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生小心翼翼地端过面,看了看碗里,面白菜绿还有有两块肥肉片,又小心地瞄了春花一眼,然后埋头猛吃起来。吃着吃着,他的眼泪哗啦啦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从获罪的那一天起。整整四百天,挨打受骂,忍饥挨饿。他就跟狗一样地活着,从来没吃过一口饭饭,从来没沾过一点荤腥,从来流不出一滴眼泪,他哪儿是人。他只是一条会说话的狗!不,他连狗都不如,狗偶尔还能吃上一根骨头,他却连骨头渣儿都看不见!
小云温柔地放开了春雪,接过面碗,放在地上。和父亲一起边流泪边朝春花磕头道:“大小姐,你是我们的再生父母!谢谢你收留了奴婢!粉身碎骨,无以为报。”
“嗯。有心了。平平安安过了这三年服役期就是。”春花平淡地道。“脱藉是不可能的事了,虽说三年轮换到时要到别处服役,但如果你们忠心,要想长长久久跟着我,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虽然没有锦衣玉食。但让你们活个人样还是可以的。只是要留三年,还是长长久久跟着我。单看你们的表现。”
阿生和小云跪在地上不说话,只是磕头不止。
春花以前见过猎人驯服雄鹰的手法,什么都不做,只是把它关在笼中净饿,第一天拿肉逗它会被啄手,第二天它偏头不理,第三天它快饿死了,一口就叼走了肉,然后一辈子对主人忠心耿耿。
当然阿生父女不是雄鹰,她也不是猎人,只不过要让前者驯顺,没有比挨饿更好的方式了。看,效果不是很明显么。
如今就做到这一步吧,这两个人用得好以后能好好帮她一把呢。
春花抬起下巴,道:“起来吧,先把面吃了。以后少不了你们一口吃食。灶下有稻草,两床旧被子也理出来搁在板凳上,自已先在堂屋搭个草窝凑合着睡吧。”
第二天,阿生父女从温暖的草窝中醒来,捂着酥疼的手臂一时茫然分不清今昔是何昔,这一年多以来,他们可从来没睡过如此好的觉,醒得这么晚。
春花的声音和地坝传来,“阿生、小云,醒了没有?”
两人急忙从草窝里跳出来,一边收拾一边急急地回答“起来了,起来了。”一收拾完毕,就冲出来,跪在春花面前,大声告罪,“大小姐,奴婢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要知道,奴婢比主人起得晚,那是要受杖责的。以前两人吃过这种亏可吃得不少!
“念你们是初犯,昨天又累了一天,饶了你们。下次再犯,定不轻饶!可知晓了?”
“知晓了,知晓了。谢主人不罚之恩。”
“阿生,去帮我爹栽菜。小云,去做饭。”
春花家的灶是农人最普遍用的,长方形,表面上前方开一大一小两个洞,大的放铁锅煮猪食,小的煮饭,后方开一个或两个小洞,放一铜锅煮稀饭或者热水。而早饭这一顿通常最复杂的一顿,既要煮一天份量的猪食,又要熬全家人的稀饭,要是讲究的人家,还要炒个小菜。一顿饭,要耗费时间一个半时辰,蒙蒙亮起来,天光大亮才做得好。
小云当然不会做早饭。就是让她烧火,都教了好几遍,才不至于使猪食好了后面的水还没开或是后面锅的饭都半熟了而铁锅边的水才起溅。一个灶孔烧的火,要顾忌一前一后两个锅,而且还是草质类燃料产生的灶灰异常多,又要照顾火,又要及时清理灶灰,的确需要超凡的烧火技术。
说说笑笑,几个雌性动物围着灶火好一阵子,才正式进入做早饭程序。
春花见铁锅的猪食起了大燎泡,铜锅锅盖上升起一团白气后,就和小云到地里去扯蒜苗,又扯了几根青菜,然后到雾气茫茫的井边剥好洗净,再拿回家去炒。
路上遇到刘石头的兄弟刘板凳。
春花笑着叫人。
刘板凳笑咪咪地嗯了一声,道煮早饭啊,然后就斜着眼紧盯着小云。
春月和春雪一人抓了一条瘦毛竹,哇啦啦笑跑过来,大声道:“姐,大姐,娘叫你快一点呢,油都下了锅就等着菜了。”
春花哎了一声,带着小云疾走。
刘板凳盯着小云的左左右右的俏臀,不由咽下一口唾沫。
刘板凳这个老光棍和只比春花爹小两岁,被他娘娇惯长大从小就好吃懒做,娘死祖业败落后,就开始偷偷摸摸起来,要不是他知道兔子不吃窝边草偷东西从不偷村里人的,早就不容于村了。
每一天,他都在想媳妇,想生娃,可就没小娘子愿意嫁他。村里这下突然来了个天仙似的外姓美女,听说只是春花的下人,他的心肠就动了起来。要是把这个女子搞到手,一切的一切不是都解决了吗?
