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彬貌似谦逊的解释道,但语气中还是隐隐带有一丝得意——他已经从黑枪贩子成功转职为船厂老板,准确说是帆船设计师。
身处海岛,发展造船业的重要性这边人人都知道。但很遗憾的是他们这个团队中并没有相关从业者,不像搞建筑或机械冶金那样,有懂行的领着一开始就能入门。黄晓东他们虽然是海员出身,却只会开大轮船,对中古帆船一窍不通。
只有少数几个人,出于兴趣爱好等个人原因,了解过一些古代东西方舰船的资料,王若彬算是这群人中间比较厉害的一个——他亲手做过不少古代船模,所以就很自然成为这伙人中的造船专家。虽然相对于真正造船的要求,这位“专家”的水平还是有点二把刀,但总比其他人一窍不通来得强。也正是在他的努力促成下,才有了红牌港造船场的诞生。
作为一个小渔村港口,红牌这边本来是没有修造船场所的,不过短毛来了以后一切都大变样——他们最初是把那艘缴获的大帆船停泊在这里进行维修和改造。等到攻下琼州之后,琼海号运回了大量木料,以及一批造船工匠,再结合了公主号上俘虏到的那些西洋水手和随船木匠,于是就把造船场正式建立起来。
此时船场内正一派热火朝天景象,沙滩上同时摊开着三四条船的龙骨,大批中国和外国的造船匠正围绕在旁边,像一群勤劳的工蚁般在忙忙碌碌。
只不过身为造船厂负责人的王若彬对此似乎并不怎么满意。
“哎,要不是形势紧张,本来咱们不用浪费材料造这种落后船型的,我下一步原打算造几艘大点的双桅纵帆船,也就是俗称的‘Schooner’,用来作为沿海哨戒或是讯息传递用,当然最终目标还是大飞剪!…现在只好先停一停了。”
王若彬的心气很高,他原本不屑于制造那种低水平的沙船广船之类,而是打算来个一步到位,直接跃进到十九世纪四十年代——那个帆船技术的巅峰时代去,仿造那时候的船型,建造所谓“飞剪式帆船”。
飞剪船据说是达到了帆船建造技术的顶峰,在操控性方面极其优秀,只需要很少的水手就能运转自如。而最能吸引人的还是它那恐怖的高速度——轻松突破十节大关,平均每小时有十三到十五海里的航速,如果是顺风再加上一个厉害船长,甚至有可能超过十八节去…那什么概念?琼海号的正常航速也不过才十五节!
历史上正是凭借这种高速度优势,即使在蒸汽动力的轮船出来以后,飞剪式帆船也依然与其竞争了五十多年,直到燃气轮机出现后才慢慢被淘汰掉。
第一百八十六章 海军!海军!
东西绝对是好东西,只不过真想要把实物造出来,光靠做模型的经验显然是远远不足。王若彬本来也不着急,他打算慢慢研究摸索,从小到大慢慢造,多搞几艘实验船型,总能得出正确结果的——知道历史发展,大势所趋的好处就在于此,他不用担心走错路。
只是现在外面形势严峻,却没空让他慢慢摸索了。尽管李明远教授很宽容,在制定对敌策略时并没有对造船厂提什么要求。但其他人可没这么好说话了——唐健一回来就找王老板谈话,要求他无论如何在三个月内,至少要拿出三四条船来。
“我们必须要建立一支海军了,但光靠两艘船是无论如何调度不过来的,而且这两条船都有其弱点——琼海号有燃料要求,公主号又太笨重。我们需要一些轻便的,能够随时搭载步兵快速移动的船只,哪怕没有武装都无所谓。”
对于这个押送过自己的武警班长,王若彬是绝对不敢违抗的。于是他回来之后就立刻下令开工,造的船型是当地常见的一种平底沙船,载重量和航速等指标都很一般,唯一好处是请来的老工匠头儿知道该怎么做,保证能在三个月内造得出来。但王若彬自己反而插不上什么嘴了,正是这一点让他感觉很不爽。
不敢跟唐健发牢骚,他只好朝着前来了解情况的凌宁和文德嗣两人嘀嘀咕咕:
“你们想要船…那么好吧,两个月后你们将会得到四条船。但我要事先说好——它们和本时代的其它船型相比,没有任何技术优势,碰到郑家或荷兰人的大海船只能赶紧逃跑,还未必能逃得掉。可是如果能再给我半年时间呢…只要半年,我就能拿出南北战争时代的轻便纵帆船来。速度比这个年代任何船型都要快,至少快两倍,上面还能搭载几门小炮,碰到敌人想打就打,不想打掉头走…只要半年!”
