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们抓鱼摸蟹,在石头缝里找打屁虫吃,看见一丛丛芦苇,连忙拔上芦苇花儿,一把把拽在手中朝姐妹们挥舞,空气中顿时飘起了一片又一片小白花儿。
女孩子都喜爱花,一个一个向着花儿海洋奔去。转着身子,舞着轻盈的脚步,裙裾翩翩,人比花娇。路人看着这副场景第一感觉是好美好的画面啊,第二感觉是哪里出来的没教养的丫头,脚似乎都露出来了。
男孩们哪里懂得欣赏美景,一个个爬上树,摘下柏树籽一把一把朝女孩们掷。
女孩们只觉得漫天都是炮弹,砸在脸上痛得很,哇哇叫着。躲在芦苇丛中,偶而还击一二。一边朝自家兄弟嚷嚷要告爹娘。
春月最得劲儿,抓起泥巴不住地朝哥哥们身上扔。就连小春雪也从春花怀里挣扎下去。一手拉着姐姐,一手拍着溪水想溅到对面去,笑得哇啦哇啦的。
男孩们惬意地大笑,道我们才不怕呢,有胆你就去告呀!说不定娘反倒打你呢。
娘偏心。小子们就是这样得意!女孩们气得跳脚,尖叫道你们再敢扔树籽儿,就别想再吃我做的饭!
男孩们这才慌了,不停讨饶,嘴里好姐姐好妹妹滔滔不绝地说着好听话。
于是,女孩们就得意了。叉着腰提和解条件。
男孩们一副惫懒样,滚在草丛中,笑道。以为我们怕你不煮饭呀,就你煮的那猪食,哥们才不稀罕!我们是在逗着你玩呢。
女孩们气得腮帮鼓得跟个青蛙似的。赌咒发誓说再也不和你们玩了。
春花看得捧腹大笑,真是好一副秋游孩戏图!
玩了好一阵,大家都累了。
女孩们率先从溪边走上大道。朝着后山去。
男孩们骨碌着眼,跟着后面。过了一会儿。王大哎呀一声叫道,听说王大麻子家的橘子长得老大了,我们去摘一把来吃吧!
女孩们想起那酸溜溜的橘子,不由流口水,再不计较刚才的生气,掉转头跟着男孩们悄悄地朝王麻子的果园前进。
王大吩咐王二先从家里把小背篓取出来,再一马当先走进果园。
七八个孩子蹑手蹑脚地钻进人家的橘子园。看见树上挂着一串串青色的圆溜溜的橘子,不停地掉口水。
两个表姐最爱吃酸食,闻着橘子味,就魂不守舍的。她们胆子又大,连人都不看,伸手抓了只橘子两手一掰就一分为二,剥出橘肉,啊呜一口就吞了一去,脸上带着满足的笑。
男孩们不由搓着两手,学着她们的样,剥了橘肉迫不及待一口吃下。然后瘪着脸呸地吐起,嚷嚷好酸好酸。
表姐们早吐出了橘肉,指着这些傻子笑得直不起腰。
男孩们只有自认倒霉。
橘子不好吃,是不是找其他好吃的?王大王二仔细寻思着附近到底还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翠花笑道:“平时看你俩能的,到了正经时候却一点用处也没有!我上山割猪草的时候看见隔壁村后山上有一树枣子似乎大了,摘了一颗吃,虽然味道没有红了的时候甜,但也是一等一的好吃了。”
王大眼睛一亮,对呀,他去年过路的时候好像是看见一树好枣子,还寻思着来年统统把它们偷回家呢。
将春雪交给大人后,一群半大孩子‘跋山涉水’终于找到了那棵传说中的枣子树。只见枣树参天大,绿油油的树冠覆盖了好大一片地面,在碧绿的叶片之间,碧青的枣子挂得到处都是,被风吹得摇来摇去,一副任君采撷的乖巧模样!
