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言,他微勾了下唇,文茵的行动力果然非同凡响。如此雷厉风行,也不怕把人给吓跑了。
尤鸣在电话那头浑然不觉,继续说,“二哥,你快来看看吧,从小到大这姑娘就你镇得住,咱都是闲杂人等,连眼都入不了的。”
沉吟了会,他道,“你先劝着她,看紧点,我现在就过去。”
奥迪在“盛世”不远处的十字路口拐了个方向,朝着市医院开去。
第一卷同床异梦 72不一样而吃完早点,正在镜前的化妆准备去上班的李涟漪,却陷入苦恼与思索中。
她想着那封信。
在顾方泽面前,她有好几次欲脱口问出,可面对着那双沉若死水的眼睛,多少言语都仅止于嘴边了,吐不出来,磕在心里又像被猫爪挠过般,难受得紧。
本来那次心血来潮给他送午饭,她就是存着试探他态度的心去的,没料到又让唐婉的那事儿给耽搁下来...下回也不知道要找什么借口才能从他口中套出话来了。
脑子乱成一团,仿佛又有些困怠,可欲静下心来时两侧的太阳穴就不停的突突跳,令人不踏实,心烦意乱。后来越想越不安,索性眼一闭,干脆不想了,起身上班去。
她心想,或许有些事情并不如她想象中的那般复杂,说不定日理万机的顾公子压根没将这份信放在心上呢?
抱着这种鸵鸟心态,李涟漪觉得其实自己也是掩耳盗铃式的强大人种。
市医院的高干病房。唐婉坐在病床上,妍丽的脸与那被单一般苍白,脂粉未施,素颜朝天,少了几分往日的明艳动人,可眉目间又多了些楚楚可怜。嘴唇咬得紧紧,黯淡的美眸因顾方泽的推门进来而闪过一丝细微的光亮。
几名护工正在清扫地面上的狼藉,尤鸣一副倒霉相的坐在角落的沙发上,上身仅着一件衬衫,明显被泼了稀粥的西装被扔在了一边。
一见他来,尤鸣立马从沙发上跳起来,“二哥,你可算来了,”一脸如释重负:“这姑奶奶太难搞了,我算是怕了......我还有点急事.能不能先走?”
又膘见唐婉气瞪过来的一眼,不禁讪讪苦笑的摸摸鼻子,他尤鸣啥时受过这种罪?要不是这姑娘确确实实是受大委屈了,他才不愿意呆在这里遭白眼,还让泼了一身滚烫的粥。这可不,他左盼右盼终于等到正主儿来了,此时不溜何时溜啊。
接收到尤鸣憋屈求救的眼神,顾方泽莞尔了下,轻嗯一声,算是默许他明显用来搪塞的借口。干是,纵横商场情场所向披靡的尤四少爷如获大赦,说了声再见拎起脏外套迫不及待的就往门口冲。那身影,活脱脱像逃难.....病房重归安静,顾方泽眸色亦暗沉下来,脚步一动,朝着病床的方向走过去。
唐婉轻声道,“方加… ”话未说出口,眼眶就先红了。
她是部长之女,从小就聪明漂亮,成绩好,乖巧又懂事,在同龄人眼中向来是高不可攀的闪亮生物。顾方泽和林拓这些人是少有的能与她比肩的,而顾方泽尤甚。
她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她十岁那年,她的父亲在部队里立了大功,平步青云来到了b市任职,全家人便随着一同搬到这皇城脚下,住进了传说中的军区大院时。
那个时候顾家那王府老宅正在大规模修整,没地方住,于是顾老将军决定举家回到军区大院去,这一来二往,便住了好些年头。
她搬去的第一天,就遇见了他。那天发生了很多事,好似懵懂年代的一场最美丽的风花雪月,女孩子单纯天真的脸,男孩子稚嫩中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静双眼,令人即便是在午夜梦回时想起,亦能微微笑起来。
彼时的顾方泽,是她心目中的神祗。安静,优雅,温柔,不多话但又好像无所不能。
可后来,他进部队,她出国读书,拒绝父母帮助,坚决靠自己打工赚钱养活自己和微学费,在异地他乡她从来没让自己掉过一滴眼泪—— 只为成为能配得上他的女人。在美国读书的第三年,她在纽约街头被星探发掘,自此闯进美国演唱界,并渐渐崭露头角,成为如今演唱界的至高荣誉:“格莱美奖!”的准候选人。
她一直以为他终有一天会是她的,却没有料到时光那样残忍,她不停的追赶,却还是把他给丢了。
她很少哭,坚强得连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这些年,很少有什么能够逼出她的眼泪,就除了这个男人。
可惜,他不稀罕。
他把心给了一个比他更没心没肺的女人。
“好点了吗?”
