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是嘛,我不记得。随便讲讲的吧。”
“哦,可我还记得我在许愿签上写了什么。”
“写了什么?”
“我写着:如果活下去,就要跟许友伦相爱。”
“…”
“所以,我的愿望实现了一般。至少,我们都还活着。”
“…”
“你对我说的话,我也听进去了,要有信心,有信心就都过得去。”
“…”
“友伦,你懂我意思吗?”
“唉,”他轻叹了一口气,没接我的话,过了半响,问,“你介不介意我抽烟?”
“奇怪。”我说。
“什么?”他问。
“你以前要抽就抽,从不会问我。”
“呵呵,人衰嘛,就活的比较小心一点儿。”他笑说。
“友伦”,我侧身,伸手去握着他的手,说,“非典那年,我碰到这辈子最困难的处境,如果没你,我真的不知道过不过的去。是你陪我过来的,我才有今天。如果现在是你人生的低谷,就算我还你人情,给我机会让我陪你,好不好?”
“小枝”,他终于慢动作地回握我的手,说,“SARA的时候大家情况都没差别的嘛,要死一起死,也没有什么我陪你你陪我。就算我不陪你,我也飞不出地球。现在情况不同啦,你发达了嘛,我都为你骄傲,可我又欠债,又丢工作,又丢脸,还有案底,还上报纸。”
“我不在乎啊。”
“我在乎嘛!”
“那你,在不在乎我?”我一字一顿地问。
“…”他再次沉默。
“你回答我,友伦,你有没有一点儿在乎我?”我凑近看他,眼睛都不眨地等他回答。
过了很久,他才回看我,说:“在乎啊,何止一点点。唉,怎么会不在乎,傻瓜。”
他叫我“傻瓜”,我听出旧情复燃的可能,趁热道:“那就好咯,既然你在乎我,我也在乎你。我们彼此这么在乎,还需要计较什么呢?”
他好像被我问住,又呆了呆,才解嘲似的,说:“你真是傻瓜。”
“大佬。” 我试探着,像以前一样,用他教会我的唯一一个广东话发音叫他。
他终于露出笑脸,虽然是个苦笑,说:“你真的是,傻瓜。”
“所以,你才不可以不要我嘛,大佬。”
他伸出另一只手附身过来在我脸上捏了捏,微微皱了眉说:“奇怪,说真的,不管哪个时候,我都觉得,我们还是有缘分的。”
“奇怪,我也这么觉得。”
“好咯,那我现在可不可以抽烟了?”他笑,这一次,笑得轻松多了。
“可以是可以,不过,要先答应我一个条件。”我故作严肃地说。
“什么?”他问。
“亲我先咯。”
…
我们再次和好。
他没问我上次我们分手时我的生活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没问他跟女演员最终怎么了,他也没主动提。
也许是没来得及提,因为这一次我们的再度复合只持续了几个月,就又分手了。
事后我把那次分手的主要原因归结为“不熟练”。
那时候,我们都处在一个自己不熟练的情形中,我对新富的不熟练,他对走背运的不熟练,我们对彼此在这段情感关系中忽然要扮演不同角色的不熟练,比方说,连小到要给他“家用”这一件事,都是我们之间一直没磨合好的一个难题。
我终于领会张爱玲说的那句话:“爱一个人爱到拿零用钱的地步,是多么严格的考验。”
我也终于领会到,予以他人帮助,和接受他人帮助,都需要能力和情商。而那个时候的我和许友伦,在帮助和被帮助面前都是不熟练的新手和弱者。我们的“不熟练”化为各种形态的不愉快,蔓延在生活中的每一件小事中,而当初的情感,并不太经得起这些不愉快的消耗。
莫失莫忘31
更糟糕的是,除了朱莉和Chloe,我们没有任何共同的朋友,而这两个人,在当时,都分别被迫和主动地停止了来往。自从许友伦因赌球被公安查办之后,他就不肯再见他北京的那些熟人,他也不喜欢我刚认识的那帮只限于吃吃喝喝、讲是非的朋友。
许友伦在上过一次八卦封面和若干次网络新闻头条后,一度落下了对别人“侧目”的后遗症。因此我们鲜少白天出门,非要出去,也会去生僻或人少的地方。
有一个下午,我实在闲极无聊,好不容易游说许友伦同意陪我去嘉里中心的“炫酷”喝一杯。我们刚坐下点了酒,就走进来一个中年人。那个中年人路过的时候朝我们的方向看了一眼。在我看来,他看我们只是出于条件反射。然而,许友伦立刻一副惊弓之鸟的表情,非说那个中年人是在看他。
“要看也是看我啦!我那么美。”我试图用玩笑话岔开他的紧张。
哪知他执意要离开,我在闷了那些日子后闷出了邪火,一时来了脾气,偏不走。
争执一阵之后,我烦了,冲他发嚷道:“至于吗?你哪有那么有名?!”
