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他们还把自己所知道的,有关广东,福建等地官场和官员的情况向这边作了介绍。有些都是很隐秘的东西,例如某某官员喜欢什么,某某幕僚在上司面前讲话特别管用之类…这也大大丰富了阿德手中的人物资料册子,让他们可以从更多方面去了解对方。
——总之,虽然在开头时不太顺利,但最终这场情况通报会还是按照老李教授他们所预想的路线顺利召开了。虽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找到大陆上的关系。但是通过这种联合行动,穿越众们成功把自己和海南岛上的富商和士绅阶层给捆绑在了一起。
集思广益,群策群力,把岛上各个阶层都联合起来,共同面对来自岛外的压力,这才是李教授和庞雨阿德等人的计划核心。无论那些富商士绅的努力能否见到成效,只要他们能共同行动起来,那么召开这次会议的目的就达到了。
大明推官王璞一直没什么动作,虽然他也全程参加了这次会议,但始终沉默不语,可也并不离去,就在那儿坐着。
直到别人都走光了,王璞才慢吞吞站起来,走到这边几人面前:
“李老先生,庞军师,下官在对面倒也有几位同年至交,其中更有一人正是在那两广总督幕中参赞。只是我纵然写信过去,怕也没太大用处——在他们眼中,下官已是投贼戴罪之身,无论说什么,他们都不会相信的。”
这边李教授和阿德等人互相看了一眼,几个人都笑了。阿德还给他端来一杯茶水。王璞有些诧异,不知道这些短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呵呵,介山先生,我们对于你的期望可不仅仅是写两封私信而已。”
老教授示意王璞坐下,顺手拿起桌上一张名单:
“陈耀,字元朗,两广总督府的钱粮师爷。他是万历四十六年的举人,但此后一直没能考上进士——介山先生所说的同年至交,就是指这位吧?”
王璞吃了一惊,想不到短毛早就查清楚了…抹一抹额上冷汗,点头道:
“正是,陈元朗当初赶考时与下官住的同一间客栈,又是一榜中的举人,是为挚友。下官能谋得这琼州推官之位,还有元郎从中斡旋之力。吾若有所求,他必会设法照应。只是我担心…此间情状,非片言只语可解。元朗也非经管此事之人,若贸然给他送去书信,只怕反会连累他被人污为通匪…”
“啊,这个陈耀我们也在注意了。他是总督府中少数主张招抚的几个人之一,而且正是他提出来‘以髡制夷’的想法…当然,我们也不主张现在就跟他打交道。介山先生你的顾虑很有道理,我们这时候跟他联系,肯定会连累他倒霉的。”
庞雨也凑了过来,与阿德一左一右坐在王介山旁边,笑眯眯开始忽悠他:
“但我们仍然希望你能写一份文书发过去,只不过不是私信而是公文,直接发给王尊德的。”
“啊?”
王璞吓了一跳,被刚刚喝到嘴里的一口茶水呛到,连连咳嗽不已。
“这…咳咳…这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
阿德拍了拍王璞身上那件七品官袍——因为穿的时间太久,已经有点脏有点破了。
“哪,老王,你到现在一直穿的大明官服,我们从来没有要求过你背叛大明朝,是不是?”
“…是。”
“我们也从来没有自己竖旗子立杆子,说琼州府不归大明王朝管辖,是不是?”
“呃…是!”
“海峡对面更是从来没有发过公文来,说把你们这批人革职,说琼州府不再是大明领地,是不是?”
“这是自然…可是…”
但阿德根本不给他分辨的机会,重重在他肩膀上一拍,哈哈笑道:
“这不就结了——你是北京户部正规任命的琼州地方官,王尊德是你的顶头上司,现在你官帽子又没摘掉,下级给上司写报告不是天经地义么?有什么不可以的。”
王璞张口结舌半天,随即苦笑不已,但又微微摇头:
“是吏部…诸位先生,你们的想法和做法都很古怪,一片好意下官心领了。只是,朝廷大事,不能这么儿戏的。你们说得再怎么天花乱坠,也要对面朝廷肯认才行啊!”