顾方泽在唐婉面前站定,看着她问道。唐婉眼眶湿湿的,不说话。其实她在美国受到过更多委屈,可因着他在,所以那苦撑良久的意志瞬间就软弱下来。
没得到回应,顾方泽顿了顿,瞧着她泫然欲泣的表情,好一会,终于叹了口气,在病床前的椅子坐下,道,“小婉,别任性。那个导演…不需要我出手,唐叔叔自然会让他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事情就出在这里。唐婉先前的那个mtv导演,刚从日本回来,心高气傲刚愎自用,又狗眼看人低,并不知唐婉的家世,自被“无故”被踢下去给人替了后,以为唐婉是靠姿色搭上了大人物,在那人枕边吹了耳边风害他丢工作,一时间怀恨在心,气昏了头,就买通了几个小混混埋伏在她住的公寓小区的不远处,想威吓威吓她… 没想到那几个街头混混见色起心——要不是有高级公寓的保安巡夜,凑巧路过,她那时定是凶多吉少的。
本来不过是虚惊一场,林拓得知消息后,当即冲冠一怒为红颜,温和儒雅的伸士风度啥都没有了,靠地下关系找到那几个小混混,当夜就挑了他们的手筋!而那个导演,得知唐婉的惊人后台后,吓得连夜就收拾行李飞回日本去了。
唐婉一开始也并未表现出过于偏激的情绪来,仅是受惊过度罢,可好好的没过几天,她竟毫无预兆的突然在工作间里割腕自杀!
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顾方泽犹记昨日他在看到她手腕那道长长的狰狞的血痕,和林拓惊惶得眼睛通红的场景时,心仿佛被狠狠撞了下,那被他刻意忽略的过往一瞬间齐齐涌入他的脑海,错位了久违了的恐慌之感。
他明白林拓的心情,感同身受。
而他不明白的是,为何女人都这般的脆弱,遇上了无法承受的打击,总要选择用死亡来惩罚他人?
眼前的唐婉,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抿紧了唇突然就落下泪来,“你不就喜欢任性的女人吗?”李涟漪任性得连爱都不肯给他,可他却对她说“小婉,不要任性。”
她是他的青梅,他是她的竹马,她将他当做世界的中心,可她却不是他故事里的主角。
很多事情她不说,不代表她不知道。林拓喜欢她,而他的小姨文茵又对林拓有兴趣,于是他设下一个又一个的圈套,甚至不惜假装与她暖昧不清,只是想让林拓对她死心,投奔进文茵的温柔乡…那天,她从警局录完口供出来,第一个念头就是给他打电话,却悲哀的发现他从未将他的私人号码给她。打电话到秘书处,被告知他正忙,有空会联系她。可她左等右等,等来的却是他一声不吭,坐上军用飞机千里迢迢飞到非洲大陆去见另一个女人的消息。
她不过是一粒心甘情愿被他利用的棋子,连跑龙套的路人甲都算不上。
可他顾方泽就是这么的狠心,即便她自杀也未能使他心软半分。
“李涟漪可以,为什么我就不可以?”
顾方泽闻言深拧起眉头,目光也沉了下来,无缘无故怎么扯上她了?簿唇抿起,他立起身,启音道,“这不一样,”顿了下,似是觉得语气不对,他又缓和了神色,声线柔和了几分,“小婉,你受的委屈,我们会加倍帮你讨还回来——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不要迁怒他人,这不像你。”
这不一样......原来任性也是要看人的。
唐婉笑了起来,脸上的泪还未干,她终于知道了什么叫情何以堪。
b市的这个冬天,显得有些非同寻常。
李涟漪因未完成工作任务就从马拉维归国,不问原因单看表面,几乎是中途旷工,她想想觉得挺没面子的,就决定低调点回去销假。不料到,一进电视台就受到了热烈欢迎。
打从走进单位大楼,她就不断接收到熟悉的不熟悉的同事们充满善意的笑容和问候。
“涟漪你回来啦,大伙儿可都想死你了~!”
“李姐你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咱好给你开个欢迎会啊!”