“当然至于!丢脸的是我又不是你!”
“哪那么严重!有问题就解决问题,解决完就放下!不面对才是真丢脸!”
“我不想解决问题吗?我不想面对问题吗?请问,How(怎样)?!”
“你只管逃避、逃避、回避当然解决不了!”
“你不要跟我讲那么快、讲那么多!这是你的地盘,你讲你的语言都可以不顾我的感受,你当然不了解我的心情!”
“我当然了解!正因为了解,我才觉得你应该要面对,然后解决!”
“我还能怎样?我没钱,没工作,没朋友,连住都住别人家,我要怎么解决?!”
““别人?”哦,我懂了,原来我就是个“别人”!你早说啊!你不说我都不知道我就是个别人!”
“喂,你讲话能不能不要永远都没重点?你明明就知道那不是我的意思嘛!”
“那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请你不要逼我!”
“我逼你?我逼你什么了?”
“可不可以不要什么事都是以你的标准?”
“我的标准?真可笑!请问现在还有哪件事不是以你的标准!我为了陪你才减少出门。为了你高兴每天赔笑脸,为了你我都不见我自己的朋友,这些你有没有想过!”
“是是是,什么事都是你对,都是你牺牲,都是我的错!”
“你干嘛这么阴阳怪气的!我说错了吗?要不然呢?”
“你到底了不了解我的感受?”
“那你到底了不了解我的感受?!”
“你现在有钱,有工作,有朋友,你当然想怎么说都可以!”
“那你没钱没工作该怪我吗?你给你那位明星女朋友买房买车买钻石的时候,你怎么没想想钱的事儿?”
“喂,你可不可以小声点儿?!”
“我为什么要小声?你带着女明星招摇过市的时候,不是喜欢说话嚷嚷得半条街都听得到吗?怎么到我这儿就得小声了?!”
“你总提这些有什么意义!”
“那你倒是跟我说点儿有意义的啊!”
“好好好,既然都没意义那就都不要讲了!”
“哼,是说道你的伤心事了吧!你每天沉着脸不就是因为人家女明星使完你的钱不跟你了吗?哼,要我说也够没劲儿的,忙活半天都最后人家连个“名分”也没给你,你还躲厕所里偷翻杂志找着看她的照片!真够痴情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在讲什么?你不要这么无理取闹好不好!厕所里摆什么杂志不是从来都你说了算吗?”
“哦,是吗?我放什么你就看什么啊?!我还放了《读库》呢,你看过吗?你要这么听我的,你至于如此吗?!”
“够了够了!我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是我命衰,我活该!”说完,他走了。
我们本来是高一声低一声地在吵,许友伦最后一句终于放出音量达到了跟我持平的分贝。我没追他,故作镇定地在酒保不时瞟过来的余光中继续喝酒。下午是买一送一的“欢乐时光”,许友伦愤然离去后我独自喝了四杯香槟。
四十分钟后,我离开pub,心情烦躁地想着怎么回家。等走到停车场。看见许友伦靠在我停车的那个车位旁边的柱子上,等看到我,他说:“你喝了酒不可以开车,现在警察管得很严的!”