这些孩子没兴奋得大吼大叫,是因为看见有人往这边察看。他们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从树前走过。等转过弯没人看了,才聚了头在一起,商量着怎么才能偷到好枣子。
商量来商量去,还是没商量出个好结果来。因为枣树离村子不远,还有几户人家正对着,站在家门口一看,就能看出有没有人偷枣子。就是这个绝佳的地理位置,所以枣树上的枣子才这么完整的吧。孩子们垂头丧气地远远望着枣树,看得到吃不到的难受大抵如此了。
未时已过,春花娘和大芬娘商量着和娘家人告别,该回家了。
春月第一个不愿意,欠着那青枣却不明说,只说自己还想在外公家玩舍不得走。大芬和两个兄弟少文少武也撺掇爹娘说他们还想玩一天。
留一夜,要产生多少麻烦事,大人们是想得到的。农家的杂事本来就多,添上这些孩子,不把主人家闹腾死才怪,更何况舅娘并不是个好相与的。当面不说,背后肯定说出嫁的女儿又来吃垮娘家了。
翠花和两个哥哥与几个表亲玩得正是开心,怎么舍得分别,忙求着娘亲答应他们留下来。
舅娘有心拒绝,可架不住孩子当着众人的面闹,要是回绝就太丢份了,就不说行也不说不行,一副随你便的样子。
最后外公拍板,孩子留下,大人回家。
孩子们立刻拍手欢笑,欢呼雀跃起来。愉快亢奋的情绪一直持续到晚间,早把大人叮嘱的好好听话,不许吵闹顽皮的话抛到了九霄云外。
舅娘看着春月站在椅子上跳,不由眼皮直跳,刚想说她,又被人掀到一边,原来几个男孩子曲着脚斗角了,再往卧室看,翠花和表姐妹在一起绣花聊天,说到兴起,不由手舞足蹈的。只有春雪可怜巴巴歪在小凳子上,看见舅娘来,连忙张着小手要抱抱。
舅娘脑顶心都痛了,发誓下次再也不留这群瘟神,没把她吃穷,反把她气死了。
春雪见舅娘不抱她,掉头走了,伤伤心心地哭起来。
春花娘到底不放心孩子,不顾舅娘的脸色独自留了下来。她听到春雪哭了,急忙从灶间出来,奔过来抱起春雪哄着。
“春花!别光顾着自己玩,快来抱春雪,娘要做饭呢。你这死孩子!”
春花从房里出来,伸手抱着春雪,笑道:“娘,我在看表姐绣的花儿呢,一时忘了。”
春花娘点着她的脑门,又去忙了。
吃了晚饭,孩子们都说要去竹林歇凉,热得很。大人们等忙完了,也是打算要去竹林歇凉的,就准了他们的要求,只叫他们别乱跑。
几个小的等大人走了,一个接一个,趁着月色统统溜走。
等走到两村交界的地方,大家才小声说起话来。商量了一会儿,做好了准备,几个人才靠近枣树。
春花春月小,不顶事,只被分配做看守。其实只要春月一个看人的,但她说怕鬼,只好又将春花留下了。
几个男孩子负责爬树摘树梢上的枣,两个表姐则摘树底上的枣,一边摘一边往自己备好的布兜里放。
王大在一群孩子中最大,有十六了,摘起枣来虽然麻利但却粗手笨脚的,一不留心布兜里的枣子就砸了好几个下来。正好砸在翠花头上,让她在树下不由啊地一声叫起来。
远处立刻响起狗吠声。接着火把亮了起来,传来人声,喊着快去抓贼。
树上的男孩啪啦啪啦掉下来,顾不得捡枣子,飞快逃走。两个表姐吓傻了,呆着动都不动一下。几个男孩又倒转回来,拉住她们便跑。
春花早拉着春月跑了。后面有追兵恶狗,心里又害怕,两辈子都没这么跑过!春花发现表哥表姐都跑到前面去了,自己落了后,心里越发急了。只感觉背后有人把手都拽着她的发辫了。吓得背心发麻,没命地逃走。
