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央,我以为,我和你说的再清楚不过。”
一直都深爱着这个温柔的男子,即使现在来说,她所为他付出过的那些,也从没有后悔过,这是青丘的神王,她理解他的责任与无奈,努力站在他的立场上,为他分忧解难。
可是,同样也有最后的底线。
“你总是不肯正视自己的过错,哪怕只是坦白来面对我们之间的问题,”青汐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我知道,你在尽力,尽力地保护着我,在不违反那些原则的前提下。”
所以,才能倔犟地执着到现在。
白央君沉默而安静地望着她,风雪中,他长长的黑发飘扬起来,狭长的凤眸里涌动着一种莫名的情绪,被深邃的瞳色所掩盖住。
“但你最看重的,还是你所背负的那些职责与地位,我在你心里,并非独一无二。”
没有人想要挥剑断情,他们在一起那么久,朝朝暮暮积累起来的快乐与羁绊,不像留在坚石上的尘土,只要轻轻一吹,就会消散。
那些都是鲜活的记忆。
青汐退后一步,不过一步之遥,她站在这边,白央君站在那边,只是这样短短的一点点距离,却生生划分出两个世界。
“既然不能对我全心全意,你又何必再来找我?即使找到了我,你还是会重复之前的选择,一次又一次地把我推开。”
白央君侧过脸去,没有说话。
“你和颛顼一样,你们从来都没有真正顾及过我的感受。”前世今生交错掠过,青汐低垂下眼,低声轻叹:“你们都以为我不会难过,其实我很伤心,但我说不出来。”
说不出来的伤心也是伤心,只是那痛深入骨髓,表面上还是一派没心没肺。
白央移开视线:“对不起。”
最想要的不是道歉而是承诺,青汐的喉咙动了动,然后转过身子,背对着他:“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她的声音凉凉的,却透着前所未有的坚决。
身后良久没有动静。
他应该是走了吧,互相纠缠了那么久,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青汐这样想着,抬步欲走,手腕忽然被一股力道往后拽去。
她猝不及防,一下子就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睁开眼,唇上紧贴一片柔软。
唇瓣被近乎撕咬的力度扯痛,青汐本能地想要震开禁锢,掌心凝聚神力抬起,后脑勺却被猛地一把扣住,舌尖撬开齿间滑入,那是毫无技巧的掠取。
从没见过白央君如此失态的样子。
印象中,他永远是高贵优雅,从容淡定,就连调情,也是透着无尽的包容与宠溺,青汐定定地望入他的眼底,看见他眼中暗流汹涌,带着挣扎和愤怒。
身体越来越热,唇舌间的抵死缠绵,让力气逐渐远离,可意识却格外清醒。
这算什么?
补偿,嫉妒,还是所谓的挽留?
最后的拥吻在血腥中结束,青汐拭去唇上鲜红,抬手在他脸上狠狠扇了一记耳光:“闹够了的话,就停止吧!”
白央君终于放开了她。
“颛顼当年杀了我,我是甘愿死在他的剑下,这是我的选择,所以我不后悔。”青汐擦了擦嘴,表情漠然:“我爱过他,但永远不会再原谅他。”
白央君脸色苍白。
“时年流转,今日的你和他又有什么不同?”
青汐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消失在了茫茫雪色中,他突然想起她回眸时,那个决绝的眼神,决绝里,却透着欲哭的脆弱。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没事可以去调戏俺的新坑,填土速度与此文完结成正比
顶锅盖遁走ing~~
48、那个哀恸 ...
巫魇岭的暮冬没有雪,漫山遍野的花海,锦绣繁华。
那一年蛇姬甫诞于世,年迈的族长颤巍巍地将她抱起,然后看着她纯白纤长的尾巴,半响才道:
“汝生而为妖,情根虽深,终是凉薄。”
天庭易主,风波骤起。
接到无沉率兵谋反的消息时,赤玉正斜支了下颚,窝在貂皮镶成的软垫上挑葡萄吃。闻言,只微微笑了笑:
“那老头儿忽然死了,禹邱又是个扶不起的蠢货,他倒是会选机会。”
“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处置此人?”
底下的侍从们战战兢兢跪了一片,赤玉将葡萄皮丢回果盘,歪着脑袋想了想:“褚清言呢?”
自从箬菀魂散之后,褚清言就一直闭关不出,任何人都无法接近。
“应该还在血煞宫吧!”
