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摸透这些明军的脚程就成为一个至关重要的任务,也没什么好办法——继续派人紧盯吧。舒中仍然潜伏在琼州府那边,以观测否还有后续部队被派出。这次的斥侯行动则明显是需要富有经验,战斗力强悍的专业侦察兵。
北纬责无旁贷的接下了这项任务,当然他不是单独行动。在向技术人员仔细讲解过地雷埋设要点并亲自作了示范后,他一口气点了包括解席,王海阳等八名武装人员和他一起组成侦察队,队伍里甚至包括了两名本地人,老滑头张庐山的一个儿子也在其中。
两只五六半和两只山寨版雷明顿霰弹枪都调拨给他们,手枪更是人手一支——当然本地人没有,不过他们每人都配发了一把强弩和若干弩箭。这些还不算,北纬还把徐慧工程师前几天刚搞出来的几枚压发式地雷和测试版手榴弹都给带上了,这架势不象是去侦察的,倒像是要去打阻击。
“本来就不单纯是侦察么——如果他们行军速度过快,就有必要骚扰延缓一下。况且对方行军肯定要派前导斥侯,我倒很想见识见识这些明朝前辈的水平如何。”
北纬如此解释他的动机,语气依然是淡淡的,可旁边听到这话的人都难免哆嗦一下,暗自为那些“明朝前辈”感到默哀。
大伙儿为侦查小队配置了三辆山地自行车以搬运物资,不过很多时候这些车辆本身恐怕也需要人力搬运,当然这就不需要庞雨来操心了。在侦查队出发后,他和林汉龙等人马上率领所有壮劳力都投入到紧张的挖坑工作中去。
干到一半的时候,林汉龙忽然抬起头看着这一片地域,脸上显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咋了?方案有变化?”
庞雨询问,林汉龙却摇摇头,指着身前大地:
“你说,这一两公里方圆内都被挖过,我们事后再怎么掩饰,恐怕也很难做到跟原来一模一样吧?”
看看面前,庞雨赞同点头。确实,眼下正是春暖时节,土地上到处都是新生花草树芽,挖开以后回填,哪怕再怎么小心仔细,肯定和周围自然景象会有差异。到时候对方三四千双眼睛都在看着,不可能没人注意。
“还真是个麻烦…不过倒也不是不能解决。”
“噢?又有什么好主意?”
旁边唐健也凑过来,看来这问题也在同样困扰着他,庞雨嘿嘿笑了笑,故意顿一顿:
“听过一个故事没有?——从前有个吝啬老板专门卖家具,要找人帮他油漆新柜子,却又拿出一个旧柜子指定非要漆的一模一样才肯付钱。很多人尝试过都无法成功白白被骗劳动力,到后来却有一个年轻木匠轻松搞定…猜猜他是怎么做的?”
“行了行了,别卖关子,有话快直说!”
唐健心思显然很重,没耐心玩幽默感,庞雨只好实话实说:
“好吧,其实很简单——他把两个柜子都给漆了一遍。套用到这里的情况:我们无法让设伏区域和周围自然环境一个样,但我们却可以让周围环境变得和设伏地点差不多!”
林汉龙和唐健面面相觑,这一招还真没想到,而庞雨则兴致冲冲把手一挥:
“所以,弟兄们,让我们抓紧时间——挖坑!挖更多的坑!”