这时反而是春月拉着姐姐跑了。春月从小腿脚就利索,力气又大,拉着姐姐,像个小火箭一样跑,竟然还超过了大芬姐,真是可喜可贺。
后面的人追到村子交界处就不追了,恨恨地回家,派专人守看枣子。
几个孩子狼狈地回到竹林下,发现大人们还在忙事,都不知道他们出去过。
第六十一章 那一瞥
每天好忙好忙。只有晚上能写字的。
……………………
偷枣事件在大逃亡中落下帷幕,最后一清理,除了两个表姐的布兜里竟然还剩下几颗枣子,其余人要么没摘到枣,要么在逃跑过程中连枣带布兜全都扔了。
孩子们齐齐坐在竹椅上,看见大家都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都相视笑了。然后拿着分到的两颗枣子吃,越吃越清香,越吃眼睛越亮,在黑夜中闪闪发光,越觉得那大枣树上的枣子肯定比手里的更好吃百倍,心里都悻悻然,怪隔壁村的人像个守财奴,太过抠门。
连春花心里都觉得隔壁村的人太讨厌了,一点没觉得自己当小偷可耻。
春花娘搂着春雪走到竹林下,奇怪地问,“你们在吃什么?”
王大十分干脆地吞下枣核,镇定地道:“小姑,我们在咀嚼晚上吃的饭。就像牛反刍一样!”
春花娘笑着拍了王大一下,说他贫嘴。又望向其他人。后者都不约而同地吞下枣核,皮皮地笑说是在反刍。
春花双手交叉反在后脑勺下,躺在椅子上,望着浩瀚银河,一轮明月挂在当空,几颗星子忽闪忽闪,思绪飘得很远很远…
夜晚热得虫鸣都无,小孩子们流着哈喇子倒睡得香,大人们翻来覆去热得睡不好,摇得椅子嘎嘎响。春花听了一夜的鼾声和嘎嘎声,第二天早上醒来脸上明显带了黑眼圈,跑到淙淙的泉水边狠狠洗了几把脸,才精神了些。
大人们寅时就起床做饭煮猪食,空气里飘来菜叶熟烂的味道和稀饭的幽香。
几个孩昨晚没吃好,今天早上也不用大人三请四迎地催起床,闻到饭香。一骨碌爬起来,自动地到热水桶里拧帕子洗脸。洗漱完后,就都规规矩矩地坐在饭桌前等着开饭,小声地讨论着玩意。
猪圈里的猪听到响声,四腿一弹迅速站起来,奔上来前脚搭在猪栏上,直立,望着孩子们唧唧尖叫,吵得他们直捂耳朵。
舅娘忙忙地端一盆子猪食哗啦啦倒在猪槽里,嗵嗵嗵。猪圈里顿时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进食声。
春雪揉着小手走进来,从猪圈木栏的缝隙中瞅着吃得欢快的猪,看了一会儿。迈着小短腿噔噔噔找到娘亲,委屈地说饿了。
王成才跟在后面,正想问什么时候开饭,却看见春花春月的脚翘在桌沿上,不由脸一沉。上去一人给了一个脑瓜绷儿,唬着脸教训道:“坐没坐像,站没站像!”
春花娘从厨房门口出来,手上抬着一锅热腾腾的稀饭。王成才便上去接住将锅放在木架子上。
孩子们欢呼起来,一个个跑到灶前端菜,撞得舅娘东倒西歪的。
舅娘无奈地道:“祖宗哎。快去坐好吧!不消你们那点劳力。真是越帮越忙!”
孩子们又围在桌子边坐好,眼巴巴地看着大人们行动。好不容易饭菜上了桌,又要等舅舅。
舅舅挑了泉水回来。看见孩子们嘴里喊着他,眼睛却落到饭碗里的样子,不由笑道:“好了,好了!不用等,开饭吧。”
孩子们的眼睛犹看着自己的娘亲。
王成才哼了一声。道:“开饭!”
