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边堡内现在没有骡马,这些粮米,自然只有让辎重队那些人背了,他们还要挑锅碗帐篷等,那几顶帐篷是王斗等人从后金军那边缴获来的,这次正好派上用场。辎重队这些人要挑担一路随军步行,当然颇为辛苦,王斗想着以后还要为他们配些马骡车辆等,就希望此战能有收获了。
除了辎重队外,两队战兵自然要带上他们的武器,为了减少伤亡,王斗决定将库房内缴获自后金军的那批盔甲取出来用。
其实后金军的盔甲与大明盔甲差不了多少,他们很多盔甲服饰样式都是来自大明,所差的就是后金军头上所戴盔尖很高,王斗吩咐李茂森对这些盔甲略一修饰,将那些高高的避雷针砍了,如此这些盔甲便与大明盔甲无二。
盔甲分配中,王斗自己肯定是要身披铁甲的,就是那副后金白甲的银白铁甲,这副铁甲打制精良,甲叶厚实,全甲约重四十余斤,可以有效地防守全身。此时铁甲靠肩处原来被王斗射破的那片甲叶早已更换过,又是一副完好的铁甲,这就是鳞甲的优势。
此外韩朝、韩仲,齐天良三人也是各自拥有一副铁甲,至于高史银,那日在战后,他也挑选了马匹盔甲,此次剿匪他自然也是带来。
在两队战兵中,共有四个刀盾兵,除了盾牌砍刀外,王斗也给他们每人配上一副铁甲,余者鸟铳兵与长枪兵,王斗视他们悍勇情况各分一副的绵甲与皮甲。不过王斗手上盔甲有限,两队战兵大部分人都无盔甲可配,更不要说那几个辎兵了。
按大明军队的规矩,士兵出外作战需要拨开拨银,行军粮等,不过靖边堡这些军户出战是为了屯堡的生存,为了自己家口妻小能活下去,杀敌是他们本份,人人都要拼命,自然不可能会有人来跟王斗谈开拨银什么的。

王斗领着两队兵出发时,堡内所有的军户都来送别,众人神情都是不舍,有些妇女与老人还抺着泪,此次一去,家里的男人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回来,不过她们流泪只是在背后,面上她们都是鼓励自己的丈夫与儿子好好杀敌,跟着王大人剿匪立功。
那些军户都是不耐烦地答应着,相比她们,出战的年轻人个个高兴,苦练了多日,早就盼望着这一天了。
告别靖边堡各人,众人列成两队出堡而去,齐天良的辎重队则是背米挑担紧跟在众人身后。
王斗与韩朝兄弟,还有高史银、齐天良五人拥有马匹,而且战马匹匹还剽肥体壮,自然是让手下那些军户们投来了羡慕的目光,不过各人也知道王斗等人的马都是夺自鞑子,如果自己也有王大人他们的勇力,也一样可以拥有这么好的马。
只是为了节省马力,王斗几人还是与各军户一起步行,不过各人可以将自己的盔甲放在马上驮运。余者的两队兵,他们有分配到盔甲的,都是将甲胄打包背在身上步行。
天寒地冻,路上少见行人,寒风不时呼啸而过,让四周的旷野更见萧条。
众人往董家庄一路而去,一路上,众人都是安静地走着,队伍井然有序,经过一个多月的苦练,至少在行军队列上,这两队兵已经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
韩仲与高史银二人还兼作探马,不时骑马前去查看周边的动静,不过都是回来报告,四周毫无动静。
一路无事,很快众人过了结冰的董房河。
从靖边堡到董家庄堡不过十里路,众人走了半个多时辰,很快便到了董家庄外。

向守堡军士通报后,听闻王斗领着两队兵前来助战剿匪,张贵很是高兴,他亲自领一些人出来迎接王斗。
当张贵看到王斗等人时,不由呆了一呆,此次王斗领了三十余人前来,虽个个衣裳破烂,不过人人都是精神,特别是其中两队兵,青一色的青壮,神情举止中颇有彪悍的味道。
张贵吃惊,他带兵多年,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张贵知道王斗最近招了几十户军民屯堡,不过他什么时候训练出这两队精悍的兵丁出来了?那彪悍的样子,是连自己堡内很多军士都没有的。
张贵打量那两队兵丁青壮,他们中共有四人拿着大刀盾牌,有四人拿着鸟铳,余者各人都是拿着长枪。有些人身上还背着包裹,难道里面装的是盔甲?
张贵知道王斗曾缴获过一批后金盔甲,此次剿匪他便拿出来用,还真是舍得下本钱。还有那几门鸟铳,也是让张贵好奇,不知道王斗从哪搞出来的鸟铳,就不怕伤到自己军卒?
