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冲他行了一个礼,转身离去。
方子尉木然地看着那被积雪压弯垂挂至地面的枝叶,感觉心口五味杂陈,年年复年年,他觉得自己也如同那树枝一般,被积雪压弯,寒风在胸口穿堂过,将所有温暖带走,只留下一些冰渣子。
他自嘲一笑,这本是他猜到的结果,丽妃怎么会甘愿放弃一切呢,这一切不过是他的自以为是罢了。
他正要往出宫的方向走去,却听到另一侧的墙后面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他心中一惊:“谁,是谁在那边?”
正文 第148章 岁月静好
第148章岁月静好
一个太监走了出来,冲着方子尉露出了一个笑:“方大人,可让我好找,奴才是清宁宫的,太后有些身体不适,让方大人过去探探脉。”
方子尉脸色有些狐疑,不知这太监是不是听到了他跟那宫女的话,看着似乎不像是听到的反应,只是奇怪的是,太医院里不是有太医当值,为何会找他?
太监解释道:“太后娘娘犯的是老毛病了,上次方太医给娘娘针灸一番,感觉十分有效,所以才命奴才来找方大人,不过,方大人你不是应该出宫去了吗,为何会在此处?”
那太监有些惊诧的看着方子尉。
方子尉松了一口气,连忙开口解释道:“我见此处雪景甚美,所以不觉停留了半刻。”
方子尉跟在那太监的身后到了清宁宫寝宫,方子尉一进入宫殿之中,就觉得有些异常,身后的房门轰然被关上,他刚想开口说话,身后就有两个太监扑了上来,将他手臂往后一拧,膝盖后被人狠狠一踹,他整个人就跪倒在地。
几乎是半瞬的时间,他藏在衣袖之中的纸条就被人搜刮而去。
方子尉心下大骇,拼命挣扎,那将扭住自己肩膀的太监气力奇大,自己竟是半分动弹不得。
“你们是谁,快放开我!”方子尉开口呼救,一个布团塞入他的口中,他被人捆了起来,然后押送到了另外一个房间内。
“唔唔…唔唔唔…”方子尉眼神满是恐惧,他抬起头,看到帘后一个人影慢悠悠走了出来。
他瞪圆了眼睛,眼前的女子穿着绣着金莲繁复宫装,手指上带着金色镂空甲指套,皮肤有些松弛,看起来却不过四十多岁。
正是太后。
太后看到方子尉跪躺在地上,似乎惊讶了一下,又马上转头:“谁让你们对方太医如此无礼,还不把绳子给我解开!”
之前的太监连忙过来将方子尉扶起,将他身上的绳子解开。
方子尉心下悚然,额头冒着冷汗,不知道太后会怎么对付自己,她怎么会知道自己是丽妃的人,他进太医院十年,一直将身份掩藏的很好。
“方太医,哀家给你两条路,一条生路,一条死路。”
方子尉硬着头皮道:“微臣不明白太后的意思。”
太后淡淡一笑,在一旁坐下,接过太监递过来的茶盏,看着方子尉道:“方太医,哀家听说你医术高德,妙手回春,如今你不过三十出头,就已然是太医院的副院使了,前途大亮啊。”
方子尉他心中隐约抓住了什么,但是一时半会却没有反应过来。
“说来也是怪事,那丽妃手中那毒究竟是怎么来的呢,她不过是一个不懂医术的女流之辈,用这般歹毒的毒药,自己竟然没事?”太后啜了一口茶,又轻描淡写撇开话题,“听说你手中有一颗假死药?哀家有些好奇,若是有人真得吃下去,继而无人施救会如何?”
方子尉冷汗一下子流下来,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求太后饶命,微臣选生路!”
殿内香炉烟雾缭绕,屋外的雪不知何时已然停下,一个宫女从院外走进殿内,对屋内的太后禀报:“娘娘,方大人已经离开。”
太后慵懒地冲着屋内的宫女挥了挥手,不多时,屋内只剩下太后一人,珠帘微微晃动着,里面走出来一位穿着贡缎素雪锦裙,外罩雪絮轻裘披风的宫妃。
那宫妃的眉头微蹙,唇色有些发白,看着太后的眼神中有些惧意。
太后轻笑出声:“我说德嫔,怎么看起来这么怕我?过来坐在哀家身边,怕我作甚,哀家又不会吃了你。”
这正是前几个月晋升为德嫔后的苏秋露。
苏秋露微抿着唇,没有说话,也没有坐到太后的身旁,只挑了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
太后眼中闪过一丝讥讽的笑意,然后道:“如今方太医也是我们的人了,丽妃绝无翻身的可能,后宫之中妃子不多,没过多久,你或许很快就要晋升妃位。”
太后又道:“皇上这些日子一直歇在你的殿内,你可有消息,月信可准时?”