春月心里乐开了花,早等不及捞起筷子就拔了口稀饭进嘴。烫得她直吁吁。
虽然只是些清粥小菜,乡下人却吃得是津津有味的,毕竟除了有客时,平常家庭早上是连青菜也不炒的,就着稀饭吃咸菜那是常有的事,更穷的家庭那可是一日只吃两餐的。
看着孩子们吃得鼻尖冒汗,小脸通红,有滋有味的样子,还有几姐妹不住口地夸奖厨师手艺绝佳,舅娘的冷脸上竟浮出了笑意,虽然她一边忙着把好饭好菜不停地往自家儿子碗里添。
到底舅舅家不是富余人家,吃了饭,停留不过二刻钟,春花娘就带着小的们告辞而去。至于最后舅娘责怪孩子们不该留客,把家里米都吃光的话,他们是听不见了。
到了过河码头,春花娘先把付家姐弟送上直达付家村的船,叮嘱他们小心,自已几母女则搭乘渡船往仁和镇走。
船行在碧波荡漾的河水里,人伸长脖子对着水里一照,还能看见自己的影子。春花很少坐船,感觉晃晃悠悠的,远处一只只雪白的水鸟自由自在地飞翔,看得人心里宁静之极。
春花娘抱着春雪买些针头线脑的东西,春花春月要去得福酒楼看看,几母女暂时分道扬镳,待到午时由春花娘过来接两姐妹。
春花带着妹妹慢悠悠地走在空旷的大街上,只觉得人生恍若如梦。从繁华规整的现代社会来到朴素原始的封建社会,从惶恐不安到现在的安然宁静,时间长得好像过完了两生,时间短得也不过三五年,仿若白马过隙。
刘三家的喜怒哀乐酸甜苦辣,现在是深深地烙印在春花的一举一动中,要是给她再一次穿越的机会,她绝不会选择回去,而会快活地留下来。青山绿水且歌且乐的逍遥生活,是她所追求向往的,但却不能勒着裤腰带过活,山水田园式的岁月也得有充分的物资做保障,目前最紧要的是帮助刘三家脱贫致富。
想着自己脑中无数的现代知识,在得到红包后可以全力施为出来,春花就不由得喜悦兴奋。不管未来有多大的名利财富在等着她,首先来说,她得挖到第一桶金,才能把接下来的各种计划一一实施。不然就是空中阁楼,想得越多,计划得越多,也只是陡然。
春花不是不明白莫太太有多抠门,不是不了解得福酒楼的人员关系有多复杂,不是不知道那红包得到得不到还是一个大大的问号,但是目前的处境下,想得到一笔浮财,在小小的仁和镇中,实在没有酒楼更好的选择了。
试想,在这样一个时代,有谁会花银子去买看起来像是在做实验,似是而非的主意呢?也是掌柜贪功心切,也是深闺妇人贪财过甚,也是男主人不在家,不然这样一个相当于销金窟的高档酒楼,怎么轮得到一个小女孩指手画脚呢!
路上有一个老妇提竹篮,里面装着团团的树叶在叫卖,空气里飘过桂花浓郁的甜香。春花走近她,仔细看着桂花枝,碧绿椭圆的树叶裹着一枝枝细细的枝条,若有两枝加起来,就像一条佛尘似的,绿叶间一点一点密密麻麻白白黄黄的桂花盛开着,香味就是从它们身上传出来的。
老妇先是打量了春花春月一眼,发现她们虽然长得很水灵,浑身也很干净,但穿的却是最普通不过的麻布,心里就有几分不喜。春月伸出小手想从竹篮里面拿出一枝细闻。老妇连忙别开身子,淡淡地道,“小娘子,婆婆这儿不是耍处,快找娘去啊。”
春月还小,听不懂好赖话,反而正正经经地道:“婆婆,我娘刚和我们分手的,午时会主动来找我们,她不要我们找她,免得丢了。你的桂花好香啊,可不可以让我闻一闻?”
