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伯看文仲已离开,便也挥鞭,率领士兵到固陵去拦截敌兵。此时大雨倾盆而下,越兵因在生死关头,于是奋力死战,吴兵见形式艰难,无心恋战,节节败退。少伯见此光景,心中大喜,然而正在这时,一个士兵跌跌撞撞的跑来:“报!吴兵已攻破越城!”少伯闻言大惊,手中长鞭掉落在地上,溅起一汪泥水。
“主公!吴兵已攻破越城!”文仲返回会稽山后,又去刺探军情回来,此刻一脸沉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什么!这…这…”勾践惊得合不拢嘴,反复搓手,面色苍白。
“大王,杀出去!拼个你死我活!”士兵们群情激昂,谁都不想困死在这会稽山上。
勾践眼神空洞,只是喃喃重复着“如何是好”。
“主公,事到如今,文仲有一计策。”文仲思前想后,如今只有如此了。
“讲!”
“王城已破,为今之计,唯有求和!”
“不妥吧,他们怎肯答应?”勾践闻言,只是摆手。
“我们奉送珍奇古玩,对吴称臣,躬作使令之役,甘为洒扫之徒,以求吴不灭越,再作计较。”
“混帐话!我宁死,也不如此苟全性命!”勾践想到自己将尊严扫地,便勃然大怒,背过身去不理会文仲。
“主公息怒,主公可以不考虑自己的性命,然而越国当如何?越国全城的百姓当如何?我们所有将领战士的性命又当如何?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文仲说到此处,眼眶湿润,恳切道,“万望主公三思!”
勾践身子一僵,半晌不语。
夜晚,他一个人来回踱步,看月落参横,但惆怅而已。他细想以前自己向来任性,不懂瞻前顾后,然而此刻几乎国破家亡,让自己怎能不检讨不思考。这样踱步一晚,他叫醒文仲,轻声道:“就依你吧。”
少伯赶到会稽山之时,才知晓主公已经入吴,不禁仰天长啸。他终于感到自己肩上任务之艰巨。国色天香却又忠勇重德的女子,上哪里去找呢?
忽然,他想到了她。可是,她,正当妙龄,若此举失败,岂不送了性命?然而,这件事情关乎越国存亡,应不应该让她去呢?
不如,还是先回去看看吧。
思及此,少伯浓重叹了一声,转身上马,勒紧缰绳之时,不禁又是一声长叹。
“分别多年,却不想我们将要因为此事而见面。”少伯摇了摇头,喝了一声“驾”,驱马奔驰而去。

第二十三章 知己红颜
池塘里几条摇头摆尾的鲤鱼,飞檐上几盏散漫松灯,琴声仄仄,舞影掠梁,水袖搭着丝竹声,偶有泉水叮咚,随即融进迤逦黄昏。
刘禅唇边一抹浅笑,看施茜随着宫女起舞,轻鬟动影,娇俏玲珑,他不禁咂着茶,心中暗自叫好。
一曲终,施茜停了下来,看着刘禅,道:“怎么样,还满意吗?”
“呵呵。”刘禅拍掌,“你简直是天生的祸水。”
“谢谢夸奖。”施茜听了并不生气,眼角一挑,嘻嘻笑道。
“你可懂音律?”刘禅见她擅舞,不禁好奇她是否能歌。
“当然!”一听到音乐,施茜可就来劲了。记得妈妈从小就教她琴棋书画,总说她注定要做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自然少不得这些。当时她不懂,现在,她明白了,原来自己的身份,注定了许多。小时候为了学琵琶古筝还曾和妈妈哭闹,没想到后来自己也渐渐爱上了这些东西,诗词曲联,琴棋书画,都能让人安静,心无杂念,拨弄起弦子的时候,仿佛可以看见一把春露,两槛梨花,寒水依痕,雨燕双飞,于是就此沉醉。
“哦?”刘禅见她自信满满,不禁挑衅道,“我不信。”
“不信?那我唱给你听。”明明知道刘禅是激将,施茜倒也乐得被激将,反正是展示才华,又何乐而不为呢。
她走到琴筝前,素手一挑,乐声响起,旋律清丽怡人,似揽入一袖菊香,花瓣涉水而来。和着乐声,她浅吟低唱。
“萧萧五株门外柳。屈指重阳又。霜清紫蟹肥。露冷黄花瘦。白衣不来琴当酒。”
余音未去之际,她轻捻琴弦,淡淡唱出最后一个字,凝望远处,眼波盈盈。
刘禅被她的清冷声线触动,看她肃然坐在琴瑟边只是不语,便站了起来,走到她身边,由衷道:“唱的好!弹的好!实在是好!”