看到黑枪贩子认真的样子,文德嗣禁不住哈哈笑了:
“以后会有时间让你造新船的,眼下这轮权当锻炼工人技术好了。回头等新船出来,这些老式的可以卖掉,不会浪费。至于技术优势么…咱们可不缺。你根本不用着急的,咱们都知道——委员会本就没指望靠帆船来取得技术优势。”
“这倒是…嘿嘿,你们这次来主要是看那艘大家伙的吧?就在里面,内船坞。改造方案我也看了,完成后绝对是件大杀器啊!”
笑着拍了拍王老板的肩膀,文凌二人开始履行他们此来的主要任务,掉头向造船场深处走去。船厂的外围已经有武装巡逻的士兵在保护,而这里头,则又有另外一层更加严密的防范措施。就是文凌二人至此,也要拿出专属的通行证,才被允许入内。
在一个巨大的干船坞中,这个小团体最为宝贵的那件资产——琼海号静静坐落于用许多粗大原木架设起来的龙骨墩上,它正在接受第二次战斗改装。
——琼海号的第一次改装,只是搬走和拆除了所有易碎易损的家具和设备,其客货两用船的基本型制并没有变。而这第二次,却是要大动干戈了…
“根据徐工程师和冯博士的设计方案,我们将拆除船体前部三分之二的客舱,清理出射界,同时加固后甲板。然后沿船身中轴线,在前,中,后部甲板上各安装一架旋转式炮塔,并且在船身各处增加装甲,将琼海号改造成为一艘真正的战舰!”
现场施工总指挥为林汉龙,此时他正站在展开的改造方案图纸前,向两位特使介绍对这艘大轮船的改造计划。虽然并没有明确宣布,但大家心里都有数,将来如果要建立海军的话,负责人多半就是眼前这两位——文德嗣在技术也堪称内行,以前同样做过大飞剪船模的。不过因为他本人的主要兴趣不在技术方面,所以就没象王若彬,林汉龙等人那样做专业技术员,而是往综合方向发展。
凌宁的优势则在于他对大航海时代非常精通,知道这一时期西方诸国海上力量的虚实。未来的海军肯定是和外国势力打交道比较多,他的知识对此非常有用。
“只有三门炮?火力会不会单薄了一点?”
凌宁皱眉问道,这个时代的西方战舰动辄就是几十上百门炮,琼海号上仅仅安装三门炮似乎有点寒碜?
林汉龙却笑了笑:
“是七门——前后副炮塔是双联装,中央主炮塔为三联。在威力方面你们绝对可以放心——在这个时代没有任何一艘木壳船能禁得住我们的高爆弹轰击。就算是公主号那样上千吨的大家伙,一轮齐射保证送下海。”
说着,他将两人带到后甲板处,这里有一架已经安装好的成品,炮塔呈半球形,两门火炮高高耸立,看上去甚是威武。
然而文德嗣却爬上去,伸手到炮口里面摸了一把,随即也皱起眉头:
“怎么还是用的十二磅青铜炮?还是滑膛,这个射程能有多远啊?口径也偏小了。”
林汉龙笑了笑,两手一摊:
“没办法,我们现在还炼不出专门铸炮用的优质钢材,用熟铁铸炮也还比较生疏。徐工程师认为在材料技术没有取得突破之前,没有必要再专门研究一款舰船用的青铜炮,所以还是使用比较成熟的陆军炮技术,口径也和陆军装备的拿破仑炮一样是117mm。这样弹药可以通用——琼海号的用途将来不仅仅只限于海战,如果有必要的话,也可以装上陆军火炮,作为移动平台,对沿海目标进行火力压制,弹药通用是很有必要的。”
一边说着,他指了指后甲板——在那里焊接了一些金属挂钩,扶手之类,显然是为将来固定陆军炮架准备的。
“我们推算过,相对于这个时代可能遇到的敌人,十二磅炮两千米的有效射程已经绰绰有余,打得再远也没有意义——没有计算机辅助系统和雷达,只靠光学设备和肉眼瞄准,超过这个距离就很难打得准了。”
“采用滑膛炮是考虑到更换弹种方便,炮塔里面备弹是六十发。在甲板下面,用货舱改装的弹药舱里还可储备五百发弹药。主要是高爆弹和燃烧弹两种,也有少量硬质穿甲弹——不是用来对付船的,而是用来打岸上的工事,主要是西方人的石头堡垒之类。”
这边刚刚回答完文德嗣的问题,旁边凌宁又在提问了:
“这炮塔怎么转动的?靠人力推吗?”