又或者是——“李主播不愧是咱电视台的台柱!给电视台......哦不,给祖国争光了啊!”
“看来李涟漪你的地位又要更上一层啦,改天要请咱大伙儿吃饭啊…这些话听着就觉得古怪了。她一路面带微笑,如平常般淡定不失温和的与这些超乎寻常的热情有爱的同事们回以招呼,但心中的疑惑却愈来愈重。
直到那位在电视台呆了好些年头,不知何故见了她脸色就好似便秘了般难看的清洁工大妈,竟破天荒的笑眯眯地对她说“好久不见啊李小姐,怪想你的”后,她再也绷不住脸皮,面露崩溃之色,几乎是落荒而逃的冲进阮守务主任的办公室解惑去。
“马拉维的高层官员于北京时间昨晚八点召开记者发布会,对你赞不绝口,说他们从未见过有外国人,还是个瘦弱的女子,能如此不顾自身安危舍身去救他们国家的人民,他们亲眼目睹,深受震撼与感动,说要代表马拉维全国人民.对你表达最崇高的敬意和谢意。”
阮守务扶了下金丝边眼睛,微笑起来,“涟漪,你这次做得非常好,马拉维官员对你的评价现在已通过全球的媒体传遍了世界各个角落,现在大概没有谁不知道,b市电视台的李涟漪这号人了。”
“恭喜你。”
李涟漪愣了半晌,最后只能扯出一抹无奈苦笑,无言以对。
天知道,她当时只是想救欧琳而已,哪里还想得到这么多?
所以说:古人云“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果真是有道理的。
正纠结着,就听见阮守务突然出声,状似无意的,“涟漪,你那朋友!…哦,就是杜程程,台里的特邀编剧,她怎么样了?”李涟漪听言望过去,见他正无意识的转动着手中的金色钢笔,面色平静地看着她。俊朗儒静的脸孔看不出一丝不对劲,好像真是无意想起,随便提及一样。
微愕,她眨了下眼,突然有种不顾形象大笑出来的冲动。原来阮首乌同志......还不知道她早就撞破了他和程程的“奸情”了......早在一年前,她就曾在锦江饭店的停车场,无意看见程程与他在一辆蓝宝基尼前拉拉扯扯。程程表情不豫,阮首乌因是背对着她的,所以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动作很是强硬,后来程程还是让他给塞进车里了,而且是一把搂住被硬抱进去的。
而她当时就坐在她的爱车甲壳虫里,隔着黑乎乎的车窗将一切尽收眼底…忍住嘴角上翘的欲望.李涟漪面色不变.佯装想了想.镇定道.“挺好的,虽然有点水土不服,但卫放很照顾她,两人常常一起呢…”笑了下,“我挺看好他们两个的,说不准有戏。”
阮首乌,我早就看你不爽了。
言至此,效果大抵该也达到了。她得体地在上司面前止住了这个话题,道,“主任,听说目前我的岗位暂时是由柳嘉小姐代替上的,我现在既然已经回来了,那就不需要麻烦她了,今天的节目就由我上吧。”
阮守务心神明显有片刻的游移,但很快地便反应过来,冲她笑了笑,道,“那是自然,我会安排好的,你回去看下今天的新闻播报表吧。”
巩固了自己的地位,作弄了阮首乌同志,暂时踢走了竞争对手,又替程程小小报了个仇,李涟漪心情颇好,一大早的烦闷瞬间烟消云散,对上司嫣然一笑,她道了声再见,脚步轻快的离开了主任办公室。
走自己的路,让首乌郁闷去吧。
不过古人又云,乐极生悲。她的好心情还未保持多久,就在她看到今早要播报的新闻时,全全消退得一干二净。
73其实也不过是因为那冗长的播报表上出现了三个字罢了。
苏唯一。
李涟漪觉得他简直是阴魂不散,其实真的,在马拉维的很长一段时间,苏唯一在她心中已经渐渐淡化成了一个模糊的但偶尔会疼的影子,可每每就在她差不多能忘记时,他总能用其他方式让她重新想起他。
“ly集团首席执行官…日前表示,大陆网络游戏的市场潜力巨大,对此集团欲投巨资开发游戏软件,策划进军中国同游市场,同时以b市作为起步点…”
“卡!”大胡子导播急急喊停,神情崩溃地冲着演播厅的李涟漪喊,“李小姐,拜托你微笑一下好不好?!微笑,微笑!”