不说张贵吃惊,张贵身旁的张堂功与洪丘也是同样吃惊,那两队兵的样子他们当然看得出来。他们也是知道王斗屯堡情况的,这才多久,王斗手下的军户就有这种效果,这王斗能力很不一般啊。
王斗自然看到张贵身旁围着一些人,除了张堂功与洪丘,他身旁还有一个神色阴沉,消瘦面颊的中年军官引起他的注意。
王斗无暇多看,他上前向张贵行礼参拜,大声道:“卑职领管队大人之令,现率精兵二十前来向大人复命!”
张贵高兴地道:“老弟你来得好啊,有了你,老哥可说是如虎添翼啊。”
他哈哈大笑起来,他身后的张堂功与洪丘也是一样大笑,只有他身旁那个阴沉的中年军官眼中闪过不悦的神情。
张贵笑了一会,他道:“对了老弟,哥哥来给你引见一下堡内几位同僚!”
他一一为王斗介绍,他的家丁队头张堂功,还有堡内管粮草辎重的洪丘王斗是认识的。此外张贵还有一个直领的甲长叫郑安治的,也是介绍王斗认识。
随后张贵介绍到那个神情阴沉的中年军官,原来这人是董家庄的贴队官肖大新,年在三十六、七岁,试百户。
大明宣镇一般每队有五十人,分为管队官与贴队官,各领一半人左右,这肖大新就是董家庄的贴队官,手下有一个直领的甲长钟圆。
听闻张贵介绍,王斗忙抱拳施礼道:“王斗见过贴队大人!”
肖大新脸色深沉,他道:“早听说过王甲长的大名,还真是后生可畏啊!”
王斗觉得这肖大新对他似乎有些冷淡,想想自己并没在什么地方得罪他,那钟圆也是同样神情冷淡地向王斗拱了拱手,说了句久仰就不言语了。
张贵见场面有点冷场,他笑道:“刚才我正与堡内几个同僚在商议剿匪之事,王兄弟你来得正好,你杀敌厉害,正好来给我们出出主意。”
众人进了堡,张贵吩咐洪丘先将王斗的人马安排到营房中先休息,一定要好饭好菜让他们吃饱。然后他带着王斗等人来到官厅内,厅的正中摆着一张大桌,桌上摆着一张颇大的地图,便是西山的山势地形图。
第033章 飞枪
王斗看桌上那张地图与韩朝他们绘制的差不多,不过更大号些,想必董家庄夜不收内也是有能人的。
众人围在桌旁,张贵指着那摊开的地图道:“那四倾梁离我们董家庄也就几十里路,此次我们进山剿匪,从辛庄那边进山,一直到四倾梁下,山势一直平缓,直到四倾梁下,山势才开始陡峭。在匪贼的山寨前,共设有两道关口,第一道关口不足为道,问题在第二道,这里比较险要,怕是很难攻破!”
众人都是沉吟,在王斗没来之前,他们早已仔细商议过,觉得除了强攻外没有别的方法,只是这样一来部下就伤亡惨重了。
张贵看向王斗:“王老弟,你来说说,你有什么好的主意!”
众人都是向看王斗,王斗微笑道:“卑职哪有什么好主意?上官命令下来,小的奋勇杀敌就是,想那匪贼不过一帮乌合之众,也不会是我们官兵的对手!”
肖大新一直注意着王斗,闻言他脸上闪过一丝冷笑,不过却是道:“王兄弟说得不错,那帮匪徒只知道杀人劫货,哪懂得什么战阵撕杀?土鸡瓦狗尔,在我们官兵围攻下,肯定是土崩瓦解。再说了,管队大人,我们不是新来了一批飞枪吗?”
“不错!”
张贵大笑起来:“我老张差点忘了昨日从舜乡堡要来的那批飞枪,娘的,明日就射死那帮王八蛋!”