春花鄙夷地往后瞄了一眼,对小云道:“没事不准一个人单独走动!”
小云牵着春雪,掀了一下眼皮,嗯了一声。
一大碗青菜,一小碗泡萝卜,两碗稀饭,这就是农人的早饭了。
春花娘看了一眼站在桌旁的阿生和小云,对着春花不安地道:“花儿,让他们坐下来一起吃啊。”
一开始就得有规矩,不然以后后患无穷。春花道:“娘,没有下人和主人同桌而食的道理。你别管。阿生,你下去吃饭吧。小云,在刘家村不用你布菜,你也下去吃饭吧。”
等他们下去了,春花才道:“娘,不能像平常人一样待他们。他们是下人,还是官奴,如果对他们太好,很容易出事。比如把他们胆子养大了,从我们家逃跑了,到时候我们可是要担责任的。”
刘三道:“花儿说得对。要是平时惯着他们,没了尊卑观念,又是在没规矩的乡下,说不定以后就骑在我们头上拉屎呢。”
春月有些不高兴地道:“大姐,小云姐姐这么好,怎么能把她当奴婢呢。”
春花唬着脸道:“春月,记住我说的话,你是小姐,她是奴才,对她好可以,但是绝对不能失了分寸,没有尊卑,以至酿成大祸。以前就有个小姐把她的奴婢当姐妹,结果那个奴婢想嫁给小姐的丈夫,把小姐给害死了,最后事发,奴婢也被处死了。”
春花娘听得吃了一惊,叹道:“世界的确有忘恩负义之人。就是那小兰娘,她家二小子生下时口舌生疮不能吃奶,都饿得快死了,还是我懂行,给他挤了浓疮,慢慢才吃上奶活下来。不是我,她家哪有个什么二小子!结果呢,看看他们,处处针对我们家,我都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
正说着,门外出现一个道士打扮的男人,刘三坐在上方,正对着外面,一眼看见忙笑道,“这不是方道士么!怎么有空来玩?快进来坐坐。”一边说,一边走出屋外。
方道士乜斜着眼,笑道:“回来再坐,回来再坐。你哥哥找我呢。”
刘三纳罕地道:“我哥找你做什么?难道是合八字?春生说亲了?我怎么不知道?”
方道士一向和刘三交好,想了想,倒不如卖个人情,事情反正到时候也会让他知道,就没打哑谜,“什么事,和你有关的事!”
春花娘偏头看着方道士,听见这样说,连忙从端了一根板凳出去,热情地招呼方道士坐下,道:“方道士,坐下说,坐下说。小云,去抓把花生出来。”
第二十四章 挖祖坟
小云忙应了,抓了花生放在筲箕里端出来。
方道士一边吃花生,一边推心置腹地道:“如果人不对,我还不说!你那好哥哥,昨天找到我,说你亲娘的坟埋得不正,旺女不旺子,要找个风水宝地挖了重埋呢。”
“啊!”刘三惊得跳起来,胀红着脸道,“我娘坟都已迁过一次了,还要迁?这不是小孩过家家闹着玩呢嘛。”
方道士一见刘三的反应,就知道有祸,花生也不吃了,说了一句“告辞”,背起行囊,三步并作两步,走掉了。
春月满脸气愤地道:“我二伯在想什么,什么旺女不旺子,我婆婆难道没保佑他们家的人么?”
春花娘道:“她爹,我看是春花当了官儿,你二哥心里不痛快呢。我就说方道士这人靠不住,怎么办,当时密谋好的坟地现在可就保不住了。”
刘三道:“当初我就是看好那块坟地旺我们家,才死活要将老娘的尸骨埋那儿的。这事不怪方道士,你看看这么些年,都是我们家好,他们家平平,二哥心里能不起疑吗?”
春花眨了下眼,道:“爹,难道说那块地真是旺女不旺子吗?”