苏秋露现是一怔,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有没有怀孕,她想了想,似乎这个月的月信一直没有来,莫非是…
苏秋露下意识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露出一个奇怪的神情。
太后面色一喜:“可是有消息了?”
苏秋露心中对这个太后还是颇为反感,马上道:“没有,这个月月信已来过。”
太后眸中露出失望的神色,见她对自己如此冷淡,道:“别忘了你们同在一条船上,你父亲托人带信进来,你若能晋妃位,你母亲就能进宫来看你了。”
苏秋露微微垂下头,她本以为进宫之后能掌控自己的命运和人生,却怎么没有想到她的父亲竟干着谋逆的大事,而她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任人摆布的棋子。
更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当初在佛安寺上的那场刺杀和大火,竟然是父亲一手策划的,目的就是为了制造混乱,将假太后换进宫中。
没错,眼前这个太后是个冒牌货,苏秋露不知道真太后究竟在何处,她猜测很有可能早已命丧黄泉,谋杀太后是诛九族的大罪,更何况眼前这个假太后以假乱真,身边竟没有人发现她是假的。
苏秋露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当太后将父亲的密信亲手交给她时,她的世界就像是崩塌了一般。
她在太后宫殿里待了不到半个时辰才离开,苏秋露离开之后,先前那个禀报的宫女推开房门,开口道:“娘娘,这个德嫔不情不愿,视我们如洪水猛兽,不知是否会背叛我们?”
太后手中执着一个白玉杯,杯内淡青的酒液微微晃动着,她声音有些黯哑,跟方才与苏秋露的声线不太相似,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
一刻钟之后,她的声音已经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不会。”太后开口。
“娘娘为何这般笃定。”宫女问道。
太后道:“因为她心有不甘,有欲望的人心很容易被魔鬼所引诱。”
宫女奇怪道:“德嫔平日对皇上也不冷不热的,娘娘是怎么看出她心中有欲望的?而且她不过是个小女子罢了,主上为何看中与她?”
“一个极其擅长伪装又自命清高之人,若心中有所偏执,必是千般哀求所不得,这样的人一旦疯狂起来…”
太后不再开口,室内又重新归于平静。
弦月和怀安几人在庭院之中堆了一个足足有一人多高雪人,怀安过了年即将二十有四,此刻却仍然跟个孩童似的,跟弦月二人一组,用雪球攻击着对面抱剑冷立的怀剑。
之前弦月刚刚进府的时候,还有些惧怕这位冷面佛,后来有一次她不小心摔了一跤,被怀剑扶起来,怀剑还给她包扎擦破的手掌,她才发现原来这个整体冷冰冰的男子,其实有一颗温柔的心。
怀安则是不用说了,这相府之中的丫鬟下人都是规规矩矩的,除了厨房的团团比较呆愣可以捉弄一下之下,其余的时间,他时不时就暗中戏弄小丫头弦月,一开始弦月还被他弄哭了两次,后来却不知道她从哪位高人取了真经,不仅能避开他的作弄,有时候还反过来捉弄自己。
怀剑一边躲避一边用目光睨视他们,眼中的不屑言表于外。
幼稚。
极其幼稚。
他还是去找闲雨喝酒罢了。
咦,闲雨人呢?
怀剑寻了半天,终于在池塘附近看到了拿着剑戳冰窟窿的闲雨,她身后站着老管家,老管家手中拿着垂杆,戳完冰窟窿之后,二人一人一根垂杆,坐在亭内,安静垂钓。
老管家一边垂钓一边抚摸胡子,开口道:“总算可以歇息了,这段时间老朽的骨头都要忙断了。”
闲雨:“嘘,安静。”
管家低头一瞧,猛然将鱼线一甩,什么都没有。
这大冷天能钓到鱼吗??而且今日是大年三十,你们就这么荒废如此宝贵的时光真得好吗?
