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差见状,急忙上前扶住她,衣袖掠过她的颀长的脖颈。他凝视着她近在咫尺的娇俏鼻梁,樱红粉嫩的唇,楚楚含情的眼眸,便似有纤纤细指拨动了他的心。他看着她,锁眉不语,忽而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横抱起来,大步走到卧房内。
她心下大惊,不禁暗想,这次该是来真的吧,虽然得到了他的信任,却要丢掉处女之身了。
他抱着她,感受着怀中人儿软软依偎着自己的温暖,微笑便不经意的爬上了他的脸颊。曾几何时,他已经忘记了什么是发自内心的笑,而此刻,他心中最柔软的那个角落,被悄悄的触动了,于是怜惜的笑容,第一次在他脸上显现了。
他将她轻轻放在床上,脱去她的鞋袜,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她的脚踝。
“还好,没有伤到筋骨,御医来上点药应该就没事了。”他认真的检查了半晌,抬头对她温和一笑。
她有些愕然。难道他,将她抱上床,就是为了检查她的伤势?
她勒令自己回过神来,抿嘴笑笑:“大王费心了,臣妾没事。”
“嗯,你休息吧,孤今天不该来的。”他一想到她是因为见到他而受伤,便觉得不踏实。
她听他这么说,不禁想要喷饭。这个男人,不会真的是把她抱回来就走人吧?自己就那么没有魅力吗?
她一把拉住夫差的衣袖,神色怅然:“臣妾自知不该奢望大王前来,大王今日肯赏脸过来走走,臣妾已经很满足了。大王,你也早些休息,天凉了,记得加衣。”
夫差脸上线条愈柔,想要说什么,却只是点点头,对下人道:“传御医。”便径自走了出去。
“大王…”施茜忍不住叫道。
夫差偏了偏头:“何事?”
“…无事。”施茜心想,不能急,慢慢来,于是只淡淡一笑,不再多言。
夫差点点头,随即迈步,走出了她的视线。
夫差躺在寝宫内,眼前挥之不去的是施茜的身影,那个如小猫一般撩人心绪的女子。
他辗转反侧,仍是是无法安静下来,可又不想刚刚回来又立刻去探望他。他定定望着窗外,喃喃道:“秋月令人凄惨,春月令人和悦…”
默然半晌,他忽而坐起身来,喝道:“唤郑旦来见孤。”
坐在床头,看着一地惨白的月光,他笑笑,摇摇头。
“臣妾参见大王。”
郑旦本来在院子里闷头散步,谁知忽然有人叫她来见夫差,于是她急急赶来。她此刻站在这个满目威严的男人跟前,不明所以,眼神闪烁,不敢直视夫差。她心想,上次刺了他一刀,他这次叫自己前来,究竟是要干什么?
夫差听到声音,抬头看去。眼前这个和西施一齐进宫来的女子,也生得娇美无比,却恁地没有西施的放肆和慵懒,于是便少了几分韵味。
夫差见她害怕,大笑道:“怎么,不想见孤?”
“臣妾不敢。”郑旦闻言,惊得立刻跪在地上。
“你怕什么?孤是叫你前来陪孤赏月的。起来吧。”夫差见她如此,心中好笑。
“是。”她战战兢兢的站起身,仍是不敢看他。
“你在怕什么?怕死?”夫差不禁想要逗逗她。
“啊,大王!”果然,郑旦一听这话,又准备往地上跪。
“哎哎——”夫差赶忙扶起她,“孤跟你开玩笑的,那么紧张干吗?你看看窗外的月亮,好看吗?”
郑旦小心翼翼的看着窗外的皓月,连连点头:“好看,很好看。”
夫差斜觑郑旦,半晌,轻轻一笑:“很好看?呵呵。是很好看。”
郑旦被夫差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讷讷站着。
“你那么愣着干吗?来,坐在孤旁边。”夫差看她像个受惊的小兔子,轻睨着她,只是浅笑。
“是。”她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坐了过去。
夫差却一把将她按在床上,目光紧逼着她,一字一句道:“孤让你今夜成为孤的女人,从此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如何?”