在董家庄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天微亮张贵就下令造饭出兵。
此次董家庄的兵士可说是倾巢出动,堡内守军大部分抽出不说,还抽调了几十个军户运送粮草辎重,连上王斗带来的三十多人,共有一百几十人,号称出动千人。
张贵的十几名家丁也是一同出动,其中还有几个是夜不收,由此可见张贵的决心,他实在是被许忠俊逼得紧了。不过王斗看得出来,除了张贵手下那十几个家丁外,余者军士怕难堪战。
军衣破烂就不说了,自己部下也是一样,不过他们那种军纪松懈,老弱掺杂,行动迟缓,却比不过自己的手下了。至少自己还有两队一色的青壮,而且也算是军容严整,令行禁止。
朝廷老是拖欠粮饷,发下来时上官也是经常克扣,被张贵他们拿去养自己的家丁,常年吃不饱穿不暖,加上每年难见几次训练,董家庄这些军士,己谈不起什么军人样子。
吃过饭后,众人乱哄哄的出发,张贵的家丁都是一色骑兵,可以看出有几匹便是以前王斗缴获自后金军的马匹,余者各人,便是大多步行。就是那贴队管肖大新,也是骑在一匹瘦马上,更不要说董家庄内几个甲长了,看王斗几人的好马,很多双嫉妒的眼睛都是向王斗几人射来。
众人一路折腾而去,此时正值隆冬苦寒,冰寒裂肤,还没走多远,董家庄各人的士气就低落下来。很多人开始行动缓慢,不时的抱怨这种鬼天气还要出来剿匪,那些负责运送辎重粮草的军户赶着骡子,拉着车辆,寒风扑来,他们也是大声地叫起苦来。
看到众人这个样子,张贵大声喝骂起来,让自己的家丁下去催促兵丁们加快行进,随着皮鞭的响起,一片的惨叫,叫苦声更响了。最后张贵只得大声承诺,只要打下四倾梁,定会拿出缴获重重地犒赏各人,这让才众士兵们提起了士气,行军的速度也加快起来。
王斗看得摇头,他一声不响,只是下马与各人一起步行,不时督促自己堡内军户加快前进,两队靖边堡战兵也是列队昂然而进,有了比较,他们才发现自己的优秀。

大军一路往西而去,过了辛庄,再走几里,众人就上了山。
这段山势平缓,少见树木,到处是黄土枯草,不时在寒风中抖动。
进了山后,为防沿途有匪徒埋伏袭击,张贵将自己的家丁纷纷派了出去,可以看出,这些家丁还是精锐的,特别是其中几个夜不收,似乎都有不同的特长技能,他们在侦察上,更是有自己独到的本领。论单打独斗,他们很多人都可以与韩朝,高史银他们相比美。
遗憾的是大明这种家丁制度,克扣粮饷养少人而废多人,大部分军士在战场上不但不是助力,反而成为各将官的拖累与障碍了。
一路平静,没见到有土匪的骚扰,想必他们知道官军出来剿匪,便打定主意做坚守不出的主意了。
董家庄一行人走得慢,从天微亮出发,到了中午时,各人才来到四倾梁的脚下。
张贵下令在山坡下一块平缓处扎营做饭,立时董家庄各人乱哄哄起来,坐的坐,歇息的歇息,混乱成一团。而张贵则是带着王斗,肖大新几人去观看那四倾梁的地形。
没还等几人看清楚那四倾梁的地势,就听到山上传来一阵阵的叫喊声:“杀啊,兄弟们,杀官兵啊!”
接着见山上烟尘腾起,人头涌现,似乎有一股土匪正往山下冲来。
众人都是一惊,张贵骂道:“娘的,我们还没造饭立寨,这些匪贼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来送死了?”
他大声喝令众人披甲迎战,董家庄众人手忙脚乱,都是慌忙披甲,拿好自己的兵器。
在家丁的协助下,张贵很快披上他的山纹铁甲,戴上八瓣帽儿铁尖盔,他的家丁队头张堂功,还有心腹洪丘也是披上铁甲,他的那些家丁们,也同样是个个披上铁甲,虽然盔甲陈旧,但总算每人都有铁甲。
这边肖大新只有一身的皮甲,余者董家庄各人,也只是每人披一些简陋的布甲,以布帛做表里,表外钉一些钉泡便是,头上戴的也只是红笠军帽。
王斗等人也是一起披甲,张贵部下看到王斗手下一些小兵都有皮甲棉甲,很多人眼中都是露出羡慕的神情,特别是王斗身上披的那副精良银白铁甲,更是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各人知道王斗这批盔甲是缴获自后金军的所获,没想到此次剿匪,他就舍得拿出来用。

“杀官兵啊!”
山上那股土匪仍是闹哄哄的冲下山来,这股土匪约有五十多人的样子,为首是一个高大的悍匪,手上拿着一把厚背砍刀,他口中大声怪叫着:“兄弟们,杀了那帮官军,夺了他们的兵器,让他们知道我们四倾梁好汉的厉害…”
“…那帮豆腐渣的兵,不用怕,一冲就散了…”
这悍匪曾多次与官兵对过仗,在他记忆中,自己曾领兄弟冲击过明军阵势,很多时候没冲到面前那些明军杂兵就溃散了,就算有一些家丁也挽救不了他们的命运。再远远看去,山下那帮官兵果然慌乱起来,看他们又是老弱居多,而自己这边都是青壮,每人手上还沾染过几条人命,论悍勇,这些官兵不是自己兄弟的对手。
想到这里,那悍匪心下更是自信。
在山下,张贵则是心头愤怒,这帮贼匪,自己没去攻他们,他们反倒杀下山来了,这是明显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啊。
他大声喝令布阵,一阵慌乱过后,董家庄明军总算结了一个阵形,前面是火铳手弓箭手,后面是刀牌手,再后面是长枪手,还有一门虎蹲炮摆在前面。自己与家丁们则是站在最后。而王斗则是被安排在了侧翼,虽然他的兵看上去不错,不过谁知道是否中看不中用,在这突然危急关头,张贵还是本能地相信自己的兵。
见这帮土匪疯狂杀来,董家庄各兵都有些慌乱,有的人更是下意识的想要逃跑。
张贵大声喝骂,言道有后退者立时斩首,又来回给众人鼓劲,这才让军心稍微安定下来。
靖边堡军户这边也有些紧张,毕竟训练归训练,没上过战场就是不一样。王斗大声喝令,言道奋勇杀敌者缴获后人人有赏,有敢怯懦后退者,就地斩首,而且家口还将立时被赶出堡外。
靖边堡各人知道王斗说得出做得到,众人都是凛然,只是手握兵器准备作战。

见这帮土匪乱哄哄的越冲越近,张贵大喝道:“飞枪准备!”
