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我都等了近一个时辰…”虎儿不解,何况是一个女子骑马溜出去,要是碰上什么流氓啊歹徒啊怎么办?想到这里他的眉蹙得更紧了。
眼前的少年英挺俊秀,因为担心脸上染上一层忧色,他还不知道小姐会武功吧?六儿笑笑,抬眼一看正见夜融雪把手指比在嘴唇上作“嘘”状悄悄地走进来,虎儿背对着自然看不见。
“后堂还有些事情,六儿先忙去,您坐着歇歇吧。”六儿忍着笑意福了福身,说完就一溜烟走了。
虎儿点点头,“哇!!”不想却被人在耳边大叫着猛拍肩膀,忙不迭的下了一大跳。那人大笑,他弹起身扭头一看,一位男装伊人边笑边冲他招手,“我回来了!”
他惊叫,“姐姐!!”
她捂捂耳朵,“哎哟!做什么叫那么大声!”她走到桌前,把弓和箭筒都放下。
“你、你!你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能这样!”虎儿气的大喊,倒是她还一副委屈的可怜样。
“生气啦?”见他寒着脸杵在旁边愣是不说话,她忙蹦跶到他跟前,笑吟吟地直直瞅着他黑亮的大眼睛,“那我下次不吓唬你还不行么,别生姐姐的气了?”
他冷哼了一声,敢情她还不明白哪里错了?一个娇娇弱弱的美丽女子,要是真碰上什么有贼心也有贼胆的人…还没想完,一双温暖的手就抚上了他的脸,不由得一怔。
她伸手扳过他的脸与自己面对面,呵呵笑道:“别生气了,乖,再气可就不好看了。来,你给爷笑一个??”怎么他的脸唰的就黑了,难道这招不奏效?!
她赶忙咧开嘴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眉眼似月牙弯弯。
——“那…爷给你笑一个??”
脸更黑了…
虎儿盯着她,直到她硬摆出来的笑脸有些僵硬了,他才喟叹一声,道:“我只是气姐姐一个人跑出去,安全没个着落,我怎么放心得下?今天可是你的生日,可你又久久不回…”
原来是在气这个…“我会武功,一个人出去不会有事的。”
他的眼神怀疑的打量,也没再问,拉她坐下,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盯着她的眼睛,欲言又止似的,额角还直冒汗。
两人静坐。
“呃…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她憋不住了问道,心里纳闷。
他脸上飘过两朵可疑的小红云,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嗯…今天是姐姐生日,我准备了一份小礼物。”双手递上一个很小的暗红色布包,“不太值钱,但是我、我希望姐姐以后每一天都能快快乐乐的。”急急说完,便把脑袋垂下了,看得出来很是紧张。
“谢谢!”她高兴的接过暗红色布包打开,拆了一层又一层的布,里面裹着一个硬物。她慢慢掀开,只见一个白玉做的虎形玉坠子静静的躺在中央。她拿起来细细端详,那坠子很小,玉的质量和雕工都不好,只能看出来是个歪着脑袋的老虎,憨态可掬。她手里提着红绳,老虎在空中轻荡跳动一般,她咯咯地笑了。
“你哪来的钱?玉可不是便宜的东西。”
虎儿抬头看见她的笑容,也挠挠头傻傻的笑了,“我到伙房帮忙,再帮忙做一些没人做的粗活,攒了一点钱。姐姐属虎,这个也合适。我先前到街上已经同老板说了给我留着这个,我一有钱就去买的。今天买了,本来还担心姐姐不会喜欢…不过以后,我一定要给姐姐买最好最好的东西!”清俊的脸上又红了。
他憨厚的笑,那么质朴且毫无防备,赤裸裸地献出一片心意,令她无法不被感动。她把坠子戴上脖子塞进去,“姐姐很喜欢的,把这个戴上了,也就把‘虎儿’戴上了,好好的放在心里面。”
他高兴的点头,却听见夜融雪道:“你以后别这么对着外人笑,傻傻的,他们要欺负你怎么办?”
“我会勤练武功的…嗯、每次看见姐姐笑,我也想笑,我的心、心里面就好像有只小猫在乱挠,痒痒的。”
她“噗哧”一笑,手指戳戳他脑门,“傻子!”看他一愣,她便从怀里取出一样物事放在他手心里,“从你喊我姐姐那天开始,我们的生日就定在同一天了,这个是我让人打的,送给你做生日礼物!”