“大王…不要…”郑旦闻言一时方寸大乱,想要挣扎坐起,力量却不如夫差,她上下挥舞手臂,心中浮现的全是少伯的身影。她暗想,少伯哥哥,虽然你负我,我此刻仍是忘不了你,然而拒绝夫差,必是死路一条,少伯哥哥,原谅我无法将自己完整无缺的给你了。这么想着,她闭上眼,停止反抗。一滴泪珠,冰凉的自她眼角缓缓滑落。
夫差愣了愣,随即一咬牙,伸出手指解开了郑旦的衣带。
红烛燃尽,销帐翻飞,落在地上的纱裙凄寂的躺着,有如望不见归途的游子。
夫差看着身下任由他摆布的女子,叹了口气,暗自思索:按照郑旦的性格,这一夜,应该是已经解决了,若西施所言不虚,这个美人计,便已经泡灭了。
施茜在玉砌雕栏旁看着水中游鱼,猜想夫差会不会来,却不想,郑旦竟赫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郑旦姐姐?!”施茜愕然。她怎么会找自己来了?难不成是不再生气了?
郑旦模棱两可的笑笑,一把牵起施茜的手:“西施妹妹,我是来和你分享快乐的事情的。”
“什么快乐的事情?”
“我和夫差的。”
“啊?”施茜听她这么说,不禁心中疑惑。
“原来被临幸是这么快乐的事情,我是来找你交流交流的。”郑旦一挑眉,满眼挑衅。
“被…临幸?!你是说,大王他…”施茜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郑旦。
“不错,我已经成为他的女人了。”郑旦呵呵一笑。
“怎么会呢?”施茜仍是无法相信。
“怎么?你以为他一定只会宠幸你?哼,昨晚春宵帐暖,可真是柔情似水呢。”
施茜定了定神,肃然道:“若真是如此,郑旦姐姐,此时你一定要尽力而为了。”
“哦?何事啊?”郑旦盯着自己的手指,玩转腰间丝带。
“媚惑夫差,让他荒废朝政,然后放了越王勾践。”
“哈哈,真是好笑,如今我是大王的宠妃,哪里认得什么越王勾践?不过…”郑旦抬眼看了看施茜,冷然道,“既然你已经告诉我你的计划,你就别怪我日后不留情了。看在我们以前的情份上,这次我不告诉大王,要是以后你敢对大王不利,我可就不会放过你了。”
“郑旦姐姐,你疯了?你是受我哥哥之托进来救主公的!你现在怎么倒戈相向,帮起敌人来了?”
“我疯?我疯也是因为你先疯的!别一口一个‘哥哥’,我听得别扭。你为了跟我抢少伯哥哥,自己不是也先帮了敌人吗?你别在我面前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了,我还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我告诉你,现在我已经是大王的人了,我不帮他,还去帮谁?哪有女人背叛自己的男人的?”
“郑旦姐姐,你中计了!这是夫差的设计,他太清楚你的个性,才故意这么做的,为的就是让你对他死心塌地,瓦解我们的斗志。他最擅长的就是这个。我听少伯哥哥说过,夫差在阵前对敌的时候,就用过这一招,他故意告诉越王说越王妃在他手上,就是为了削弱敌人的斗志,让敌人自乱阵脚。郑旦姐姐,你千万不能犯糊涂啊!”施茜见郑旦已经深陷泥潭,忍不住摇晃起她的肩膀来,希望她能即刻清醒。
郑旦一把推开施茜:“呸!夫差对我好就是设计我,对你好就是你魅力大?我看你根本是嫉妒!你说他清楚我的个性,那么我是什么个性?贪恋荣华富贵,还是巴望着麻雀变凤凰?你不用拐着弯骂我,我可懒得和你这种人吵架。”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他知道你很在乎自己的身子,行事也很容易偏激,如今我为他挡了一刀,他知道我们之间有了间隙,就刚好利用你的这个特点来彻底偏转你的立场,你千万不要上当啊!”
