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争春从一个白甲兵的咽喉内拔出自己的长枪,鲜血从他的喉管内喷出来,有些还射到吴争春的脸上,唇上。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唇上的鲜血,惨烈的杀戮让他心中热血沸腾,他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惧意,心头只有一个字:“杀!”
或许如防守大人说的,自己就是为战争而生!
他身披铁甲,手上握着一根长枪,甲上到处是敌军的鲜血,他拔枪后,斜睨了前方的清兵一眼,看他这如恶狼一般的目光,他面前的清兵都是心头涌起寒意,有几个还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城上的清兵已经注意到这个黑瘦明国军士的不同,他腰上挂着一块红色的腰牌,他们注意到,对方军士如果有悬挂红色腰牌的,搏战时格外凶悍,枪术分外的狠辣,己方已经有多人死在他们的枪下。
此时已经进入午后,阳光己不是那么猛烈,不过空气中那股硝烟与鲜血的味道却更浓了。
“火铳兵,上!”
那几个火铳兵射完后,搏战外侧的左哨哨官韩仲一挥长刀,立时又有一伍的火铳兵填了上去,火铳兵身旁的数个铁甲长枪兵则是虎视眈眈,他们挺着枪,只要火铳兵一打完,立时又是冲上去搏杀。
城头上舜乡军火铳兵与长枪兵配合越来越熟练,他们步步紧逼,面前的清兵则是面如死灰,步步后退。
此时城上的清兵已是不多,特别白甲兵更是一扫而空,不过那些白甲兵凶悍非常,除了最开始被火铳打翻的数个白甲兵外,为了杀余下的那些白甲兵,己方已经有三、四个军士伤亡。
现在城头只余下不到三十个清兵,由两个分得拨什库各领十余个马甲兵,个个狼狈不堪,多人身上挂彩。他们在舜乡堡火铳兵与长枪兵的合攻下,眼见勇士们一个个伤亡,他们却是丝毫办法也没有。
这些明军最狼辣就是先用火铳兵射击,打死打伤己方多个勇士后,长枪兵紧随着冲上来,一波一波的攻击浪潮,屡试不爽。
那些清兵见城头两侧的明军越逼越近,两端黑压压的铳口又是对准抬起,一个分得拨什库绝望地大叫:“大清国的勇士们,让我们战死在这吧!”
他们大声呐喊,震耳欲聋的火铳声又再次响起,间中夹着金铁交击声,临死前双方大声惨叫声。
两个分得拨什库被火铳打翻在地,十余个清兵被舜乡堡火铳兵长枪兵所杀,最后余下的清兵耐不住内心的恐惧,他们纷纷从云梯上爬跳下去,甚至有好几人还直接从城头跳下去,无一例外的,他们都是摔断了腿。
在逃跑的过程中,他们中又有数人被城上的火铳兵及长枪兵所杀,那些摔倒城下的清兵们,不死也伤,怕到时大多数要退出军旅的生涯了。
…
看着从城头上狼狈逃下或是摔下的己方军士们,城下的清兵都是目瞪口呆。他们都是不敢相信,大清国的勇士会有这么狼狈的一天。那些逃命的勇士个个神情惊恐,他们完全顾不得身后或是城头上的敌人,一个念头就是逃命,因此而摔断腿也在所不惜。
看着奔下城来的几个残兵,那牛录章京双目无神地看着城头,自己失败了,而且是惨败!就算那牛录章京不愿意接受,事实也告诉了他这一点。
攻上城头的三十余个勇士,还有后继登城支援的五十七个勇士,除了摔落城下受伤,或是惊恐奔下城头的不到十人之外,余者看来已是尽数遇难。
自己带了二百战兵,三百辅兵前来,在这区区的千户所城前,仅在左侧城墙就伤亡了一百七十余人,连同右侧城墙伤亡的四十余人,自己竟有二百多人的伤亡。其中身披重甲的战兵就有一百二十余人,更有自己牛录中最精锐的十七个白甲兵。
另还有多个分得拨什库,拨什库等甲喇牛录中的军官死难,损失如此惨重,让那牛录章京悲从中来,痛哭流涕,他可以想象回去后甲喇那暴怒非常的神情。
不过他却是没有自尽的勇气,只是慌忙下令撤兵而去。
号角声响起,城下清军尽数逃离,只留下城上城下满地的尸体及器械,连那些伤重的伤员也弃之尽数不顾。
不过他们败而不乱,逃跑时也是有条不紊,令城头明军没有可乘之机。
看着清军逃离,城头上一片欢呼,胜利的消息传入堡内,城内也是一片欢腾,甚至有几个商户放响了鞭炮。
王斗哈哈大笑,他在一干军官的簇拥下走下城楼,看着身旁喜形于色的众人,他发出一连串的命令:“打扫战场,清点器械首级,救护伤员!”