“认不认是他们的事情…说老实话,明王朝的很多决策,在我们眼中还真是相当的儿戏…废话就不多说了,王大人,现在你也知道了:目前海峡对岸的形势对我们不太有利,两广总督府那边依然是持剿灭意见的人居多。”
面对庞雨的“实话实说”,王璞脸上显出几分无奈:
“就是换了我在对面,肯定也会支持剿灭之策的…大明惯例如此,想要扭转,可大不易啊。”
“是很不容易,但如果双方完全不交流,那就更没有扭转的希望了。我们要寻找一切可以与对方取得联系的渠道——官方的,民间的,都要有。明王朝派来使者算是一种交流方式;我们发动民间商户去和他们广泛开展贸易是另一种;而公文往来,则是第三种。至于你的身份…他们承不承认其实无所谓,我们只要有个理由能与海峡对面保持联系就够了。”
庞雨一番话让王璞陷入沉思,过了许久,他才缓缓抬头:
“好吧,想要我写什么?”
“随便,只要有助于改善他们对这边印象的,都可以写。当然,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写完发出之前,最好能给我们看一下。”
听起来很大方,但无论王璞,还是这边几个人心里都明白——哪些东西能写,哪些则不能,这中间可是大有讲究的。
不过王介山还是答应下来,因为他已经想通了——自己的前途和这些人是息息相关的。如果自己还想重归大明王朝的官僚体制,那么帮助这些短毛完成招安就是唯一出路。在这一点上,他和短毛的目标完全一致。
第一百八十四章 特殊战线
大约十天之后,北纬率领侦察兵大队来到了琼州府。与他一起前来的还有另外几位不速之客。其中有一个人是大家都没想到的——张陵张汝恒,大明帝国的正五品千户官。
自从在上次大战中被俘之后,张陵一直在协助管理临高那边的战俘营。不过在大半年之后,那个战俘营里面的俘虏差不多都被“消化”掉了——短毛的思想工作相当厉害,“转化”能力极强,大部分战俘——无论他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劳动改造后,都转变成了短毛的忠实支持者,然后就被作为正式员工分配到各个生产部门,甚至是直接吸收进了军队。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包括张陵在内,还剩下大约四五十个俘虏始终不愿“从贼”,依然要求保留他们大明将士的身份。这倒不是说他们对明王朝的忠诚度特别高,事实上这些人对于短毛军的体制和装备都相当羡慕,只是他们有顾虑——和张陵一样,他们大都还有一大家子在明王朝治下,大明又是动不动喜欢来个株连九族的,他们实在不敢拿全家人的性命冒险。
好在短毛对于用人方面一向是极其灵活的——你不肯背叛大明?没关系,照样能派上用处。琼州府那边穿着大明官服却帮短毛干活儿的人多呢,连正宗东林党都有,容纳一个武官自然更不在话下。
前段时间补发工资的时候,张陵也拿到了属于他的一份。在计算薪水的时候大家才发现:张陵的正式差事应该是琼州府的千户军官。尽管他从来没有真正上任过——刚刚上岛时就被派来参与剿匪,然后被俘虏,一直帮助短毛管理战俘营,还干得不亦乐乎…要不是这边编纂工资表,在制作档案时跑去询问他的品级,连张汝恒自己都没想起来。
战俘营这个单位在不久前撤销了,张陵又不肯正式加入短毛军,于是在商议之后,根据他本人的意愿,还是安排他来琼州府上任。顺便把那四十多个死硬派一并调来,也不管原来是什么编制,统统安排到了他的手下。重新换上鸳鸯袄,挎上绣春刀,派到白沙码头那边去驻扎。人家外地客商跑来一看——哟,这里还是有大明的正规军在镇守么!也算是表示他们短毛希望招安的又一份诚意吧。
北纬对于这些小手段是不大看得起的,但见老李教授他们都很热心,张陵本人又乐意,也就没多啰嗦——本来他一直想要把张陵拉到自己的侦察大队里来。
北纬的侦察大队可以说是穿越众所有单位中,本地化最为彻底的一个。除了他和他的副手,一个名叫杨杰的小伙子,原解放军某部的优秀射手是现代人外,侦察大队其他所有成员都是标准“本地人”。