“不是。那块地也旺子,只是比女稍微差了一点而已。我老早就看上了那块地,说要把你婆婆的坟安在那儿,后来点坟时被方道士看出来,还和我打了一场官司呢,我拿五斤柑橘封的他的嘴!呵呵。”
春花娘翻了个白眼,道:“现在不是得意的时候!你看人家又计较起来,该怎么办,你倒是拿个主意呀。”
春花笑道:“爹,真有风水宝地一说?要是祖宗保佑天天捡一斤金子,那我们岂不是可以当财主了吗。还用得着天天辛苦?”
刘三郑重其事地道:“不许乱说话!要不是你婆婆的坟埋得正,你现在当得到官吗?”
春花翻了个白眼。
刘三笑道:“就是那方道士,他爹娘的坟也是被他迁了好几次呢。最近这一次的坟地是个庙,他半夜三更趁着和尚睡觉把尸骨藏进大雄宝殿,听说那里能出皇帝呢。坟地选得好,看他的生意多好,一家子衣食无愁!他和他兄弟还不是年年为坟地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
春花听得无语,调侃道:“再多迁几次,我看他爹娘的尸骨都无存了。”
春花娘笑道:“可不是!听说最后就只剩下一个头颅了。”
春月吓得叫道:“娘!别说了!恐怖死了!”
“好,好。不说了。她爹,你哥要迁坟,你看怎么办呀?总不能让他真迁了吧?要是迁了坟。把不好应在春花身上,那可怎么办呢!”
刘三沉着脸道:“其他事都依他,我让让他没关系,但这件事却是万万不能!我们家现在可指着春花了,不能被祸害了!”
爹娘到刘二家去了。春花姐妹就带着阿生和小云去地里栽莴笋。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外面的景色是那样的怡人,春月和春雪追着一只麻雀跟着春花来到莴笋地里。
莴笋地离家只有十几步路,地平且阔,又近。好方便刘三挑粪浇地了。前天刘三一个人栽了一半莴笋,没来得及浇粪,昨天赶巧。被阿生父女浇了。那些莴笋被粪肥一滋润,换去昨天的蔫劲儿,已全部活过来,褐色的菜叶直挺挺的,煞是喜人。
春花看了一眼稻草卷下密密匝匝育莴笋秧的苗圃。对阿生道:“我们几个先去扯莴笋秧。你只负责打窝。拿了锄头,在剩下的空地上。照着我爹栽莴笋的间距挨着打就是。窝不要太深,也不要太浅,你自己观察一下。今天,我们要把剩下的五分地全部栽上莴笋。”
阿生想起昨天下午的一通累,心里苦哈哈,别到时候种上莴笋,又要他马上淋粪,那可真是要累死个人。不过比起以前受的打骂和没日没夜抬石头砌城墙,这点累又算得什么呢?阿生先观察了一下刘三打的窝,然后自己照着打了一个,对比对比,正式动作起来。
春花看着阿生僵硬的姿势,道:“你握锄把的样子不对。右手在前左手在后,手要松,一锄下去一个窝。力气不要太大,也不用一个窝锄几下。”
阿生张手舞脚地照着做。
春花不再管他,蹲下身,看着细细的肥沃土壤上面长的小苗,和春月笑道,“二妹,你看,老爹今年育的秧可真漂亮!又肥又嫩,”撬一根起来,“根须还发达,栽下去肯定马上就有起色,两三天就活了。”
春月瘪嘴笑道:“老姐,我们老爹就是今年的苗育得好嘛。想想去年的白菘苗、莴笋苗还有高粱苗,稀稀拉拉像狗啃过虫咬过一样,最后还得到大姨妈家去扯苗,要不然我们家的地该荒了!”
春花教小云用竹块从根部下方轻轻地撬,然后轻捧撬松的莴笋苗附着的泥土,将莴笋苗从地里移到小竹篮中,一边笑道:“失败乃成功之母!就像某人去年不会扯莴笋苗,弄断了好几把小苗后,不就会扯了?”
春月扔下竹块,不高兴地嚷嚷道:“老姐!你再说,我就不跟你做了!哼!”
春花调侃道:“你看三妹才点点大,都知道帮大姐扯莴笋苗而不去玩蛐蟮了,你都多大了,连春雪都比不上!”
春雪抓着竹块在地上捅蚂蚁,朝姐姐们嘿嘿地笑。
春月又握着竹块撬苗,冲春雪得意地扬眉,“她比得上我么?会扯么,不糟蹋好苗就阿弥陀佛了!”