立时两个弓箭手各拿了一大捆东西出来,对准了那帮冲来的匪徒。这飞枪其实是一个纸筒大火箭,外形如枪,内有火箭三十只,燃后可去百步之远,又有飞刀、飞剑等称,在边镇各地一向被戚继光推崇,认为其胜过一窝烽等火箭。此次张贵剿匪,特地去舜乡堡求防守官许忠俊拨给了他十筒,正好派上用场。
见那帮匪徒冲近了七十步内,张贵大喝一声:“发射!”
弓箭手点燃了火绳,两声鸣响,一片的烟雾腾起,数十根火箭带着烟火轨迹,向那帮匪徒射去。
一片惨叫传来,虽然这种火箭发射后准头分散,不过胜在量多密集,立时那帮冲来的匪徒中有几人被射翻在地。
看到这个样子,一些匪徒心头涌起恐惧,脚步迟疑下来,那个悍匪大声鼓励道:“不用怕,冲过去,冲到官军的面前,他们就败了。”
那些悍匪们继续冲来,明军中又射出几只箭,不过没起到什么作用。
“啪啪!”几声,前排的几个火铳手射出了一排的三眼铳弹,三根铳管中的弹药同时射出,又有几个匪徒惨叫着滚倒在地,不过眼见就要冲到明军面前。那些匪徒都是红着眼,举着兵器,狂叫着冲来。
那些明军弓箭手与火铳手拼命向两旁逃去,后面的明军阵形也动摇起来。就在这时,轰的一声巨响,那门虎蹲炮炸响,一片铅丸石雨迎面横扫过去,冲在前面的几个匪徒血肉模糊,很多人都是捂着头脸滚在地上凄厉地叫着。
一片的惊叫声:“炮子,炮子!”
各匪徒心胆俱裂,都是转头拼命往回逃去,尤以那个悍匪逃得最快。
张贵哈哈大笑,喝令自己的家丁上马追击,立时张堂功他们如狼似虎的追去了,见张贵只令自己家丁追击,董家庄各人脸上都有不满之色,不过匪徒败去,各人又是庆幸,总算自己的命保住了。
对这些人的神情,王斗暗暗记在心上,此外又是心头感慨,论悍勇这些匪徒都不错,就算单打独斗明军不一定是他们对手,不过他们没有战阵战形,就算对上董家庄这样的军士,他们也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这更让王斗坚定了战阵队形的重要。
第034章 首战之威
王斗对张贵道:“恭喜大人首战告捷,旗开得胜。”
张贵哈哈大笑,他乐不可支地道:“一些小毛贼,也敢出来与我作战?”
很快,张堂功他们回来,共杀死了十几个匪徒,缴获刀枪器械不等。那帮匪徒拼命逃回寨口后,一些来不及逃回的匪徒跪地求饶,也是被张堂功他们杀死,首级便割回作为军功。至于阵前那些伤重的匪徒们,也是一样脑袋砍了。
经过这番打击后,匪徒已是胆寒,个个躲回寨内不敢动弹。
张贵再次下令扎营,每军士给米面两升,阵前一片欢腾。
午后,张贵再次信心十足地下令攻山,在寨前,匪徒们设有一道关口,这道关墙低矮,守卫的也只有二十多个匪徒,众匪徒知道官兵攻破山寨后自己全难幸免,因此全部都是出力死战,滚石檑木只是不断打来,山寨内的匪徒也是不时过来增援。
领军攻关的是贴队官肖大新,他领着自己部下冲杀了一阵,在死伤几人后退了回来,他的腰上也是被滚石砸了一下,只是道匪徒凶猛,关墙难以打破。
张贵犹豫着要不要将自己的家丁押上,这时王斗道:“管队大人,让卑职出战吧,卑职定会攻破关墙,为大人灭此贼寇!”