有心思活络的仆侍立即道,赤玉点点头,吩咐:“去叫他来见我。”
褚清言步入大殿的时候,众魔都被他周身寒气所震慑,皆缩紧了脖子避闪两旁,生怕一不留神便被波及。
赤玉端坐高台,黑色的广袖垂落下来,泛着优雅的冷光。
“你看起来气色不太好。”少年微挑着眉,漫不经心地随口飘出一句。
“有劳魔尊惦记,无须多虑。”
褚清言依旧面无表情地站在他面前,眉眼间凝着淡淡的漠然,蛇姬满心忧仲地紧盯着他,赤玉的目光掠过两人,须臾,抬手示意:
“既然如此,我有任务要交给你,你且同蛇姬一起去办。”
褚清言与蛇姬并非初次搭档,大家也早就习惯了这对仙魔携手,因此并不意外。
褚清言皱了皱眉:“什么事?”
“近来桑东那边有些不平顺,你们过去看看,若是有必要,就一并帮我解决了。”指骨在扶手上轻轻叩击,清脆的回声里,隐含着愉悦的杀意。
桑东是穷其一族栖居的故地。
“也可以不用急着回来。”
无视赤玉最后说出的那句话,褚清言神色平静地应了,眼底看不见半分波澜。
自从与白央君划清界线之后,青汐就收敛了心思,安守本分呆在紫宸身边,和他过着无人打扰的日子。
王气一直没有消失,她知道白央君并没有离开,但这已不重要。
收到元始天尊密函的时候,竹园里的青竹刚刚长出了鲜嫩的叶芽,郁郁葱葱一大片,看上去宛如翻腾的碧海。
“凡间妖魔横行,肆意杀戮,”紫宸将看完的信纸合上,“眼下桑东一带,已经有不少无辜百姓遭殃,他希望我能助他一臂之力。”
修仙之人,总是仁善。
青汐将才沏好的茶水放入他手中,低头瞅了瞅那几行墨字,很是无奈:“天下那么多神仙,他却偏来找你,可真不厚道。”
一阵山风拂过,外面的竹林‘沙沙’作响。
掌心被另一种温暖所覆盖,细腻而柔软,带着纤细的感觉,紫宸抬起头,看着青汐将他的佩剑取来,然后弯下腰,细细为他系在腰间。
“桑东是个景致优美的地方,”
青汐站起身子,双手交握于背后,绕着他转了一圈,笑眯眯道:“可以带我一起去看看吗?”
应该算是撒娇吧?
紫宸叹了口气,迟疑片刻,抬手在她头顶轻轻地揉了揉:“好。”
紫宸带着青汐离开昆仑山,横渡弱水时,远远看见岸边一袭修长身影,寒风呼啸间,仍是一派翩然之姿。
紫宸道:“他在等你。”
青汐回头,正对上白央君投来的视线,俊雅的面容,温柔含笑,却已经不再像之前那般悸动,她泪眼汪汪:
“仙君是要把我踢回去么?”
想也知道这不可能,否则她也不会如此毫无顾忌地说出来。
见她并没有跟白央君离开的念头,紫宸亦不多言,挥挥衣袖,原本沉寂的水面,赫然被一道剑风破开,像帆一样往两边散去。
“拉住我的手。”
他伸出手,长指轻扣住她的手腕,略一施力,便将她拉上剑来。
青汐既得他纵容,哪里还想着自己走路?过去都是白央君抱了她御风而行,难得能驭剑飞驰,自是乐得顺杆而上。
站在长剑上,平衡性有些不太好。
青汐摇摇晃晃了几下,紫宸单手揽住她的腰,将她半个身子带入自己怀中:“你若不习惯,便靠着我。”
胸膛的温度透过衣衫渗入脊背,青汐顿了顿,没有拒绝。
紫宸念动剑诀,光芒划破长空,一团幽蓝笼罩四周,腰间环绕的臂膀稳固有力,青汐觉得有趣,刚想笑着同他说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唤:
声音并不高,却足够让她听清。
“桑东之事,本王也有耳闻,仙君修为高深,斩妖除魔自是不在话下,却何必带着这孩子一起去?”
左手被人握住,青汐不等紫宸开口,当即反驳:“是我自己要跟他去的,与他无关!”
白央君看了她一眼,轻叹:“此番作乱的是魔族,仙君孤身一人,或可无所顾忌,你留在他身边,难道想让他分心来照顾你么?”