他的声调已经恢复成吵架前的和缓,我看着他,心里酸酸地软下来,就走过去把车钥匙递给他,趁势靠近,贴在他身上抬脸笑说:“是哦,你对警察比较有经验。”
“八婆!”他被我逗笑,伸手弄乱我的头发,说:“你好烦哦!早知道你那么凶,SARS那年我就该把你丢在超市里让你一个人回家!”
“你现在去超市丢我,好不好?”我笑。
“什么?”
“我们去超市,你假装丢我,然后我们买东西回家煮饭,好不好?我好想吃你煮的牛筋面。”
“好。”他牵着我的手说,“就知道要美,又穿这么少!会不会冷阿?”
“会,所以你抱我嘛!”
他从侧边抱着我,我们不计前嫌,勾肩搭背地往超市走。
“友伦。”我说。
“嗯?”
“我们以后不要再吵架了,好不好?”
“呵呵,你不吵架怎么做女人啊。”
“我真怕你吵着吵着,你就不见了。”
“你怕什么,不管吵不吵,我在这个城市,也都是只有你了。”
“你别这么说嘛,说得这么心酸,好像我欺负你。”
“你没有吗?”
“就有!你想怎样!”
“给你欺负咯!”
“这么好!”
“才知道我好!”
“一直知道,怕告诉你你骄傲。”
我们的对话故作轻松,嬉皮笑脸里包着一股弹指可破的灰色。
“林小枝。”
“嗯?”
“没事。”
“许友伦。”
“嗯?”
“没事!”
“你好烦!”
…
那不是我们以第一次为同一种尴尬争执,像每次一样,我们努力修好,努力得很明显,那个难以彻底修复的裂痕也越来越醒目。
等哪天吃完晚饭,许友伦去阳台上抽烟,我仔细地洗澡熏香,在腋下和耳根都涂了香水,然后换上了新买的睡衣走进卧室。我按原计划然后拿出一张碟放进DVD,把假寐的许友伦摇醒,试图用最原始的方式把白天的嫌隙再次抹抹平。
“今天累了,小枝,你慢慢看,我先睡了哦,”许友伦拿遥控调低了电视的声音,在黑暗里看着我笑笑。
我努力道:“是《色戒》的未剪辑版呐,我费了很大周折才搞到的。”
“改天吧,改天我再陪你一起看。”许友伦说完探身在我脸上敷衍地亲了一下说,“哇,你好香!晚安,宝贝!”
他重新躺下之前又把旁边美人榻上的披肩拿过来,披在我的肩上,体贴道:“肩膀不要露在外面哦,明天又头痛。”
我乖巧的由他帮我披好,等他转身,我关掉电视,躺下,盯着天花,有点儿惆怅。
我并非真的有情欲的需要,只是我对维持我们之间日渐式微的爱情越来越没信心。想着即将要到来的又一个春节,想到旁边的这个人跟我一样,在这个节目面临不知道要去哪儿的问题,我生出一个新的感慨,然而,这感慨又点亮了我一个念头。
我回身去抱他,没想明白似的对他说:“友伦,不如,我们结婚吧?”
他没动,我尴尬地掰着他的肩膀,不知是退是进,许久,才听他问:“怎么忽然讲这个?”
“我跟了你这么久,担心你到后来不要我了嘛!”我强行打精神贴着他扭动着身体,假装发嗲。
“小枝。”他回身看我,温和但确定地说,“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
“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我用发嗲当坚持,眼巴巴地看着他。
他坐起来,用枕头靠在背后,伸手捏了捏眉心,先叹了一口气,才说:“我现在的处境,怎么结婚?”
“结婚需要什么处境嘛?”
“当然要,我没钱拿什么娶你!”
“我又不是为了钱才要嫁给你!”
“我知道你不是为了钱,可我自己要先赚钱。”
“我有啊,所以我们才该结婚啊。”我也坐起来,故作振奋,说,“我想过了,友伦,这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我们结婚,我的钱就是你的钱,我的家就是你的家。我们再也不会为这些问题烦恼,你要创业你就去,你不是有很多事想做嘛!一结婚,啪,都解决了!”