张贵很相信王斗几人的武力,再看他那两队青壮也不错的样子,就让他们试试也好。
当下他道:“好,就靠王兄弟你了!”
王斗招集自己两队战兵,他一把抽出自己的重剑,厉声道:“此战有进无退,定要攻入关墙,杀光匪贼!”
两队靖边堡战兵手持武器大吼:“杀光匪贼,杀光匪贼!”
各人战意昂扬,苦练一个多月,就是等着这一天。
王斗身披铁甲,亲自挥剑冲在前面,韩朝韩仲、高史银三人也是顶盔披甲紧随其后,接下来是四个披着铁甲,拿着盾牌的刀盾兵,再是四个鸟铳手,余者枪兵紧跟后面杀来。
关墙上扔下一阵滚石檑木,一个刀盾兵与几个枪兵被砸倒砸伤。
王斗长剑一挥,三个刀盾兵将盾牌顶头护住,其后的四个鸟铳手闪出,啪啪几声响,关墙上闪起一声惨叫,众匪徒没想到明军火器可以打这么远,个个吓得将身子缩了回去。
趁这个机会,王斗又领军逼近了几十步。
上面响起叫骂声,接着又有几根长箭射来,王斗等人伸手拨开,一根箭斜斜地插在王斗的甲叶上面,他也懒得理会。王斗身上这副铁甲精良厚实,射来的那些箭,对他丝毫造不成威胁。
明军溃兵去投靠匪徒时,也带去了自己的武器装备,不过可以看出他们的弓箭保养不当,箭术也不怎么样,有限的几把弓箭根本阻挡不了王斗等人前进的步伐。
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关墙上匪徒们恐惧惊慌的眼神,王斗取出弓箭,“咻!”的一声响,一根重箭强劲地射入一个匪徒的眼窝,将他摔飞出去,惨叫着不知跌往哪里去。
王斗又是射出几只重箭,每一箭出去,都是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韩朝韩仲,高史银三人也是同样射箭,他们箭术刁钻,专门射人面门眼部,射得关墙上那些匪徒喘不过气来。
趁这个机会,靖边堡的刀盾兵与长枪兵已是纷纷爬过那道低矮的寨墙,跳到墙后那块平地,与匪徒们展开搏战。
三个刀盾兵最先进入,他们排成一排,各人一手持盾,一手持刀,只是直上直下,挥刀劈砍。
他们每天的训练只有一招,每人不知道砍了多少遍,残酷的训练让他们本能地发挥了作用,不论匪徒如何攻来,他们只是一刀劈下,就算有一些匪徒的兵器砍在他们身上,他们身上那厚实的铁甲也有效地防护了他们的安全。
论单打独斗他们无一是这些匪徒的对手,但一排而来,无视匪徒们的花招诱惑,也不理会身上是否中刀中枪,只是整齐而刻板地抬刀,劈砍!抬刀,劈砍!
如此几次后,挡在他们面前的匪徒无不心寒,个个只是狼狈而逃。
刀盾兵打开缺口后,长枪兵涌入,他们在越过寨墙后,很自然便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形成一个个枪阵。
王斗也是同时冲了进去,指挥他们进攻,韩朝三人则是护住侧翼。
就如往日训练般,王斗大喝道:“抬枪!”
“杀。”
“抬枪!”
“杀!”
听着王斗的号令,长枪们一个个红着眼,他们不管匪徒们是多人拥来,还是单人冲来,不管他们的刀术是多么的华丽,枪术是多么飘灵,只是听着王斗的命令一起举枪刺去。
惨叫声不断传来,“噗哧、噗哧!”长枪入肉的声音令人胆寒,这些平日杀人不眨眼的匪徒对上这些只练过一个多月的长枪兵,唯一结果就是身体个个被刺穿,撕心裂肺叫着躺倒在地上。
眼见一个个人命轻易被自己剥夺,这些大多第一次杀人的靖边堡军户们个个脸色苍白,很多人都克制不了想要呕吐的欲望。
不过平时的训练发挥了作用,他们尽管脸色发白,仍是听着王斗的命令机械地刺着。
而那几个靖边堡鸟铳兵,则是在后面紧张地装弹,不时远程地袭杀冲来的那些土匪,眨眼间,关寨上的匪徒就被杀死了大半。
守寨的头领是先前那个冲阵的悍匪,他不信邪,咆哮着舞刀冲来,唯一结果就是身上多出几个血洞,死不瞑目地躺倒在地。
最后只余三、四个匪徒逃回主寨,关墙上的二十余个匪徒都被杀得干干净净。
战斗结束后,靖边堡军户们都是虚脱地坐倒在地,很多人头脑上仍是一片空白,看着眼前尸横遍地的战场,很多人不能相信这些悍勇的匪徒们就是被自己杀死的。
一个多月前,他们只不过是一些普通老实的流民军户,什么时候,自己有这么强大的力量了?