青汐噎了噎,一时找不出话来反驳。
“我自有护她之能,不必神王费心,还请莫要再做纠缠。”白央君沉默了下,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小七,回来这里。”
握住手腕的力度又重了些,青汐想抽回手,白央君望着她:“听话,跟我回去。”
紫宸的脸色更冷了。
青汐觉得这场景真的很是狗血,一边是以前的仰慕对象,一边是现在的衣食父母,她被这两个男子夹在中间,颇有肉夹馍的感觉。
“她既不愿,你便不应强求。”
紫宸拂袖格开白央君的手,带着青汐退开一步,白央君没有理会,声音越发温和:“你若要玩,我亲自带你到人间游历。”
这条件很动人。
青汐状似无意,然后抬爪,一下子在他手上挠了条血痕:“可惜我不稀罕,也不想见到你出现我眼前!”
说完,再不管白央君反应,拉了拉紫宸的袖子:“我们走。”
紫宸揽了她,转身离去。
桑东位于魔荒边境,这里到处都是丘陵和沼泽,贫瘠的大地上,稀稀拉拉生长了几棵不知名树,树上枝桠交错,上面偶有碎落的骸骨。
在桑东不远处的江边,原本坐落了一座城镇,镇子不大,都住着几百户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人家。
一团阴云从天而降,两道人影凭空出现在城门外。
“这里真的曾经住过人?”
感觉到空气中浓郁的死气,蛇姬狐疑地扫视了周围一番,有些不确定道。褚清言没有说话,径自来到了城门前,俯身捻起地上一点尘土。
蛇姬好奇地凑上去:“怎么了?”
“血污。”
言简意赅地说完这句话,褚清言随手丢开土屑,掌心真气凝聚成一柄幽寒光剑:“你退开点,免受波及。”
蛇姬依言站到别处。
光剑如白虹贯下,瞬间劈开沉重的铁门,一股刺鼻的腐臭味迎面而来。
“死城?”
看清楚眼前画面,蛇姬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断瓦残垣、尸骨成堆,哪里还有半点活人存在过的迹象!
褚清言冷冷地瞥了眼脚下已经化作白骨的村民:“他们都是被吸了魂魄的。”
但凡六道众生,都可以凭借三魂六魄,重入轮回,然而一旦魂魄被毁,那么这个人也就彻底消失在天地间了。
依靠摄取精魄修炼的,只有妖魔而已。
思及至此,褚清言不觉更加厌恶,蛇姬见他面色不善,小心试探:“陛下有令,一定要把这件事弄清楚,不如进去看看?”
褚清言一言不发,收了光剑,往城外走去。
城里血腥冲天,却无法掩盖充斥其中的暴戾魔气。
能够拥有这么强大力量的妖魔,即便是在魔尊赤玉的统治之下,也找不出几个,这种气息很熟悉,褚清言来到一处断崖前:
“还不现身么,孽畜!”
话音刚落,随着一声怒吼,一个庞大的身影倏地从崖底冒出,血红的双眸,瞳色更深,魔纹如锁链般遍布全身,狰狞得叫人胆寒。
“嗷~”
魔化的穷其忽然展开翅膀,残破不堪的薄膜中,爆起的暗青色经脉诡异无比,它的个头比之前大了整整一倍,站起来的时候,就像山那么高!
“看来你长进不少。”
褚清言冷笑一声,长剑应声脱鞘而出,以千年修为炼化的仙器,自然不同于之前真气,他的衣袍飘舞起来,眼神却犀利而深邃:
“吃了那么多人,想必血池地狱也容不得你。”
穷其被他激怒,咆哮着晃动了几下硕大的头颅,身子略一低伏,张开血盆大口,朝他扑去。
无沉自叛离魔界之后,一直潜心在此修炼,以往魔族不是靠夺取他人内丹,就是杀死神仙吸纳修为来提高自己,很少有人敢用生魂助长法力。
现在他吞了那么多人的魂魄,早已与当日不可相比,只是褚清言剑法博大精深,他纵有凶狠的劲头,却找不到突破口,只能在剑阵形成的结界外徘徊。
久峙不下,无沉逐渐烦躁起来。
褚清言见他执迷不悟,本就存了杀心,但无沉走火入魔,急于求成的结果就是丧失了本性,和这样失去理智的妖魔厮杀,危险性很大。
不过,既然箬菀已经不在了,心劫成灰,空留一副皮囊,又有何意义?
