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们自取死路,怪不得恩公!”刘正风坦然道。
“那好!你们就走吧!”陈昂收起长剑,对丁勉两人道:“下次来找我报仇的时候,一定要把左冷禅带过来,否则来多少人都是死路一条!”
刘正风也亲手浮起费彬,又将十几名嵩山弟子一一开缚,将他们好言劝走,离开时四人零零落落的带着十几名弟子,拖着重伤的费彬,狼狈而去。和初来之时的趾高气昂,成了一个鲜明的比对。
那边,林平之被曲非烟拖着过来,他耸拉着脑袋,不敢去看陈昂。
“怎么啦?不敢说话了?”曲非烟气急的推了推他。
林平之这才萎顿的抬起头,哽咽道:“平之无状,擅动先生机关,此身任凭先生处置!”他眼里一片赤诚,到没有失去他诚实的本色。
“我这圆筒里,还能再发一次穿心透骨针,你拿着它,足以救出你的父母!”陈昂笑着看着他,把圆筒递了过去。
林平之感激淋涕,激动的接过去,“先生大恩大德,平之没齿难忘!日后必定粉身相报!”他看着手里的圆筒,想起父母音容,不由得落了泪。
陈昂只是轻轻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向阳老宅,横梁之上,避邪剑谱!”说完再也不管他,留下林平之一个人震惊的呆在原地,自己大笑着回了刘府后堂。
第十六章武学修养
《衡山吐纳法》是衡山派的入门心法,修炼的最高成就也不过能养生延年,按照江湖上的划分,随便一个练过两年拳脚的三流武师,都能将《吐纳法》修炼数十年的大成者,打得满地找牙。
衡山弟子入门时,也并不主要修炼这个,而是跟着师傅扎马步,熬根骨,《吐纳法》仅仅是用来调节呼吸,培养气感的基础法门。
听到陈昂要学这门功夫,刘正风有些为难,他直言道:“恩公,这吐纳法门不过是一些粗浅的练气之术,各大门派甚至是街头武馆的传承,几乎都差不多,如果恩公有意,我家传的《三阳心法》,甚至是衡山秘传的《衡山心法》都可以传给恩公!”
“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陈昂幽幽的叹息一声,回头看着刘正风,“内修之术,源于上古!吐纳、服食、引导、观想,自从《行气铭》以来,已有数千年历史,从黄帝算起,更是浩然五千年!”
“武学之道,非在于争强逞胜,对捉厮杀,这是禽兽之道,而非武学正途。若是我想逞威斗狠,自然是内功越玄奇,越厉害越好,但我要求大道,寻求上古武学正道,与天争命,超越自我,则非得从先贤智慧中寻找答案!”
刘正风听了这话,不由得愣了一愣,发呆道:“先生之前让我寻找受碟的道士,精修的和尚,也是这个原因吗?”
陈昂笑着看了他一眼,“你可知道《九阴真经》?知不知道少林寺七十二绝技?”
“《九阴真经》隐隐有些听闻,据说是绝顶的武学宝籍,与五位被称为五绝的前辈高人有所关系,曾经在江湖上掀起过好大的风波!少林寺七十二绝技,更是如雷贯耳!”刘正风老实回答道。
这些东西普通的江湖中人未必知道,但衡山派也是传承数百年的大派了,这些江湖旧闻,还是有些了解的。
这也证实了陈昂的一个猜想,《笑傲江湖》的世界,果然和《天龙》之后的四部曲,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多半是一个时间线上的世界。
“《九阴真经》分为上下两卷,是北宋时大内编修黄裳,从万寿道藏中领悟出来的一套绝世武学,在当时的武林中,称为天下第一武学宝籍也不为过。而这份惊天动地的武学下卷,曾经落入两名混号‘黑风双煞’的桃花岛弟子手中。”
刘正风幽幽听着,面上显露出惊奇之色,这等武林秘闻,以他的身份也是闻所未闻,或许只有少林寺千年传承下来,会有明确的记载,这让他对陈昂的身份,越来越感到神秘了。
“这其中的过程,颇是发生了一些可歌可泣的故事,但与我们无关,就不必多言了,只说那黑风双煞中的梅超风,苦练了《九阴真经》二十多年,双腿因为走火入魔而瘫痪,就是是一门好好地《九阴神爪》,让她练成了《九阴白骨爪》这等不伦不类的东西!”