大胡子导播内牛满面。没想到一向镜头感极好的李主播也会有出状况的时候。不就是个小小的财经新闻么,又不是报道经济大萧条或是世界未日,做什么要摆出一副shock到了的面瘫表情?
这已经是第十六次的ng!再不拍完今天的午间新闻就要开天窗了…演播厅明亮的灯光下,李涟漪看着眼前这张簿簿的纸,深呼吸,扯起嘴角,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笑不起来。
连伪装的力气都没有。
不知是不是因为肚子里有了小宝宝,人也会变得脆弱起来。即便距看到播报表到现今已有一个多小时,她也根本无法像往常一般淡定镇静。苏唯一是ly集团的首席执行官与ly集团即将与电视台答订半年广告合约的消息,像纷至沓来的惊雷,凌空劈下,让她方寸大乱。
面无表情地将望向大胡子,李涟漪啪的从演播厅的主持座上站起来,低声道了句,“对不起,我有点想吐。”话一说完,也不管别人的反应,眼一敛,虚掩着口,迈开步子就往卫生间飞快地走去。
身后传来工作人员的议论纷纷。
“原来是身体不舒服啊,我就说嘛,李小姐在镜头前很少出状况吧…”
“我也这么想,听说没,其实李小姐肚子里已经有了,在马拉维的时候就查出来了…啧啧,想想那儿的环境—— 这才叫做敬业!”
导播抚着大胡子沉吟:“原来如此,身体不舒服还能坚持来工作,真是难为她了。”
“......”
最后,大伙儿一致总结:这位主儿,漂亮不要紧,还有能力;有能力不要紧,背景还成吓人;背景吓人不要紧,人还敬业得不得了…——怪不得能爬升得这么快,红得如此迅速,简直就是“天时地利又人和”嘛。
这厢大家还感慨着,正在卫生间镜前发呆的李涟漪哪里真有一丝想吐的冲动?撒谎对于她来说就是家常便饭,信手拈来,连结巴一下都不会有。
在这电视台里,有多少面上和善,谈笑吟吟的同事是真正真诚希望她好的?那些个人可精着呢,哪个爬得高就奉承谁,哪个不小心跌趴下了就落井下石,总而言之,就是见不得竞争对手好。树大招风,李涟漪心里明白,她现在正站在一个高处,还是明晃晃的高处,一个不谨慎,随时都有可能让四处飞来的暗箭伤着。
她现在工作一出差错,也不知会有多少人在背地里幸灾乐祸,她总得找个理由搪塞才行。扭开水龙头,胡乱地用冷水扑了下脸,脑子才稍稍清醒了些,可又觉得周身发冷,顿失气力。
半晌:“苏唯一…”她瞪着镜子,自言自语道,“你太无耻了,骗走了我的初恋初吻初夜,到现在还要来破坏我的家庭我的好心情,你丫到底存的什么狼子野心?”
日子平缓的流过去,好似暴风雨前的风平浪静,又过了好几天,李涟漪的工作渐渐变得顺利起来。
她原先做娱乐主持人时,就以言辞辛辣而不失幽默合理的主持风格深受观众青睐,后来调到新闻版了,台风更是稳健,在一众主持人中独树一帜,说不上很优秀,但总能让人轻易记住。而上次的马拉维之行,更是让她在观众心目中的知名度与好感度呈光速飙升。
原来这就是红的感觉。
在经历了多次一出门就被围堵.一上街就被要签名后,李涟漪开始觉得吃不消,于是一天晚上,确认顾方泽当晚会回家后,她破天荒地没提早上床睡觉,洗完澡抱着加菲就窝在一楼客厅的沙发耐心地等待。
墙上挂的钟指针指到十点时,她耳尖的听到门口传来钥匙哗啦哗啦的动静,立马将加菲往边上一方,连鞋都没穿就赤着脚冲到门前,吧嗒一声开了锁,打开了门。
正巧顾方泽已拿出钥匙,正欲伸入钥匙孔,门就这么开了,一时也愣了愣,待抬眼看见她时,眸光动了动,却是没说什么,任她殷勤得过分反常地将他拉进屋里去。
而静待其变的缄默在李涟漪亲自为他捧上一杯刚热好的鲜奶后终于无法维持下去,他抿了下唇,没有接下她的“好意”,淡声道,“有什么事要我帮忙你就直说吧,别这么假惺惺让我看得眼疼。”
热情地投奔进男主人的加菲此刻正眯着眼,眼巴巴直勾勾地盯着李涟漪手中的鲜奶,一副垂涎相,听到主人发话了,也凑着热闹喵呜喵呜的赞同了几声。
室内二十四小时都开着暖气,所以李涟漪身上仅着了件单簿的无袖睡衣,领口开得有些低,露出纤细好看的锁骨。
她听言也没生气,佯怒地瞪他一眼,道:“什么假惺惺?你也没啥能让我不怀好意的不是?”又将杯子递过去,“喝了吧,晚上加班到现在一定很累了吧,这是我亲手热的牛奶。”很自然的提到最后一句,她从小到大就没为谁洗手羹汤过,这下又是给他送饭又是热奶的,她就不信他一点触动都没有。
顾方泽果真伸手接了过去,却随即搁在了茶几上,似笑非笑,“不用我帮忙?那我更不能喝了。”
出乎意料的回答让李涟漪疑惑了,“为什么?”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她问道。
顾方泽顺着加菲的猫,慢条斯理的:“我怕你下毒。”
李涟漪:“…”顾少爷,你有被害妄想症吧?
