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正阳眉头慢慢拧起,并没有理会虞娘,转身离去。
锦秀宫内,一个穿着兰花粉椴宫装的女子坐在花团锦簇的凉亭之中,不多时一个宫女从外面走进来,冲着那名女子行了一个礼。
“娘娘,昨夜皇上又翻了苏昭容的牌子。”宫女迟疑道,“听说皇上已经下旨将她升为德嫔,有很多娘娘都送了礼过去。”
坐在凉亭之中的女子正是丽妃,听了宫女的话,脸色有些难看,嫔在妃下,四妃之中以贤为首,九嫔之中以德为首,一般都是皇上最为重视的女子才会被施加贤德二字。
这个苏秋露进宫还不到两个月,竟能得到皇帝如此宠爱,这在宫内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只因这些年来皇帝从来都是雨露均沾,除了皇后之外从未听说有人能一个月被翻了半个月的牌子,莫不是这个苏秋露练了什么狐猸子手段不成?
“娘娘…咱们是不是也要送礼过去…”宫女小心翼翼道。
丽妃冷哼了一声,站起身来:“送,本宫亲自送过去,我倒要看看这位德嫔是有多国色天香。”
另一座宫殿之中,绿珠手中捧着一个华丽的珠宝匣,对坐在窗边的苏秋露道:“小姐,这是皇上赏赐给您的,你不看一看吗?”
苏秋露的心思却没有在那个珠宝匣上,她心中想着父亲托人带的话,眉头微微蹙起。
外头的宫女声音传来:“娘娘,丽妃娘娘来了。”
绿珠皱着眉:“听说丽妃是后宫中,除了皇后娘娘之外最为受宠的妃子,她怎么来了,娘娘你可要当心吶。”
丽妃坐在厅内,手中端着一盏清茶,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走进来的德嫔,这位德嫔还真如传说中那般美若天仙,打扮的也颇为清雅脱俗,透着一股不染烟火的气息,难怪皇上会迷恋她。
只是…丽妃在心中冷哼了一声,在这吃人不吃骨头的后宫之中,多的是这种不知世事,不知人心的懵懂少女,长得好看又如何,当年的玉妃不也有那般惊艳容颜,可惜却是一个张扬单纯的蠢蛋,如果不是因为她爹是镇国将军,她又如何能在宫内活了近十年之久。
苏秋露进宫已有一个多月,虽然对争宠之事并不怎么热衷,但丽妃这幅作态,她也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无非是给自己提个醒,不要觉得现在得宠了,就在宫中熬出头了,对方不经意间提起那些被打入冷宫中的弃妃,无一不是皇帝曾经宠爱过的。
苏秋露自然不会觉得丽妃是因为好心来给自己提醒的,皇帝励精图治,忙于政事,这十年来后宫的嫔妃并不多,而且皇帝并没有特别喜欢哪一个妃子,女人在他眼中远远不及朝政,若说有特例,那就只有皇后了吧,皇帝一个月内半个月必然是歇息在皇后的寝宫之中,如今皇帝一连半个月翻了自己的牌子,丽妃自然心中不畅,上门来示威来了。
而这丽妃也不亏是后宫之中的佼佼者,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跟苏秋露姐姐长妹妹短了,俨然一副亲骨血的架势,听说苏秋露好琴艺,甚至还把自己收藏多年的瑶琴赠送给苏秋露呢。
过了两日,那把瑶琴就被人送了过来,送过来的那日恰好皇帝过来,看到这把瑶琴,他露出了惊诧之色。
苏秋露解释了几句。
“这把瑶琴是朕赐给丽妃的,一直都是她的心爱之物,虽然她的琴艺比不上你,好琴配好主,这幅心性倒是难得。”赵炎彻道。
苏秋露淡淡的笑了笑,面色却冷了下来,却是明白丽妃送瑶琴的心思。
没过几日,就传来了皇帝宿在丽妃宫苑的消息,也不知丽妃使了什么手段,皇帝连着好几日都翻了她的牌子,一时间锦绣宫风光大盛。
绿珠愤愤不平,苏秋露却心思不属被那把琴弦割伤了手,这把名贵的琴,摔在地上,成了两截。
这一日苏秋露在御花园中赏游,随意一看,却看到不远处的菊花丛中站在一个女子,她仔细看了一眼,原来是皇上的长女玲珑郡主,玲珑郡主的身边还坐着锦袍的男子。
苏秋露一开始还没认出这是谁,本想要避开,却被玲珑郡主发现。
“是你!”玲珑郡主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眼前这人是苏映雪的妹妹,她自然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见过郡主。”苏秋露行了一个礼,虽然她现在是德嫔,跟郡主同个等级,但是玲珑郡主颇为受皇上的宠爱,听说等她及笄后,就会下公主封号。
坐在凉亭内的男子转过头看了苏秋露一眼,苏秋露不经意一瞥,心中却是一惊,她已经认出眼前这个男子是谁,竟然是翎王,若不是那双桃花眼,这满脸的胡子,谁能认出?