当初在练兵时,虽然有不少小伙子叫喊着要加入特种部队,但在基础训练完成之后,他们全都被调往普通部队了——这段时间部队扩充太快,唐健手下需要大量的基层军官,知根知底的穿越众自己人肯定是被优先考虑。
不过北纬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侦察大队经常要深入到敌占区去,在这方面现代人反而有先天性的劣势。即使在这个环境里呆了一年多,他们和明朝人依然有明显差异,无论是口音还是举手投足的动作,明显能看出不同来。
在临高还好些,不特别明显——但那是因为临高本地的老百姓受他们影响太大,县城里现在都开始流行普通话了…可如果到了邻县,只要一开口,别人马上就能听出不同。即使黄晓东这个土生土长的海南岛本地人,他那四百年后的海南口音也和当下有着太多的不同。
“侦察兵不是超人,特种作战也不是万能的…”
之后在和李教授,阿德等人召开的碰头会上,北纬这样介绍他的部队道。同时,也对他们的袭扰策略提出自己的看法:
“来之前我和唐队长谈过了,你们的策略不错。但我还要提醒诸位:别对侦察大队报有太多的,不切实际的希望。我们只是比普通的士兵更加善于隐蔽,掌握的技能更多一些——而这些技能还未必都是战斗用。我们的主要工作依然是侦察,而非作战。”
见对面几人都有点失望的样子,北纬笑笑,总算又给了点希望:
“当然了,小规模的暗杀,偷袭,以及破坏,这些工作也可以算是我们的业务范围之内。但是每一次具体的行动,都必须要有非常明晰的目标和计划才行——你们要攻击什么地方?破坏到什么程度?目标的防御力量如何?周围有没有驻军?当地的地形?行动发起的时机?前往和撤退的路线?以及后备计划和接应人员…所有这些都要谋划清楚了,我才会同意把我的队员派出去,否则就是纯粹的自杀行为——我们不是敢死队。”
一向沉默寡言的酷哥难得说这么多,虽然都是问题,阿德等人却很高兴——只要肯干事就行,条件么,好商量。
“放心,我们当然不会随随便便把侦察大队丢到海峡对面去。情报工作是关键——最近我们干的事情全是为了这个。”
庞雨把他们从本地士绅那里得来的消息拿出来同北纬共享,但后者只是粗粗扫了一眼,摇头道:
“光这些是远远不够的,这些只是间接情报。我们需要更加清楚,有针对性的直接情报,这方面恐怕只能用自己的眼睛去观察。”
“你要亲自去广州作侦查?”
庞雨终于明白了北纬的意图,后者也毫不掩饰的点头:
“当然,那是肯定要去的。而且我认为你们中间至少也该去一个,一群躲在大后方对于前线没有任何直观印象的参谋,恐怕很难制订出切合实际的作战计划——尤其是对于这种要求‘小快灵’的袭扰战术而言。”
对面就三个人,老李教授一把年纪肯定是不会跑外勤的,只剩下庞雨跟阿德两人相对苦笑——看来北纬训练完了那帮大中学生,又打算来练练他们了。
不过接下去,北纬倒没在这件事情上多做纠缠,反而主动转变了话题:
“你们在广州城里安插的那个情报站,现在状况如何?”
这边几人对望一眼,不知道北纬为何忽然提起这方面。不过既然问了,总要回答:
“不太好,虽然程老掌柜已经成功打进广州商界,铺开了关系网,生意也渐渐稳定下来。但在情报输送方面比较困难,我们一个月也难得收到一次消息。”
提起这事儿,庞雨不由得连声叹息。一条琼州海峡固然是大大增加了对方的攻击难度,可也妨碍了他们这边的信息交流。从广州发到琼州的商船本就不多,到如今虽然官府没有明令禁止断绝与这边的交通联系,但开往海南岛的每一条船都会被严密监视。官差衙役时不时会对船上水手客商来个“突击检查”,就是专门搜查信件夹带之类。
上次一个往这边带消息的小伙计就被人从腰带中搜查出了有文字内容,直接被拖进锦衣卫镇抚司衙门,从此再无音信。幸亏程管家在传递消息时是按照这边传授给他的方法,都是用的无关人士,有些甚至连本人都不知道,这才没被牵连进去。但之后也是小心翼翼,足足两个月没敢动作。
“总而言之,就是虽然能搞到情报,却送不出来——是这个意思吧?”