很捉狭的问题,琼海号上可没有配备用来旋转炮塔的专用机械。然而林汉龙却只是笑笑,脸上充满了技工人员特有的得意:
“是电动——每个炮塔都配备了三台卷扬机,通过拉动钢索来控制炮塔的顺时针和逆时针旋转,以及调整炮口角度——当然了,如果机器出故障,那就只能靠人力推了。”
“装甲厚度是多少?感觉好像薄了点…”
文德嗣拍着炮塔外壁又开始找茬,林汉龙却依旧不慌不忙:
“炮塔是冯宇飞博士设计的,她以前可是搞坦克的,做这个小意思啦——双层六毫米的冷轧钢板,中间夹一层石棉防火材料构成的复合装甲,外壳还做成了半蛋形。我们做过测试:拿缴获来的荷兰火炮,用实心弹进行轰击。两百米以外,直接弹开;两百米内,砸一个凹坑;要想破坏炮塔除非靠近到五十米内,那就不是战斗问题了。”
一连串的提问都没有把对方难倒,不过这却让凌宁和文德嗣两人都深感满意。
“好吧…那么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要多少时间才能改造完成?”
“即使一切顺利,恐怕也三到四个月左右,我们的人手不太够。”
林汉龙终于叹了一口气——在船坞底部,许多工人正在忙碌着刮除船底附着物,除锈,上新漆等等。这些都是跟着他们干了一年多,最为安全可靠的本地人,但也只能在下面做些辅助性工作。
而在甲板上施工的人员就要少得多,因为只有现代人才被允许在这里工作。倒不是说不信任那些本地工人,只是上部改造工程涉及到的技术要求过于复杂,就算是现代人也要经过培训才能上岗,本地工人实在难以胜任。
“安全措施部署的怎么样?现在是琼海号最虚弱的时候,可别让人摧毁在了船台上。”
凌宁有点乌鸦嘴地说道,林汉龙倒没怎么介意,嘿嘿一笑:
“这个问题倒不大,炮台那边随时有一个炮兵排驻扎的,这里的守备军也足有一个连。而且,唐队长的新兵训练营就在附近。”
——自从上次收到了郑家的“礼物”之后,穿越众立即加强了红牌港的防御。在入口两侧各修建了一座炮台,安置有两门火炮,平时有一个排的守军驻防。任何不怀好意的船只都休想突破交叉火力的封锁冲入港内。
而在琼海号上墩大修之后,王海阳率领他的二连直接驻扎到了造船厂,亲自负责船厂的安全保卫工作。唐健的主力营地也在不远处,有情况十分钟内就能赶到。
“好吧,四个月…”
凌宁轻轻拍打着炮塔,脸上现出一种颇为复杂的神情,有骄傲,却又带着几分期待:
“我们到达这个时代以后,一直只是在陆地上发展。不过再有四个月…哼哼,荷兰人,郑家…到时候看谁才是真正的海上霸主!”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多花了三五吊…
在一片忙碌中,大明崇祯四年的春节悄悄来到了。公元1631年的二月二日,也就是农历辛未年的正月初一。
虽说外面的形势比较紧张,但身处海南岛上,特别是琼州,临高地区的大多数普通老百姓,他们并没有这种感觉。与往年相比,很多人反而觉得今年的日子好过了不少。
短毛的慈善行动起到了相当效果——就在过年前半个月,胡雯所领导的妇女部门通过茱莉居中联络,采用种种手段“说服”了本地若干大户,大家共同捐出一批物资来,对府城及其周边的孤寡老人和贫困户进行了一次“送温暖”活动。给每家贫困户都送上一袋米,一罐油,几尺布料,外加一条被子——东西不算多,却可以保证让他们安安稳稳过好这个年。
不过更主要的效应还是来自于商业——虽然开张的时间还不长,琼海市场的名头却已经传遍了整个海岛。
老百姓么,也没啥要求。手里有几个钱,这钱又能在市面上买到东西,就感觉是太平盛世了。而那家琼海大市场的存在,就是造成这种感觉的最主要原因——天晓得短毛打哪儿变出来那么多好东西,在那家市场里面几乎什么都能买到。吃的用的,看的玩的…从前还要等赶集的时候才有卖,而现在,店面一直开在那里,只要你有钱,随时都能来。