赵延玦手中还提着一壶酒,身边横七倒八几个酒壶,一副醉意茫然的样子。
玲珑郡主不再理会苏秋露,转头去劝赵延玦:“小皇叔,你别喝了,要是父皇知道你在御花园喝酒,又该臭骂你一顿了。”
赵延玦冷哼:“别烦本王,哪凉快哪待着去!”
玲珑郡主指着他鼻子:“不就是一个女人呢,你好歹也是一个王爷,等娶了正妃,再纳了她不就成了。”
赵延玦眉头拧成了麻花:“若是沈相愿意纳你,你愿意给他当妾?”
玲珑郡主气得鼻子都歪了,恶狠狠瞪了赵延玦一眼:“我堂堂郡主,怎么可能给人做妾!”
正文 第125章 心思
第125章心思
别说是给人做妾,就是自己的相公纳妾都不成,她何等尊贵的身份,配沈沛白绰绰有余,偏偏沈沛白看不上她,几次三番拒绝她的心意。
那个苏映雪从头到尾,哪里比得上她?玲珑郡主又恶狠狠瞪了一旁的苏秋露一眼。
赵延玦扭过头,灌了一大口酒,站起身来转身就走,不愿与玲珑多舌。
他从来都是一个处处留情之辈,也是最懂女人心,女人从来不会甘愿与别人分享同一个男人,沈铃音向来是最为看厌恶他这些行为,她一心向往着恩爱眷侣,仗剑江湖的生活,又如何会嫁做侧妃,困与后宅一隅,等着男人的恩宠?
但是他如今却是看不懂自己的心,一开始明明是觉得沈铃音像他心中的那个人,他才会忍不住想去靠近她,愈发相处之下,他也渐渐明白,沈铃音不是楚岫玉,她张扬而莽撞,活泼又率直,带着不经人间的懵懂和纯真,而楚岫玉的天真任性浮于表面,她内心如同一幽深潭,掩藏着弯弯曲曲的腹黑和睿智。
如果把女人比作酒,那沈铃音就是一坛用酒坛装的芙蓉酿,芙蓉酿本不会醉人,但是却染上了酒坛上的酒味,闻多了味道,倒也有了几分醉意;而楚岫玉就是用梨花酒坛子装的烧刀子,明明是从喉咙辣到胃里的烈酒,偏偏却伪装成一个喝几百杯都不会醉人的梨花酒。
赵延玦忍不住啧一声,他在想什么呢?她们俩的区别不在于一个能动手绝不会动脑,一个能动脑绝不会动手么,自己为什么一开始会被沈铃音的表现欺骗呢,她啊,就是一个蠢丫头,哼,不就是占着自己打不过她。
早已经不再是懵懂少年的赵延玦,心中还在纠结着自己究竟念着年少时的楚岫玉,还是喜欢上了沈铃音,想起了自己这些年的荒唐事,又想起沈铃音打的自己一耳光,想来是极为厌恶自己吧,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已经完全偏离到沈铃音身上去了。
一旁的苏秋露听了方才那几句话,眸光微动,唇角微微上扬,原来这个玲珑郡主也喜欢沈沛白,真是瞌睡送枕,柳暗花明又一村。
赵延玦拎着酒壶摇摇晃晃的离开。
玲珑正准备转身离去,却被苏秋露叫住:“郡主留步。”
玲珑郡主转过头,脸色十分不耐:“有事?”