此后三四天里,工程组和这边所有的壮劳动力们一起行动,不但把埋地雷所需要的土方量给超前完成,还沿着官道一路向前,在路边胡乱动土,大肆破坏。
新长出来的一丛小花挺漂亮?掘了!刚刚发芽的小树蛮精神?砍了!官道路面和道路两边活象闹了鼠灾一般打满洞穴,足足延伸出去二三十公里,都快要到澄迈县城了,他们这才收敛些。
路上偶尔也会遇到些行人,太靠近的就被扣押下来,离得远的则开枪吓走了事。有人担心那些人逃跑以后很可能会去告诉明军说有短毛匪在这条路上,但庞雨却并不介意:
“没事儿,报告就报告好了。就算没有行人去报告,北纬他们也会主动去提醒的…”
第五十五章 前哨战,斥侯对斥侯
正如庞雨所预料的,此时此刻,北纬已经用他的方式通知了行进中的明朝军队——短毛匪正在盯着你们哪。
这些明军比老滑头那类屯田军户要正规点,行军速度不止每天二十里,不过也没能达到《武经总要》中每天六十里的要求。平均下来大概一天在三四十里左右徘徊。北纬估算了一下时间,觉得唐健他们能有充分时间做准备,所以也没刻意去阻碍明军前进。
不过当那些明军斥侯——他们称之为“夜不收”,暴露出太明显破绽的时候,北纬还是忍不住出手“玩”了一下。这个纯粹职业习惯,毕竟在现代时他练了好几年伏击和偷袭技巧,却从没有机会真正实践一下,眼下有机会手肯定会发痒。
开头时候这些明军相当大意,几个骑马斥侯两人一组居然就敢跑到远离大部队四五公之外的地方做侦查,让这些“夜不收”跑这么远显然不利于穿越众后面的伏击计划,于是北纬决定让他们收敛些…
在琼州府通往澄迈县的官道上,某拐弯处的一片小山坡后,四个小伙子静静潜伏在荒草丛里,他们身上都穿着粘满了草皮藤蔓的吉利服,脸部也用染料涂抹,在这个年代,除非有人直接踩到他们身上,否则相信绝对没人能发现他们的伪装。
张小山有些不安的扭动了一下身子,穿上这种古怪衣服让他还有些不习惯。和旁边那些玩惯了CS游戏的现代军事爱好者们不同,他可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明朝农民——老滑头张庐山的儿子。
“不要乱动,哪怕被虫子咬也要忍着。”
最前面那位“北先生”没有回头,却完全能够觉察出他的小动作。张小山立刻乖乖低下脑袋不敢再有任何动作。这位北先生在短毛军中明显极有威信,在这支小队伍里更是说一不二。
对于自己竟然会被选中参加这支探马队他到现在也不敢相信,不过这些短毛们说话一向很爽快,对他们的提问从不隐瞒,那位唐队长就这样直截了当回答他那老爹的疑问:
“我们将来肯定要建立正式的军队,并且扩大军队规模,你们如果干得好都将成为首批军官。所以要让你们尽快学会我们的作战方式——只要你们想学。”
张庐山这“老滑头”绰号可是短毛们送他的,脑子当然足够灵活,眼珠一转马上连连点头:
“好!好,我家小山肯定可以的!”
所以现在,张小山就按照唐队长和他老爹共同吩咐的——仔细观察这些先生们一举一动,学习他们的作战方式。
北纬并不理会身后这个明朝土著的小小心思,他不介意顺便教导别人,但也不会刻意去传授。安静等待片刻之后,从胸前对讲机那里传来振动信号。
北纬打开接听,C组——观察组的解席从侧后方一处视野极好的山顶上发来信息:
“注意,敌方两名骑兵正在接近,500米内没有其他后援。”
北纬直起身子,从原本卧倒的潜伏姿势改作半跪的预备攻击姿势,不过因为身上吉利服的关系,他的身形依然被草丛所遮掩。而且他也没有拿起武器,只是静静注视着路口拐角处。
马蹄声渐渐传来,从路口拐出两名明军骑兵,应该是斥侯,但他们的警惕性并不高,居然边走还边说笑,根本不注意观察周围状况。
他们马上就要为这种疏漏付出代价——北纬测算一下距离,大约五十米左右,正是自制弩机可以发挥威力的距离。于是他从面前草坑中拿起一把上好了弦和箭矢的强弩——那里还同时放着一把上好了子弹的五六半自动供他选择。
用后托顶住肩膀,略微瞄准一下,北纬毫不犹豫扣动扳机。
“嗡”的一声,装了三棱箭头的箭矢直飞出去,正中其中一名明军斥侯的咽喉,那斥侯两眼大睁,张大了嘴却已经叫不出声,直挺挺一头栽下坐骑。
正在与他说话的另一名斥侯显然极度震惊,一时间竟然呆愣住。如果他反应快点,赶紧翻下马去借助马匹来掩护自己,也许还会让北纬多费点手脚,但这几秒钟的失神却已不可挽回。
北纬在射出第一箭后马上放下空弩,转而从旁边助手那里接过另一把装填好的强弩,也是仅仅略微瞄准一下就发射,前后不过两三秒。
第二名斥侯也一头栽下马,同样是咽喉中箭,他们到死都没能发出比较大的声音。
负责观察的C组再次发来消息,显然解席他们一直在山上看着。
“干得漂亮,另外一队斥侯大约距离你们一千米左右,他们没发现什么,仍然保持原速度。”
“知道了,我们立刻撤退。海阳,不需要接应了,一起撤离。”
“明白,B组也撤退。”
三部对讲机是同一个信道,在后面准备接应的B组王海阳也能同时收听到他们对话,并迅速做出回应。
A组的四个小伙子简单收拾一下,然后便推上草丛里两部自行车,两人合骑一部,迅速离开现场。
张小山当然不会骑车,能学会跳上车后座已经挺不容易了。不过这时候他看着官道上那两匹低头无主的军马,眼中满是热切:
“北先生,我们能不能把那两匹马牵走?”