“九阴白骨爪!”刘正风骇然道,脸上露出了极度动容之色!令陈昂不禁失笑,好多武学奇功没能传承下来,都默默无名,而偏偏一门练废了的邪门武功,倒比正牌的《九阴神爪》威名更大。
“你只需知道,《九阴神爪》比梅超风练的《九阴白骨爪》厉害十倍,若是梅超风遇见了真正练成这门武学的人,只怕两招都走不过去,就要被抓成白骨!”陈昂淡然道。
“七十二绝技也一样,很多少林高僧,要花一辈子时间,来琢磨一套绝学,有的人一口气就能练上十几门,北宋时期的慕容博、萧远山两位,便是如此。但他们晚年,却不得不拜入少林门下,精修禅学!你道为何?”陈昂反问道。
“或许是少林藏起来一些关键诀窍,使他们练得功夫有所隐患?”五岳剑派出身的刘正风,对少林果真没什么好感,毫不客气的揣测道。
“哈哈!诀窍!”陈昂大笑道:“你这样说,就太小看达摩、张三丰这样的武学高人了,他们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自己的武学诀窍,大道领悟,何来隐瞒这种说法?”
“可你这样说,也没有什么问题!这其中确实有秘密。”陈昂看着刘正风欲言又止,摇摇手阻止他,继续道。
“无论是走火入魔的《九阴真经》,还是失之精髓的《七十二绝技》,虽然表面上是著述者词汇艰涩,暗藏代指,实际上是练习者的武学修养不够。”
‘武学修养’这是一个极为隐晦的名词,许多人以战力衡量武林高手的高下,却不明白,为什么扫地神僧、独孤求败厉害一生,却只有达摩、张三丰,能担得起一声“大宗师”的名号!为什么北冥神功技压群雄,六脉神剑威名赫赫,但只有《易筋经》《太极》能成就武学至高之名。
‘武学修养’这等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才是其中的主要因素。在陈昂的理解中,武学修养就是一切关于武学智慧、悟性和知识的结合,它像一张巨大的大网,将武学与先贤智慧的方方面面,联系了起来。
而《太极》《易筋经》这等秘籍,则是这种智慧的最高体现,就如学《老子》者未必懂得《道德经》的智慧,学《孔子》的人,也未必晓得‘仁’一样,与其说这种智慧是一本秘籍,不如说它是一本读书大纲。
张三丰学道,著《太极》,达摩悟佛,写《易筋经》,大概是只将他们武学的思想梳理出一个纲要,真正的内容,还要去佛经,道书,典籍中去学。黄裳能从《万寿道藏》中,领悟《九阴真经》,也同样是这个道理。
所以,陈昂从未指望过,从武侠世界中,带出一两本‘绝世秘籍’,然后勤修苦炼,就能成为超脱超越了,相反,他决定沉下心,去感受这个世界,去阅读这种氛围,吸收一个世界的底蕴,这才是一个世界真正的价值。
学习秘籍,是高手之道,而学习武学,才是进化之路。
陈昂辛苦行医三个月,救治过无数的武林中人,学习和了解过数百本活秘籍,精通武林中大部分三流武学,就是为了积累出一份比较厚实的武学修养,这才开始修行。而刘正风,则是他预定的的领路人。
他也曾想过,将后世科学对人体的研究和认识,以武学之道表现出来,但想一想,还是暗道可惜,没有足够的科学积累,就算他创造了这样一套武学,也不过是《北冥神功》《六脉神剑》这样的奇功绝学,比起启发一个道统的《太极》《易筋经》来说,差的太远。
就连有着天下剑法积累的《独孤九剑》都未必能比得上。
可能从威力上来说,能达到天下无敌,但如果陈昂追求力量的话,为什么不留下一把激光武器,或者人体改造药物,那样,拿到它的人,也能成为天下第一的强者。无法促进人生命本质进化的武学,对陈昂来说,毫无意义。
陈昂没有再说下去,他提起一本泛黄的宋本经书对刘正风笑道:“如果我说,我能从这些经书里领悟出《易筋经》来,你信不信?”
刘正风被吓了一大跳,他小心翼翼的看了那本《法华庄严论》一眼,确定这只是一本普通的经书之后,小声问道:“别人说来,我一定不会相信,但恩公说了,我心里还是有七分的怀疑。”
“达摩著书之前,有真经百卷,讲述他学习的道理,达摩著书之后,又有万卷经书,讲述他领悟的道理。学习了这些达摩的智慧,难道连一本《易筋经》也领悟不出来吗?”陈昂大笑道。
刘正风看他说的轻巧,心里只是暗暗苦笑,“达摩的智慧,分散在浩瀚如烟海的佛经典籍里,想要整理出来,不知要何等的通天智慧和惊人毅力,或许只有神魔才能做到吧!”