赵延玦提着酒壶,还未走出御花园,就被匆匆而来的小厮抢走了酒壶。
“啊哟,我的王爷诶,这可是御花园啊,若是撞上了哪位娘娘…”那小厮跟在赵延玦身后喋喋不休。
虽是小厮,却也不是一般的小厮,而是从小就伺候着赵延玦长大的,帮着赵延玦背黑锅,收拾烂摊子,机警聪明,能力不俗,有时候还会帮着出主意,所以很是得赵延玦信任。
不过此刻赵延玦却是不太信任这个小厮了,他一直怀疑有人把自己的事情通风报信给太后,前几天才发现原来这个小厮一直是太后的人,自己每日做的事情都被他事无巨细的禀报给了太后,难怪皇兄这么快就会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定是母后在他耳边叨咕了。
想到自己在宫内出不去,他就气从中来,踹了那小厮一脚:“死奴才,滚!”
小厮腆着脸上来:“王爷,您要是心情不好就揍奴才一顿吧,奴才愿意以身赎罪。”
“呸!就你还以身赎罪,十条命都不够本王消气!”赵延玦又踹了他一脚,他虽乖张,倒不是难伺候的主子。
小厮在地上滚了一圈,忍痛爬起来,扑在赵延玦的脚下:“王爷,奴才有办法让您离开皇宫,你愿意给奴才一个机会,再相信奴才一次吗?”
赵延玦听到此言,只是冷冷哼了一声,倒也没再踢他,只是睨着他,一脸若是说不出让本王满意的答案,本王定叫你皮开肉绽,阉了做太监。
小厮颤颤巍巍爬起来,在赵延玦的耳边说了几句。
赵延玦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看着小厮道:“这次若能成事,本王重重有赏。”
*****
另一头,沈铃音坐在一个酒楼中,她一身江湖侠女的行头,腰间挂着那把华丽的青缨,一旁的凳子上摆着她的包袱。
两个纨绔公子走进酒楼,见到沈铃音时眼前一亮。
这两个纨绔对视一眼,露出了不可描述的表情。
“这位姑娘,一个人啊?”其中一人手中拿着一把扇子,做出了一个自诩潇洒的表情。
“能否让我们二人挤一挤这桌?”另一人道,还没有等沈铃音回答,他就已然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在下赵生,这位是顾仁,今日如此有缘,不知能否知道姑娘芳名?”赵生展开扇子,做一脸风流的模样。
沈铃音看了他的扇子一眼,没有说话。
旁边的桌子坐着四个男子,已然对视一眼,默默的按住了手中的剑。
赵生见沈铃音没有反应,身子靠过去,伸手想要握住沈铃音的手:“姑娘,你一个人——”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一只筷子从酒楼角落一桌飞了过来,如同箭矢一般,插/入男子的手掌心。
“啊——”赵生痛呼一声,整个人朝后倒去。
“赵兄!”顾仁急吼吼跑过去扶起他,低头一看却是勃然色变,那只筷子已经穿透了掌心,鲜血淋漓。
酒楼之中发出了一阵吵杂的响动,邻座的四个男子脸色一变,齐齐看向大堂最角落的位置,一个带着斗笠背着一口阔剑的男子,正背对着他们喝酒。
“青锋哥哥!”沈铃音欢悦叫出声。
那个男子转过身,三十出头的样子,面容刚毅,剑眉星目,端得是一身浩然之气,沉默地看了沈铃音一眼:“你此刻不是应该在京城中吗?”