那是一把阿拉伯弯月匕首,按照夜融雪的设想来打造:比成年男子的手掌略长,金灿灿的刀鞘上镶嵌着三颗不知名的银色石头,光泽圆润如月。
他飞快的把匕首拔出来,银亮的刀身在光下泛起缕缕寒光,锋利无比。他爱不释手的把它收好,黑葡萄似的眼睛闪动光芒,“这太贵重了,我会把它珍藏起来的。”
她也不相瞒他,“东西是花了些银子,但是你不用它的话,它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又笑道:“今天,我还要送你一份礼物——你的名字!”当初夜融雪把虎儿捡回来的时候,他就想要个名字,偏生只知道自己姓风,可天天虎儿虎儿的叫总不行啊,是时候有个正式的名字了。
她走到他面前,微笑着望进他的眼睛,“从今天起,你的名字就叫作风骁!骁勇善战的骁!”
如果说在什么时候,少年一颗纯真的心才真正识情,也许就在那一天。
那一天,有一位女子笑言:你的名字叫作风骁。


芙蓉帐暖,鸳鸯共枕,艳溢香融,玉箸燎沈香。
空气弥漫着淡淡的香甜气息,春光尽锁于帐内,被铺零乱,女子光裸柔软的身体趴在男人身上,丝背轻覆于腰臀处,露出一片香肌雪背,青丝寸寸,娇喘微微,好不销魂。那男子也裸着身子轻搂着怀中人,低喘方歇,结实修长的男性躯体散发蜜色的光泽,富有弹性而充满爆发力。
“好热…嗯…”夜融雪轻吟,怕热的她不舒服地扭动,却落进带着宠溺笑意的紫瞳里,心间一阵温热甜蜜,会心一笑。温柔地抬手替他也擦去额上的汗水,而后又被他握着手放至唇边留恋轻吻。
“我送你的礼物喜欢吗?”他笑着看她半撑起身子还煞有介事地托腮细想,好办晌才嘟囔道:“一般般…是不可能啦,当然喜欢!”透着苹果红的笑脸也凑上来,“啾”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大口。
“只送了你要的一把软剑、一张玉弓未免显得我不够真心了吧——到明天破晓之前,我的身体都可以供你蹂躏哦!”他搂紧她笑道,一副慷慨就义状。
“你少来了!恶心的大坏蛋!”她笑倒,掐了掐他的脸。
“好哇!居然敢说我恶心…”他故作恼怒的靠过去,“你还没给我说清楚那个天天跑来找你的臭小子是怎么一回事!”胆子也太大了,倒是觊觎上他的心肝宝贝了?!
夜融雪失笑,又在他脸上亲一口解释道:“什么臭小子!人家有名有姓的叫风骁,小名儿叫虎儿,他身世孤苦,我把他当弟弟疼呢。”
“还虎儿虎儿的!那你怎么就从没叫过我小名儿?”他就是想问问,绝不是传说中的那什么“吃醋”。
“你有小名儿么?”
“…”
她看他微微发窘的脸忍不住笑了,两人又是一阵亲昵笑闹后,夜紫陌像是想到了什么,半晌才沉吟道:“你已经…见过他了么?”