他又对身旁的林道符道:“林大人,你组织一批青壮辅兵,出城将那些鞑子的首级器械砍了烧了,再将壕沟挖开,安上拒马蒺藜等物!”
他还吩咐林道符将城外清兵死伤者的兵器全部收好,身上的盔甲全部剥下,不要浪费。他们首级尸体清理后,也全部丢入城西新堡前的大坑内,那边的无数大坑至少可以掩埋上万具的敌军尸体,还可以防止炎热天气下瘟疫的产生。
堡内的青壮由林道符统一管理组织,他抱拳大声应了一声,急急而去。
王斗领着众将巡视城头,看着城墙上残破的悬户草厂,横七竖八被推倒扯烂的拒马,满地的鲜血及尸体,他心中叹道:“真是惨烈!”
不可否认,此时清兵的战斗力非常强,舜乡堡又多是操练不久的新兵,白天这场仗,可说是非常艰难。好在舜乡堡挺过来了,有了这场宝贵的战斗经历,以后舜乡军对上清兵,就不会再存在畏惧的心理。
很快的,在王斗的命令下,城上城下开始清理战场,己方的死难者及伤员全部被抬走救护,辅兵们提着大桶的水冲刷城头。死去的清兵尸体,他们的兵器被收起,盔甲被剥下,首级全部砍走,尸身赤条条的全部堆在一处,等待处理。没死的清兵伤员,也是一样一枪刺下,用刀斧将他们的首级砍了,以后这些首级用石灰硝上,就是宝贵的军功啊。
城门开启,数百青壮辅兵出了城去,他们收拾城外清兵的首级盔甲尸体,烧毁城墙下的云梯,烧毁城外不远的清兵盾车,又再次将壕沟挖开,重新布置好拒马蒺藜等物。
在城头舜乡军火铳兵的瞄准掩护下,也没有清兵敢来骚扰。
而且那边在一阵喧哗后,也沉寂了下来,似乎他们开始安营扎寨,烧火做饭了。
…
“来来来,大家吃饭吃饭。”
大队大队由林道符组织好的辅兵,他们抬着一桶桶的伙食上来。
饭菜丰盛,大桶的米饭馒头,大桶的菜汤肉汤,还有两大桶油旺旺的肉块,尽由参战的两哨军士放开吃喝。王斗苦心经营,准备了众多的米粮猪羊,就是为这一天作准备。
辅兵们抬着伙食上来时,闻着饭菜的香味,他们都是不住的吞着馋涎,参战的战兵兄弟吃得真好啊。不过他们都没有嫉妒,各人看向两哨参战军士的眼中都充满敬佩之情,这些兄弟敢和鞑子真刀真枪地搏战,用自己的命保护了堡内军民的安全。舜乡堡上下,对他们都是充满感激。
方才没参战的舜乡军右哨军士与前哨军士也是纷纷过来,对左哨后哨的军士竖起了大拇指:“兄弟,好样的,下面,就看我们的了!”
城头上一片的欢声笑语,午时各人没有吃饭,一直到这午后,都是饿着肚子在博战,此时饭菜上来,他们份外觉得饿。左哨后哨两哨军士在城头依队席地而坐,各人大口大口地吃饭吃肉,方才的紧张与悲戚之情一扫而空。
众人大声说笑,只是谈论刚才的战斗,不过谈到激战时有队中兄弟伤亡时,很多人又是流下泪来。
在城楼的最高楼上,此时内中也是摆着一张大桌,桌上摆着酒菜,王斗,韩仲,韩朝,温方亮,孙三杰,镇抚迟大成几人围坐桌旁,也是大口吃喝着。
韩仲狼吞虎咽,将一块块肉往口中直塞,王斗微笑地看着他,提起酒壶给他倒了一小杯酒,说道:“韩兄弟,吃慢些,小心噎着了。”
韩仲只是含糊不清地应着,韩朝皱着眉头看着弟弟,责备道:“二弟,在大人面前,要注意官容体统。”
韩仲仍是含糊不清地应着,低着头,那肉还是一块一块的往口中直塞。
王斗对同样埋头吃喝的孙三杰笑道:“孙哨官,你的铳技果然出众,连着击杀两名鞑子将官,大振我军心,功劳不小。”
在城墙右侧处,孙三杰连着狙杀一名清军分得拨什库与步甲拨什库,让城头的舜乡军军心大振。
不过他在击杀那步甲拨什库后,就离开了瓮城垛墙,前去指挥哨下火铳兵对右侧城头清兵的击杀,却不知道自己逃过了一劫,他再晚上一步,城下几个清军白甲兵的弓箭已是瞄上了他。
此时他听了王斗的话,忙站起来道:“这全靠大人的栽培,让下官领上一哨的军士。大人的提拔之恩,下官就是赴汤蹈火,也是报答不尽!”