沈铃音撒谎眼睛都不眨一下,回道:“在京中太烦闷,所以在附近的郡县游玩一番。”
沈青锋目光落在她的包袱上,不说话了,转头看着那两个倒霉的纨绔子弟:“你们二人可要讨公道?在下沈青锋。”
赵生和顾仁原本想要逃走,没想到对方却如此坦荡,还带自报姓名的。
“沈青锋是吧!你给我等着瞧!!”
“我爹可是尉平县县令,你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你有本事别跑!”
两个纨绔子弟转头就跑,顾仁没留神脚底下伸出了一条腿,被绊了一跤,磕掉了一个门牙。
那个拿脚绊人的影卫哈哈大笑:“等着你哦,那个叫赵生还是叫找死的。”
话还没说完,边上的同伴就撞了一下他的胳臂。
沈铃音转过头瞪着他们:“…你们是我哥派来的?”
四影卫:“…大小姐你不是早就发现了吗?”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的!”沈铃音说完这句就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马上捂住嘴巴,看了一眼沈青锋,飞快地冲着他们四个使了一个眼色。
“哈哈哈,我不是让你们去给我买点尉平县的特产,给大哥大嫂带回去么。”
四影卫无言以对,他们这几日一直跟着沈铃音,没怎么掩饰自己的行踪,本以为大小姐是故意忽视他们几人,万万没想到大小姐是根本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
大人果然有先见之明!就大小姐这样的性子,能闯荡江湖才怪。
沈铃音对着他们眨了眨眼睛,然后转头问沈青锋:“青锋哥哥,我爹娘呢。”
沈青锋道:“二叔二婶舟车劳顿,已经回房歇息了。”
沈铃音哦了一声,转身把那四个影卫打发去买特产去了,四影卫对视了一眼,想到沈青锋可是武林盟主,无畏各种宵小之辈,于是就放心的去了。
等他们几个一走,沈铃音就把沈青锋拉到一旁:“青锋哥哥,我想跟你商量一个事。”
沈青锋言简意赅:“说。”
“等我哥的亲事过了,你能带我去参加武林大会吗?”
沈青锋想了想,让沈铃音跟着自己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二叔应该会答应吧,于是点了点头:“只要你答应不惹是生非。”
沈铃音立马点头:“行!”
沈青锋点头,转身去吃他点的那碗阳春面。
沈铃音跟过去看了一眼,面已经泡发了,上面飘着几根青菜和…少得可怜的几根肉丝,她嘴角抽了抽:“青锋哥哥,我点了一桌子菜呢,过来一起吃吧。”
沈青锋点头,仍然端着那碗阳春面,一滴不剩把汤喝光了,才开始吃沈铃音点的菜。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九月底。
院外那株重瓣木槿仍然开着大朵粉紫粉紫的花,虽然没有凋谢,但是比起上月,花瓣有些萎靡,终究是到了快到凋谢的月份了,苏映雪抬头瞧着,她对这太师府没有半分不舍,倒是对这个木槿有几分留恋了。
等嫁过去之后,或许可以在院子里种几株木槿,再种一些紫藤,还有沈沛白那个池塘不知能不能种点菱角荸荠之类的水生植物,既可以观赏又可以食用,一举多得。
“大姐姐,明日就是您的大婚之日了,你是在想姐夫吗?”冷不丁边上有一个声音冒了出来。
正文 第126章 婚礼
第126章婚礼
苏映雪转头一看,见苏礼元站在院门口,略显稚嫩的脸颊上带着一丝促狭,手中捧着一个礼盒:“这我给大姐姐的礼物,礼元身无长物,希望长姐莫要嫌弃。”