她默默地点点头,感觉到他的大手在背后安抚的拍着,她更加偎了过去。却听他说道:“最近宫里多少会有些不安宁,我不在的时候你自己要小心一点。”她应着,明白大哥和紫陌间的争斗已然成定局,甚至会掀起轩然大波。“他是我的大哥,可我从没有想过他会这么恨我。”平静嗓音下的一丝感慨哀愁,她还是听见了。
“很小的时候,每次一起练武他都会照顾我,有时读书下课了我也会跑去找他玩。只是他母亲向来厌恶其他姬妾,也连带着讨厌她们的孩子,所以渐渐的,兄弟之间也疏远了。后来我发现,只要你来找我玩,他就不会出现…再后来,他就离家学武了。而今,选择和命运可能早已把我们推向了自己所不能预料的方向。”
“紫陌,我…”
“什么都别说了,我看得出来,他也…很爱你。”他的手臂又抱得紧了些,声音用力的压抑,“我无法决定你最后选择的是谁,但是若回头,就必定能看见我在离你不远的地方永远、永远地守候。”
夜融雪摇摇头,抱着他的健腰,眼睛里流露出坚定的柔意,“这一次,我要保护你。”纤臂勾上他的脖颈拉下,慢慢闭上眼,等待他炽热的唇席卷自己所有的感官,此刻肌肤紧贴着肌肤,唇紧贴着唇,喘息中融着喘息,发丝零乱交缠…
梦里的三生石,已刻下不灭的爱与纠缠。


然而就在同一夜,盘踞地下武林整整十年的杀手门被无名客血洗,上至门主下至仆从,无一生还。
次日,杀手门被着手重建,声威更震。门下部众甚多,皆拥戴新门主——夜骥影。

 

云重烟轻

热闹的大街上人声吵杂,老百姓们走在街上,赶集的,吆喝的,牵马逾行的,纷纷繁繁。
“好香啊。”煎饼摊的香味飘来,夜融雪抱着几袋食材与六儿在街上边走边看。六儿也提了几袋,好奇问道:“小姐,买这些食材做什么?要吃些什么,让宫里的厨子做就行了。”
她摇摇头,二十一世纪的甜品哪有人会做?“我买了红豆、绿豆、冰糖牛乳等等,就是回去要自己做些吃的给紫陌吃。”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此时笑得多温柔,“厨子也有不会做的吃食呢。”六儿想了想,也是啊,谁听说过要用这些东西弄在一块儿的,兴许是什么新玩意。
前日偶然听得胡尔图报告,说大哥也叛门而出,血洗杀手门成为新门主,江湖上议论纷纷。大哥这么做,恐怕近期就要出手了…她到底应该怎么做才好?边想边踱步,却没注意身边的行人,只听六儿呼喊:“小姐,小心马车!”
一辆双马驭的马车嗒嗒的沿路驶来,路人忙避开。她也赶紧退后,目光却落在那远去的马车上。马车在街外的茶楼停了,素帘卷起,一男子从车内走下来。那男子一身黑云蟒袍,腰束碧玉带,头发束着瑞纹犀角冠,剑眉幽瞳,极是俊美不凡,英伟卓绝,浑身散发出沉稳而冷漠的气息,让人无法直视。
跟在男子身后下车的是一位少妇,她踏着车凳慢慢走下来,跟在那男子身后低眉顺目甚是温婉。她绾着双环髻,饰金络丝月季,上身斜袖绵青短衫,下身藤黄高腰百折裙,妆点起来倒也清秀婉约。
夜融雪踮起脚张望,总觉得好像见到了…“爹?!”爹怎么会在这里?离得那么远,或许是她看错了吧。叹息一声,便叫上六儿转身离开了。
“门主,十夫人,快请进去吧,位子已经备好了。”
夜昱刑颔首,正准备走进去,却又蓦地停下来回首遥望,不自觉地低喊:“融融?”是她么?
“门主?”童千桃不解,柔声问道:“怎么了?”
“好像是她…”再一看,哪有那似曾相识的背影?早已湮没在人海里消失不见了,甚至连一抹香味都没有留下。
童千桃沉默立于一旁,见他坚毅的脸上流露出她从没见过的迷茫神色,鹰眸直直搜寻着什么,末了竟是一声低叹,眉间眼底失望之色顿现。她一个落魄歌女,得以嫁入十夜门作了侍妾已是万幸,她明知道自己本该惜福的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可是,每当他出现在她的视线里的时候,每当他微笑着仔细听她吟词唱曲的时候,每当他看着书架上的一幅女子肖像画的时候,她都觉得自己的心在骚动!
尽管知道他并不爱她,她还是忍不住在心中保留着一点奢望。
然而,最最可悲的是,她这个十夫人,从开始到现在,包括新婚之夜,都没有得到过良人一丝一毫的宠幸。
如果说,一个女人一生只能为一个男人而活,那么,她的野心也只因爱恨而生。


“快吃吧。”夜融雪笑眯眯的看着坐在对面的夜紫陌,又推一推桌上的碗。“我做的甜品可好吃了,外面可是吃不到。”
那是什么?夜紫陌瞄了一眼,黑乎乎的一碗东西,还飘着诡异的白烟…
见他看了脸发白,她马上拍胸脯保证道:“颜色是有点深了,不过味道真的不错!快吃一口吧?”
“好、好吧。”他捧起碗来吃了一口,本来皱着的眉舒展开来,渐渐盈满惊喜和笑意,“好吃!这到底是什么做的?”