韩朝兄弟二人也是感慨地看着眼前的战场,曾几何时,他们对王斗的练兵方法还有些疑惑,认为每人只习一招杀敌之术怕应对不了复杂的战场局面,只攻不守也难避免己方惨重的伤亡,但事实证明他们错了。
高史银也是呆呆地看着战场,脸上的横肉不住地抖动,内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后王斗等人清点战场,连王斗几人射杀的,共杀死有匪徒二十二人,有些一时还未死去的匪徒也是补上一枪,缴获刀枪弓箭等二十余把,从各匪徒身上还搜出几十两银子。己方阵亡有一人,重伤一人,轻伤五人。阵亡与重伤的军户都是先前冲寨时被滚石檑木所击倒,其中轻伤有三人则是伤于刚才的搏斗中。
在王斗夺关得胜后,张贵等人察看战场后也是惊叹不已,张贵仔细看向王斗那些军户,他叹道:“老弟啊,哥哥真是服了你了,我记得你这些军户才招募没多久吧?”
王斗抱拳道:“回管队大人,卑职于九月份将他们招为军户,立堡后,又将他们操练了一个多月!”
众人集体吸了一口冷气,才操练一个多月就这么厉害,再操个一年半载的会成什么样子?
董家庄贴队官肖大新也是在旁看着王斗,眼神惊疑不定。

匪徒们虽然还有一道主寨,不过看看天气渐晚,张贵自然不可能再下令军士们进攻,今日也是算是战事顺利,张贵心情愉快,还下令杀了一头羊犒赏众军士,王斗这边的靖边堡军户也分到了一些肉。
众人围着帐篷篝火欢庆胜利,王斗带着韩朝几人去探问那些靖边堡的伤员们,战死的那个靖边堡军户遗体已是收殓,他将运回靖边堡安葬。那几个轻伤员也无大碍,他们包扎后,还是可以继续上阵的。
只有那个重伤员不行了。
看到王斗前来,他流下泪来,只是低声道:“跟着大人我不后悔,只是家内还有老母妻小,还求大人多多照应。”
王斗心中一酸,他沉声道:“你放心吧,只要有我王斗在,定不会让她们忍受饥寒困苦。”
那重伤员低声道:“多…多谢大人…”
他声音越来越低,慢慢气绝,临死时眼中仍是带着对生的渴望。
周边的军户们低泣起来,王斗沉默地坐着,韩朝几人也是陪在王斗身边,坐了很久很久。

第二天张贵指挥军士对四倾梁主寨发动攻击,此时四倾梁匪徒只余三十多人,都是匪首邱子茂身边最核心的一些积年老匪,他们知道营寨被破后他们个个都难以幸免,因此人人疯狂无比,滚石檑木如雨点般打下来。
这主寨前山势陡峭难登,给进攻一方造成了很大的困难,张贵指挥人攻了几次,甚至还押上自己的家丁,又动用了余下的飞枪火箭等,仍是无济于事。
王斗也奉命攻了一次,此次剿匪,他已经阵亡了两人,又知道这山势难攻,如强攻上前,自己也是伤亡惨重,得不偿失,因此他象征性地领军攻了一次,在寨上投下一阵滚石,自己有两个军户受伤后,他便趁势收兵了。
此时他已是想到了那个内应。
第035章 人为财死
王斗对烦恼的张贵道:“大人,正面强攻贼巢恐我军损伤巨大,不若晚上卑职带些人去偷营,说不定可夺得贼巢。”
张贵知道王斗夜袭厉害,那日袭击后金军便是夜袭得手,当下叹道:“也好,就要仰仗老弟了。”
二人约定了信号,如王斗偷袭得手,便引发火箭报讯,张贵便会领兵前往接应。
当日下午王斗密派高史银前往联络莫天宠,定下了丑时接应的暗号。
当晚,王斗从自己两队兵中挑选了一些人前往。虽说这几个月中这两队战兵都有吃饱,也有吃过一些肉食,不过谈不上充足,所以只挑选出一半的人,余者都有夜盲症,晚上难以视物。
这也让王斗考虑了夜盲症这个问题,如果军队精锐,令行禁止的话,夜袭是一个强大的攻击手段。王斗曾看过一些文献,要治疗夜盲症,除了充足的肉食营养这个方法外,也有一些土方可以运用,如喝些松针熬的汁,或是生吞小蝌蚪都是很有效的手法,这个问题未来再慢慢说吧。
韩朝、韩仲、高史银三人一同前往,连王斗在内,偷袭的人一共有十五人,众人全部披甲,在高史银的带领下,静静地往山上摸去。
爬了一会,众人转到后山,在高史银的带领下,顺着一条隐秘的小路,悄悄来到了后山那道寨墙前,可以看出寨墙高大结实,如没有内应接应开门,众人是极难攀爬入内的,而且也不知道内中是什么情形。
众人在寨墙下静静等待着,冬日的夜晚天气极寒,怕有零下几十度,众人为了保暖,出发前尽量多穿皮袄棉衣,手脚头脸都用厚布裹个结实,有露在外面的肌肤也都抺上厚厚的油脂。不过就算如此,各人仍是冻得全身发抖,特别是身上披着一层厚厚的铁甲,有如穿上一层冰衣一般,彻寒到骨头里去。
到了深夜,天上又下起了小雪,雪花落在铁甲上,让王斗想起了什么是寒光照铁衣。
寒风如割,众人口中呼出的都是浓厚的白气,久久在站在这寨墙之外,王斗感觉自己全身都要冻僵了。看向寨墙那边,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丑时早已过了,那莫天宠还不出来接应,他在干什么?