当即不在多问,老老实实的将自己积累多年,对武学方方面面的了解,甚至一些故事典故,师傅练武时的一两句提点,还有他认为是真传的几句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陈昂,结果陈昂对他认为是真传的法门,没有多大的兴趣,反而指点出一两处错误,甚至是不完善的地方,反而对一些细枝末节,武林中人尽皆知的东西分外感兴趣。
甚至和他讨论过,中医对“气”的理解,还叫他找一位见识渊博的医生来,好么!和尚、道士、大夫、教书先生、游学士子,要不是他人脉广阔,还真凑不齐陈昂要的人。
第十七章海纳百川
掌尖微微的下垂,肢体成半松半紧的状态,陈昂屏气凝神,一掌缓缓推出,速度不快,却自有一番渊临岳峙的宗师气度。
曲非烟虽然年纪小,但她在武林中厮混的时间并不短,对武学气息的感觉,自有她超乎常人的一面。当看到陈昂打拳的背影之时,她就感觉有些不可思议,明明是一套门外汉的五禽戏,也就只有一些大夫会去学习,但在陈昂的手里,却有股冲虚道长手中太极拳的味道。
她曾经见过一位练大圣劈挂拳的高手,那人行走坐卧间,都像一只大猴子,但同样是模仿动物动作的拳法,五禽戏在陈昂手里,却隐隐和周围的环境融合在了一起,有一种云卷云舒的流畅感,一举一动,都是发乎人体自然。
看到他的拳法,非但不会让人想到动物的运动,反而是人的肢体舒张,更具有冲击力。一块一块分明的结实肌肉,柔顺的贴在陈昂的身上,随着这种动作起伏不定,这种匀称的身材舞动间,给人一种和谐的美感。
那是一种境界,也是一种体悟!曲非烟甚至很难用言语表达,只能说看到这个画面的时候,曲非烟甚至能想象出,那种人体极度健康的完美状态。从头到脚,每一寸都不是最强大的,但联合起来看,却是极致的健康和完美,是人最巅峰的状态。
如果说稍有不足的地方,那就是陈昂眼中的神光太过旺盛,破坏了这种和谐的感觉。但比起之前那种掩抑不住的惊人神采,又有所进步。
陈昂引导着身体内的内力,通过一手普普通通的五禽戏,在超频状态下,细微的调节着人体,让内力的流转更顺应自然,他并没有强求内力按照最优化的运行方式运转,反而顺其自然,依乎天时,按照中医里时序生发之理,以身体的运动带动内力。
这种被华夏先人称之为‘引导’的练气方法,早已不被江湖人所用,效率更高的‘打坐’,已经成为了江湖上通用的练气方法,反而是一些不入江湖的名医,还在以这种方法锻炼身体。
但陈昂却对这种调节身心的练气方法,钟爱有加,这种效率不高,但更贴合人体自然的练气法门,练出来的内力中正平和,有效地补充了人体的精气。
一般来说打坐练气,会让人精力疲惫,因为内力来源于人体的精力,炼化精力,衍生真气,自然会让人感到疲倦,这也是老江湖一直强调,要循序渐进,不能着急冒进的原因。就怕年轻人气血消耗太大,损伤了根基。
然而这种引导之法,非但不会损伤精气神任何一方,反而有滋补进益的作用,一套拳打完,不但内力有所进步,精力更加的充沛,精神也会好很多,这也是内家拳师们常说的养身拳,养神拳。
“果然,内力,不,应该是‘气’,在人体中的地位惊人的重要,我这种精神太过强大,压迫肉体,让身体摇摇欲坠的症状,有了‘气’的调节,果然好了很多。我感觉身体正在迅速的健康起来,精神现在非但不是身体的累赘,有了‘气’作为中转,反而有滋养肉体,调节身体的作用。”
“精气神,为人体三宝,人之三才,果然不是虚言,我现在的身体,有‘气’和‘精’两个支柱,已经能承受住超频状态的日常化了!”陈昂的眸子微微发蓝,但很快就恢复了平时的模样,只是稍微显得精神一些,目光也很有压迫感。
“超频二度的压力对我来说,也不是问题了,精神力外泄的问题还是有,但已经可以控制,内力虽然我有意放缓修炼的速度,但在精神的补充下,仅仅一个月的时间,我就相当于一个练了十三年的三流高手。”
陈昂摇了摇头,这并不是一件好事,这样下去,‘气’的强大速度,会推动精神的快速发展,只怕不到六年,他就会自行开启超频三度,大脑开发百分之三十的状态。到时候,他又将面临精气神不平衡的问题。
“哎!”陈昂缓缓叹息一声,别人都是担心升级太慢,唯有他,却只怕升级太快,没等他自我强大起来,就被迫成神。到时候,没有情感,没有欲望,自我过度稀释,就会成为一位真正的无情无欲的神明。
那时候,原来的‘陈昂’和死去又有什么区别呢?