郑旦哼哼笑了几声,随后一甩袖,转身走开了。
施茜见状,颓然靠在栏杆上,长叹一声。之前只是少了一个朋友,想不到,如今却是多了一个敌人。这个世界,怎地如此变化万端,让人防不胜防。
第三十七章 响屟廊
施茜呆坐在房内,心中愁思不断。窗外朦月暗淡,施茜提步走到窗边,看夜雾浓重,如同烹煮的一盏茶,只不能饮。月色萦绕其间,仿若一个旅者禅坐于氤氲之上,无所思也无所不思,心飘然悬于虚空,茫然回首,文思骤停。月晖中,往昔的点滴似已成碎片,拈来,便记得,放手,便忘却。沿潮湿的心程一路寻来,仍是无岸可望。
淡淡叹出一口气,衣袂随风扬起,她看着指端的距离,暗思,所有前尘往事,和今后的命途,可否能轻易丈量?自己已经身陷其中,做,也是苦,不做,也是苦。
她笑笑,不经意回忆起过往。小时候爸爸妈妈的怀抱,哥哥的宠溺,曾经这么真实,幼时的无忧无虑如在昨天,然而只是不小心跨出了一步,世界就已经完全不同了。哥哥变成了范蠡,自己做回了西施。为什么自己的命运,完全不被自己掌控,难道,自己生来就是一个要被操纵的人么?命运的悲剧,莫非是早已注定的?因为爸爸的要求而回春秋,却因为错误而落入三国,阴差阳错的爱上了他,然而爱都爱了,却又因为命运而返回春秋,履行自己的使命。一切,都是安排好的,自己,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任由摆布。
她仰天大笑。一直以来,自己的忍辱负重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自己吗?不知从哪一刻开始,活下去,便不再是自己的欲望,而是顺应历史的轨迹,迎合命运的要求。可就是这样,自己仍然不被理解,救过自己的姐妹,竟然背叛自己,和敌人站在了一起。自己何尝愿意心机算尽呢,自己何尝愿意违心媚笑呢,自己何尝愿意做一个被深锁宫中处处小心的金丝雀呢?该怎么走,自己从来没有考虑过,每一步,似乎都只是在遵循既定的规则。但是,自己却坚定的清楚的一步步走了下去。是啊,不能后悔,也无法后悔的。她轻扯嘴角,苦笑一声。既然如此,郑旦姐姐,我要继续走我的路,如果你要挡路,我施茜,也只能和你作对了。
想到这里,她伸出手指,轻轻抹掉了眼角即将渗出的眼泪,对自己道:“施茜,你已经走上了这条路,只能继续,无法回头。坚强,是你唯一的选择。”
她长吁一口气,对自己笑笑,蜷到床上,放下绡帐,逼迫自己安心入睡。
郑旦依偎在夫差怀中,手指轻弹他的胸膛。夫差懒懒的环抱着她,心中想的却是另外一个人。不知道,她此刻在做什么,不知道,她的脚伤好了没有。
“大王,今晚月色很好看,对不对?”郑旦轻轻抚着夫差的面庞,气息掠过他的耳际。
夫差却只是愣神,脑子里仍然是施茜袖舞裙起的模样。她的瞳眸,她的眉目,在他脑中萦绕不去。
“大王?”郑旦见他不答,于是摇了摇他。
“嗯?”夫差这才回过神,看了郑旦一眼,“哦,你先回去吧。孤还有事。”
“大王…”郑旦一愣,不明白他刚刚才和她欢乐过怎么现在就赶她走了。
“还不退下?”夫差抽回了环着她的手臂,瞬间冷若冰霜。
“是。”郑旦已经习惯了夫差这样反复无常,然而却从来不怨他,她总觉得,一国之主都是如此的吧,若总是一副阴柔的样子,被美色迷的团团转,也就不能做君王了。
夫差见她离开,站起身来,走到铜镜旁,整了整装容,便踱步来到姑苏台。
夜晚,风吹杨柳,水面层层涟漪,他站在石阶旁,看向她的寝宫,猜想她恐怕已经入睡了。
顺着石阶,他穿过响屟廊,走到她房前,交代侍女不要出声,只悄悄走进去,站在她床头,看着她熟睡的面庞,伸手撩起她鬓边青丝。
她婴咛一声,竟在睡梦中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呢喃着:“不要走…别走…”
夫差心中一颤,坐在她身边,让她握着自己的手,凝睇着她的面容,眼中似有一个角落,柔软的化开了。
她在梦中的一颦一笑,都没有被他放过。她蹙眉,他伸手抚平她的眉,她微笑,他也不自觉微笑。就这样,一夜凝视。
东方渐白,夫差看着窗外,直到感觉床上的人儿动了一下。他一惊,赶紧抽回手,收敛面容,摆出一副肃穆状。
施茜缓缓睁开双眼,然而视线刚刚有焦聚,她便看见夫差就在自己床头,正襟危坐。
她赶紧下床行礼:“臣妾不知大王驾临,有失远迎,请大王恕罪。”
“嗯。”他点了点头,“罢了,孤也该走了。”
“走?”施茜有些讶异,“大王这就走?来找臣妾没什么事情么?”