他的相貌粗犷,不过声音却是软绵绵的,听着颇为怪异。
王斗微笑道:“孙哨官言重了,坐下吃饭吧。”
孙三杰又谢了一声,这才恭敬地坐下来,吃饭的样子也比刚才斯文了许多。
温方亮有些羡慕地看了韩仲与孙三杰一眼,此战下来,二人军功不小,这升官升职是免不了的了。
他嬉皮笑脸地对王斗道:“大人,如有战事,该论到我前哨军与韩哨官的右哨军作战了吧?”
韩仲这时抬起头,他嘴中仍是含糊不清,他叫道:“老温,看你细皮嫩肉的,你家内的几房妻妾怕不放心让你上战场吧?”
众人听了都是一笑,又不好明笑出来,王斗也听说过,从六月底清兵入寇后,温方亮家内的大小老婆们纷纷上庙求神,求佛神千万保佑自家大人不要被炮火所中,最好不要上战场,让堡内几个军官听了暗地笑话。
温方亮也不生气,他只是哼了一声:“妇人之见,她们几个娘们懂得什么,我们男儿郎只有上了战场,才能见出我们的真章。”
王斗微笑道:“会论到你们的,这场战,怕有得打啊。”
众人都是沉默下来,城外清军虽是小挫,不过大部仍在,特别是此次入寇清军不少,恐怕舜乡堡以后还会有连场的恶战。
这时林道符进来,他刚才咬着几个馒头在外面指挥辅兵们清理战场,王斗招呼他坐下吃饭,他只是连道不急,等清理完战场再吃。
此时这个高大的将官大步进来,他虎虎生风,全身上下精力十足,他满面笑容地对王斗施礼道:“禀大人,此战的结果出来了,共斩获贼奴首级一百四十七级,其中贼目专达,壮大,分得拨什库七人,贼奴白摆牙喇兵十九人,缴获贼奴长短刀枪二百一十五把,弓箭三十四把,旗号十五件,大捷啊大人!”
第107章 暴怒
按林道符说的,舜乡军还缴获了清军一百一十二副盔甲,尽为上好的无铁棉甲,镶铁棉甲,柳叶铁甲,锁子甲等。清兵在沈阳城下的匠铺连绵十数里,加上他们管理严格,所以打制出来的铠甲尽数精良。
如果将这些盔甲以棉甲、铁甲分开来算,盔甲数还要翻番,因为很多清兵身上都披着双层的盔甲。遗憾的是很多盔甲都被打破打烂,需要修复后使用。还有一些缴获的圆盾刀枪等上面也满是破洞缺口,都需要修复。
不过此次的战果已经算是非常丰厚。
听了林道符的话,众人都是欢喜不已,斩首一百四十七级,缴获无算,其中更有多名鞑子军官。如此显著的战绩,到时军功封赏下来…各人都是眉欢眼笑。
大明原以擒斩蒙古人军功最重,后金崛起后,又以擒斩满洲人军功为重。普通军士如果擒斩后金兵首级一名颗,现在是清兵了,便升实授一级,并赏银赏布,最多升三级。
领军军官,有把总、千总领官军五百人者,部下斩获奴贼十名颗,着升实授一级,每加十名颗,加升一级。领军千人者,每二十名颗,升实授一级,每加二十名颗,加升一级。共升三级为止,二级实授,一级署职,并赏银赏布。
王斗以千户充任防守官,其实算是防守把总,舜乡堡额兵三百余,余者只算是军壮,还未计在保安州卫的兵额内。此战自是以王斗为首功,斩首如此之多,怕要连升三级。就算他资历浅,又刚升任不久,不过军功雄厚,最少也可以署职卫指挥同知,充任某个大城的操守指挥官。
韩仲与孙三杰升个数级也没问题,余者各人也多少有些封赏,一时间人人欢喜。
王斗又让林道符去吩咐匠头李茂森,将那些缴获的盔甲立时修复,不论是棉甲还是铁甲,有破洞的,立时打上一些厚实铁叶修补上,这些盔甲,或许在很快的将来,又可以为舜乡堡军士护卫保命之用。
林道符郑重答应了,不过随后他语音低沉地道:“大人,此战我军的伤亡已是统计出来。”
他翻了翻手中的文册,说道:“含青壮辅兵在内,我守城参战的左哨后哨军士,共有七十四人伤亡。防守瓮城及左侧城墙的左哨军士,共伤亡四十九人,其中阵亡二十七人,重伤者九人,余者伤势不等。防守右侧城墙的后哨军士伤亡二十五人,阵亡有十五人,重伤者四人,余者伤势不等。我已经下令将伤者好好医治。”
依林道符说的,最大的伤亡数出现在清兵的第一波箭雨,当时只是那么一阵,舜乡堡城头就有二十余人伤亡。
而且清兵弓箭狠毒,他们的箭矢射来,很多都是命中舜乡堡军士的要害之处,他们的箭头又长又沉,射入极深,破甲力强,有许多被射中身体的军士,由于血流不止,很快都失去了抢救的机会。
接下来的城头城墙短兵相接,也是非常惨烈,各队相继有人阵亡受伤。特别是左哨的甲队军士,他们整队不过五十余人,伤亡数就在十七人,已经被打残了,需要重组补充军士。
听着林道符口中吐出来的话,众人都是心下沉重,韩仲一拳拍在桌上,恨恨不已。
王斗也是沉默下来,此次守城之战,己方伤亡率达到七分之一,估计与清兵的交换比在三比一,如果在野战中,这交换比更大。虽然战果辉煌,不过自己本钱小,也经不起损耗。
其实有些伤亡原本是可以避免的,不过没有办法,战争的经验都要靠人命与鲜血来积累。
良久,他看着林道符道:“阵亡的将士要好好抚恤,受伤的要妥善治疗,战斗中有军功的要立时给予奖励提拔!”