“寂寞啊!”想到这绝对称不上光明的未来,陈昂不由得叹息一声,修真之路,是真是假?蜕凡成仙,又是否只是一个传说呢?以人之躯,真的能上达天道,不磨不灭吗?
身体中的内力运转,仿佛在肉体中打开了一眼泉眼,每时每刻都在滋养他,给他提供不竭的精力,比起武林中人,陈昂的内力更像一种组成他的存在,无时不刻的不在运转着,没有运力和提气这种说法。
看着清澈的蓝天,陈昂心里忽然多了一种触摸它的冲动。
他脚尖微微一点,整个人就仿佛失去了重力,轻轻的飘起一丈多高,内力灌注于宽大的袖袍上,轻轻一震,眼前一个闪烁,下方的小院,就化成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灰影。
感受着风力吹鼓的感觉,宽大的衣玦烈烈作响。
陈昂顺着风势,高高的飘起,整个人仿佛压在风上,被轻轻的托了起来。他眼里蓝芒微闪,关于风的每一丝气息,被他清晰的感知到,然后内力操纵着衣袍,利用风的每一丝力量,像一个巨大的风筝一样,高高的飞起。
陈昂任由自己的身体,在空空荡荡的高空中忽起忽落地飘浮着,看着下方的景物迅速的缩小,又看见天边的大地,飞速的靠近,身体失重的感觉越来越强,一只飞燕灵巧的从他身旁闪过,陈昂探手去抓,却只跟触摸到它掀起的气流。
下方的曲非烟看傻了眼,她呆愣愣的在院子里注视着陈昂,嘴唇有些微微的颤抖,“这,这,这,我还没睡醒!我在做梦吗?”她喃喃几下,忽然狠狠的捏了自己一下。
“啊!”她痛苦的弯下腰来,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半空中的黑点,忽然冲着天空大喊道:“仙长,仙长,求求你收下我吧!你带我走好不好!我能洗衣,会做饭,仙长你听到了吗?”
她干脆利落的跪在地上,朝天空大喊:“师傅,受徒儿一拜!”
“没用的!我这只是轻功,而且是独门轻功,教了你,你也学不会!”曲非烟眼前一花,就看到陈昂缓缓落在了自己面前,没等曲非烟反应过来,陈昂又轻轻的飘出数丈远,原地只留下一声,“我去藏书阁了,你自己玩吧!”
飞翔果然是人类最初的梦想,陈昂捧着一册《永乐大典》,高高坐在飞檐之上,心里的激荡感还没有平复下来,好在手上的这卷《大易象数钩沉图》是现代早已失传的版本,陈昂很快便沉下心来,细细的思考品味。
这几天,对于道藏的学习越来越深入,陈昂每天都要花上大量的时间,去阅读和思考,同时还要与刘正风请来的道士们激辩,现如今,在道学上已经少有人能他媲美,有位全真道士甚至还想劝陈昂,去大内当供奉。
陈昂还真的考虑过一番,别的不说,光光那22977卷永乐大典,就有十分的诱惑力,只是考虑到时间因素,陈昂还是决定,等到有了快速储存设备的时候,再去纪录这些珍宝!
大量的藏书,数百位江湖人的武学造诣,陈昂感觉自己每时每刻,都在并发着智慧的火花,每一天都有数不清的灵感和收获,这些东西,以一种说不要轻道不明的状态沉淀下来,从知识化为智慧,从积累变成底蕴。
陈昂早就推演出了《紫霞神功》,但他却没有修炼它,反而让《紫霞神功》代表的智慧,沉淀在了底蕴中,化为自己的武学修养,还是一套普普通通的吐纳、引导、打坐、坐忘相结合的基础功法,但却多了一些东西。
如果张三丰还在世,他一定能从中看到自己太极的影子,同样,各门各派的武学高人,但凡把功夫练到了骨子里,都能在陈昂的身上,看到自己绝学的影子。
这些来源于黑虎拳、急流剑、武当入门剑法、五岳剑派的内功心法、洪拳、铁头功等流传已广的三流武学中的智慧,配合着深厚的人文积累,让陈昂一步一步的朝先贤们靠近,让一套练气诀,有了海纳百川的宗师气象。
让他每一天,对‘气’的认识,有了不断的提高。
第十八章邪门外道
茫茫烟雨之中,一叶孤舟顺流而下,一名青衫士子负手船头,面对长江涛涛江水,默然而立。他身后,一名娇俏的红衣少女,手捧着一册卷籍,挠头苦思,唉声叹气的摇头不已。
“陈哥哥!学你的功夫就一定要学这些东西吗?”她撅着嘴巴,失望的把书摊在桌子上,看着封面上‘几何原本’四个大字,感觉脑子里抽抽的疼。
“乖!智商不行,就别学我的武功了。我这有一本比较笨的‘紫霞神功’,你先去看三百卷道藏,背下其中经典的全真三十卷,我就把它传给你!”陈昂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嘴里却毫不客气道。
“唔!”曲非烟痛苦的低下脑袋,露出可怜的如幼兽一般的眼神,巴巴道:“就没有什么不需要学这些东西的武功吗?我听说‘吸星大法’你也会,这门笨功夫应该不需要什么条件吧!任我行,那粗胚都可以学,我为什么不行?”
