才是。明日我便命人衙前张贴告示,还那李二平一个清白。”
“冯大人客气。”蒋熙元摆了摆手,笑道:“大人可知下官今天为何而来?”
冯步云一楞,“哎?大人不是擒获龚元和一案真凶,交由府衙审理来了吗?”
“非也。下官今日衙前击鼓,说的可是要为李二平伸冤啊!龚元和的案子是破了,可下官要办的事还没办呢。”
说:
龚元和被杀一案,结案了。
44. 冯大人你别紧张
听了蒋熙元的话,冯步云觉得后脖颈子直进冷风,勉强地笑了笑,“真凶落网,那李二平自然就是蒙冤了的,蒋大人何须再伸冤呢?”
蒋熙元看了看他,忽然收起笑容,一字字地道:“我说的是,李二平冤死狱中之事!”
冯步云张了张嘴,“她…于狱中自尽,确是冤死。”
蒋熙元哼笑了一声,“冯大人稍安,下官还要去请一个人过来。”说完他便向刘起使了个眼色,刘起转身出去了。
冯步云擦了擦汗,看着蒋熙元站在堂中气定神闲的样子,脑子里只剩下两个字不停重复:完了完了完了…
两盏茶的工夫,刘起回来了,跟在一个中年人后面,待走近,冯步云一看是刑部尚书钱鸣昌,不禁浅浅地松了口气。
这钱鸣唱也是吴宗淮一党的,说话办事都慢条斯理的,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轻易不得罪人,冯步云看见他安心了不少。可他却看不出钱鸣昌要比他精明通透的多,不然刑部尚书的位置他这么多年如何坐的如此稳当。
苏缜要收拾吴宗淮,钱鸣昌看得透透的,不然他又怎么会答应蒋熙元走这一趟。这可是他与吴宗淮划清界限的好机会。
“钱大人,您怎么来了?”冯步云从公案后走下来迎了过去,堆了一脸的笑容。
钱鸣昌点点头,“是啊,我怎么来了…”说完也不再多看冯步云一眼,径直走到堂上公案后坐了下来。
冯步云有点发懵,搞不懂这是个什么意思,呆呆地在堂中站着。
钱鸣昌慢条斯理地把案上的东西整了整,又拿起惊堂木掂了掂,头也不抬慢悠悠地说:“我们蒋侍郎说有一桩冤案,因着冯大人有涉案嫌疑不便审理,便将本官请了过来。按说呢,这案子该是到刑部大堂去的,不过他说今早还有别的案子,就干脆不折腾了。本官就凑合用用你这府衙大堂吧!”
说完,钱鸣昌端起官威,睡不醒的双眼忽而精光一闪,高高举起惊堂木‘啪’地一摔,“升!堂!”
夏初险的叫了一声好。
这惊堂木摔的节奏真好,有点说书的范儿!
钱鸣昌看了蒋熙元一眼,“击鼓鸣冤者何人?因何事状告何人?”
蒋熙元低头一拱手,“下官刑部侍郎蒋熙元,因莳花馆杂役李二平于府衙监牢被人杀害一事,状告京兆尹冯步云制造冤狱、纵下行凶!”
“冯步云,蒋熙元所言之事你可认罪?”
“我…,我没有啊!”
“好!问案!”钱鸣昌干脆利落地宣布开审。
蒋熙元说了个是,转身对冯步云笑了笑,“冯大人别紧张啊。”
冯步云:“…”
“请问冯大人,那李二平是怎么死的?”
“在狱中自尽啊。”
“我是问,如何自尽的?”
“吊,吊死的。”
“请问是谁最先发现李二平上吊身亡的?”
“是牢头曲宝三,他发现之后报给了赵捕头,我才知道的。”
“冯大人可曾让仵作验尸?”
“那是当然。李二平身无外伤,无中毒迹象,颈下勒痕明显,系外力所致窒息死亡。现场有李二平的裤腰带一根,与勒痕相符。验尸报告蒋大人要看一下吗?”