“啊?哦,对了,最近有个道士来宫中,说可以给孤炼制长生不老的丹药,你怎么看?”夫差被问的错不及防,于是搓着手,只得随便拣了一件小事拿来说。
施茜一听这话,立刻知晓一定是重金属炼制的丹药,不禁在心中雀跃:太好了,真是天赐良机!她眉开眼笑道:“很好啊!臣妾也希望大王长生不老!”
“哦,好,那孤走了。”夫差转身便要走。
施茜却不肯放过这次机会,追上去道:“大王,您一定可以统一中国,若是能长生不老,您就能千秋万世统领这片土地,当然,您不会觉得孤独,因为,臣妾会为您试药,若是您长生不老,臣妾就陪着大王长生不老,永远伺候大王,陪伴大王。”
夫差听罢,大笑起来:“哈哈哈,此话若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孤一定会认为她是自己想要长生不老,才提出试药的,但是你…孤知道,你不同。”他渐渐正色,道,“孤不会让你试药的,孤不许你出事。”
“大王,臣妾要求试药,只是臣妾害怕其他人不如臣妾忠心。长生不老药不比其他,要以身试药,必须服够剂量,若是贪生怕死之辈,不敢服足,便试不出来。”施茜心想,这重金属药丸,是人吃了都要呕血拉血,受尽折磨,如果如实汇报,哪还能成功,非得自己亲自试药不可,这样不仅可以让夫差相信自己,还能让他中毒,一举灭吴。可她转念一想,万一夫差真的相信了自己,开始吃这“长生不老药”,吃死了,可怎么办?这念头一出,她便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暗骂自己道:施茜啊施茜,上次你已经救了他一次了,这次还要犯错么,千万不能再把他当作刘禅了!
夫差正在思索她的话,却见她无端敲脑袋,于是问道:“你做什么?”
“啊?”施茜一愣,赶紧装作头晕状,“啊…臣妾,臣妾有点不舒服…”说着便要往地上倒。
“哎——”夫差慌忙扶住她,“你怎么样,没事吧?”他将她抱到床上,眉头紧拢,观察她的脸色。
施茜佯装虚弱的摇摇头:“没事,可能是站太久了,休息会就好了。”
“那你好好休息,试药的事情以后再说。”夫差替她盖好被单,有些担心的看了她一眼,对下人道,“好好照顾娘娘。”随后起身,拂袖出去了。
夫差走在路上,摇了摇头,心想自己最近是怎么了,脑子似乎堵塞了,成了一团浆糊,怎么一遇到她,就有意想要隐藏自己的心绪,并且以前对付女人驾轻就熟的能力,竟然就凭空消失了?回头望去,那濯妆池浅,响屟廊深,虽然朱门自早到晚都为自己而开,却仍是有些猜不透门内佳人的心思。按理来说,应该是再清楚不过了,可为什么,自己总有一些不踏实呢?他左思右想,仍是理不出头绪,不禁长呼一口气,让自己不去想罢了。
少伯盯着范伯看了半晌,僵直问道:“你是不是很早之前就见过我?”
“是啊,难道你是今天才见到我的吗?”范伯咂着茶,回答得理所当然。
“不是,我是说是真的很早,在你比较年轻的时候。”
“哦。呵呵。”范伯只是一笑。
“你不要再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吧!”少伯扑上前去,恨不得打碎范伯的茶壶。
范伯略略一顿,放下茶杯:“好吧。不错,你在吴国撞倒的人,就是我。”
少伯睁大眼睛:“真的是你?!这是怎么回事?”
“呵呵。”范伯又恢复了他以往难以捉摸的笑容,抱起茶壶,朝卧房走去了,“屋贮娇愁锁幔纱,青丝嘶骑醉谁家,因果一线乾坤定,千载高迹皆由他。呵呵呵呵。”声音渐行渐远,最终懒懒终止于房内。少伯暗自重复着这四句话,坐在凳子上,兀自沉思起来。
第三十八章 不老丹砂
伍子胥冷冷一甩袖,轻哼道:“妖道的话,岂能轻信?长生不老的神药,都是虚妄之言,主公若真要服用,恐为天下僇笑!”他一边说一边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道士,“真正的道士,黄冠束发,常服加身,仙风道骨,岂像他这般不修边幅,满脸虬须,尽显落拓,一看便是招摇撞骗之徒。”
那道士跪在地上,听伍子胥这么说,倒也不急,缓缓道:“贫道既然敢来,自然是深明阴阳之术,天地之理,此药贫道炼成此等内丹后,曾经自己服用过。大王可知贫道已逾不惑之年了?”