“那叫‘北冥残篇’,你想学也可以,今天先把《南华经》背下来,明天我给几卷《南华注疏》《太平经》给你,你先把36卷残卷的《太平清领道》学完,然后把道藏太平、南华有关的经书,抄上数遍,应该勉强可以入门了!”
曲非烟听了,手中比划了一下书籍堆起来的高度,无声的对陈昂翻了一个白眼,哀嚎道“就没有一门轻松好学,容易上手的绝学吗?为什么学一个轻功,也要看‘流体力学’,这是什么东西?哎!”一个尾音拉的长长的,语气里满是懊恼。
陈昂收起手里的一卷道经,看着无精打采的曲非烟,微微一笑,“你要学轻松简单的功夫也可以,前几天林平之就给我带来了这么一卷武功,它上手容易,进境极快,虽然只有男人可以练,但经过我的改造,女人也可以练,只需要循序渐进,按部就班,成就一流高手不在话下,只要你稍微努力一些,天下间必有你一席之地!”
曲非烟眼睛一亮,“这么好的武功,你现在才告诉我,不对,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没有一蹴而就的武学,没有积累的武功并非正道,这门武功,该不会是隐患多多的速成法子吧!”
“你错了!这门武学还真不用这样,它修行的过程,本身就是一种深厚的积累,不但前途广大,而且可以随着时间日益精深,堪称是一等一的绝学。”陈昂道。
“真的?”曲非烟的眼里满满的都是不信,在见过号称三个月可以大成,但实际要解刨三百个老少不同,男女有别的尸体,才能练成的《分筋错骨手》之后,她对陈昂的信任,再下了一个台阶。
“当然,要付出小小的一点代价!”陈昂看着手上的道经,头也不回的回答。
“哦!”曲非烟发出一个果然如此的声音,但忍不住好奇的问道:“到底是什么代价啊?”
“我都说了,这门功夫是男人才能练得,那么女人要练,那只有骗过苍天,假装自己是男人喽!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作用,大概就是,声音变粗,皮肤黝黑,肌肉虬结外加一副粗狂的长相,还有可能长出胡子来!”
“最终结果也不过就是,让任何一个人看了,都要赞叹一声,好一条威猛的汉子!而已!”陈昂探手取下小舟红炉上的陶壶,为自己道上一杯温酒,轻笑道。
“你这还不如不说!”曲非烟泄气道。
陈昂正色道:“虽然前期是有一点小小的困难,但这门功夫到了后期,会有惊人的改变,大成之后,修习者身体蜕变,会成为他最完美的样子,堪称世上最美的人!”
“真有这么神奇?”曲非烟好奇的看着他。
“最神奇的还不在这里,而是修习的人,无论男女,最终都只会变成一种人,他没有男女之别,没有性状差异,就如天人一般!”陈昂正色道。
“你…这是什么武功,这么邪门,不男不女,这完全是妖人!”曲非烟震惊道。
“不是妖人,是人妖,啊!不,是天人,化生而出,他化自在的天人!”陈昂一本正经的回答。
说完变笑了笑,斜斜的撑开小舟的帘子吗,指着外面道:“你看好了,那才是妖人呢!”
“什么?”曲非烟微微一怔,她探头看过去,只见一片白茫茫的江上,忽然多了几艘楼台大船,上面左一堆,右一堆,都是一些乱糟糟的人,一个个奇装异服,拿着奇门兵器,看上去就不像好人。
这几首楼船呈品字排列,眨眼间,就靠了上来,将陈昂所在的小舟团团围住,几十位人影站在楼船上,有男有女,曲非烟看了眉头微微皱起,忽然叫道:“是我们日月神教的人哩!不过都是一些三山五湖的妖魔鬼怪,莫非是任大小姐找上门来?”