林道符郑重施礼道:“大人放心吧,下官省得的。”
王斗站起身来:“我要去慰问那些受伤的将士。”
留下韩朝,林道符在城头巡视,王斗带着韩仲,孙三杰,温方亮等人下了城楼。
…
此时舜乡堡内已经成为一个大工地,街上满是参与守卫的青壮军户,他们协助战兵防守,制造搬运守城器械等,来回奔走不停。甚至许多壮妇也不例外。
舜乡堡已经将他们尽数组织起来,舜乡旧堡内原有户三百余户,男子六百多口,青壮男丁四百多口,他们中的男丁已经大部编为舜乡堡左右两哨新军。此外王斗收容灾民,建立舜乡新堡。除送往靖边堡一百户新军户外,新堡有口两千七百多口,男子一千三百余口。他们中选拔五百青壮,再次编立两哨新军。
此次坚壁清野,舜乡堡又移入两百户的各堡屯户,一千多口人,男子有五百多口。舜乡旧堡内已是没有多余的男丁青壮,所以让新堡的男丁连同移入两堡的屯户丁口,他们中的青壮男子,尽数编成辅兵。以五十人为一队,队中大部持有刀枪,共编了二十余队,以新堡的百户总旗,还有屯堡的屯长们带领,由林道符统一指挥,共同协助战兵守城作战。
每一个队,都有军官队头带领,每一个队,都有自己负责分派的任务。壮妇们也是一样编成队伍,任命队头,让他们与男子一起干活,制作守城器械等。柔弱些的女子,则为军民洗衣做饭,制做一些简单的器物,同样是忙碌不停。
他们的监督,由镇抚迟大成负责。遇到有人懈怠的,王斗令迟大成依大明战时军纪军法,可将他们就地斩首。再则城外的清兵云集,关乎到自己的生死存亡,也没有人敢不用心。
全堡上下群策群力,共渡难关。
对那些新来的两百户屯户来说,他们被安排在新旧两堡的空余地带建立窝棚,然后每天被组织起来干活守城。来到舜乡堡后,他们原本战战兢兢的心情放松下来,堡内军户与那四哨战兵兄弟严守军纪,没有欺生,也没有横行不法之说。不抢夺他们从原来屯堡内带来的仅有家当,每天干活还有饱饭吃,比起原来自己在各屯堡的生活,可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
要不是城外的鞑子兵,眼下这种生活已经非常完美了,很多都动了战后留在舜乡堡的心思。
经过一系列的剿匪缴获,王斗有库存四千多两银子,一千多石粮米,此外还有数百头的猪羊等。前些时间修建舜乡新堡与靖边堡新堡墙花去他一千多两的银子,粮米若干。不过余下来的银钱粮米,足够供全堡上下今年支用。
王斗的苦心经营,终于派上了大用场。四哨战兵每日可以放开吃喝,肉食也是大量供应,堡内所有辅战的军户男女们,个个都可以吃饱。加上组织得力,同仇敌忾,堡外虽是清兵云集,但堡内却是士气高昂,特别是在刚才打了胜仗的情况下。
王斗在护卫及军官们的簇拥下,大步走过街头,看到王斗走来,街上巡逻的战兵及忙碌的辅兵们,都是向他恭敬行礼,眼中满是尊敬。正因为有了王斗的统领,所以舜乡堡才能抗住大敌,保护了全堡军民的安全。
在东街口上,周庄的屯长贾多男正大声招呼自己那队青壮往城上搬运滚木檑石,在阳光的照耀下,他的头皮更加油光发亮,他眼尖,见到王斗,他忙点头哈腰地过来,连声称呼防守大人。
王斗看了他一眼,记起这个人,他道:“原来是贾屯头,你队中军壮士气如何?”