而钱也不算难赚,短毛经常会收购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皮毛,药材,矿石之类…就算什么都没,庄稼汉么,一把子力气总是有的,到他们的工地或矿上去干几天活儿,用不了多久就能攒下几个。
给短毛干活比较辛苦,他们的规矩也大,但有两样好处足以抵消任何不满——第一是他们在饭食上决不克扣,保证能吃饱肚皮。其次就是在工钱上很守信,说给多少就是多少,而且给的都是那种亮晶晶银元,从来没有成色问题,拿去买东西远比碎银子好使得多。同样的东西,用银元买往往会比用碎银或者铜钱便宜一些,那些商铺也更乐意收——按照和短毛的约定,银元免除的火耗银子利益,他们可以得到一半,顾客得到另一半。
于是在年末的那段时间,经常可以看见那么一些乡下汉子,衣衫破烂,脸上还带着黑煤灰烟,手里攥着十天半月的辛苦钱,有些畏畏缩缩的走进大市场…半天以后兴高采烈出来了。衣服多半还是那么破——他们都舍不得买成衣,但脸上却肯定清洁多了。市场里面有免费的,带玻璃镜的盥洗设施,石刻水槽中随时随地流淌着干净的清水——而最重要一点,他们手中肯定是大包小包扛着拎着,高高兴兴回家过年。
全家出动,推着小车,牵着毛驴来采购的也不少见。这些都是稍微有点钱的人家,但又不算太富裕,不能天天来逛市场的。于是就跟后世许多小康之家上超市大采购一样,在市场里一次把年货全办齐。
——听说短毛的布料极好,比自己家纺的厚实许多,价钱也不贵。女人们早已眼红了许久,趁着买年货的机会一并跟出来,唯独这时候当家男人才不会啰嗦。男人几尺,自己几尺,老大几尺,老二几尺…都有了预算。有些女人还事先来侦察过的,于是预算里又增添了几方雪白的毛巾,或者一顶结得很好看的绒线小囝帽…
然而等到真正进入市场之后,原先的预算往往都被突破——倒不是说物价贵了。恰恰相反,几乎所有商铺都打出了“过年优惠”“大减价”之类的招牌。卖布料的足尺加三,卖盐卖米的把秤给足后还要抓上大把添头…可是顾客们并不因此而感到欣喜,因为他们看到了很多以前连想都没想到过的新奇东西。
——洁白晶莹的雪花糖,花花绿绿的糖果蜜饯,以及散发着清香的上等蜡烛…这些在以前被认为只有有钱人家才能享用的好东西如今却是成堆成捆的随意堆放在铺板上,价钱也是意想不到的便宜…这些还是认识的。有些东西则是头一回看见,但在店铺伙计们卖力的推销下,却也完全可以知道其用途。
“哎,老乡,来看看这铁皮油灯吧,短毛秘制的油捻子,比寻常油灯亮三四倍呢!…这外面有玻璃罩子,不怕风吹;亮度大小可以调节;比一般的油灯还要省油…好处多得数不尽啊!”
“这位大婶,来照照这镜子…啧啧啧,瞧见没?连一根根头发丝儿都能映照出来!哟,您脸上眉毛早起没梳理好啊…您用的铜镜子?那难怪了,这可是玻璃银镜,比起铜镜那真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大哥大哥,来看看这菜刀…瞧见没,这么粗的铁丝儿,一刀两断,刃上连个印痕儿都不留!俺若拿到外面去说这是钢刀,没人敢说不是!可俺不做这事儿,这就是铁器,但都是短毛造的铁器。您瞧瞧,比钢的一点不差吧?这边还有镰刀,斧子,犁头…想要啥都有!”
——总有一款适合你!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面对这么多新奇物品,在眼花缭乱之余,肯定就要合计一下啦——预算里本来没有这些,要不要临时添加?东西虽好,可那价钱也够咬手的,买了这个其它东西就买不了啦…再或者,干脆多拿些钱出来?