“这可未必!”陈昂眉头一挑,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些人。
说话间,这几艘大船上的人蓦然分开,让出最中间的一条道路来,正前方一条最华丽的大船上,一个妩媚的声音传到两人的耳边。
“船上的,可是名满江南的赛神医吗?”一位身穿苗族衣饰,身上色彩灿烂,头上金碧辉煌的苗女施施然的走到前面,对着小舟上轻喊。
“神医可不敢当,名满江南也未必,赛华佗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但我就是陈昂,你找我有什么事吗?”陈昂举杯朝她笑道。
那苗女格格一笑,柔声道:“找大夫还能有什么事呢?我们这群可怜人身体有恙,还请大夫救救我们呢!”
“哼!”曲非烟看了她身上暴露的衣服,忽然冷哼一声,“谁家请大夫,还要带上强弓劲弩,驾着战船,浩浩荡荡几十人,提刀带剑的来请?”
“呵!这不是曲妹妹吗?”苗女眼波一转,在曲非烟平坦的胸前瞟过,意味深长的道:“有股酸味呢!”
“陈大夫,可不是一般的医生。”苗女妩媚的看了陈昂一眼。
“要是任意哪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医生,能以一敌二,连胜泰山派、恒山派,华山派三派掌门,还能将丁勉、陆柏打得像条狗,废掉费彬的一条手,逼得上门的嵩山弟子,损失惨重,灰溜溜的滚回嵩山,那我们日月神教,都不用在江湖上混了!”
“是嘛?”陈昂笑道。
“可我觉得你们非但不是为日月神教来的,反而是要做叛徒!”
此言一出,大船上的人都呆愣了,不久,就有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穿了过来,“蓝凤凰,你跟那小子废话那么多作甚么,告诉他,我们这里这么多人,他要是不从,便死!”
蓝凤凰寒声朝他喊:“油浸泥鳅,你要是再敢多说话,我第一个撕了你!”紧接着扫了蠢蠢欲动的众人一眼,冷笑道:“你们一起上,也不是陈先生的一合之敌,还愣着作甚么?给先生看看我们的诚意!”
那些邪门歪道挨个的打开船上的大箱子,只见一片金碧辉煌的宝光冲天而起,晃花了众人的眼睛,十几箱黄金珠宝摆在陈昂的面前,就连旁边的曲非烟也不由得呼吸一紧,陈昂却看一不看这些金银珠宝一眼,反而盯着几箱不起眼的字画。
‘唰’的一下,蓝凤凰眼前一花,就看到陈昂出现在大船上,手上拿着一卷卷轴,缓缓的摊开,别看这些东西不起眼,价值还在那些珠宝之上。
“好厉害!”蓝凤凰暗自震惊,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陈昂欺身而进,这等轻功,何止比她强上一筹,要是不在这大江之上,恐怕这里这么多人,也未必留的下陈昂,蓝凤凰暗自庆幸。
“寒食帖!”陈昂缓缓叹息道,“果然是天下绝顶!”
他随手把帖子放在了箱子里,只顾得拿出几本古籍善本,抚摸着那些典籍发黄的封皮,陈昂缓缓道:“可惜除了这几本古籍,其他对陈某来说,不过是玩物而已,一文不值!”
蓝凤凰愣住了,她抬眼看过去,见陈昂的脸色一片平静,眼神也十分清明,看着金银珠宝的目光,犹如随处可见的木石,讶然道:“天下人无人不想富贵荣华,尊驾孑然一身,竟然也不把这些东西看在眼里吗?”
“不错!”
蓝凤凰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忽然头一抬,厉声道:“尊驾看不上这些金银珠宝,难道看上了我们这身本事不成?也是,有了我们效力,什么样的财富得不到,什么样的权力没有,你倒是好大的胃口!想要我蓝凤凰做牛做马,做梦!”
“哈!”陈昂不由得开口笑出声来,“我觉得你实在太高看你自己了!”
第十九章土鸡瓦狗
陈昂哑然失笑,不由得为这些人的自信所折服,五湖四海,三教九流的邪门外道,也敢和自己提节操?他们在日月神教的三尸脑神丸下,表现的和一条狗差不多,现在看上去如此硬气,多半还是觉得胜券在握,可以拿捏自己。
“姑娘未免太高看自己了!”陈昂淡淡道:“说实在的,你们虽然在江湖上有几分名号,可在陈某眼里,也就和一群土鸡瓦狗差不多,想要在陈某的麾下效力…”
他微微一笑,负手转过身去,“你们还不配!”