苏映雪站在不远处的屋檐之下,含笑望着眼前这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致,一身月白素锦苏绣披风,望月怕她冷,非要给她裹上狐裘绒毛的围颈,再加上渐显腰围的身段,苏映雪觉得自己跟一颗球似的,走起路来都一颠一颠。
过了一会沈沛白从院外走了进来,身旁还跟着几个人,走得近了,苏映雪才认出,他身边的男子是一个多月没没见的沈青锋,沈青锋手里抱着一个胖乎乎的小女孩,四五岁的样子,扎着羊角辫,穿着粉红色的小衣裙,样子十分可爱。
沈青锋身边是一个穿着淡粉渐紫云锦绢裙的女子,长得十分…娇艳,就是那种一出场就可以吸引全场目光的美艳,眉目昳丽,看起来不到三十,走路微扭着腰,显得十分婀娜多姿。
小女孩一见院里的大雪人,马上就挣扎着从女子怀里下来,牙齿漏风地一边跑一边喊:“大娃娃,好可爱的哒团子。”
苏映雪心道这位莫非就是沈青锋的心上人?那个女娃娃又是谁,没听说沈青锋成过婚啊?
然而沈沛白领着人过来给苏映雪介绍了,这位美艳绝伦的妇人正是沈青锋的夫人白无霜。
苏映雪嘴角微抽:“堂兄,堂嫂好。”
那白无霜娇笑道:“哎哟,这个生得好可爱的妹妹就是传说中的相爷夫人吗,怎么跟一颗球似的?”
沈青锋:“…”
正文 第149章 年关嬉游
第149章年关嬉游
沈青锋皱眉,转头瞪了那妇人一眼:“无霜!”
白无霜马上捂住自己的嘴巴,旁若无人地抱住了沈青锋的手臂,一脸歉意道:“啊,嘴滑了一下,弟妹别生气呀,对了,我送一个礼物给你赔罪吧。”
说罢从袖中掏出了一条黑白相间的银环小蛇,约莫小指粗细,脸上还有些不舍:“这小欢欢可是我最喜欢的宝贝之一,就当做是送给你的见面礼吧。”
沈青锋又再次瞪眼:“白无霜!”
白无霜轻蹙秀眉,轻咬朱唇,有些委屈道:“怎么了,我把我最喜欢的宝贝蛇赠与弟妹不行吗?”
苏映雪没有说话,她看到沈青锋眉角抽了抽,深吸了一口气,倒是想看沈青锋发起火来是什么样子,然而沈青锋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又软了下来:“你喜欢蛇可以,但是你要想一想,别人是不是也喜欢蛇。”
白无霜看向苏映雪:“弟妹,你喜欢我的礼物吗?”
苏映雪试探着抚摸了一下她手中的银环小蛇,问道:“它咬人吗?”
“当然会咬人,不过你可以训练它,只咬你讨厌的人。”白无霜有些惊诧,她平素最不耐烦那些官家娇小姐,所以看到苏映雪就忍不住戏弄一番,没想到苏映雪的反应却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苏映雪没有注意沈沛白的眼神微微眯起,她欢快地接过那条能绕在手腕上当镯子的小蛇。
她院外看了看,问道:“铃音可是随着堂兄一道归来?”
谁料沈青锋反问:“堂妹离京了?”
众人齐齐惊诧,互相一对词,沈铃音竟根本就没有去淮北,而沈沛白派去跟着的影卫也没有传消息回来,苏映雪皱眉道:“铃音会去何处?”
她思忖片刻,与沈沛白对视了一眼,同时开口道:“西川。”
“此事切莫告知父亲和母亲。”
沈沛白招来怀剑,想让他安排人手,想了想又道,还是等过了年再说罢,此去西川,路途遥远,沈铃音功夫足以自保,又有四个影卫跟着,绝不可能吃亏,至于为何影卫不传信回来,想必是被什么耽搁了吧。
沈青锋和白无霜一走,沈沛白马上招来怀剑,让他把白无霜送的小蛇处理了,苏映雪毫不留情地嘲笑道:“屹之,你怕它?”
沈沛白撇过头,避重就轻道:“白无霜可是江湖之中有名的魔教中人,做事喜怒无常,你离她远一些。”
“他俩怎么回事,堂兄何时多出了这么大一个女儿?”苏映雪八卦之魂顿时在燃烧,一个武林盟主,一个魔教妖女,这不是妥妥的正邪对立,相爱相杀吗!