“你会骑?”
北纬倒并没有很反对的意思,张小山犹豫了一下:
“稍微会一点,家里以前有一头癞毛驴子…”
北纬笑笑,摇头:
“那算了吧,我不能冒你可能摔伤的风险,而且我们今后几天还要跟他们耗着,暂时也没人手去照顾马匹。不过…”
他想一想,转头朝那两匹马各射一箭,都射在腿上,两匹可怜的牲畜哀叫几声,先后摔倒。
“这样他们就真的少掉两名骑兵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北纬带着A组离开,在后方五百米左右会合了王海阳的接应B组,然后六个人骑着三辆自行车迅速远离明军大部队,以及肯定会有的报复部队。
在平坦道路上这些名牌山地车骑起来还挺快的,如果碰上了难走的道路——敌人的骑兵也一样跑不快。
解席率领的C组三人将一直停留在那山上,等到天黑以后才步行前往另一处观测点——都是北纬预先挑选好的。不过现在,他们还要继续观察明军主力的行动,以及他们发现死了两名斥侯以后的反应。
解席他们隐藏的这个山头距离官道非常远,已经超出正常人肉眼观测距离,他们有高倍望远镜,但明军没有,所以明军即使搜索也应该不会搜到那边去。
“他们发现尸体了…那两名斥侯兵回去报告了…哈,整支队伍都停下了…”
解席和另外一名军事组成员正各自用高倍望远镜观察着敌军动向,而观察组的第三人——侦察队里另一名本地小伙儿则在用肉眼小心观察着周围一切,时不时用羡慕眼光看看老解等人手中的望远镜。
“他们派出大量步兵进行搜索…还派出了大规模的斥侯队,大约有三十几人…应该是报复部队,正在沿着官道向前追呢…”
听到这儿,王海阳摸了摸背上登山包里,被仔细固定好的几枚地雷。
“才三十多…要不要把他们干掉?”
按照从老滑头那里打听来的编制,一营三千人左右的明军至少应该有五十名斥侯探马。加上将领和亲兵,这四千明军中的骑兵数量应该超过一百。
不过大概是因为海南岛这边马匹饲养和运输都太不方便,根据舒中先前报告和他们自己观察,这支部队骑兵数总共只有六十多,眼下追来更只有一半,这点人王海阳可没放在眼里,真打起来利用地雷,手榴弹,再加上霰弹枪,他完全有把握全灭对手。
不过北纬略加思索之后却摇了摇头:
“保持克制,过早暴露我们手中火器的威力可能会把敌人吓得缩回去,那就得不偿失了。”
出于同样的考虑,北纬先前也没有狙击明军队伍中的将官,尽管那些将军们个个都穿着非常与众不同的铠甲战袍,头上盔缨也足够显眼,正是狙击手们最喜欢的目标。
“但是再过一会儿那些骑兵将脱出C组的观测范围,如果被他们追上,恐怕还免不了一场遭遇战。”
王海阳有些担忧,北纬却看看天色:“没事,再过一会儿天就要黑了。虽然听说那些明军斥候号称‘夜不收’,但在晚上他们绝对不敢继续追来——夜晚,是我们的天下。”
第五十六章 夜袭与骚扰
天渐渐的黑了。
正如北纬的判断,天黑以后那些骑兵纵然胆子再大也不敢在山道上纵马,除非他们想摔断脖子。然而现在却轮到北纬不肯善罢甘休了,夜晚历来是侦察兵们最能发挥特长的舞台,既然已经出手了,就索性玩大一点。
在隐蔽地简单吃过点干粮,A组和B组的六名成员便动身出发去搞夜袭战。解席的C组没有参加这次行动,他们要在野地里走上大半夜才能到达新的观测点,在天亮前休息几个钟头,然后一整天就远远观测视野内的明军动向,并将之汇报给北纬和后方唐健等人,等明军脱离视野之后再前往下一个观察点…简单说,C组就是充当人体雷达的,比较安全但也很枯燥,远不如A组B组的兄弟们刺激。
北纬本来只打算小小的“玩”一下:摸几个哨兵射几支火箭,让那些明军别睡的太死也就行了。不过在半途中他接到了来自营地的电话,是唐健和庞雨,林汉龙等人打来的。
“啥事情啊?”