北纬一语道破实质,见庞雨等人都表示同意,便点点头:
“我也料到是这样,所以这次来的时候,专门去找张安江老师,向他要了两个人过来…”
说着,北纬走出门去,片刻之后,带了两个小男孩走进门。
那两个小孩子年纪都不大,一个大约十四五岁的样子,另外一个则只有十二三,但两个孩子背上都背着一个大皮盒子,一本正经的站在那儿,看上去很有一种另类的可爱。
北纬摸摸那个大孩子的头,微笑道:
“来吧,把张先生教你们的本事,给这几位先生演示一下。”
两个小孩子兴高采烈的点点头,各自找个角落背对背坐下,然后小心翼翼打开皮盒子,从中取出一台四四方方的机器及若干配件,开始组合安装起来。
李教授与阿德对此似乎并不特别惊奇,毕竟他们才从临高过来不久。而庞雨可就吃惊了,先前他出征的时候,只是隐约听张老师在作此方面的研究,想不到这么短时间内,竟然已经出了成果。
——虽然在他的那个时代,这种东西早已被淘汰,但任何一个现代人,只要看到那根长长天线,电圈,还有熟悉的圆盘电键,都可以马上猜想到这种机器的用途…
“无线电发报机!这么快就已经有实用版本了?”
北纬笑笑,递给他一张白纸:
“随便写点什么。”
待庞雨在那纸上写了字以后,他就把字纸递给那个大男孩,小家伙拿到手之后看了一阵,又翻阅了一会儿旁边的资料本,便开始用食中两指敲击电键,发出“滴滴哒”“滴滴哒”的声音…
第一百八十五章 小间谍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在另外一侧角落里,那个年纪较小的孩子在片刻之后就报出了庞雨字纸上的诗句。从头至尾屋子里没人说过话,果然是无线电收发报系统!
“太好了!这东西功率多大?有效距离多少?”
面对庞雨欣喜若狂的样子,北纬却忍不住笑起来——似乎每一个刚刚看到这台机器的人都会问同样的问题。而他也早就背熟了一整套介绍内容:
“这是个可以随身携带的袖珍版本,基本构造是仿制了1918年美军装备的SCR-65-A型火花式发报机,当然工艺比较粗糙,而且无法大量生产——包括半导体等关键性部件,我们还不能自制,都是用的现代产品。”
“它的功率不算太大,但在这个年代,大气中的电磁安静度非常好,没有任何干扰,所以电波覆盖范围远比设计值高,据张老师估计,覆盖到两广福建一带没问题。张老师那边还在研究更大功率的长波电台,未来可以覆盖全国的。”
“电源问题如何解决?”
庞雨又提出一个关键性问题,北纬点点头:
“使用自制的铅板蓄电池,正常情况下每天只开启一个小时,能够保证三十天左右的供电…电源不成问题,我们可以让商人送货的时候顺便替换。”
“有对他们进行密码学训练么?”