沈沛白只是淡淡睨了她一眼,心道别人的故事有什么可听的,他不太理解苏映雪为何这般喜欢看话本。
苏映雪走过去,挽着他的手臂,用渴望的眼神看着他。
沈沛白只好叹息了一声,摸了摸她的小腹,好吧,就当是给宝宝讲故事吧。
沈青锋年轻之时,为剿灭魔教大业潜入魔教,遇到了当时还是魔教护法的白无霜,就跟武侠小说里写的那般,白无霜喜欢上了这个沉默寡言,武功高强的新属下,沈青锋心中也对白无霜有好感,觉得她并非江湖中所言那般残忍恶毒,但是他知道他们没有未来,一直拒绝白无霜的示好,后来武林盟正道围剿魔教,魔教势力一夕之间崩塌,教主身亡,白无霜率领着一部分教众逃离,二人结下深仇,白无霜一直恨他入骨,几番暗杀沈青锋。
沈青锋的功夫却比白无霜高了一倍,但是白无霜却是个施毒高手,虽然打不过沈青锋,但是却是手段层出不穷,沈青锋对付的十分疲惫,将白无霜抓住之后,又对白无霜心怀愧疚,让人放了她。
后来沈青锋当上了武林盟主,身边有了无数高手保护,而白无霜却突然消失无踪,一直消失了四年多的时间,直到上个月的武林大会,血煞门排出细作混入其中,想要暗中偷袭武林盟主沈青锋,沈青锋不慎被暗箭所伤,千钧一发之际,他身边那个侍女挺身而出救了他一命。
原来这个侍女是白无霜易容所扮,原来白无霜一直潜伏在沈青锋的身边,原本想伺机报仇,却不知慰藉没有下手。
更让沈青锋没有料到的是,白无霜给他生了的一个女儿。
沈青锋这些年一直思念着白无霜,直至此刻才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一番剖心泣血互诉情肠之后,两个人终于解开了心结,而沈青锋也为了白无霜毅然辞去了武林盟主之职。
苏映雪咋舌道:“堂嫂容颜比花还要娇艳三分,没想到堂兄竟有这般好运。”
沈沛白有些无力地看着苏映雪,他发现自家夫人不怎么爱看美男,倒是爱欣赏美人。
到了夜里,整个京城灯火通明,彻夜不眠,街上人声鼎沸,比肩接踵的行人,提着花灯穿着心意,又有罗列东西南北四个街市,小贩齐出,甜糕塔,糖葫芦,糖画,远近街头搭起了无数个戏台,有锣鼓齐响,花旦小生你唱罢来我登场,台下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也有杂耍卖艺的,耍大刀,扛大旗,叠罗汉,头顶碗盆,胸刺枪头,没有你看不到的,只有你想不出的,因是年末,人们手中有了闲钱,打赏的铜版如同漫天钱雨一般,还夹杂碎银子,那些行商卖艺之人想破脑袋要在借着这几日,赚个盆满钵。
沈沛白先是陪着苏映雪一起去看烟火和花灯,这里说的烟火在古代叫花炮,并不同于现代那种可以放很高的烟花,这里最高不过三四米,所以将花炮捆绑悬挂在竹竿之上或者摆放的位置尽量要高一些。
南城门的墙头摆满了花炮,这些都是皇宫内库所处,展示着皇帝与天同庆的意思,花炮是贵族大臣才能玩的花样,因为关系到火药,数量自有严格规定,换言而知小官小吏根本接触不到这些,不过比起往年,因为内库空乏,所以少了将近一半的花炮。
南城门下挤满了人头,比起那些戏台和杂耍,这里的人群是按照地段分的,好的地段都被那些富商和官吏所占,普通老百姓只有被人潮挤在最后面,还有一些在城外的大树上或不远处的山坡智商,携家带口的。
饶是只看见几丝火光,听见几声炸裂的崩出之声,仍然一惊一乍的,时不时有惊叹声从人群之中传来。
苏映雪坐在一个离南城门很近酒楼之中,临窗而望,恰好能看到那城墙之上的火树银花,此处正是沈沛白名下酒楼,因为靠近城门,平日的时候一直生意爆满,客如流水,但是此刻二楼除了相府中人之外就没有其他人了。
楼下守着护卫,人潮本应该涌入酒楼之中,也不知是谁抬头惊呼一声那不是丞相大人吗。
顿时周遭一片“奸佞之辈连看个火炮都要占这么大一个位置”“这狗官好大的排场,端看你能神气到什么时候”之言,于是众人连烟火都不看了,齐刷刷如同被一双大手抬了下巴往后折了脖子似的抬头,却见那窗边除了面容刚毅,俊朗不凡的男子,还坐着一位美艳的女子。
那女子低头一看,突然娇笑了一声,往下面洒了一把什么粉丝,西北风一吹,顿时此起彼伏的一片哀嚎。
“哎呀,我的眼睛好痛,什么都看不清了。”
“这佞臣竟如此歹毒,看了一眼就毒瞎我们的眼睛。”
“那女子莫非就是相爷夫人不成?”