施茜这才抬起头,笑笑:“呵呵,可惜,没有机会给丞相弹一曲。”
“哪里,丞相已经见识过了。”
“啊?他见识过了?”
刘禅惊觉自己嘴快,赶紧转换话题:“啊,呵呵,你觉得我这个花园好玩不好玩啊?”
施茜知道这样问他他也不会说,便顺着他的话道:“好玩。我刚才跳舞唱歌你可满意?”
“满意!十分满意!”
“我们有约在先,你不会反悔吧?”施茜眨眨眼,示意他该回答她的问题了。
刘禅却是一副茫然状,道:“约?什么约?”
施茜一听这话便急了:“刘禅!你不是吧,还自称是君子,根本是无赖!你…”
“哎哎——”刘禅赶紧抢道,“别急啊,玩笑都开不起?我知道,不就是回答你的问题吗?你问吧。”
“好,我问你,丞相怎么知道我姓施?”
“不知道。”刘禅耸肩。
“你说过回答我的啊!”
“我回答了啊,我说我不知道啊。丞相怎么知道的你应该去问丞相。”刘禅抿嘴一笑,溜到回廊上观看池塘中的红鲤鱼。
“好!”施茜跟着跳上回廊,咬牙吞下刚才的话题,“那我再问你,你刚才为什么说丞相已经见识过了?”
“不记得了。”刘禅依旧是耸肩。
“你!”施茜攥起拳头,恶狠狠的瞪着他。
“干什么?我真的不记得了,你问的问题我可都据实回答了。”刘禅看着她的拳头,心中好笑,脸上却还是一副肃穆状。
“那好,我再问你,这次你要是再糊弄我,我立马就走人!你告诉我,你在文武百官面前,是个什么形象?”施茜已经龇牙咧嘴了。
“皇帝啊。”
“废话!是什么样的皇帝?”
“是个…年轻的皇帝。”
施茜忽而笑开了,点点头,一挑黛眉,道:“很好,我很满意你的回答。现在我们两清了,我走人了。”说着便转身走开。
“哎——哎——”刘禅赶紧一把拉住她,“别别,我一个人闷死了,我好好回答你就是了。我在他们心中,是个没用的皇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脸上并无半点尴尬神色。
“这是为什么?我看你肚子里挺多东西的。”
“呵呵,如果我告诉你,真正聪明的人是麻木的,你怎么想?”
施茜一愣,反复咀嚼起他这句话来。真正聪明的人是麻木的?莫非就是诸葛亮说的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辨若讷?她紧紧盯着刘禅的眼睛,道:“那照你看来,丞相是聪明还是不聪明?”
“丞相懂得聪明之道,只是他不愿意走这条道而已。”刘禅看着水中的鲤鱼,面色淡定道。
“我有点懂你的意思了。我做个猜测,你听听看我说的对不对。你更注重绝对的安定和平,而不是相对的霸业雄图,你更注重结果,而不是过程,即使是背负骂名也无所谓。你看破了厮杀,也不关心是如何一统的,是谁一统的。改朝换代对于你而言,简直是再正常不过了,只要天下少点纷争,早点安定,就足够了,是不是这样?”
刘禅浑身一颤,先是一脸的不可置信,渐渐面目舒展,呵呵笑了起来:“随你怎么想吧,其实你这么聪明,有的疑团你大可不必问我,你早就猜到了吧。”
“是有猜测,但是太过离奇,不敢去想。”
“比如,乔夫人,嗯?”刘禅斜睨着她。
这回轮到施茜浑身一颤:“这你也知道?刘禅,你真的让人捉摸不透,比诸葛亮还像个谜。”
“不不,相父懂得的东西,实在超过我,只是人生观不一样罢了。他愿意给自己施加压力,而我不愿意。他要报答先父的知遇之恩,而我不用。他身负匡国大任,而我只希望…”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了一顿,若有所思的看着施茜,道,“不用我继续说了吧?”
“呵呵,是不是快要说到我刚才说的那番话上面去了?”施茜心领神会,“只是我不明白,你若有这样的想法,怎么还会…”
“怎么还会坐在皇帝的宝座上是不是?”