老妇看见春月一脸天真的样子,勉强打开篮子给她闻了一闻,就道:“行了,行了,不买就在一边看着,别挡着婆婆的生意。”
春花姐妹也不气从小看惯人嫌贫爱富的眼色,不以为意,丢开老妇,朝前走去。
转眼就看见一群衣着光鲜的主子奴仆走来。春花只觉得心都酸楚得不成样子了。
韩孝宗一身布衣,穿得很朴素但却让人看不出一丝寒酸落魄样子,梳着高高的发髻,肩上飘着缕缕发丝,看起来仍是那么消瘦清俊,仍是那样扑面而来的文质彬彬。
只是这些又怎么够呢。
韩孝宗炯炯有神温和专注的眸子却是对准另一个女子!
王媚穿着一套大红色的八幅裙,头上钗环银饰叮叮作响,整个人看起来既娇俏又端庄,边走边埋怨,“可恶的莫敬贤,叫他陪我来买花也不干!还说什么别耽误他的瞌睡,说买花是娘们的事情,他一个大男人哪能干这样的事!真是讨厌,也不想想,我要买新鲜桂花,还不是要给他叫好吃的桂花糕。”
韩孝宗看着王媚气得粉红的脸,心里一阵阵爱不释手,只感觉苦涩无味的人生仿佛注入一道清泉,有那么片刻的舒爽宁静。虽然是为了他人买花,韩孝宗心里却没有不高兴,表姐对表弟好,不是天经地义地吗?
王媚娇嗔地看了眼睛微微有些发直的韩孝宗一眼,心里暗道傻不隆冬的,是不是读书读傻了,不由跺脚道:“表弟,你走路倒是看路啊,看我干什么,我脸上又没长花儿。”
韩孝宗心里想,不管你脸上有没有花,就是一脸大麻子,你叫我往东我也绝对不会往西。谁叫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默默关心我爱护我的人呢。
韩孝宗不由再看了王媚一眼,想不到这么一个稳重的女子,内心却是如此火热。她是为了名声着想,才不说出来吧。就这样默默守护,每天在繁忙的学业之中,他才能感觉自己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王媚昂首挺胸地走过,根本就未看见呆若木鸡的春花。
韩孝宗倒是看了春花一眼,却仿若路人一般面无表情地走过。
春花觉得世界都些晕眩了…
第六十二章 小争
他们的关系如何会有这样大的发展?上一次见到也不过几句话的交情,这次怎么会如此不同,以韩孝宗的矜持,一旦热情起来,竟会有这副涎皮赖脸的样子?
王媚又允许其他人靠近他?以春花对王媚的观察,王媚爱慕莫敬贤几乎已到食不知味的地步,她难道就动摇了,另择良木而栖?也真是变化多端了。
或许是人家表姐弟亲近,拉个手逛个街,多正常啊,与你这个外人又有何相干?
可在这个娘亲舅亲表亲一家亲的世界,这又预示着什么?难道是在长辈的默许之下?
春花紧紧盯着王媚婀娜的腰肢,端起来的风度,尽管尽力压抑住,还是没法不对她嫉妒起来。除了穿着打扮,她刘春花和王媚比起来也不差吧,怎么就轻而易举地得到了自己想都想不到的温柔体贴呢?
大明回头看了春花一眼,却是嘴唇动了动,背转过容色鲜亮的脸庞,朝卖桂花的老妇走去。
春花这才看到大明,只是远远的一瞥,那让人如沐春风,眸光楚楚的小样子就印在了人心里。大明真是越来越精致,该增添男子气概了。
王媚走近卖桂花的老妇,闻了闻,看了看,说都要了,让下人给钱。
老妇喜不自禁,今天运气真是好,赶了个早场,做的第一桩生意,就全卖光了。
春花无法让自己继续停在那儿看韩孝宗如何对他人关怀备至,转头就走,余光竟看见他垂头盯着王媚展颜微笑。春花眼中一润,飞快走了。
得福酒楼除了几个吃早点的客人,并没有宾客如云的景象。
春花走到柜台前,看见富贵万年不变拨算盘的老样子,笑道:“伯伯。你早啊!”