夫差见他皮肤白皙,脸上丝毫没有岁月的痕迹,于是冷冷一笑,道:“道士,你可知欺君是要掉脑袋的。”
“贫道所言句句属实,大王若不信,要杀便杀吧。”道士昂起头,闭上眼睛,倒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夫差看了看伍子胥,伍子胥只是摇了摇头,示意夫差不要相信这个道士。夫差本也是对长生不老的神药不感兴趣,却突然想到施茜不久前曾说过愿意为他试药。他是不愿怀疑她的,然而却仍是想试她一试。若她真的毫不犹豫的答应,那么自己便选择相信她罢了。不知道为什么,他从来没有这样希望相信一个人,以前只有信或者不信,现在却是选择相信还是不选择相信,而自己,却总在说服自己选择相信。
他粗略扫了道士一眼,道:“放下药,退下吧,若真如你所说,本王自然重重有赏。”
伍子胥一惊,张大嘴看着夫差,夫差却只是抿嘴一笑,朝他点点头,要他放心。看着道士退出门外,夫差打开盛着药丸的盒子,看着那一粒粒精细坚硬的药丸,对伍子胥说:“孤自有主张。”
他将木盒交到下人手上,吩咐道:“将这盒药丸交到西施娘娘手上,命御医随行,若见她果真要服用,制止她便可。稍有差池,便休要回来见孤。”
衣袖拂过木盒,纤指轻巧一碰,木盒便开了。施茜看着盒中的金属药丸,拿起来上下左右盯了一番。这些药丸制作十分精细,中间还有一个不穿透的小孔。她笑了笑,对丫鬟道:“拿水来,笔墨纸砚伺候。”
她捻起一枚丹丸,端起碗,正准备吞下,送药丸来的仆从却制止道:“大王说了,不必试药,只是看看即可。”
施茜蹙起眉,暗想,这莫不是夫差试探我的又一个招数?绝对不能让他起疑。于是她一仰头,吞下两粒药丸,端起碗咕嘟咕嘟咽下。她抹了抹嘴唇,笑道:“你回去告诉大王,今晚我便会写下服药报告的。”
那仆从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的看着施茜将药丸送进了肚子里,一时浑身乱颤,跪了下来:“大王吩咐奴才绝对不可以让娘娘吞下药丸的,如今奴才不敢回去了。”
“哦?大王真这么说?”施茜想了想,道,“那你就留在我这里吧,大王自然会来问的。”
施茜暗忖,一定要用到皮肤变白变细腻,夫差才会相信这是长生不老的药。想到这里,她索性又吞了两粒下去,心想,反正都是中毒,中快一点说不定效果明显一点。
她又一想,自己吃了这么多,万一急性发作,自己死了也就罢了,可是死之前寸功未建,有些说不过去啊。她忽然想起化学课上学过,蛋清可以解铅汞毒,于是她吩咐下人道:“去御膳房拿几个鸡蛋来!”万一毒发,还可以及时喝下鸡蛋青,至少一时死不了。
月上树梢,施茜坐在桌前,把玩着手中鸡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渐渐觉得有些头晕目眩了。看着窗外凄然月色,她只觉胸中一口闷气,咽不下又呼不出,小腹也开始一阵阵绞痛。再多忍一会,她已是有些支持不住,粗重的喘气。她伏在桌上,使劲忍着,然而手指渐渐无力,鸡蛋失落在地。她揉了揉额头,仍是驱不走天旋地转的感觉,腹中绞痛越来越厉害,她不得不一手捂着下腹,一手撑着墙,想要回床歇息,然而腿却是不听话,连走一步都是艰难。她眼前蓦然一片昏黑,胸中憋闷,虽是竭力控制,仍然无法阻止自己软软顺着墙壁跪倒。
“娘娘!”丫鬟见此情景,赶紧一边过来扶她一边去唤御医。
她艰涩的启齿,指了指地上的鸡蛋:“快…打碎…”刚刚说出这句话,她便觉得小腹一阵钻心的刺痛,不禁“啊”了一声,脸色霎时变得惨白。此刻的感受,她无法言喻,脑中昏沉,恶心想吐,胸闷气短,下腹绞痛,这些感觉混在一处,简直比死还难受,而她却不能表现的太离谱,否则下人转告夫差,他岂不是不会吃这些药丸了?于是她强打精神,努力挪开紧捂腹部的手,眼前虽是虚昏一片,仍是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笑道:“仙丹果然有效,我此刻体内似乎正发生巨变,大概是要长生不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