“咳,话不是这样讲,哪有那么简单。我是男人嘛,要面子的嘛。给人家讲用老婆的钱,很丢脸的。”
“你刚说什么?”
“嗯?我说什么?”
“你说‘老婆’,呵呵。”我笑着凑近他,轻声说,“好好听!”
“傻瓜。唉…”他叹息着,把我揽过去头枕在他胸前,“你哦。我知道你对我好啦。真的,小枝,我长到这么大,你是对我最好的女人,差不多好过我妈。我妈都不肯给我那么多钱。呵呵,你的好,我心里都知道。”
莫失莫忘32
“那你还不娶我。”不知道为什么,说完这句,我就忍不住眼泪掉下来。
“现在不是时候,你给我点儿时间。”
“如果你够爱我,就不会计较这些了。”我继续抽泣。
“我当然爱你,你知道的。可我是男人嘛。”他伸手在旁边的台子上抽了一张纸巾,给我擦了擦眼泪,说,“男人要面子的嘛。”
“面子重要到超过我们的爱情吗?”我不依不饶。
“你又来了,两回事嘛。”他耐着性子试图让我接受他的逻辑。
我停下哭泣,想了想,努力用平静的语调对他说:“可,我总觉得,如果你现在不肯娶我,以后你也未必会。这跟你的面子无关。”
许友伦也用平静的语调对我说道:“以后,我不敢说,你了解我的,我从不讲大话,但现在真的不是对的时机。”
“友伦,”我撑起身体,面对着他,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们之间,起起伏伏,也耗了那么多年,我是女人,我二十八岁了!我的青春,说没就没了。再等,我就老了。”
“在香港二十八岁不结婚都很正常的啦!”
“可这是北京不是香港,我二十八了,我被人叫做‘剩女’了,我好没安全感!真的!”
“小枝,”他捧着我的脸,表情真诚,丝毫没有回避我的目光,说,“如果,跟我在一起让你好没安全感,那你要不要再想一想?”
“再想什么?你什么意思?”
“我想你过得好,你明白的。如果,你不能等,我也不想耽搁你。”
“你这么说到底什么意思啊你?”我坐起来。
“我没什么意思,我只是不想对你说谎!”
“那么,你的实话就是你不想娶我就对了?”
“我的实话是,我必须要先度过难关!”
“我不是在给你的难关提出了解决方案嘛!”
“你说的是两回事嘛!”
“你怎么就是听不懂我说的意思呢?”我烦了,提高嗓门。
“你怎么就是听不懂我的意思呢!”他也烦了,用差不多的音量对我嚷。
“那你说你什么意思?”我不依不饶地继续道。
“我的天,你怎么就听不懂,我是说,你给我点儿时间,等我发达了,我们再谈这些嘛!”他掀开被子站起来,走到旁边,坐在美人榻上,两只手抱着头。
“那你要是不会发达,我就要孤独终老吗?”我脱口而出这句话之后,立刻就后悔了,可是话已经说出来,响在房间里收也收不回来。
许友伦听到这句,抬起头看我,然后皱着眉一字一顿地说:“我就知道,小枝,你从来也不相信我可以做到,如果你都不相信我,你何必要跟我结婚?”
“我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嘛!”