他这话说的极为自然,就像早晨起来,对熟识的人打一声招呼“早上好!”没有嘲讽的语气,没有不屑的眼神,仿佛只是在说一个大家都知道的事实一般。
蓝凤凰听了这话,还能勉力压抑住自己的怒气,但很明显,其他人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一个嘶哑的声音缓缓道:“好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音一落,一道带着劲风的寒光闪没,直直往陈昂的膝上打来,那是一颗弹珠大小的铁莲子,旁人要是吃他这一记,只怕连膝骨都要被打得粉碎。
但陈昂不是旁人。
他右手一扬,就像掠过水面的燕子,无视那可以击毙犍牛的力量,轻巧的将铁莲子抄在手中。
食指和拇指将铁莲子扣在中央,陈昂笑道:“这么热情,那我只好请你吃莲子了!”
“嗤!”的一声风响,铁莲子已经爆射而出,铁莲子脱手而出的时候,众人还能看到它的影子,等到众人听到风声之时,它早已掠过的数十丈远,重重的没入一人的胸膛。
仅仅用了两根手指,陈昂就射出这堪比狙击步枪的一击。
它的速度不仅不下于子弹,变化的力道甚至还犹有过之,毕竟子弹或许能转弯,但肯定做不到转上七八个弯,命中藏在人群之后的一个人。
但内力可以做到这一点。
陈昂只听到‘咔嚓’的一声筋骨碎裂的声音,那个人影就被高高的抛起,像一个布娃娃一样重重的摔在地上,虽然只是胸膛凹下去一个大碗状的坑,但看他四肢扭曲的样子,似乎全身的筋骨,都在这一击之中,粉碎。
好狠的铁莲子,好可怕的力道。
能将铁莲子这样圆溜的暗器,射出这样的速度,已然是不易,江湖上没有几人能做到,但能用一颗铁莲子,使出震荡的手法,一击之下,打碎人全身的筋骨,更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蓝凤凰看的的眼皮直跳,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那人她也认得,是三教九流中有名的暗器好手,一颗铁莲子刚猛迅疾,博得了一个‘碎骨莲’的凶名,原本她也认为这人的莲子称得上是‘迅猛’,可是看到了这一击,她方才知道,什么叫‘刚猛迅疾’。
就是一身重甲的站在它前面,也要被震得筋骨俱断。
也就是这一眨眼间,船上的邪门外道面色大变,他们三五个聚成一团,错落有致,配合精妙的朝陈昂飞身扑上来。
仅仅从刚才的一记莲子中,他们已然清楚地知道,先前江湖上对陈昂的传言,非但不离谱,不夸张,反而实在是谦虚的紧,陈昂比传言中,可怕了何止十倍!落入他们罗网中的,不是什么大鱼,而是一条翻江滔海的蛟龙。
“点子扎手!大家并肩子上!”
黄河老祖祖千秋发出一声焦急的招呼。
见到陈昂出手,他们才知道,之前什么不战而屈人之兵,胁威而迫,全都是空言,面对这样一个可怕的人,如果不能倾尽全力,拼死相逼,让陈昂真正感觉到生命威胁,那么他们的一番算计也只能付之流水,成为一个笑话了。
一声招呼之下,一种邪门外道绝招并出,刹那间,刀光剑影笼罩陈昂全身上下,祖千秋一把鬼头刀擒在手上,双手夹着刀柄,奋力往前斜劈,寒光挥洒而出,刺骨的寒气陡然一迫,让场上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陈昂右手轻点,仿佛不着力一般,轻轻的点在他的刀面上,身体犹如一支羽毛,蓦地飞腾而起,借着他挥刀之力,在半空中飘飘荡荡。
蓝凤凰在一旁咬了咬牙,娇喝道:“陈昂,我们并无恶意,只要你服个软,必受你的大恩大德!”
“废话真多!”陈昂随口应道,手上翻花锦簇,随手一指,便点翻一人,他在众人中穿行,一道身影犹如闲庭信步,每每在惊险万分之时,悠然躲闪过去,甚至看也不看众人一眼,自顾自的,仿佛独角戏。
但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陈昂的指法变化,已经倾尽奇诡之道,一指点出,后续至少暗藏七八十种变化,直教人拿出浑身解数,才能堪堪抵挡,要是招法稍有凝滞,变化慢上一拍,便有一指,点中他的穴道。
蓝凤凰面色凝重,忍不住一跺脚,也加入了围攻之中。
她挥手洒出一片白雾,落在众人身上,让他们见鬼似的躲开,口中还骂骂喋喋:“蓝凤凰,你怎么把毒粉也撒到我身上来了!你一对招子看清楚一点!”