手中剑势更快,银芒如雨,像盛极的光亮星辰,以他自身为中心,不断向外面扩散。
无沉低吼着高昂头颅,从脊背到胸肋的皮毛撕裂,血肉横飞,一排锋利的骨牙破体而出,就像是道屏障阻隔在它与剑阵之间。
褚清言神情漠然,手腕忽然倒转,一招‘净莲’灌注了纯正仙力直击过去。
无沉展开的翅膀被剑刃割去,粘稠的污血洒落下来,震耳欲聋的吼叫声响彻山谷,蛇姬匆忙赶来,却只看到浑身浴血的褚清言,单手执剑,正遥遥与兽化的无沉拼杀。
混乱中,蛇姬发现情况不对,只见漫天血雾中,无沉突然张开嘴巴,一道红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褚清言的心肺袭去。
“当心身后!”
来不及细想,身体的反应比意识更加迅速,褚清言听到蛇姬的声音,尚未回神,整个人就被一股力道从旁边扑倒。
灼热的感觉蔓延开来,分不清究竟是血的味道,还是仙力反噬的缘故。
褚清言被那人连带着一起滚到崖边,险险便要跌落下去,他愤怒地拽起她:“你在做什……”
涌到嘴边的话说了一半,却生生卡在了喉咙里,再也吐不出半个字。
那是怎样一种瑰丽的红艳?
凄凉的,残忍的,丝丝缕缕,从碎裂的胸口涌出,然后顺着手臂、身体,不断地流淌出来,将彼此的衣物都浸染,湿透。
怀里的身体逐渐开始冰冷,雪白的蛇尾将他紧紧缠住,那些滚落时,碰触的尖锐石块和陡坡,在莹润的鳞片上划开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蛇姬挣扎着吐出口血,然后抬起手来,万分小心地轻抚过他的脸:“你伤到没……”
血色映满了视野。
褚清言僵滞地抱着她,脑海瞬间空白。
紫宸和青汐赶到桑东的时候,还没靠近,就闻到一股强烈的血腥味。
“像是厮杀之后的样子。”
仔细观察了下附近的情况,紫宸皱起眉头,正欲停下,身旁的青汐忽然瞪大了眼睛,一把拉住他的袖子惊呼:
“快看,那是什么?”
循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飞沙走石间,灼灼剑光,缤纷夺目,那剑气凌厉里蕴含无尽杀意,疯狂而悲恸,竟将天地都撕裂成了两半。
“这个气息好熟悉。”
青汐凝神感知了下,一个激灵:“哎呀,是祖师爷!”
紫宸震惊。
穷其如钢铁般坚实的身体在蓝芒中化为乌有,失控的仙力掀起万丈风浪,紫宸一把将她拉开,废墟中,却见一蓝袍青年半跪在地上,怀中紧拥着一条白色长蛇,朦胧的烟云令人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
长剑断裂,乌发染血,他恍若无觉。
“你伤到没……”
妖魔无情,阴狠狡诈,他待她如此,于死前一刻,这竟是她最后留给他的话。
妖孰无情?妖亦有情。
心中有块地方坍塌下来,褚清言茫然地凝视着怀中早已冰凉的白蛇,倏而想起很久以前,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妖娆妩媚的女子扭动腰肢,轻佻地勾起他的下巴:“好一位俊朗的仙人。”
他目光冷然地望着她,便看见她眼中,自己清晰的倒影。
自此以后,这世间再不会有人似她这般爱他,纵使无知,失而复得,待得醒悟,得而复失。
————一语成谶。
作者有话要说:哇咔咔,我最近好勤快啊(误)绝对不是在赶稿(大误)终于又解决掉了一对(特大误) !然后关于新文么,乃们不是替紫宸打抱不平咩,于是我悟了,悟了的结果就是直接让女猪抱球登场,怎咩样,又直接又明显吧?(潇洒撩毛),这就是本人杯具史的进化过程╮(╯▽╰)╭
49、那个代价 ...
那是青汐第一次见到褚清言疯狂的样子。
淡蓝的仙袍,血迹斑斑,一头长发凌乱披散,于长睫之下,深邃星眸,却黝黑森冷得恍若冰石。
从九霄云河堕入万劫不复,亦不曾见他分毫动容。
而今,他怀抱蛇妖跪在血泊中,满身萧凉,漫天血海如忘川起伏,仿佛从杀戮里绽放的天池雪莲,优雅里,透着沉沉的死寂。
孽缘终散,寸寸心殇.