富贵抬头,看见是春花,便道:“来得好早!一大早从家里赶来的?如今生意走上正轨,天天都忙,你倒不必跑得勤。”
“我从我外公家过来的。顺便过来看看,有什么帮得上忙的。”
随着火锅的热卖,李厨子的身价大涨,走起路来虎虎生风,睥睨一切似的。他正闲着没事,听到春花的声音。走过来,神秘地道:“大娘子,你来啦!又有什么好点子。让得福酒楼在饮食界露个大脸?听说连老板知道了得福酒楼的盛况,都写信问太太呢。说不定年底就会给我们每人封一个大红包。这都是你的功劳啊。”
春花忙道:“我有什么功劳。一不能挑,二不能扛的,不过就是出了几个主意,不值得你这样说。像你们这般从早累到黑。辛苦得不得了的人才真正有功能。特别是富贵伯伯,又要看账,又要管理这样的大酒楼,才是真正有功劳的人呢!”
李厨子意味不明地看了富贵一眼。前段时间他说要走,富贵都老神在在的,李厨子还真怕富贵弃已不用。改聘他人。到底是掌握人员的副老板,李厨子终是怕了,他打着哈哈。退回厨房。
富贵看了李厨子一眼,嘴角露出个不屑的笑,跟我斗,除非你是不想干了。
春花道:“伯伯,说起主意。我这里还真有个点子!就是中秋节快到了,可以来个节日大酬宾…”
富贵又拨起算盘。道:“现在连生意都忙不过来,就是有其他点子,我看也用不上。就不用折腾了。酒楼里的伙计们实在也累得很。”
春花看见富贵爱理不理的样子,心里有些不乐,但也无可奈何,便道:“伯伯,你这个账错了,四十五钱加八十二钱加九十七钱加一百五十六钱应该等于三百八十四钱,你少拨了一个珠子。”
富贵再拨一遍,发现还真是少拨了个珠子。他吃惊于春花的口算能力,但却被人当面指出错来,心里有些恼怒,便毫不在意地道“你在面前我有些分心,还是却厨房玩吧”,这还是比较客气的说法了。
春花一眼就看出富贵的心思,心想这种死不承认错误,又固执已见的人,以后到底没多大发展前途。她拉着妹妹,进入酒楼的厨房。
厨房里又多了好多个不认识的小二,应该是新请来的。对这一点春花倒不得不承认富贵经验老道,人脉广泛,就小小的仁和镇,能迅速请到忙农事的农人来做活,的确是不容易的。
一个胖胖的大厨子正坐在桌前喝小酒,看见两个不认识的小丫头大摇大摆走进来,呵斥道:“去去去,哪里来的野丫头,回家吃奶去,跑到大厨房来干啥?”
春花眉头一挑,在得福酒楼里,她可是好久都没看见敢任意呵斥她的人了。
旁边有个人在胖大厨耳边说了一句,后者正眼仔细打量着春花,却不再说话了。
几个洗碗的厨娘立即站起来,擦着手,笑道:“大娘子,你来啦!好久不见你来。”
春花理都不理胖厨子,由得他看,和厨娘边说话,边看着厨房里准备的东西。
春月踮起脚要抓桌上的点心吃,李厨子忙替她拿下来,递给她吃。
胖厨子有心在春花面前立威风,他来得福酒楼还没两个月,地头没踩热,虽然名义上是大厨子,但其实厨房里的人并没有几个人听他的。春花的名头不是很响亮?那她就是最好的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