一直到了寅时,寨墙上仍是没有动静,王斗看手下军户,很多人都是打着哆嗦,这样下去,怕自己手下要冻死几个,就算不冻死,怕也要冻伤!王斗心头闪过一个念头,难道那莫天宠在俇言欺诈?
对这个情况,高史银也是非常焦急,那莫天宠是他联络的,如果今晚事不能成,他如何向王斗交待?
一时到了寅时正点,离天亮不远时,寨墙那道铁门终于打开,莫天宠偷偷地闪了出来。
高史银抢上去低声怒道:“你干什么去了,为何到现在才开门?”
莫天宠叫起撞天屈来:“那邱子茂一直抓着我们商议战事,实在是走不开,这不,我还是偷了个空,才得以出来的。”
王斗一挥手:“进门。”
靖边堡诸人手持利刃,鱼贯从寨墙后门涌入,王斗大步走在前面,对莫天宠低喝道:“那邱子茂在哪里?”
莫天宠鄙夷地道:“才商议完事,他们便找那些掠来的女子,正与一干头领在议事厅淫乐呢!”
王斗冷哼一声,死到临头还享乐,匪贼就是匪贼,难成大器!
众人从后门而入,这一带一个哨兵也没有,依莫天宠说的,原来这里有几个自己手下守护,不过前方寨门吃紧,他们便被调往那儿作战了。而且莫天宠为官兵内应之事隐秘,就连自己那几个手下,他也没有说明。
一路夜黑无人,匪徒大多聚在前寨,也没人想到王斗等人会从后山而入。
王斗与韩朝等人直扑议事厅,那里灯火通明,里面传出阵阵的女人惊叫哭泣与男子的狂笑声。
议事厅的大门只有一个守哨,见到王斗等人扑来,有如神兵天降,他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王斗上前一剑将他劈翻在地,领人只是冲进厅去。只见厅内正有十余个匪徒搂着一些赤裸的女子在做那苟且之事,那些女子都是挣扎哭泣,更是引起了那些匪徒的疯狂笑闹声。
听闻守哨的惨叫声,又见王斗等人突然冲进厅来,厅内一干匪徒都是惊呆了。
王斗厉声道:“给我杀!”
靖边堡各人如狼似虎的扑了上去,惨叫声不断响起,一些匪徒慌忙找兵器抵抗,一些匪徒则是赤裸身子四散而逃。消息传出,不多久整个四倾梁山寨内都是乱了起来,听闻官兵已是破寨杀入,寨内的匪徒再没有抵抗的意志,都是各找地方逃命去了。
很快厅内匪徒被杀个干净,那邱子茂被韩仲劈了一刀,随后被几个靖边堡军户按在地上,与几个剩余匪徒被五花大绑押到王斗身边来。
那邱子茂垂头丧气,他身上只是披了一件衣服,右臂上仍是不住流出鲜血,他猛地转头看到莫天宠,他先是不可相信,随后眼中射出怒极了的眼神,他大声叫道:“原来是你,莫天宠!我说官兵怎么入寨,原来是你这厮在做内贼!”
莫天宠走上前去,一记耳光重重地打在邱子茂的脸上,打得他满脸满嘴的血,他狞笑道:“死到临头还嘴硬,邱子茂,你往日待我刻薄之时,可有想过这一天?”
邱子茂吐出一口血,他怒瞪着莫天宠,咬牙切齿地道:“莫天宠,你不要看现在得意,你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王斗制止住又要上前的莫天宠,他喝道:“听闻你以前还曾是民壮队头,为何做贼?”
邱子茂看向王斗,似乎要将他的样子深深记入心内,他咬牙道:“官府欺压,苛捐杂税,活不下去,只好落草为寇!”
王斗喝道:“荒谬,这就是你残害百姓的理由吗?”