“呃…是。”
“实不相瞒,我曾想过禅位给相父,只是相父为人刚正不阿,觉得这样对不起先帝,是大逆不道,所以不肯。”
“呵呵,也只有你会不顾忌这么多,只求清心寡欲。”
“哈哈哈!若有你这样的红颜知己,此生也算无憾了。”刘禅笑着摇了摇头,迈步走到亭子里坐下,“只是,你是要走的。”
“哦?走去哪里?”
“呃,这个么…祁山啊。你人在宫苑,心在祁山。你是一个很奇特的女子,你想帮助他,却又无意扭转乾坤,呵呵。”他似乎有所顾虑,迟疑了一下才说,眼里闪过一丝难以名状的情绪。
“哦?是么。”施茜闻言吃了一惊,这些事情连她自己也没有想过,“我觉得你的很多想法都和时人不符,怎么不说出来让大家知道呢?”
“我若是说出我的看法,早被人唾骂了。”
“只是被时人唾骂而已,后人会理解你的。”
“后人?呵呵。你知道历史是什么?历史就是记录者手中的玩物。他们愿意如何拿捏便如何拿捏。后人如何看待前人,便由历史决定了。”
“我现在才知道,我们所知的历史,只不过是真实历史里小小的一角而已。你的思维,真的很与众不同。”施茜听他这么说,忍不住长叹一声。
“‘我们’?呵呵,你这个‘我们’二字的语气很怪异啊。仿佛我不属于你那个‘我们’似的。至于我的思维与众不同,我想也正常。问你个问题,你觉得我的相貌如何?”
“啊,这个…”施茜愣怔片刻,自忖刘禅竟然能敏感地洞测他人微妙的语气不同。不错,她说的“我们”确实是在感叹现代人,没想到就连这点都被他听出来了。她心想,如此聪明的人,也难怪要装傻充愣了,否则,在这样的时代里,如何生存。她觉得刘禅的智慧也许超过了诸葛亮,然而这样的人,却让她不得不拉开距离,甚至觉得有些可怕,他是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他清高孤独,也深明世间道理,她想,也许做和尚倒更适合他一些。思索了一会,她才猛然想起自己还没回答刘禅的问题,赶忙道:“哦,你的相貌,说实话,也是很特别,和你的思想一样。你仪表堂堂,眼神时而儇薄轻佻时而笃定淡远,甚至…甚至还有些许妩媚。”
“哈哈哈。”刘禅闻言笑了起来,“不错,你知不知道,你说的这些和你自己十分相像。我总觉得…你离我很近很近,仿佛,我们很早以前就认识了似的。你让我觉得很亲切。”
她一愣,心想这该不会是古人的表白吧?于是赶紧站了起身:“我想我该走了。”
“我知道,你放心不下相父。能与你有这样短暂的交往,我也心满意足了。平生,能了解我的人少之又少。我真的要谢谢你。”刘禅轻轻一笑,“对了,你要相信自己的判断,你很聪明,许多疑团,也许正是你所猜测的那样。”
“嗯。”和他的谈话,也让她唏嘘不已,真要分别,心中竟还有些感慨,“那你保重。”
“呵呵,我明早会派人送你到祁山的。以后,也许再难相见了。你不会忘记我的吧?不过,我想我们一定在命中有所维系,你想忘,也忘不掉我的。”刘禅看着她,只是淡淡笑着。
施茜轻轻摇了摇头,望着眼前眉清目秀的公子,叹了一声,道:“早些歇息吧。”
夜晚,窗外流淌的丝竹声让施茜不能深寐。她知道那一定是刘禅在弹琴,乐中交杂着欢喜感慨无奈与惆怅。她忽然理解了这样一种孤高的心绪。她轻轻一笑,自语道:“这两日,果真难忘。”

第二十四章 祁山重逢
施茜坐在马车内,回想起两日的深宫生活,那些娇香的太液芙蓉,凝碧池头的管弦,竟有些怀念。虽然是第一次见到,她总觉得这些和她的宿命有着不解之缘,会在她的生命中划落重重一笔。
她偶尔想到刘禅的音容笑貌,居然也让她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仿佛心中被人软软的一牵,想起他,便是血脉中的触动,内心似有一股温情氤氲开来,而这股温情,竟可以扩散成一种力量。如此奇妙的感受,生平还从未有过。她忽然害怕起来,不知道这种心情何以解释,于是摇了摇头,掀开帘子望向窗外,只求早点到达祁山。
天色渐暗,月光泻进窗内,像是散了一地的如歌行板,施茜见这冥迷之色,不禁又想起了诸葛亮。他的清皓,他的淡定,他的深笃,哪一样不让她挂怀。若是,能伴他度过星辰良冬,一齐抚得一曲红尘慢歌云雀翩飞,该有多好。如今已是早春,梅花应该还开着,洗妆不褪唇红。不知道他是否有闲致赏景,或是整日繁忙于军务,无暇照料自己。
就这么想着,她睫羽轻垂,渐渐睡着了。
“乔夫人,到了。”
听到马夫的喊声,施茜才睁开眼睛,掀开门帘。随从将她扶下车来,一同朝军营走去。
行至辕门,她看着寨内动静,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刘禅应该已经告诉诸葛亮她要来找他了,可是诸葛亮怎么不出来等自己呢?难道是不欢迎?