沈青锋转头瞪了白无霜一眼:“你做了什么?他们只是些无辜百姓。”
白无霜无辜耸肩:“辣椒粉,那是沈夫人给我的。”
沈青锋一脸不可置信。
白无霜道:“我身上只带着两种东西,毒蛇和毒药。”
而此刻,苏映雪已经和沈沛白钻进了人群之中,他们穿着极为低调普通的衣物,如同一对普通商户人家的夫妻一般在拥挤的街道人潮之中逛了起来,看似寻常,实际上除去怀安怀剑还有闲雨和弦月之外,周围还隐藏着十来个影卫,皆是伪装成普通的老百姓。
苏映雪被环绕其中,前后左右都有人,沈沛白更是精神紧绷,将她护在身旁,她已有四个月多的身孕,倒是并不怎么显怀,只有离得近了才能看出小腹微凸出。
苏映雪自己倒是没有觉得什么,她平日时常在庭院做一些运动,又不是娇滴滴的大小姐,内力虽末,身手仍在,就算是她一人,也能来去自如。
不过他们带的人并不多,又是提着昏黄色灯笼,人来人往之间都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并没有引起众人的瞩目,更有人群之中还有不少贵妇千金,侍卫开道,丫头环侍,好不风光。
二人挤进了一个灯谜的书画摊子,那摆摊的是个书生,看身上的儒衫还是个儒松院的学子。
那上头挂着两列灯笼,一共差不多有二十来盏灯笼,下面摆着几个桌案,案上有成堆的画卷纸扇堆着。
有人在一旁啐道:“你这书生还当真狂妄,一盏灯谜要十文钱,猜不中也就罢了,猜中了你自己的字画扇子也不值十文啊。”
那书生顿时涨红了脸颊,有些结巴道:“如若诸君不要字画,也可将灯笼提走。”
那人又嫌弃道:“你这灯笼做工如此粗糙简陋,这颜料一瞧就是低档货色,白送本公子都不要”
苏映雪闻言冷笑道:“观君三两薄皮面,言如屎臭不可闻。”
正文 第150章 灯谜
第150章灯谜
此言一出,沈沛白忍不住唇角上扬,怀安等人也纷纷忍俊不禁,他家夫人杀伤力实在太强,附近的有不少人也忍不住噗呲一声笑起来。
“你说谁呢,小兔崽——”那人气得跳脚,抬头与苏映雪打了一个照面,顿时被对面容貌所震,后面的话亦在消失在唇边。
苏映雪也看清对方的容貌,一副色迷心窍的纨绔子弟模样,身旁还有两个个穿着粉衣的少女,少女的眼中放光,花痴相盯着沈沛白,他们身后带个两个穿着单衣的力士,肌肉蓬勃,似要挣脱出衣袍而出。
纨绔子弟本想要勾搭调戏苏映雪一番,却见她身旁站着一个俊逸出众,貌比潘安宋玉之流的男子,那男子还牵着女子的手,威压十足,冷冷地睨视着自己,他忍不住倒退了半步。
“胸无点墨之辈,说三句都嫌多,不猜灯谜别挡财道。”苏映雪淡淡道。
“你——”纨绔子弟见对方穿着猜测应该是商户,换了一副面孔,“你是谁家小娘子,可知我是何人!”
苏映雪却真如她先前所说,不再理他,转头看向灯谜:“说起来我这里也有一个灯谜,不知有没有人能猜出来,一只黑狗,不叫不吼,猜一字。”
弦月低头想了想,连忙抢着回答:“我知道,是默字。”
苏映雪摸了摸她的脑袋:“弦月真聪明。”
怀安在一旁嘲讽道:“连狗都知道安静,为什么有人就不会安静猜谜呢?”
那纨绔子弟在一旁大怒道:“你狗奴才,你骂谁是狗!?”
他伸出手,对着离得最近的怀安扇了一个耳光,谁料怀安扭身一转,在他肩膀和后背一点,那纨绔子弟顿时摔了一个狗吃屎。
少女顿时齐齐惊叫,跑上来将那纨绔子弟扶起来:“表兄,你没事吧?”
两个力士怒吼一声上前,朝着苏映雪的方向冲过来,先是几拳想要将沈沛白揍开,然后手法娴熟将苏映雪抢过去,这动作似乎做了几百遍似的。
然而这次却栽了跟头,拳头只堪堪伸出几寸,就被边上一个丫鬟截下,对方袖中滑出一把寸长的铁尺,铁拳似豆腐,被那凌厉的铁尺逼得倒退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