放下对讲机后旁边有人问,北纬脸上似笑非笑,旁边同样也有对讲机的王海阳则哈哈一笑:
“我们要玩一票大的啦——伏击点那边刚刚下了一场阵雨。”
“啊?”
这边脑子笨点的还没转过弯来,北纬不得不解释清楚:
“下雨时间不长,但降水量很大,刚刚挖好的炸点都积水了,工程组现在正忙着排水垫干土,他们额外需要一两个白天等待地面完全干燥后才能埋炸药,所以要求我们这里尽量拖延时间。”
“我日,咋这么倒霉…”
在低声咒骂声中,原本的骚扰行动自动升级为阻击战。原本不打算使用的炸药包,地雷手榴弹等物品也都被拿了出来,反正营地那边已经准备好专门派人输送物资,炸药是很充足的。
倒霉的明军,就因为一场阵雨,这一整晚上是别想睡觉了。
凌晨一点左右,小分队悄悄摸到明军营寨附近,三五千人的营寨,即使夜晚也老远就能看到明亮火光,很容易辨认。
明军这次防备还是挺森严的,有明哨有暗哨,还有不少流动巡逻队围绕着营帐来回巡视,看来是吸取了过年期间被人连续摸哨的惨痛教训,也防着白天的偷袭重演。
以这个时代的标准来说,防备很森严了。然而却无法对抗穿越众们所拥有的,远远超出这个时代的技术优势以及新战术——北纬手中那款望远镜:德国产的视得乐夜鹰XP5221型,具备夜视功能,是在那辆悍马车上的行李箱中所找到,显然,也是属于那位没能穿越过来的大款所有。
在夜视镜面前,那些自以为隐藏很好的暗哨们统统暴露无遗,不过北纬并不打算对付他们,只是小心翼翼绕过那些哨兵的巡守范围,带小分队摸到一处距离明军大营一百多米的地方。
明军在宿营时肯定把周围草木都砍伐掉了,不过他们清理出的视界范围只有五十米左右,这毕竟只是个临时营地,不需要太费周章。五十米以外依然是杂草树丛,足够掩护一些鬼鬼祟祟的活动…
北纬现在就在干这事儿:他小心翼翼用铲子在地上挖土,挖出一个带有一定倾角坡度的畚箕型土坑,在坑的底部还另外挖了一个同样带坡度的斜面坑,然后将一小一大两包炸药先后放入坑中,放在有坡角的斜面上。在大号炸药包上插入雷管,并附加上拉火装置以及精确计算好长度的引信…
“320爆破法?”
王海阳饶有兴味看着北纬操作,旁边两个当过兵的小伙子脸上也都显出会意笑容,而张小山和另一个平民转行的军事组成员则莫名其妙,不知道这帮家伙在搞什么。
“现在军校大概不教这个了吧,毕竟太原始了。可是以前就是在民兵训练中也要专门教导的。”
北纬心情看来不错,还有耐心给菜鸟们解释几句:
“点燃引爆坑座里的炸药,利用其爆炸产生的强大冲击波将目标炸药包推抛出去并拉动导火索,形成类似于炮弹的杀伤力。一般推抛距离可以达到100-150米,不过这里要求计算好引爆坑座的坡度和角度,还有两个炸药包的重量以及目标距离…挺麻烦的,外行很难用好。”
“这就是我军特有所谓‘没良心炮’的雏形。谈不上准头,只能大致确定其抛射方向和距离,越战时因此误伤过不少自己人,后来就很少使用了。”
王海阳在旁边补充两句,同时帮忙拉上导火索…不过事情还没完,侦察兵设陷阱从来都是连环套,北纬又将几枚手榴弹拉上绊索悬挂在草丛中,谁走近谁倒霉。
“要不要多布置一些?把地雷也埋上?”