“是,是,是!就你能耐!好了,先扯这么多。等我们把苗栽完再来扯,免得蔫了。”
春月一高兴,亲自教小云怎么栽菜,选一根苗,一手扶进土窝里,一手选细润的土壤掩埋,最后轻轻压实就行。“压实这一步最关键,不要太松,不然须根吃不上土壤吸不了水会死;不要太紧,紧了会把根苗直接压死了。”
春花看春月教得像模像样兴致勃勃的,嘴角露出一个微笑,手上迅速动作起来。
也不知爹娘的战果的如何?
“二哥,我们老娘都入土为安了,你还要惊动她老人家,怕人家要说闲话吧?”刘三装成一副气恼不已的模样。
“老娘的坟我觉得不妥!旺女不旺子。自从迁坟以来,我家多不顺,好处全部应在你们家了。”
春花娘笑道:“难道老娘是后娘,光生了刘三一个,只旺他?旺女不旺子,说得真好笑,刘三是女来着?就算应在孙字辈儿上,也不可能旺孙女吧?哪有祖坟保佑外家之人的说法?”
春生娘道:“明眼人看么,孙女们一个个多得意,天大的好处都被孙女一个得了,这明明是拿孙子的福分填孙女去!年年给她烧香烧钱,保佑的却是别人,这个亏,我们可不吃!”
刘三道:“嫂子,话可不能乱说!要是没保佑孙子,他们能平安长大么?”
春生娘忙住嘴不好再言。
“明明保佑了的,你们偏偏歪嘴乱说!要知道,我们老娘的魂灵最灵验不过的。当年娘青春短寿,我爹明明选好的坟地,小兰亲生公公却说青春死人不吉利,不准埋在他家地边,骂脱了,只好改葬在河边。结果呢,下半年那死老头就死了,正正好埋那处坟地!这不是老娘显灵是什么?”
“好容易迁新坟进了村子,现在又想迁,你是想惹她发怒?要知道,当初我对迁坟一事可是一个字都没多说。吴道士是你亲自选的,坟地是你们相看的。都说这块地旺子又旺女,当时你不是说兄弟情深,这块地最好的,现在又反悔了?”
刘二看了方道士一眼,明明知道他是被人联合暗算了,却说不起一句狠话,心中暗恨,又无可奈何。本地最有名的道士就是姓吴的了,当时明知道老弟和他相好,他还傻呵呵地请他,真是自找没趣。如今想换个道士,看兄弟的意思是绝不会同意了,怎么办才好呢?
方道士斜眼看了刘三几下,对刘二笑道:“我说刘老弟,你可是老喽,拿了半截话就开跑!那一日你请我来看坟,我不是都说了吗,你老娘的坟地选的真真是好,别人家的坟要不是光旺子要不是光旺女,而你家这坟是先旺女来后旺子!选这棺坟,是真真有意思,既照顾了这个又照顾了那个,多有兄弟情宜呀。你是不是只听了前半句,没听见后半句呀?”
刘二狐疑地道:“当时你明明说对女好,对男不好!”
方道士拈着胡须道:“此言差矣!我说的是此坟运道虽旺,但先走女再走男,并不是说不旺男,只是比女慢上一点。你家儿子不是考科举么,要是运道来得太快,考了个童生就止步不前,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哭!此坟正好,此坟正好!”
春生娘喜道:“我儿能考上童生?还能考状元么?”
方道士掐指一算,道:“前途不可限量!”
刘二心里倒是喜欢,但想起春花的好运道,暗恨自己当时真是蠢,故作大方,不找光旺子不旺女的坟地,要不然何至于到今天。
第二十五章 老村氓
装了几斤花生和枣子,才把方道士打发走。
春花娘本来挺喜欢的,但听方道士说还是要旺子的,就又不高兴了。
“她爹,你不是说这坟对我们家最有利的吗,怎么如今对他们也有利了?”
刘三皱眉道:“难道你真想光旺女呀?要是我们家再有个男怎么办?到时不是害人害已吗?而且我侄儿真倒霉了,你就喜欢?这件事已办得很好了,要知道,我们只得女儿,于祖坟一事,是说不上话的。我哥对我们算是差不多了!”
春花娘哼了一声,“你就是觉得你哥是大好人!我是坏人,行了吧?”
“都是好人,都是好人!哥哥要讨好,婆娘也要讨好!女儿更要讨好!哎,我几个大闺女呢?上哪儿去玩了?”刘三一时没看见闺女心里就会堵得慌,处理完了事,便想起这一下午都没见她们人影了,连忙急急地朝四周乱喊。
春雪冲着自家房子乱嚷嚷答应,“爹,爹,在这儿,在这儿!雪儿想尿尿!”