噎了半天,她终于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其实就是个小事。”别别扭扭的开口。
顾方泽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等着她继续往下说。一双透亮的黑眸静得让她心里发虚,可不说吧,她又不知该去找谁。
又是想了想:她这才道,“我想请你向台里的领导施点压,最近他们个个儿都把我当摇钱树,天天宣传还让我拍广告,我拒绝不了,所以…”话音顿住了,她有点尴尬,只想咬了舌头反悔。
其实更多的是难堪。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她这下子可是体会全了。当初是她口口声声宣称不要他干涉她的工作,她要靠自己的本事去闯出一片天——可现在——真是矛盾极了。
生活不是童话,总是身不由己。这个世上人们只屈服于强者,可惜她不是,所以只能依靠强者,狐假虎威吓唬吓唬他人。
“所以,无奈之下你只好找上我了。”顾方泽替她接上话。
“嗯,当然,你可以选择不答应。”她面色纠结道,明显心口不一。事先她做了那么多心理工作,没想到还是这般难以启齿。
顾方泽默了下,望着她,许久,撩起唇角,道,“虚伪。”简洁至极的两字瞬间秒杀了李涟漪脆弱的自尊心。
她感觉脸上的肌肤开始发烫,快撑不住了,腾地从沙发上立起身.嘴巴里道,“不答应就算了,你干嘛人身攻击?”这回是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迈步走人,顺道从加菲的尾巴上踩过去,引得加菲炸毛地跳起来,发出声凄厉的惨叫。
谁让这畜生跟它的主人一个德行。
脚刚踏上楼梯,就听见顾方泽含笑的嗓音,“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我又没说不帮你。”
脚步顿了下:“不用你帮了,我累也是累你的儿子。”继续上楼。
可还没走上两步呢,就让一股强劲而不失克制的力道给拉住了,顾方泽扣着她的手腕,“知道就好,别走那么快.摔着我儿子。”
李涟漪只觉额际青筋突突的跳个没停,给气的。
这厮是存心不让她好过,她向他献殷勤简直就是个天大的错误。
一甩他的手,她气极反笑,回头对他道,“顾方泽,你就欺负我吧,最好把我给气死了,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取二房三房了。”只可惜了他的孩子,不过不要紧,他那么能招蜂引蝶,以后想生几个就生几个。
她还真不想给他生孩子了。
言毕,她赤着脚噔噔的上楼,不再理会身后的男人。
第一卷同床异梦74莫名其妙又吵架“苏唯一”这个名字到底在李涟漪心中存在鲜活了多久,顾方泽闭着眼睛都能计算出来:她过完十八岁的生日第三个礼拜,到现在即将踏过二十五岁的门楼,堪堪八年。
八年的时光,他不过是在其中缺席了两年,于是即便在后来步步为营了那么久—— 他用了整整六年,几乎用尽所有办法,所有心计,拐弯抹角,软的,硬的,明的,暗的,还是没能让她忘记他。
那么多年了,他仍常常想起她与他新婚的那一天晚上,酒宴上,新郎没醉,反倒是她这个新娘子喝得烂醉如泥,若不是他及时借口将她带回房间,她定是要在众人面前出糗,形象大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