“也没什么,就是红豆、绿豆去皮分开熬到‘起沙’,煮桂圆肉的时候放最好的冰糖,然后把发酵的牛奶…”她高高兴兴的介绍,没注意到他其实在温柔的微笑,看着她的脸。
“融融挺了不起的,我都没看出来碗里面居然有那些东西。”
“…”
睡至夜半,夜融雪睡在床上翻了个身,睁开眼却看见身边床榻上没有人。
房间里很静,窗外也很静。
怎么回事?今天晚上她进房间的时候,紫陌已经在榻上了,然后…等等,她有点记不清了?正努力想着,她却觉得头有点疼,而且身上也没有力气,昏沉沉的。她试着提气,可是手脚全都软软的发麻。用力咬着下唇,希望这样能清醒一点…
“六儿——”她连着叫了几声也无人应答,若是往日六儿早就答应着推门进来了。“呼——”她撑着坐起身来深深的吐一口气,安慰自己一定要冷静。尝试动动自己的手,还好,还算灵活,照这种情况看来,肯定是有人下药了,可能是点香,也可能是用药,目的就是要让她老老实实的待在房间里。
她费劲的穿好衣服,只觉得头昏脑胀,异常困倦。把桌上的瓷杯狠狠甩到地上砸碎了,她捡起一块拇指大小的尖利瓷片,一咬牙便用力握住,任手心的嫩肉被划得血肉模糊,冒出冷汗,锥心的刺痛感才能让她的神志清醒。背起他送的那张玉弓和箭筒,顾不得手上的鲜血便尽可能快的推门冲出去。
“有人吗——”
沿着平日必经的亭台楼阁一路跑去,此刻竟然连个人都没有,鸦雀无声,整个冰河宫的人仿佛一夜之间全被移走了似的。行至武场外侧的草地时,她闻到淡淡的血腥味,低头一看,嫩绿的青草上点点血迹向前延伸。
心里一惊,她蹲下以指尖沾血嗅了嗅,这分明是不久前才留下来的…是谁受了伤?难道是…她不敢再细想了,为了保持清醒又伸手在大腿上狠狠地掐了一把,把白玉铃铛串从里衣口袋中取出戴好。恐伤及无辜,铃铛非到紧急之时决不可用,还是戴上吧,筹之以二,防于未焉。
渐渐的起了风,谨慎起见,夜融雪挑了一些偏僻的泥泞小道来走,又看见边上零星的血点子,正要察看却被黑暗中的一双手捂住了嘴巴,拉到树后。
谁?!她握紧了拳头,却听见对方压低声音道:“小姐,是我!六儿。”
“六儿?!”她猛地转过身,只见六儿脸色微微发青,左肩头已经是鲜红一片。“你怎么会…”这么说来,草地上的血迹是六儿的。
六儿机警的看看四周,注视着她的眼睛:“小姐,你听我说——现在要紧的是宫主和敌人正在宫外北面的断崖,我的只是小伤。宫里的护卫已经埋伏好了,我来通知小姐别出去…”
夜融雪取出荷包里的一颗黑色药丸让六儿服下,道:“我大概知道敌人是谁,你快回去包扎伤口吧,路上小心。”说罢,也不顾六儿阻拦便消失在夜色中。
一路上景色变换,从高大的宫墙到宫外茂密的杉树林,不变的,似乎只有天上的一轮明月。
远远望去,断崖上并无人影。她靠在树干上喘着气,不是说在断崖吗?人呢?
此时,一道人影不疾不徐地从林子里朝夜融雪走来,她马上抽出羽箭拉弓瞄准来人,厉声道:“来者何人?!”
皎洁的月光下,一名白衣少女手拉白玉弓,眼瞳澄澈清明,美丽和杀机并存。
“你为什么要来?”那人淡淡的反问,云淡风清。见她不回答,冷冷的直盯着他,便又重复了一次:“为什么要来?”看似平静,深邃的双眼中却蕴含几许愤怒和哀伤。
“我为什么要来,大哥是再清楚不过了。”她放下弓,却没打算收起来,迷药是大哥派人下的吧。
夜骥影也没有回答,兀自站着。他发束银缎,身着腾龙纹玄衣,玉如意束带,打理得整整齐齐,英武不凡。不同于往常的是,他的腰间佩了一把玄铁弯刀,突显得杀气腾腾。她的目光落到那把弯刀上的时候,黛眉微蹙,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她猜对了。
突然,他露出一个微笑,眼底却毫无笑意,“我今天来,还要给你介绍一位远道而来的客人。”他转身朗声道:“您请出来吧。”
树叶沙沙的响,仿若惊恐不安的孩子。只见一名男子笑呵呵的从树影中迈步走出来,冲夜融雪恭恭敬敬的作了个揖,“在下岳施,见过夜姑娘。”岳施其人,身材瘦小,面貌极其普通,身上宽大的石青色九荣袍子飘来飘去,空荡荡的。
她并不与理会,因为她捕捉到那人脸上的阴谋之意,假惺惺的笑容下不知包藏着多少祸心。他的一双小眼睛边笑边定定的瞅着她,那神色活像农田里垂涎青蛙的蛇。
夜骥影走过来站在两人中间,俊秀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岳玄宗左使岳施。鸢儿你可认得?”