蓝凤凰眼里闪过一道恼怒之色,就看见那人哀嚎一声,手上往身体上乱抓,一个踉跄扑在地上,死命的蹭着身体,口中求饶道:“好痒!痒死我了!求你,绕了我,饶了我这回!”
众人的脸上都闪过戚戚之色,蓝凤凰一脚踢开那人,一道瘴雾从她掌中喷出,犹如一条龙蛇,环绕在陈昂身侧,却听见陈昂轻笑一声。
“蓝凤凰姑娘,你是否忘记了,陈某是一名医生!”
蓝凤凰眼神里闪过一丝自负,傲然道:“是医生又怎么样,苗疆的奇术,你们中原人怎么抵挡的了?”
陈昂眼神莫名,笑着看着她,“可要是你不信任我的医术,那为什么要找我来解除三尸脑神丸呢?蓝姑娘都拿它没办法,又何必找我这个中原人?”
“你…”蓝凤凰被噎住了,狠狠的看着陈昂,结果一个呼吸过去了,两个呼吸过去了,站在瘴气之中的陈昂,还是那副悠闲自得的样子,已经有忍不住的外道之徒厉喝一声:“蓝凤凰,你搞什么!”
不等蓝凤凰阻止,他就扑了上去,谁知他一沾那烟雾,身体就摇晃一下,‘嘭’的一声跌倒在地,人事不省。
“为什么迷魂瘴奈何不了你!”蓝凤凰忍不住出声问道,眼神中压不住惊骇之色。
“你说这股迷烟啊!”陈昂笑着指了指半空的瘴气,“比起悲酥清风,你这迷烟可是差远了!不但不能无色无味…”他说着探头嗅了嗅,嫌弃道:“品质也差远了!”
“好了,不和你们玩游戏了!”陈昂从袖子里抽出,一把软剑,右脚往前轻轻一点,整个人就像被一个长线系着,突然拉起,飘荡上数十米的高空中,期间,只在桅杆上借力数下,其余全凭自己的一身内力,与这大江之上的浩然长风。
蓝凤凰脸色惨变,挥手弹出数十只大大小小的毒物,遍布身前,但只见陈昂由上而下,一道剑光挥洒而出,犹如长虹贯日,剑气纵横在大船的方寸之间。
看到这道剑光,诸位左道才深深的明白,自己的作为有多么可笑。
萤烛之光也敢和皓月争辉!
手上一疼,一股锋锐之气,就击落了他们手中的兵器,蓝凤凰的毒物更是蹦跶都没两下,就在剑光之中,化为糜粉,她只觉得自己犹如面对滔天巨浪,无力的挣扎两下,就被淹没在剑海之中。
远处的大船呼喝两声,看到这艘船上的一众左道,全无反抗之力的倒在甲板上,而陈昂却执剑屹立其中,不由得大惊,连忙从后面推出几床劲弩。
枪杆大小,碗口粗细的弩箭,箭头闪烁着森然的寒芒,直指陈昂。
陈昂却只是抬头笑问:“我刚才说过的悲酥清风,你们听过吗?”
话音未落,一众旁门左道,已经是筋骨酥软,瘫倒了一地。
环视躺在地上的一众左道,陈昂悠然道:“我要在最后提醒你们一句,路走多了,总是要遇上老虎的!”
第二十章天王老子
半月之后的江陵城中。
城中最好的酒楼,临江仙上。
陈昂坐在靠窗前的位置,手上捧着一本《易经》,眼神却望向长江宽阔的江面上,眼色悠远而深沉,在他面前的位置,曲非烟恼怒的看着他,却理都不理旁边的蓝凤凰一眼。
“我们为什么要带着这个老女人啊!”曲非烟嫌弃的瞟了蓝凤凰一眼,嘟哝道:“又丑,又蠢,连饭都不会做,中原话也说不好,带她到身边一点用也没有。”
蓝凤凰小口的吞咽着精美的点心,一点也没有把她的话听到耳里。
“可五毒教会花大价钱来赎她!”陈昂回过头,笑眯眯的说:“她可比你值钱多了,苗疆人已经给我带来了十几本当地的古籍,等到他们抄录好苗疆巫医之术,又是几本秘传的典籍,怎么看,她都是很有用的人吧!”
“你真的要把这些都写进你的医书里吗?这样做会不会太便宜那些不劳而获的人了!”曲非烟嘟哝道,不甘的看着陈昂手里,抄写了一半的书籍。
“著书立说,本来就应该是公传天下的事情,敝扫自珍,才是做学问的大忌!武林要是人人都能有开放的胸怀,武学之道,早就能大兴于世。须知天下人的学问,才是精深的学问,要是闭门造车,结果只会把路越走越窄。”陈昂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