王海阳这小伙儿还真是够凶悍,但北纬比较冷静:
“不用,一两个手榴弹就够了。地雷什么明天再沿途掩埋,要让对方觉得我们的炸药虽然厉害,数量却不多,只能起到骚扰作用,这样他们才会有信心继续进攻。”
一切布置好以后北纬带领大家远远离开那个爆破坑,这东西把炸药包送上天以后将往哪儿落还真挺难说。毕竟是穿越众自制的土炸药,以前又从来没有做过这方面的测试,搞不好本该被抛出去的炸药包直接在坑里爆炸也说不定。
为此王海阳拉了一根长达三十多米的导火索,点燃后又逃出去四五十米远,这样他们距离那个土坑足有一百米,基本是安全了。
本来北纬是要求点燃导火索以后就直接走路的,但其他几个人都想要看下效果,于是只好在原地多停留一会儿。化学组提供的导火索总是比他们宣称的燃烧时间要长,等了很长时间,终于听到从土坑那边传来一声炸响。
因为炸药包是被泥土埋起来的,这响声有点发闷,不过很快,在明军营寨中就爆发出一团巨大火光,伴随着无比猛烈的巨响,连大地都在隐隐震动。
“这二踢脚效果不错…快走吧。”
在北纬的催促下一行人踏上归途,此时身后那明军大营活象一个被灌了水的蚂蚁窝般完全骚动起来,大批明军象没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一通混乱之后似乎向周围派出了更多的巡逻队。
然后这边就再次听到了手榴弹的爆炸声,北纬的陷阱可真是一点没浪费。
当天晚上明军有没有能再睡觉这边不清楚,不过从这一天起这支明军就始终处在某种高度紧张的精神状态下…
白天行军时道路上偶尔会莫名其妙的发生爆炸,爆炸次数不多,每次炸死炸伤的人也不多,最多不过五六个,除了踩响地雷的倒霉蛋外旁边人多半只是腿脚受伤。但这些地雷埋设的毫无规律可言。有时候在路中间;有时候在路边;有时候轻轻一绊就炸飞一条腿,有时候却一整队人踩过去都没事,直到后面辎重车压上去才炸;有时候间隔十几二十里都没地雷;有时却能连续炸响两三个…
之所以产生这种情况,骚扰小分队埋地雷比较随意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这些地雷本身的质量也参差不齐,本来就是些测试品么。
到后来这些明军也学乖了,他们竟然派出一支小部队拖着几根粗大圆木走在队伍前头,这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前面那些探路的一样会踩地雷受损失,不过至少从心理层面上,后面大部队里的人会感到比较安全,避免造成全体人员因高度紧张而导致的精神衰弱。
至于前面的探路人?反正每过一段时间就换一批人上去,谁碰到算谁倒霉吧。
到了晚上,那就更惨——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会从外面突然飞进一个巨大可怕的飞雷,“飞雷所至,皆为齑粉”——这是军中文士写给上面的报告,实际上比这更厉害。那东西一次能在地上炸开一个方圆四五丈的大坑,爆炸范围之内不会有任何幸存者。周边的人也往往被震死,身体没外伤,但内脏大出血。
明军当然也曾试图搜索和追赶袭击者,但在晚上他们唯一的照明手段只有火把,举着火把追出去根本找不到任何东西,还要当心踩到绊发雷。
白天追杀他们只尝试过一次:明军统帅组织了一支超过一百人以上的精锐突击队当先开路,其中包括了二十多名骑兵…结果远远听到一通乒乒乓乓的声音,等他们大部队赶到时,地上只剩下一地尸体,还有七八个重伤的…连马匹都被牵走了。
“髡匪火器犀利无比啊…”
吓破了胆的幸存者们都这么说,详细询问下来,和当初澹州千户所那些官兵说的话差不多,不过问起对方的人数倒确实不多,似乎只有十来个人。
结合先前谍探们送来的,那些短毛意图逃走的情报,明军指挥官很自然做出了如下判断:这些短毛拥有非常强大的火器力量,甚至可以以一敌十!
十几个人打败一两百明军,这并不稀奇,倭寇和海上红毛人都能做到。但他们人数毕竟太少,终究不足以对抗朝廷数千大军。所以他们尽量在这路程上阻挠己方的行军,大约是想给后面人争取更多逃走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