春花道:“雪儿,你不是自个会尿尿了吗?想尿尿自己脱了裤子蹲下去嘛!”
春雪撒娇儿道:“不要,我要我娘帮我尿!”
“自己尿!娘事情多呢!你这么大了,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春雪盯了大姐一眼,觉得憋得慌娘又离得远,只好蹲下来委委屈屈地自己尿。完了就骂大姐,“大姐坏,欺负雪儿,我要告娘,不要和你玩了!”
春花笑道:“你去告呀。我以后就不拿糖给你吃了!”
春雪吓了一吓,回头见娘来了,忙扑进她的怀抱。却并不告春花。刘家的女儿们真是天生的嗜糖一族啊。
春月一把扔了莴笋苗,扑不到老娘扑老爹怀里,得意洋洋地诉说自己栽了有多少多少菜,有多么多么能干。
春花栽着莴笋,问老娘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春花娘非常注重提高女儿对人情世故的洞察能力,对于她和刘三在社交方面的点点滴滴从来都是倾囊倒箧,便一边栽菜一边将刘三的表现以及自己的感想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别人多做一点,自己就少做一点,刘三见莴笋都栽了一小半地了,不由乐开了花儿。对于春花娘诋毁自己软弱便不像平时那样不高兴,反而无赖地笑道:“你娘说得是,你爹我就是这个性儿。又不能回炉再造!反正你们摊都摊到我这种丈夫这种老爹了,不情愿也办法,就好好忍受吧,哈哈。”
春花娘忍俊不禁,笑道:“你个老怪物!快别说嘴了。好好把菜栽了再淋了粪才好。明天我们到镇里去,剩下一摊子活计,看你一个人怎么做?”
一家人忙得热火朝天,高高兴兴地一边做事,一边说笑。
刘大牵着牛和大牛路过,驻足。道,“老三,今天能干。一苗地都栽完了!是不是还要淋粪?你们人多,我看来得及!”
刘槐树的大儿子大兵从来是个老实憨厚的,见到调皮爱玩的春花姐妹竟在劳动,不由转了性子取笑道:“大妹、二妹,你们在干活?我还以为我眼花看错了!你们也会干活路?”
大人们闻言哄然大笑。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以前你干活她们耍,现在她们干活你耍。”
春花春月不由得脸红红,回嘴道:“我没干活么,我没干活么?我好小就煮饭了好不好?”
春花娘笑道:“大兵,你不用羡慕你妹妹,叫你爹让你耍,你也不用干活了。”
刘槐树笑道:“都老大不小,可以定亲的人了,还是那样孩子气!好吃懒做不干活,去当猪嘛,可以天天混吃等死。一辈子都耍,死得也痛快,一刀下去,就痛那么一下!”
大兵笑道:“哎哟,我倒是想当猪,不过就是活的时间太短了!难得我投一次生!”
大牛只比大兵伶俐一点儿,接口就道,“那就当种猪嘛!母猪要生崽儿不安逸,公猪好,就当公猪!”说完还自以为聪明,摇头晃脑的。
在场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刘大照着大牛的大脑袋就是一巴掌,笑骂道:“你这狗崽子,正事不做,天天想这些歪门邪道!”
大牛还不服,嚷嚷道,“本来就是嘛!”
刘板凳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他是个盘脚,走路一歪一歪的,笑道歪过来,搭着讪,“你们在说什么,那么好笑,好远都听得见你们说话!”
刘大斜了他一眼,讽刺道:“哟,板凳,你是从哪里发财来的?我好几天都没见着你了?”
刘板凳满脸堆笑,乱糟糟的头发耷拉着,松弛的脸皮包着骨,一脸怪相,对着刘三巴结地说,“我发什么财,人家三哥才发大财,当大老板大东家啦!”
虽然刘三爱吹牛,爱听人吹捧,但却不上刘板凳的道,歇了笑,扯起嘴角,道:“我发什么财呀。天天亏本的生意,我都不想做了。没有你无本买卖好做。对了,我看你那地里的荒草都长一尺多高了,你有空也不去扯了种高粱,也是个吃食。你不怕青黄不接又饿肚子了?”
刘板凳脸皮厚过城墙,闻言只是笑,偷空窥视着小云。
小云白了他好几眼,索性站到春花娘身后,背过他的眼光。
阿生抬眼瞄了刘板凳一眼,继续打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