她与随从走入寨内,隐约听见大帐中似乎有呼喊声,不禁心中一紧,往大帐奔去,刚到门口,便听见细碎的脚步声和杂乱的急喊声,而这喊声正是“丞相”。她一步抢进帐内,赫然见着一群将士簇拥在地,而诸葛亮则颓然倒在其中,清癯的面庞上毫无血色。
“诸葛亮!”她蓦地一惊,慌忙跑了过去。
“乔夫人!”众将见到她,赶忙行礼。
“他…他这是怎么了?”施茜心中疼痛纠结在一处,伏下身抓住诸葛亮的手,回头问姜维。
“丞相刚刚听闻张苞身故,一时急火攻心,呕血晕厥过去。”
“啊?!”施茜依稀记得三国演义里似乎有这一段,以前以为是夸张,没想到他真的这么悲痛,“快,和我一起扶他入帐。”
施茜小心翼翼的与众人一起将诸葛亮放在床上,替他盖上被子。
“你们出去吧,这里我来就行了。”施茜挥了挥手。
“是!”大家见她在这里,也就不多说什么,尽皆退出去了。
她坐到他身旁,纤纤细指抚上他的面庞,心中生生的疼,黯然叹道:“唉,还好我来了,否则那帮男人,怎么懂得照顾你。”她说着,便站起身,走到帐外替他打水烧水,浸湿毛巾轻轻敷上他的额头,寸步不离的守着他。
夜色沉重,诸葛亮忽然轻咳一声。施茜一惊,俯身去看,果然见他眼睫颤动,似要醒来。
她见此情景,高兴得咬紧嘴唇,连呼吸都急促起来,只等着他完全清醒过来。
诸葛亮轻哼一声,睁开双眼,待看清楚床前坐着什么人后,浑身一颤,眉上翅鞘忽一收缩,讷讷半晌,突然笑了,道:“你来了?实在抱歉,这样迎接你。”
施茜听他第一句话便是如此,不禁拧起了眉头,不满他对自己的身体这样不以为然:“你,你还打趣,刚才都急死我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有点头晕,不过没有大碍。”他说着,轻轻蹙额。
“来,喝点水。”施茜慢慢扶起他,端着碗小心翼翼的喂他喝水。
他淡淡觑她一眼,道:“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她颦眉片刻,随即莞尔:“我以为你知道。”
他呵呵一笑,道:“我不知道。”
她闻言,先是一愣,接着恍然轻嗔一声:“啧,你是故意想让我说出来的吧。”
“哦?我让你说什么?”此刻他精神烁烁,玩味的看着眼前娇羞的她,全然不像一个病人。
“你…”施茜伸出手,轻轻拍了他一下,“你故意的。”说着便背过身去,将碗放在桌上,不再理会他。
诸葛亮神情忽地肃然起来,扳过她的双肩,凝视她半晌,道:“我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施茜对上他的深瞳,心中一痛,叹了口气,倚进他怀中:“你真不该把我送回蜀中,我每天都思量着如何逃出来见你。”
“你不该来的,我们行军打仗,你来了,我无法保证你的安全。”
“但是如果我不在你身边,我也无法保证你的安全。我会学着做女红,会学着造饭,会学着守规矩,只要我能在你身边,看着你完好无损。你别再让我走。”
诸葛亮闻言,眼中一震,不禁伸手环住她,摇头叹道:“既然如此,我还能说什么呢。”
施茜闻言,惊喜道:“那我以后就能一直在你身边了?”
诸葛亮轻笑出声,刮了刮她的鼻头:“是啊,鬼精灵。”
“哈!太好了!”施茜一把抱住他,“太好了!太好了!”