贾多男大声道:“高昂,非常的高昂,特别是闻听城头兄弟大捷后,队中弟兄都是摩拳擦掌,也希望上城去打鞑子呢。”
王斗点了点头,道:“很不错,好好干。”
贾多男连声道:“卑职明白,大人尽管放心。”
王斗走后,贾多男对旁边茶房堡的屯长鹿献阳得意地笑道:“鹿老弟,方才我表现如何?大人似乎是在夸奖我。”
鹿献阳与贾多男同管一队的青壮,他摸了摸下巴那个大瘤,说道:“看神情,大人对贾老哥还是满意的,这是贾老哥机灵,也是我们运道佳,正在勤力干活,就被大人遇上。”
他沉吟道:“看来大人已经注意上我们,如此下去,说不定以后我们哥俩有高升的希望。”
二人都是欢笑了起来,随后又大声招呼军壮干活。
王斗来到那千户官厅前,这一带地面开阔,还有多株的大榕树,枝繁叶茂,颇为阴凉,所以伤兵的医治之地就放在这里。包扎好伤口后,伤势不重的军士便抬入军营内休息,以后每几天换一次药,一直到伤口痊愈为止。
王斗来到这里时,场地榕树下,摆着一铺铺简易的小床,一股血腥味还有阵阵的呻吟声传来,在内中,王天学及众多的医士学徒正在忙碌着,他们早已准备了众多的烧水器皿,还有伤药,锋利的刀器等,为这些伤兵们挖割箭头,洗涤伤口,敷药包扎等。
在这里医治的伤者重伤者有三十余人,看见王斗等人前来,许多伤兵都是挣扎地坐起来,王斗忙让他们躺下,王天学也是迎了上来,施礼见过王斗。
王斗问道:“军士们伤情如何?”
王天学摇着大头叹道:“余者还好说,就是重伤的那十余人,怕是救不活了,学生也是无能为力。”
他的声音透着一股疲惫,身上的儒衫更是其皱无比,自开战后,他就忙个不停,已是非常疲倦。这两日他也是难得没有酗酒。
虽是天气炎热,不过由于救治及时,大部分伤势较轻的伤兵伤口都不会发炎,在清洁包扎后,许多人又可以存活下来。这些军士,将成为军中宝贵的财富。
不过重伤的那十三人,他们或是眼部咽喉颈部中箭,或是城头搏战时被清兵的兵器深深劈入或是刺入,伤势极重,难有存活的可能,有好几人还在抬来的当场就咽了气。
王斗上前劝慰伤者,让他们安心养伤,那些军士都是激动地连连点头。王斗看向身前的一些重伤员,他们大声呻吟着,很多人已经快不行了,王斗心中沉痛,这些都是他辛苦练出的好兵,没想到就要这样去了,特别是自己还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去,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无助。
旁边低低的哭声响起,却是有两个重伤员支持不住,又是慢慢咽了气,王天学叹了口气,挥挥手,让几个辅兵将他们的遗体抬走,收殓到一处后,以后统一安葬。
王斗呆呆地看着,忽然他听到轻轻的呼唤声:“大人,大人。”
却是左哨乙队一个重伤的火铳手,他从额头到面门上中了八根的利箭,脸上密密麻麻的布满箭矢,连双目都被射瞎了,他这个样子,自然没有救治的可能,不过他非常硬气,抬来后,一直挣扎着不肯咽气。
他双手艰难地摸索着,王斗上前握住他的手,柔声道:“我在这里。”
那重伤的火铳手紧紧抓住王斗的手,他的左右双唇旁边各中一根利箭,说话颇为艰难,他断断续续的道:“…大人为小的家内分下田地,小的甘愿为大人战死。只是家内只余小妻,还有不足岁的女儿,万望大人照应…”
韩仲抺了一下泪,猛地跳了起来大声道:“这位兄弟,你放心吧,你家内的妻女,我会代为照料的。”
王斗也是柔声道:“你放心吧,我会…”
说到这里,他的话突然止住,却见那重伤的火铳手已是断了气,只是唇边微微牵出一丝笑容。
王斗长叹地站起身来,此战结束后,不知道还要死多少勇士啊。
…
舜乡堡城外,靠着城南的丘陵平地,此时城外的清兵已经扎好一个大营。大片的营帐,一色的纯白镶红旗号,刁斗森严。一队队的清兵哨探自营内进出,还有一队队的无甲跟役往返于董房河与清兵大营之间,挑水造饭,喂养马匹。
八旗军扎营颇有章法,自老奴时期起,他们行军打猎,冬则立栅,夏则掘壕,又牧马于栅壕之内,传角刁斗箭头以巡更,人马皆不逃散。此时在营内一根高高竖立大纛的大帐前,帐内正传来咆哮如雷的吼叫及鞭打声。
帐中,那甲喇章京挥舞着皮鞭,只是对伏身地下的那位牛录章京暴怒地抽打不停,旁边的几个牛录章京都是噤若寒蝉,不敢稍动。
此战的结果大大出乎那甲喇的意料之外,伤亡如此惨重,那些损失的勇士都是旗内的精华,竟如此葬送在这小小的千户所城之下,那甲喇章京可以想象到时饶余贝勒阿巴泰的愤怒,想到那种恐怖的场景,那甲喇章京更是一腔怒火直冲脑门。
第108章 小堡
一直等那甲喇章京打累了,那牛录章京才哭诉道:“非是奴才无能,而是明军太狡猾,小小的一个千户所城,竟藏着不下三千的精兵,尽是一色的青壮。奴才观他们战技出众,恐怕都是明国家丁之流。”
“奴才以区区数百之兵,围攻数千明人家丁防守的坚固城池…这,这都是非战之罪啊!”