岳玄宗急欲擒她做人祭,她怎么会不知道?原以为他们偃旗息鼓了一阵子,今日方知是在暗地里筹谋划策。大哥绝对不会容岳施伤她性命,如果紫陌要来断崖,那么,他就只有一个目的——利用岳施来…等等,今天不刚好是压制断情丹的十日之期么?!
紫陌,你千万别来——!!!
想至此,她觉得背上泛起虚汗,先前的药性此刻又一阵阵翻腾起来,她又紧捏手心伤口以保持清醒。“在想什么?”夜骥影见她脸色不好,上前欲探她的额头,却被一把甩开,衣袖上沾染上温热的血腥。
“我想的是…好一招借刀杀人!令人好生佩服。”
他愣了愣,慢慢的把手收了回去,望向眼前被月色映得白皙清透的姣好脸庞,那么近,又那么远。那让他想起以前,他们小的时候,年幼的她常常靠在椅边说…
——大哥,你多笑笑吧,笑起来可好看了!
他恍如沉浸在往昔的回忆中似的,唇边露出温柔的微笑。
“鸢儿说的对。”

醉时心胜醒时心

“大哥你…”夜骥影微笑着直言不讳,倒没来由的使她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只是看着那熟悉的温柔笑容,让她回想起童年时光,心里反而倍感酸楚。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她深深的叹息,像是在对他说,也像是在说与自己听。“不能像以前一样吗?一家人快快乐乐的生活不是很好吗?”
闻言他轻笑,大手来回抚摸着冰冷的刀柄,“回不去了。”时光倒流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不可能的。“家人?谁和谁是家人?你倒是说说看。”
夜融雪顿了顿,“大哥和我们都是一家人。”其实,她并不想让大哥伤心难过。对于身边的这个男人,她确实有那么一点莫名的情愫。但更多的,则是无法割断的手足间的亲切情感,孩童时期的他们曾经有过最最快乐的共同的记忆。
“那夜紫陌呢?既然是家人,你和他又是怎么一回事?”他敛眉冷笑,“你的设想太简单了,而人的想法往往不可能一直那么单纯。”
欲望是人们痛苦的根源,正如现在的他一样。曾几何时,他能够以兄长的身份去关爱她疼宠她;可渐渐的,他不甘于守候所谓的亲情,所以他变了,变得不择手段,或许这才是亲和表象下的真实。
“不要再说了。”夜融雪转过身去,鼻头一酸,“复杂了也徒添痛苦,我累了 。”
断崖清冷,如何能诉。
“你本来不应该来的,我不希望你看到血腥的一幕。”可是不除掉那人,他的心便不得片刻宁静。
风动叶动,一道红色人影载着皑皑银月翩然而至,如同黑夜中一把灼人的地狱之火。
“你的话怕是说的太满了吧?”
磁性的魅惑嗓音随风飘来,甚至带着些许轻缓笑意。
夜骥影面向来人,“哼,你终于来了。”目光打量起这个久未见面的“亲弟弟”,他最大的敌人——无论是在功业上还是在感情上。
夜紫陌一身翩然的炙炙朱红,黑缎一样的发丝仅用红丝带系起,青丝飞扬之间紫光星点,暧昧的泪痣,醇酒一样的诱惑。腰间一把碧霄,亦透出丝丝杀机。
她跑到他身边,“你为什么要来!快点走!”回头看了夜骥影和岳施一眼,压低声音道:“岳玄宗的人要杀你!”
他仿佛没听见她说的话一般,轻柔的拉起她的手细细察看,瞧见她掌心的伤口后眉间蹙得更紧了,“害你受伤了,对不起。回去以后我帮你包扎伤口…”
她甩开手,“不要管这些了!紫陌你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