苏映雪接过,苏礼元有些紧张,她打开,里面是一个玉雕,成人拇指粗细,姿态颇为憨厚趣味,磨损处发亮,一看就知道是被人佩戴多年之物,而且是心爱之物。
苏礼元解释道:“这是三岁时候,我母亲给我求的幸运符,希望它能保佑大姐一世平安喜乐,美满幸福。”
玉质算不得有多好,但是里面包含的心意却远比礼物来得贵重。
苏映雪眸光微微闪动,这几日她收到了不少的礼物,但是却没有一件礼物比苏礼元这个礼物来得珍重和纯粹,苏映雪阖上锦盒,让弦月好好收起来,慎重道:“礼元有心了,大姐很喜欢。”
苏礼元眸子亮晶晶的,十分欢喜的离开了。
转个身的时间,廊下又传来了丫鬟的哀求声,请她过去试穿婚袍,编发疏髻,还要记下整个婚礼的流程和习俗,以及听嬷嬷传授一些床事经验。
苏映雪走进房间,房内站在两个两鬓斑白的肃容嬷嬷,只觉得有些头疼。
这两个嬷嬷是老夫人派过来的。
这些事情是女子母亲来做的,可惜苏映雪一出生就没有娘,大夫人林氏如今又在家庙之中受罚,这段时日一直都是袁氏操心着她的婚事,不过她御下手段不怎么行,接手之后就手忙脚乱,如今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就顾不上这些了。
老夫人知道后皱了眉头,面色有些不虞,虽袁氏生了三个儿子,但是却不是什么管家的能手,从前她觉得苏映雪性子怯弱,但倒是一个懂事的孩子。
现在这个懂事怯弱的孩子却一改原本面貌,挟旧怨报仇,占着自己是未来丞相夫人的身份,隐约凌驾于太师府之上。
不说别的,就因为嫁妆之事,就够老夫人对苏映雪心生厌烦。
这两个嬷嬷年纪跟老夫人差不多大,身份和地位都不一般,一过来就对苏映雪各种耳提面命,而且都是打着老夫人的口令,苏映雪不得不遵从她们二人的话语。
苏映雪并不想跟太师府撕破脸皮,毕竟这里是她的娘家,苏正阳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她倒是不惧人闲话,只是怕把惹上不必要的麻烦罢了。
前几日,苏正阳给她看了嫁妆的清单,果然不出她意料,这离原本的清单折价还不到三分之二,给的铺子不是位置不好,就是无甚客流,田地也是十分贫瘠的地方,苏正阳长篇大论面带悲伤跟她说了太师府多少口人,收入支出等等。
总结起来也就是两字,没钱。
苏映雪原本也没指望能收回这清单上的所有财产,只是为原主对苏正阳有些寒心罢了,丁月之前的嫁妆对贫寒的苏家来说,可以算是天降巨财了,如今他已经是二品大员,怎会连这么点嫁妆都拿不出?
很快就到了婚礼当日。
苏映雪出身勋贵世家,自然是参加过好几次婚礼,印象最为深刻的一次是大哥的婚礼,摆了将近百桌流水宴席,好不热闹,她还偷偷钻进新房,参观了一番,结果被娘拎着衣领子提了出去。
转眼已然过去十多天,苏映雪终于到了嫁人的这天。
房内贴上了剪作各色图案的喜字,每个人都是面带喜气洋洋的神色,凤冠霞帔,绣履飘带,金步摇和流苏珠串微微颤动,苏映雪望着镜子中的自己,眉梢带着敛不住的喜意。
丫鬟一边替她均面描眉,一边说着吉祥的话语,屋子一角雪白色的小奶狗穿上一件大红比甲,神赳赳气昂昂的,似乎也知道今天是它主人的大喜之日。
苏映雪却觉得自己要困死了饿死了,不到四点钟就被人拉起来沐浴更衣化妆叮嘱各种事宜,她想要吃点东西,那两个嬷嬷一直盯着她,她丝毫腾不出时间来进食。
苏映雪觉得自己跟一只陀螺一般,被丫鬟和嬷嬷身边来回旋转,那些丫鬟也是一会大呼小叫,哎呀,忘记什么了,哎呀,什么什么东西已经备好了吗?之类的话层出不穷。
弄得苏映雪也开始紧张起来,应该是她本来一直很紧张,昨夜一宿没睡,好不容易迷了眼睛有了困意,就被人从床上拉了起来,方才一直迷迷糊糊的还弄不清状况呢,直到外面传来了一句:“花轿来了!”