说到这时,那牛录章京放声大哭,惨败之后,他原本不屑一顾的小小城堡,现在也变成高厚坚固的城池了。
他身旁同样趴伏着几个全身伤痕的大小军官也是纷纷道:“不错不错,城内明军决对不下数千人,特别是他们火器犀利,坚盾重甲皆不能遮蔽。他们的火器,奴才等从未见过。”
他们脸上都是露出心有余悸的神情:“太猛烈了,勇士们身披两层重甲,仍是被他们的火铳打破,一个个的惨死。”
帐内各人交头接耳,那甲喇章京疑惑地道:“他们火器真如此厉害?城内有明国家丁数千人?”
那牛录章京指天画地,发誓自己所言不虚,又看向旁边一个四十余岁,脸上满是干瘦精肉,留着两撇鼠须的牛录章京。
那牛录章京咳嗽一声,出言说道:“奴才以为宁尔佳大人所说确是实情,那堡内定然不止数百人。依明国守备军堡的战备松懈,如果只是数百军士,他们能战之兵还要去了一半,不会有如此猛烈的铳炮。更重要的是,我们的勇士已经登上了城头,按常理,明军很快就会城破溃逃,但他们反敢与我们勇士在城头肉搏血战,如果不是明国的精锐家丁,决对没有如此悍勇!”
他又沉吟道:“当日我们俘获那个明军哨骑时,就觉得他与众不同,不是征战多年的家丁,定不会如此的镇定从容。再观那千户所城,在西面又新建一堡,定是什么时候明国又移来了一员大将镇守,奴才估计,堡内三千精兵恐怕没有,不过一千到两千的家丁还是有的。只是奴才奇怪,该地并不是什么险要之所,为什么要派重兵防守呢?”
听他这么一说,帐内各将官都是连称有理,那甲喇章京也是被他的话吸引过去,这牛录章京在甲喇内一向有智囊之说,还献了一个小妾给这甲喇,所以那甲喇章京平时颇为看重他。
此时他沉吟起来,摸着自己的大饼脸,拖着那根细长的金钱鼠尾猪尾辫,只是在帐内走来走去。
趴伏在地上的那牛录章京宁尔佳感激地看了那为他说话的牛录章京钮咕禄一眼。钮咕禄给了那宁尔佳一个眼色,心下叹了口气,谁让自己与宁尔佳是亲家呢?自己的儿子娶了他的女儿为妻,自己不为他说话,为谁说话?
此战那宁尔佳带去了他牛录中数十个精锐的马甲,战后多人死难,让他心内有如刀割,只是看在亲家的份上,却不好说什么。
在帐内走了数十个来回,那甲喇章京怒吼道:“难道我们损兵折将,勇士死难,就这样罢休不成?如果就这样走了,我们大清国的脸面何在?以后本甲喇在旗内还如何抬头?”
帐内都是沉默了下来,这舜乡堡不好打,南门城墙如此,别处城墙更是不好打。
他们早派哨骑绕遍了整个舜乡堡,除了南门,还有一个西门。不过那边地面坑坑洼洼,大坑无数,从那边攻打西门,恐怕会比攻打南门更为艰难,光填城门前那些土坑,在城头火铳的射击下,就不知道要死伤多少人。
最后还是那牛录章京钮咕禄道:“颜扎大人,哨探已经回报,这千户所城附近,还有数个小堡存有人家,我们可以佯攻那些小堡,逼这堡内的明军出城野战救援,若是他们龟缩不出,我们就将那些小堡一个个打下来,将他们军民尽数杀了,以雪此恨。”
“若是他们出城与我们搏战,我大清国勇士野地浪战无双,定会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听了这钮咕禄的话,帐内各清兵将官都是连称好计,夸他是孔明在世,听得这钮咕禄得意不已,只是抚着自己两撇鼠须微笑。
那甲喇章京也是大声叫好,道:“就这样办。今晚扎营休息,等明日我们就攻下那些小堡,将他们杀个鸡犬不留!”