难得今年运气好,缴完税后手里还能剩下几个,让一向捏得紧紧的手稍微放松一点,谁说不应该?有短毛管束着,官家老爷不敢胡乱收税,今年大概能够对付过去吧?对付过去之外,大概还有多余吧?在这样的心境之下,很多人最终都选择了增加预算,把原来留存的储备金也拿出来消费。过年么,总要高兴点的。
大人手头比较松了,小孩子就是最开心的。在大市场里面专门有一条儿童街,道路两旁除了卖儿童用品的铺子外,还设置了许多供儿童玩耍用的器材,什么滑滑梯,跷跷板,旋转木马之类。父母可以把小孩子放在这里玩耍,自己放心去买东西,自有专人维护和照看。
这些服务都是免费的,不过根据顾客心理学的原则,大多数人在享受了服务之后,出于补偿心理,肯定都会到附近铺子里消费一点。反正这边的东西同样也很好,诸如糖果,零食,小玩具之类,都是精品。至于价钱么…父母在孩子身上永远是最舍得花钱的,这方面古今皆同。就连“萌萌熊”铺子里那些高价布娃娃,这段时间也卖掉不少。
到了傍晚,一家人采购完毕,也差不多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这些“老乡”们一大早出门,中午时候多半是挤在铺子里挑挑拣拣,顾不上吃饭的,再要饿着肚子走回去实在太辛苦。反正大钱都花了,还在乎几个小银角么?难得出来一趟,干脆开心到底…往往这时候当家男人就大手一挥:走,下馆子去!
于是开在大市场外围,靠近海边的那个“服务区”始终生意兴隆。这年头保鲜措施较差,就算是沿海地区,离开海边三五十里路就不大容易吃到新鲜的海产了。然而这里的菜馆却都是直接跟海边渔村定点挂钩,渔民可以直接把船停靠到饭店码头旁边,收获的海货用木桶转一下手,很快就倒进了饭馆后院的鱼池子里,根据短毛的教导,还专门有人踩动木头翻板,不停的拍打水花,这样可以让鱼多活上几天…菜肴的原材料都保证是活鱼活虾,那个新鲜美味,恐怕现代人也享受不到——这时候海里可没有污染。
点上一条清蒸大黄鱼,或是来几个红烧海螺,一家人坐在一起,眺望那夕阳海景…多少人一辈子的期望也不过如此了。
这是较为富裕的人家。而那些实在缺钱进不了饭馆的,也可以去沽一些短毛那种非常好的烈性白酒,切一碟咸鱼腌肉之类,再花几个大子儿到旁边摊子上买些咸菜豆腐汤的碗碟,随便找块草坪空地就能坐,短毛在这些空地上都布置了许多用大石头,或是树桩子粗制的桌子板凳,都是供人歇息用的,不用花钱。弄脏也不怕,有专人会擦洗收拾。
女人往往会趁这时候算算账,原以为会大破费的,仔细算下来却无非多花了三五吊而已。身边可是多了那么些实实在在的好东西,拿回去可以用好久呢。在街坊邻居,三姑六婆面前吹嘘起来,那也是极有体面的乐事。
而男人则多半是聚在一起喝上几口,不管认识不认识,坐一起就算缘分。彼此间聊聊说说,无非是些年景不错,运气不错之类。偶尔也会有人感到奇怪,为什么以前收成比这还好时,却没有这样的好日子?答案则是显而易见——那群短毛。
“这要是天下官府都像短毛这样,那该多好啊…”
难免有人发出这样不切实际的憧憬,当然立即也会有“消息灵通”人士凑上来提醒:
“嘘,小声些,别乱说——他们还算是反贼,听说朝廷要派大军来讨伐呢。”
“反贼?哪有这样的反贼?梁山好汉还要杀富济贫呢,他们可是连富都没怎么杀,就把全府的贫都给济了,这份本事,我看比朝廷要强!”
“就是,要是朝廷真把短毛给平了,还回到从前那样子,我们家可又要遭穷了。”
“没说的,朝廷真要派大军来,俺们就跟着短毛走。俺才不管什么朝廷不朝廷呢,谁能让俺们家吃饱饭,俺就给谁卖命!”
…散乱的谈话当然不会有什么真正议决案。等到酒喝干了,饭吃过了,各人拉上牲口,推上小车,各自返回自己的乡村。大市场则一如既往,等到第二天,又会有一批新的客人来到,再次品尝到同样的惊喜和欢愉…这样的景象每一天都在市场中发生,真是平常而又平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