蒋熙元呵呵一笑,“是想看看的,烦请冯大人让人拿一下。同时我还想请曲宝三上堂来,有些事想要问问。”
“噢,那当然是没问题的。”冯步云指了人去拿卷宗,又让人到监牢去找曲宝三,自己则暗暗地想着李二平的死有没有什么漏洞。
上吊自尽,尸体已经被她家领回去了,过了这么些天应该已经入土了。且不说开棺验尸这种事有多难,就算开了棺材,想他蒋熙元也验不出更多问题来。
这府衙的杨仵作是个老手,他并不知道李二平是被人勒死的,他验的是上吊,那就应该没有纰漏。
思及此,冯步云安了安心,状似闲散地四下看着。
说:
轮到蒋熙元亮相了~
45. 数学不错
不一会儿,李二平的验尸报告就呈了上来,紧接着那曲宝三就来了。曲宝三低着头快步走进来,往堂中一跪口中便道:“小的参见钱大人。”
蒋熙元对冯步云笑道:“真是个聪明伶俐的,一进门就知道今天上面坐的不是冯大人您了。”
钱鸣昌轻哼了一声,“堂下何人啊?”
“回大人,小的西京府衙监牢牢头,曲宝三。”
“噢——,那李二平自尽是你最先发现的尸体?当时情形如何呀?”
曲宝三撑在地上,抬头道:“那天是小的当值,早起巳时不到赵捕头便过来找李二平,说她杀死龚元和的案子已审理清楚,判秋后处斩。后来小的送赵捕头出门,与他在门口聊了几句,然后小的就在监牢门口处坐着了。中午放饭的时候还没事,下午有人来探监,小的带人进去后在里面绕了一圈,这就看见李二平已经吊死了。当时那个来探监的也看见了,吓着了。”
“噢——,那李二平听到宣判后是何反应啊?”
“呆住了吧,然后就嚎啕大哭,使劲地拉牢门说自己冤枉。不过这种事小的见的也多了,不喊冤的很少,也就没在意。”
“啊,那既是觉得冤枉,又何来的畏罪自杀一说呀?”钱鸣昌慢悠悠地问。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她喊了一会儿就没动静了,中午放饭的时候她倒是挺安静的,估计是知道喊也没用了吧。”
“噢——,那你发现她上吊时,她的牢间里有什么异常啊?”
“异常的臭。牢间里没有凳子,她是把恭桶翻在地上踩上去的,所以很臭。”
钱鸣昌点了点头,又看向蒋熙元,“蒋侍郎啊,本官听着倒没什么漏洞,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听钱鸣昌说完,冯步云满意地笑了一下,挺了挺脊背。
蒋熙元正专心地翻看验尸报告,听见钱鸣昌点他才抬起头来,学着钱鸣昌的口气说:“噢——,下官想看一下那个恭桶啊。”
钱鸣昌撇撇嘴,“去吧,找人把那恭桶洗干净了带上来。”
恭桶上来,蒋熙元又要了把尺子,将那恭桶的高度量了量,“恭桶高一尺四寸。”说完又看看曲宝三,问道:“那李二平好像没有你胖。”
“是,但小的也不算胖。”
“腰围多少?”
“二尺四。”
蒋熙元点点头,又把手里的验尸报告扬了扬,“这报告中写着,李二平身高五尺。我姑且算李二平也是二尺四的腰围,裤腰带再长一些算作三尺,对折后是一尺五寸,而恭桶的高度一尺四,大人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钱鸣昌皱了下眉头,“本官算学不好,你就直接说吧。”
蒋熙元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呈了上去,“这是下官从工部找来的县衙监牢图纸,上面明确地写着,监牢梁高距地面九尺。”
冯步云已经依稀的觉出了问题来,脑门上的汗又下来了,双股直有点打颤。
蒋熙元扯着嘴角冲他一笑,“冯大人是不是算学也不好?没事,下官与你细说一下。”
“梁高九尺,裤带绕在梁上对折垂下,不算房梁的直径也只有一尺五寸的高度,那么裤带打结之后距离地面就是七尺五寸。李二平身高五尺,加上恭桶的高度一共是六尺四寸,就算她垫了脚再加上一尺,也不过六尺五寸而已。”
蒋熙元比划了一下,“至少差着一尺啊!这还没除去脑袋的高度。冯大人,您说,李二平是怎么把自己的脖子吊上去的?”
冯步云汗如浆下,扯着袖子胡乱地擦了擦,哑着嗓子挣扎着道:“这…,这得问曲宝三,人,人是死在牢里的。”
跪在堂上的曲宝三一听就急眼了,对着钱鸣昌大声地喊冤道:“大人,小的不知道啊!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小的看见李二平在牢里吊死,就…,就…”
“就什么啊?”钱鸣昌问他。
曲宝三只犹豫了一瞬,便斩钉截铁地说:“大人!人是赵捕头杀的。那天下午他到牢里来,说冯大人交代他有事做,等他出来小的再进去看,那李二平就死了!”他回头指着冯步云,“钱大人明鉴!行凶者是赵山,指使的人是冯步云!小的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