…
舜乡堡城内,王斗出了那医治伤兵的地方,他已经吩咐王天学尽自己最大努力救护伤员,战死将士的遗体也要好好收殓,战后他们统一安葬,以后他们的牌位将收集进堡内的褒忠祠,享受香火的祭祀。
这些战死将士的遗孀子弟以后可以凭名册每月领取舜乡堡发下的抚恤粮米,王斗再艰难,也会养他们家人一辈子。
己傍晚时,王斗又来到城头上,此时防守城头的左哨后哨军士正与右哨前哨的军士换防,两哨参战的军士换下休息,在城内巡逻预备。韩朝的右哨军士换防南门及左侧的城墙,温方亮的前哨军士防守舜乡堡南门的右侧城墙。
此战左哨后哨军士有七十四人伤亡,除了那些受伤者外,两哨战死的军士,都从各队辅兵中补充进去一些表现出众的青壮,让两哨军士又是满额满编。这些新进的军士,他们现在是没机会训练了,就用残酷的战争让他们快速成长吧。
王斗在城头上巡视,他对迎上来的林道符,韩朝与温方亮等人道:“换防情况如何?防守器械可是充足?”
温方亮笑道:“大人放心吧,将士们士气都是高昂,有左哨后哨的兄弟榜样在前,兄弟们换上后,都恨不得再与鞑子打上一仗呢?”
王斗道:“很好,不过不可松懈,要小心防备!”
众人都是恭敬答应。王斗看城头在堡内辅兵们的忙碌下,短时间内,已是快速清理完毕,各哨各队的草厂又是竖起,新换来的右哨前哨八队军士皆在草厂内休息,他们大声谈笑,只是谈论着白天的那场战事。
看到王斗过来,他们纷纷站起,王斗让他们休息备战,在众将的簇拥下,只是在两处城墙来回查看。
城头大量的滚木檑石又是搬上,清理出来的,或是新制做的拒马又是摆在城墙各处,往城外看去,外面除了壕沟外,又有大量的拒马铁蒺藜等物,在城头的垛口垛墙前,还安放了许多的木城。那木城每扇阔五尺,高堞五尺,诸多的大木钉大铁刺浮拴于上,防夜袭登最理想不过。
不但如此,城头每一个草厂的横竿上,都高高地挂着灯笼,将城头照得明亮一片,每队还备有木梆鼓锣等物,随时可以传出警报。每个草厂的军士都是和衣而睡,在夜间,每个草厂还要派出军士巡夜打更。
这样严密的防守下,清兵想来夜间偷城,怕是要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天色更暗了下来,城外数里外的清军大营星星点点的都是灯火,王斗沉吟道:“可否夜间派些人出城偷营?”
韩朝在旁低声道:“大人,奴贼不比那些土寇,他们的营地戒备森严,怕是无机可乘。末将以为,我们还是固守城池,小心防患为上。”
旁边诸人都是同意,王斗也是点了点头,他对各人道:“晚饭后,你们招集哨中队官以上的将官,到城楼汇合,白天的这场战,我们有很多需要总结的啊。”
…
夜晚,舜乡堡的南门城楼上灯光通明,堡内四哨战兵队长以上的将官皆是聚集在此,各人畅所欲言,只是谈论白天这场战事的得失,令吏冯大昌在旁作着记录。
王斗算是组织了多场这样的恳谈会,每次皆给人以新奇的感觉,在这里,大家没有职务高低之分,每个人都可以大胆地说出自己的看法见解,所以人人争先恐后,争着将自己的看法说出。换成别地的明军,都是等级森严,哪有属下敢随便发言的?
众人从对付清兵的盾车谈起,对这个盾车,在场各人都是恨得牙痒痒的,大股的清兵在它们的掩护下直冲城下。不过除了火炮外,似乎没有别的什么很好的办法。只是火炮也难以打准,似乎没有多大的效果。
孙三杰后哨的一个队官道:“卑职有一个想法,我们可以准备大量的陶罐,内装火油,用它来砸中盾车,随后扔去火把焚烧。定将那些奴贼烧成烤猪。”
众人都是笑起来,不过许多人不以为然,其实这个方法早就多人想到了,立时有一人道:“奴贼的盾车都是停在城墙的二十步,三十步之外,这么远的距离,火灌砸得中吗?再说了,奴贼的盾车众多,要将他们尽数烧毁,需要多少火油火灌啊,怕是将我们堡内所有的油料陶罐收集上,也制造不了多少火灌吧。再则,就算火灌砸中奴贼盾车了,数十步外,火把扔得中吗?”