他指向旁边那些惊恐缩成一团的女子,厉声道:“这些女子可有欺压你们?方家沟的村民可有欺压你们?”
邱子茂咬牙道:“只怪她们孱弱,这个世道,你不杀别人,别人就要杀你!”
王斗冷笑道:“如此,我比你们凶悍,杀你们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邱子茂铁青着脸不语,王斗喝道:“贼匪丧尽天良,贼性不改,给我尽数杀了!”
立时韩仲几人上前,将邱子茂几人按倒在地,在他们的喝骂挣扎中,一个个将他们的首级砍下。
看着邱子茂的人头被砍下,莫天宠大感快意,他上前指着邱子茂的尸体大笑道:“哈哈哈,邱子茂,你真是死有余辜!”

眼见天色隐隐发亮,时间紧迫,王斗只留下几个军户照料厅内那些女子,然后让莫天宠领着自己前往四倾梁内堆放粮草物质的仓房,莫天宠在寨内多时,自然是对内中的形情了如指掌,他带王斗等人一路而行,很快便来到一个房间前面,外面一道铁门紧锁。
王斗喝令撞开门,众人进了去,都是一呆,只见里面一个个大箱子,打开一看,内中堆满的都是金银细软,不知道有多少银子。根据莫天宠的介绍,不远处还有一个仓房,里面堆放的都是粮草物质!
王斗等人大笑,此行收获不小啊。王斗看了高史银一眼,微笑道:“高兄弟,你四处看看,小心有旁人进来!”
高史银高兴地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随后各人在房中四下查看,莫天宠不断地打开箱子,不时的拿起一锭银子左看右看,口中自言自语着:“这个是我的,这些也是我的!”
他猛地转过头来,手上还抓着两锭银子,他兴奋地对王斗道:“王大人,你答应过我的,这些财帛都分我一半。”
众人静静不语,王斗脸上浮起了冷笑,看着王斗,莫天宠忽然意识到什么,他的笑容凝结在脸上。王斗这种笑容他太熟悉了,以前自己就经常从别人脸上见过,别人也经常从自己脸上见过。
再看看高史银己不知去向,他的心更是沉了下去。
莫天宠呆呆站了半晌,他突然大叫一声,转头就往门口跑去。
韩仲猛地抽刀,当头向莫天宠劈来,莫天宠一咬牙,只堪堪避过要害,韩仲一刀已是将他的右臂劈断。
血流如注,莫天宠大声惨叫着,断臂的痛苦让他几欲晕过去,不过生的渴望,还是让他拼命而逃。他狂叫着,左手上还下意识地抓着两锭银子。
韩仲追了上去,连劈几刀,一直将他劈死。
莫天宠仰天躺在门外地上,他双目圆睁,似乎是死不瞑目。他的鲜血流出来,在寒夜中很快凝结成冰。
韩仲将腰刀在他身上擦拭,嘴上嘟嚷道:“娘的,这厮倒逃得挺快,老子差点就追不上!”
王斗按剑而行,他来到莫天宠的尸体旁,弯腰捡起那两块掉落的银子,在手上抛了抛,微微一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古人诚不欺我。”
他的话中颇有意味深长的味道,接触到他的目光,周边各人都是一凛,下意识的站得直些。这些时间王斗威权日重。加之手段果断狠辣,不知觉间各人都对王斗起了畏服之心。
第036章 你是兵,他是贼
脚步声响起,却是高史银奔了过来,远远的他便叫道:“周边都是无人,看来匪徒们都溃散了!”
猛地他看到地上莫天宠的尸体,他呆了一呆,过去蹲下观看,良久,他看向王斗等人:“王头,你们将莫天宠杀了?”
众人神情都是淡然,王斗看了他一眼,道:“这莫天宠终是祸害,正好杀了!”
高史银站起身来,他呆若木鸡,半晌喃喃地道:“我答应过他的,这莫大膀子也是看在往日交情上才答应做内应的!”
王斗一声大喝,指着高史银的鼻子厉声道:“高史银,你要记住你的身份,你是兵,他是贼,你与他讲交情?你眼中可有律法军纪?”
高史银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他低声道:“可是王头你许诺答应过的!”
王斗喝道:“许诺只对良善君子而言,这莫天宠身为官军,却甘愿从贼,便是匪性难改!此辈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百姓的血,你敢说他没有屠戮过方家沟的村民?没有杀害过无辜百姓的命?这厮若是拿了银钱,又不知上哪去招兵买马,祸害良民。除恶务尽,我岂能留此后患?”
王斗从箱内抓了一把银子扔到他的脚下:“你拿着银钱走吧,以后不要再来见我们。”
高史银下意识地捡起银子,他脸上横肉不住地抖动,只是呆若木鸡地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