阿德指着那两个小孩子问道,他们出来时只知道无线电研制成功,具体应用也才是刚刚接触。
北纬摇头笑道:
“目前没有,这些孩子前不久才刚刚识字呢。现在只是直接使用摩尔斯码和区位码进行通讯——就这也没人能看懂啊。”
“眼下是没问题,不过将来迟早…算了,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吧。”
阿德并没有多纠缠于枝节问题,最关键的通讯问题得到了完美解决,保密之类不妨放到下一步考虑,反正在这个年代,除了他们之外,暂时也没有别人能接收无线电波。
之后大家便商量着要送一个小孩子去广州,本来第二天就有一班船可以出发的,但却由于某个小意外又耽搁了两天——张安江居然亲自跑来了琼州,想要把小孩子领回去。
张老师这个人,智商是极高的,技术上也非常厉害,不过情商方面就差点。北纬向他要人,当时随口答应了,但居然过了好几天后,他才忽然想明白是要派到哪儿去。而且张老师的性格…按照北纬的说法,有点婆婆妈妈,心特别软。
所以张安江坚决反对把他的得意弟子送去广州当间谍,他甚至表示自己可以代替孩子们去。庞雨跟阿德两人都劝不动他,最后还是李教授出面跟他长谈一番,好不容易才说服他,同意让一个小孩子去程家店铺做学徒。
“…才十四岁啊,放在我们那边还是在妈妈身边撒娇的年纪呢,学这个已经是挺难为他们了,还要送去敌占区做间谍…唉,作孽啊…”
虽然勉强同意了,但是到临出发那天,张老师还是嘀咕个不停,就连旁边北纬都吃不消,无奈摇头道:
“没什么可担心的,张老师。一路上有我照顾,到了那边不过在商铺里面作作工打打杂罢了,跟一般普通小学徒没什么两样。就是每天固定时间开下机器,花费一个小时收发讯息而已。只要他自己不犯傻说出去,就没有任何危险。我们侦察大队里面也有这样十几岁的小孩子,他们的训练可要艰苦危险得多——小小年纪也一样要学着干湿活儿呢!”
张安江叹口气,总算不再啰嗦了,但在临上船之前,却又走到孩子面前,替他把身上新棉袄的褶子一一抚平。
“到了那边,乖乖的,要听叔叔伯伯的话,知道不?”
“知道啦,师父,你已经说过好多遍啦。”
才十四岁的小孩子当然不能理解老师的心情,反而高高昂起头,非常光荣的样子。张老师看看他,又看了看旁边北纬等人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
“万一…万一你被官府抓住了,也要乖乖的,他们问你什么就回答什么,别撒谎。把小命保住最重要,我们一定会来救你的,知道不?”
旁边北纬皱了皱眉头,但也没说什么,转过身看着阿德与庞雨两人,微笑道:
“这第一次探路,又是去广州,你们在那儿有熟人…就不拉你们去了。不过你们俩最好多锻炼锻炼,这种侦查行动以后还会有很多次。我肯定要把你们轮流拉出去亲自看看现场——只有这样,你们制定出的计划我才敢执行啊。”
两个业余参谋唯有苦笑点头,北纬平时言辞颇为傲气强势,但真正行动起来却是慎重无比。这一次除了顺便护送一个小谍报员外,他没带任何助手,就是孤身一人前往。
虽然有人劝他带一个本地向导,免得到了那边两眼一抹黑。但北纬却表示没必要,广州到珠江口这一带他都熟悉,大的地形地貌和四百年后应该是差不多的。人越多,暴露的可能性越大。万一真有什么意外,自己一个人怎么都能跑得掉,有了同伴反而顾忌多多。

差不多同一时刻,临高县,红牌港。
凌宁与文德嗣也正在王若彬陪伴下登上另一条船,不过这条船远比普通海船要小得多,船身只有九米多长,最大宽度才一米八左右,就是有些舢板都比它大。
但这却是一条不折不扣的海船,船身细长,吃水很深,船身横截面也不同于这个时代通常的“U”字形,而是较为狭窄的“V”字形。而最为引人注目的,则是船首部位向外伸出一根极长的桅杆,与船身中部的主桅之间用一片三角形白帆相连,帆体与船身方向基本一致——这是一艘纵帆船。历史上正宗的纵帆船要到1700年前后才会出现,不过在这伙人手里,却又一次提前被盗版出来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飞剪首船体?”
凌宁拍着那个样式奇特的船头问道,虽然是木料制造,但这个头部却明显能看出现代特征——非常漂亮的流线型,而且船首锋锐如刀,一看就知道专门用来劈开浪花的。
“有那么点意思,但不完全是。这只是第一艘实验型号,只能算赛艇,更多是参考了现代帆船比赛用艇的型制…我以前虽然做过飞剪船的模型,但要造真家伙,还只能靠慢慢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