那队官涨红脸,叫道:“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没用?”
众人又是笑起来,王斗也是微笑点头,让令吏冯大昌将这条建议记下,如果实战中效果明显,这队官会因此而受到嘉奖。
看见王斗鼓励的神情,众人更是兴致高昂,之后又谈到火铳兵的射击时机,这个教训非常惨重,造成了第一波军士的大量伤亡。众人一致认为,在清兵的盾车没有毁坏之前,盲目的对外射击,其实没有什么效果。
不若在清兵填取壕沟或是登城时,再从城头各处对外射击,效果反而明显,还可大大降减己方军士的伤亡。有人提议,垛口处挂上悬户后虽然遮蔽弓箭的效果明显,不过却是对外射击不便,或许可以让一些辅兵举些盾牌立在垛口处,这样火铳兵们对外射击就方便多了。
这条建议也被记下,王斗心中暗叹,可惜舜乡堡只是个小地方,没有虎蹲炮,虎蹲炮虽然射程只有二、三十步,但在清兵攻城时,决对是一打一大片。那虎蹲炮只在州城及卫城内才拥有一批,舜乡堡内却是没有。
接下来如何对付清兵的云梯,众人也是稀奇古怪的方法无数,有人提议用撞竿、扥叉抵定推翻云梯,将梯上的贼奴摔死,随后有人反驳,奴贼的云梯顶端都有铁钩,一靠过来,就劳劳地勾在城头,哪里推翻得了?白天的几架云梯,就是如此。
再说了,如果遇到贼奴的云梯车,配备有防盾,绞车,抓钩,还可上下升降,用撞竿就更不可能了。不过这个可能性也立时被旁人驳倒,这种笨重的巨大云梯,用火炮一打一个准,贼奴定然不会使用。
不过撞竿、扥叉还是有作用的,在云梯刚靠过来时,让城上一些手疾眼快的人,手持撞竿并力撞冲,或可将云梯倾倒,压死贼人,这条建议也被记下了。
有一个队官以前是和尚出身,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卑职以前在寺庙谋生,每天就是撞钟,或许城头可以做一些木架撞杆,就如寺庙那种,在贼奴架好云梯后,他们刚在城头探出身,就用撞杆将他们撞落城下。”
众人都是笑起来,连称他的想法有新意,他这条建议也被记下,不过他这种方法只适用于少量登城的云梯,如果城下清兵一下子竖起几十架的云梯,那木架怕就搬运不及了。
第109章 围点打援
最后左哨甲队的队官钟显才细声细气地道:“卑职有一个想法。”
见众人的目光都投注在自己身上,他略有些仓储不安,这人也是奇怪,他一个人坐在远远的一个角落,似乎不愿意与别人挤在一起。
他道:“卑职观舜堡的城墙都是包砖,有许多整齐的条纹接缝,火铳放在垛口,与砖墙上的某根细缝呈某个角度,就可以很准确地打到城外某个位置。或许我们可以提早定好火铳的射击位置,做个标记,这样我们射击的时候,根本不需要怎么瞄准,就可以大大提高火铳兵的射击精度。”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拍腿叫道:“不错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听到众人的夸奖,钟显才更是脸红起来。
王斗微笑点头,让令吏冯大昌将这条建议也记下。
此后各人畅所欲言,还有城头火铳兵与长枪兵如何配合的问题也说了一大堆,提出了好几条颇有效果的建议,都是一一记下。
当晚,王斗让令吏冯大昌等书吏连夜加班,让他们将各人建言整理出来,交给王斗观看,王斗认为内中建议可行后,抄写若干本,以后这种作战经验文册,每哨每队都要拥有一本,并让队官们熟记,特别是各哨的哨官,更是要详细掌握,灵活运用。
崇祯九年七月初十日。
一大早,王斗来到城头上,韩朝与温方亮都是迎了上来,昨晚一夜无事,不过二人与众军士一样,都是在城墙上度过,一起在草厂内和衣而睡。
此时城外的清军人嘶马叫,一队队的哨探只是出营而去,温方亮有些半醒不醒的,他揉着脸疑惑地道:“鞑子要退兵了吗?”
韩朝注视城外,神情凝重:“怕没有那么简单。”
他忽然对王斗道:“大人,会不会鞑子在我们舜乡堡下吃了亏,又见舜乡堡难打,便将主意打到了舜堡余者的军堡身上,再引我们出城作战,如果是这样…”
他的脸色有些变了,王斗与温方亮也是脸色难看,除了舜乡堡,境内还有靖边堡,董家庄,辛庄,辉耀堡等诸个大堡。如果清兵真的采用这种围点打援的战术,舜乡堡不出城援助,那些堡垒就会被清军一个个攻下,各个击破,毕竟论兵力与装备,那些堡垒都不比舜乡堡那样充足与坚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