“好了好了,不要讲了!”他说完,一边嘀嘀咕咕地用广东话愤然自语,一边抱起他的被子去客厅睡了。
我在后半夜才勉强睡去,第二天早上被门铃声吵醒。我去开门,快递送来一大束玫瑰,我才想起那天是情人节。
我回头看许友伦,他躺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看我。
花束中有一张卡,上面写着许友伦的名字,我走进厨房,把玫瑰放进花瓶,拿出来,摆好,然后走过去,蹲在他旁边,侧头望着他微笑说:“这么好啊,送我花。”
他不看我,声音沙哑的说:“是哦,我能做的也好有限。”
我凑过去抱他,在他耳边说:“友伦,如果,你不想结婚,我们就不结。”
他坐起来,回抱我,说:“对不起小枝,我又让你失望。”
我安慰他说:“才没,只是你要答应我,我们不要再吵架了好吗,我真的真的不想再跟你吵架了。”
“好,小枝,我答应你,我们再也不吵架了。”
许友伦言出必行,那确实是我们那次分手前的最后一次争吵。
没几天后春节来临,我们去了一趟峨眉山。
那是一次不在计划中的旅行。旅行之前将近有一个月的时间,我们都是每天客客气气地保持不冷不热的相处。
除夕那天白天,我们俩坐在客厅玩儿纸牌,我闲闲地问他:“你要回香港吗?”他看着牌说:“不了,现在这副样子,怎么回。”等出了两轮牌,他也问我,“你呢?”我说:“也不去哪儿,也没有人想见我。”
玩儿累了之后,我们去门口的Jenny Lou超市买了些食物,许友伦准备下厨,说要做两个人的年夜饭。我问他要不要帮忙,他说不用,我也没坚持。
厨房里有一个给“管家”装的小电视悬挂在壁柜上,许友伦煮饭的时候开着它当背景,我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窝在客厅的沙发里看书。
等看到一半,我去厨房添水,走进去一看,只见许友伦一只手拿着菜刀,一只手举着一捆芹菜,正仰着脸在对着墙上的电视发呆。
我转向电视,看到里面正在播放香港的街景,声音是我们央视的播音员,字正腔圆地用听不出什么触动心灵的各种四字成语,故作慷慨激昂地解说着:“今年是香港回归祖国第十个年头,这十年以来…”
许友伦听到我的脚步后迅速抬起拎菜刀的那条胳膊在脸上擦了擦,我走过去,看他一脸都是没来得及擦干净的眼泪。
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看到许友伦流泪,我一时难过极了,赶忙放下水杯,把他手里的菜刀和芹菜都拿开,放在案板上,然后靠在他背上,从后面抱着他,说:“对不起,友伦,都是我不好。我让你过得这么不开心,对不对,对不起…”
他努力站稳,手搭在我抱着他的手上,清了清喉咙,低声说:“别这么说,小枝,不怪你,你没有做错任何事。都怪我自己太没用。”
我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就只是抱紧他。他拍了拍我的手背,故作轻松地问:“饿了吧?你先去看书,我再一下下就好。一会还要看赵本山。呵呵。都等了他一整年。”
我放开他,站在一旁看着他重新抄起菜刀切菜的背影,想了一会了,转身走回房间,从抽屉里的一堆卡里翻出一张我做过记号的卡,再返回厨房,把那张卡交在许友伦手里,对他说:“这里面还有一些钱是我用不到的,你都拿去。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去做。如果你想回香港还是去哪儿,你随时都可以走。如果,我放手可以让你振作一点儿,那好,现在我就放手,你随时可以走!”说完我忍不住哽咽。
许友伦把卡接过去看了看,把它放在那捆芹菜旁边,伸手对我说:“过来。”
我顺从地靠过去。他抱着我,喃喃地说道:“过年嘛,我们好容易一起过个年。什么都不想。好不好?”
那天,我们像其他十几个亿的中国人一样,包饺子,看春晚,跟着赵本山的小品傻乐了一阵,然后跑出去偷偷摸摸在楼下放了鞭炮,还各喝了半瓶“小二”。
第二天一早,我醒后故作亢奋地对许友伦说:“不如我们现在去机场,有哪班最近的航班,我们就飞去哪里好吗?”
他没有表示异议,收拾了行李,我留意到他特地戴了他的玉坠,那是他奶奶留给他的,只有在搬家或去重要的地方他才会戴着。我对此有点儿纳罕,但想着难得没有争吵,就没多问。
我们那天在几个最接近起飞时间的城市中选了去成都。
等到成都之后已是下午,我们到酒店入住之后,根据酒店工作人员的好心推荐找了一家著名的火锅店,吃了火锅还看了变脸的表演。
等回到酒店,我看时间还早,就去浴室想洗掉一身的火锅味儿,我进洗手间之前嘱咐许友伦打电话叫个按摩,准备一会儿就在房间里做足疗消磨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