紫宸缓步向他走去,凌厉的剑风在他脸上划开细细的血痕,顺着颈侧滑落,青汐刚想出声唤住他,一开口,却又闭起。
“你不能过去!”
身后传来熟悉的低语,手腕被人紧紧扣住,青汐顿住脚步:“那是他的师父。”
“那也是堕仙。”
白央君皱起眉头,温润的神色,难得转为严肃:“如今他心魔暗生,就算仙君曾师承于他,也难保他不会伤你。”
原来,褚清言在这些神仙眼里,一直都是这样的存在。
不想去评价这种见解是否有失偏颇,青汐看着他,唇边逐渐勾起一抹浅笑:“我可不可以认为,帝君这是在关心我?”
因为在意,所以纠缠,甚至一路从昆仑随她来到这里。
白央君定定地看着她。
“蛇姬活着的时候,褚清言从来都不在乎。”青汐叹了口气,没有挣扎,“现在她死了,魂魄重入轮回,他们再也不会瓜葛,我本来以为,他是会高兴的。”
“生死无常,自有定数。”白央君柔声劝慰。
“但是死去的人,不管怎么样都回不来了,无论是当初执着的,还是痛苦的。”青汐转头看着褚清言惨白的面容,“他会后悔吧?”
这句话并不是问句,也没有任何询问的意思,白央君还是接过话头:“嗯,他会后悔。”
人死不能复生,后悔又有何用?.
紫宸上前扶起褚清言,青汐看到褚清言捧着白蛇站了起来,像是猛地想起了什么,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失去了惯常的冷静,微微颤抖着,同他在说什么。
紫宸静默良久,然后摇了摇头。
眼底燃起的光芒瞬间熄灭,褚清言的身子晃了晃,青汐看着他,突然道:“那么,你也会后悔吗?”
说话时,她没有回头。
指尖依稀残留着当初握剑时的刺痛感,明明只要稍一用力,就会贯穿她的心脏,提剑时,掌心却被握紧的指骨渗出血来。
是不是一样的感觉?
活了这么久,看多了世间悲欢离合,本以为已经淡然,临头却才发现,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很多时候,理智的决定,仍无法消磨内心的钝痛。
“我们不会变成那样。”
白央君从背后拥住她,长长的发从肩头滑落,如流水一样,他低下头,埋首于她颈间,然后轻声细语道:
“我们不会走到那一步的,嗯?”
非常温柔而怜惜的语气。
青汐阖了一下眼睛,复又缓缓睁开,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清澈犀利,那样锋芒毕露的透彻,令任何人都不由自主窒息。
“你后悔了。”无比笃定,不给他丝毫敷衍的机会。
身后的男子默然半响,就在她以为他再也不会回答的时候,那双原本紧锁住她的长臂一下子放开,带着无奈与妥协。
“一定要逼我正视自己的心么,”
白央君像是挫败般感叹了句,青汐唇角含笑,笑意里却隐含冷意,于是他点点头,凤眸中的光黯淡下去:
“是,我后悔了。”
午夜梦醒,冰冷的雨水浸透了她纤弱的身影,哭喊与绝望,那是他此生再也挥之不去的梦魇。
“比你所想象的,还要后悔得多。”.
离开桑东,青汐跟着紫宸一起随褚清言回昆仑,这是百年以来,他堕入魔道,第一次重新回到这个地方。
昆仑山中有不死灵泉,虽不能复生,却可保尸身不腐。
蛇姬被褚清言葬在后山竹林里,新生的青竹葱茏茂盛,翠绿欲滴,一座没有铭文的坟冢,孤零零地掩映在竹林间。
一杯水酒洒落黄土,男子静静伫立坟前。
光影从枝叶的缝隙中洒落下来,褚清言俯□去,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指尖,沿着墓碑细细摩挲,有淡淡的红渗出来,他视若无睹地继续抚摸。
直到那淡红,终于化作刺目的鲜血淋漓。
昆仑山是九洲灵气凝聚之地,本没有道理,让妖魔埋骨此处,紫宸带着青汐站在旁边,两人都没有说话,然后看着这个一生多舛的冷傲仙人,额头轻抵墓碑,久久无言。
据说,真正痛到了极致,是连哭都哭不出来的.
“也许也不是没有办法。”
不知过了多久,青汐忽然说道,她的声线很软,仿佛一阵清风拂过,褚清言倏地转身,死死地盯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