苏映雪一个激灵就站过来了,趁着房门打开,大家的眼球被吸引过去的时候,苏映雪把弦月包好的糕点揣进了怀中,然后迅速整理了衣襟,好在这喜袍繁复,她最近瘦了许多,所以看不出来。
苏正阳一身暗红丝绸袍子,走进房门,脸上满满是喜悦和感慨:“映雪,我的女儿,你终于要嫁人了。”
他的语调带着一丝哽咽,又说了几句出嫁从夫云云的话语,表达了自己不舍,直说得屋内的丫鬟频频抹泪,古代的习俗就是这样,嫁人的时候也要哭哭啼啼,叫做哭嫁,苏映雪哭不出,掐了自己一把,眼眶才有了几分湿意。
翠盖红幔,八抬大轿,锣鼓喧天,舞狮在人群之中戏耍,引起了孩童的嬉笑声,苏映雪坐在花轿上,听到鞭炮噼里啪啦的响,稍倾,媒婆洪亮喜庆的嗓门响起。
花轿被抬起来,苏映雪把帘子掀开一条缝,看到前头不远处,沈沛白一身红衣,身姿挺拔,光看背影都觉得风流倜傥的一塌糊涂。
恰在此时,沈沛白微微扭过头,侧脸似白玉雕琢,眸子似黑曜石,红衣扬起,他勾起唇角,容貌不似凡人。
苏映雪忍不住捂着胸口,心道,完了。
一路嘴角上扬,就连腹饥都毫无察觉,直到花轿停下来,沈沛白掀开车帘,停顿了一下,有些无奈地看着苏映雪。
苏映雪露出了一个花痴笑容,果然,近看果然更加帅了!
“…”沈沛白只好指了指她的盖头。
苏映雪回过神来,面色一红连忙盖好,心道,不行,这样下去不得了,她怎么可以如此花痴呢,她心中默念着,拿着媒婆塞进来的红绸,被弦月扶着,跟着红绸那一头的沈沛白亦步亦趋。
相府门外人头攒动,街上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沈相成亲,可谓是今日京城之中最大的新闻,几乎是万人空巷,许多老百姓都聚集道路两侧围观,争相引颈而望,人间之中还有不少戴着斗篷,被左右家丁护着的千金小姐,一个个泪光闪烁,痴痴地看着那个红衣白马,俊逸非凡的男人。
当然也有不少捣乱的,暗暗戳戳躲在人群后面,拎着一筐鸡蛋菜叶,就等着沈沛白迎亲队伍走到更前,结果不少被那些眼尖的千金小姐发现,千金小姐们表示,虽然丞相娶了别的女子她们心中十分不爽难过幽怨,但是若是有人敢用臭鸡蛋烂菜叶砸相爷,就是跟她们丞相后援团过不去!
眉头一拧,纤手一指,身边的家丁就上前按住了那想要投掷行凶的手,拉入阴暗无人的角落中捆起来,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有多少鸡蛋和菜叶都通通招呼着。
人群之中出现好几次喧闹,但是因为锣鼓唢呐声音太大,人们的目光又集中在沈沛白的身上,并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只有负责治安的怀剑发现了,然后冲着那些掩藏在人群之中的护卫打了一个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