“但你必须答应我,每天都呆在中军行营大帐,不能到处乱跑。”
“好啊,嘻嘻。”施茜此刻心情大好,蜷缩在他怀中拱着尖俏的鼻头,似乎存心挠他痒痒。
“好了好了。”身为丞相的诸葛亮毕竟不太习惯这样的小儿女动作,轻轻推开了她,“这里是中军行营,不可…”他本想说“轻浮”,但想了想,终是没说下去。
“好吧。”虽然有些不情愿,施茜还是点点头答应了。如今已经能每时每刻伴在他身旁了,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她走下床,又倒了一碗水来给他,俨然一副心甘情愿服侍他的模样:“你多喝点水,病才好的快,不要太劳心劳力,以后我在你身边,会每天看着你的。”
诸葛亮笑着摇了摇头:“你呀!”
施茜每日烧水送药,陪伴左右,悉心照料。没有几日,诸葛亮便能下床走路了。
施茜见他日渐好转,禁不住想问出心中疑惑。
她捻住袖口,一边替他磨墨一边装作不经意的问道:“你可知我姓施?”
诸葛亮正在竹简上写字,头也不抬便答道:“嗯。”
“你知道?!”施茜不禁提高声音。
诸葛亮停住下笔的动作,略略蹙眉抬起头看她,旋即笑道:“陛下已经告诉你了,何必多此一问?”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果真姓施?”诸葛亮敛了笑容,正色道。
“呃…”被诸葛亮这么一问,她倒不知怎么回答了,“我…我…”
“呵呵,来日待你想好了再说吧。”诸葛亮笑罢,埋下头又写了起来。
“等等,一个时辰到了,你该起来休息休息活动活动了,你身子还没完全恢复呢。”她放下手中的磨,将他拉起,“去帐外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吧。”
诸葛亮只得站起身,笑着摇了摇头。

第二十五章 常记日暮
诸葛亮因为拗不过施茜,只得回汉中暂且养病,施茜于是跟着他进进出出,陪他操练军马,替他做饭,给他缝补衣物,已然完全沦为一副小女儿态。
诸葛亮看着士兵摆阵,轻摇羽扇微笑点头。施茜在一旁看见,暗自猜测:这阵法莫非就是八阵图?于是她扯了扯诸葛亮的衣袖,低声问道:“你这阵,可是奇门遁甲之术?”
诸葛亮洒然一笑:“不错。”
“哦?我只知道这阵有八道门,分别为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其余的,我就一概不知了。你讲给我听听好不好?”施茜一听是八阵图,好奇心大起。
“呵呵,好!”诸葛亮倒是爽快,立刻就指着阵法讲了起来,“所谓奇门遁甲之术,便是既有‘奇’,‘门’,也有‘遁甲’,‘奇’便是乙、丙、丁三奇,‘门’便是你适才所说八门,‘遁’乃隐藏,‘甲’乃六甲也,即甲子,甲戍,甲申,甲午,甲辰,甲寅,‘遁甲’是在十干中最为尊贵,它藏而不现,隐遁于六仪之下。‘六仪’就是戍,已,庚,辛,壬,癸。隐遁原则是甲子同六戊,甲戍同六已,甲申同六庚,甲午同六辛,甲辰同六壬,甲寅同六癸。另外还配合蓬,任,冲,辅,英,芮,柱,心,禽九星。奇门遁的占测主要分为天,门,地三盘,象征三才。配合天盘中盘地盘,根据具体时日,以六仪,三奇,八门,九星排局,便可占测或掌控事物的关系,性状,以及动向。八阵图便是由此道理而来,其变幻无穷。奇门兵事避忌甚多,凡三胜五不击之外,又有太岁月建俱不可击;旺气所在亦宜避之,所谓‘春不伐东,秋不西征’者是也。奇门选择最重衰旺休囚,如开门本吉,但其性属金,如临土宫、金位及季夏三秋,所谓得时得地,时之最吉者也;如在春夏而临于木火,则金气大衰,岂得为吉。凡八门皆然,三奇亦然。奇门选择以会合为上吉,若有门无奇,犹为可用;有奇无门,则当另择矣。然如捕猎用伤门,逃亡用杜门,吊唁用死门之类,皆当择其得时得地,则为上吉,又不专重奇门也。你可知,这奇门要分动静之用…”诸葛亮用羽扇指着各处门,滔滔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