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哥关颖赶紧手忙脚乱地在身上掏了一通,结果掏出一盒杜蕾斯!

“喏,就剩一半了。要吗?”

薛畅脸红得要破了!

顾荇舟面无表情:“给我滚。长卿,别闹了,就两三天的事。”

虽然他语气依然平和,但是薛畅竟然从中听出一丝宠溺的味道来。

魏长卿这才不情不愿在嗓子里咕噜了一声,他伸手摘下脖子上的大金链子,递给薛畅。

薛畅吓得往后倒退,胡乱摆着手:“这不行!这太贵重了!”

魏长卿不耐烦地瞪他:“谁说送给你了!借你戴两天!回来要还给我的!”

顾荇舟温和道:“戴上吧,对你有好处的。”

薛畅疑惑地接过大金链子,笨手笨脚地把它挂在自己脖子上。

那金链子又粗又长,戴在魏长卿的脖子上,金光闪闪颇显气势,赫然就是个街头大佬的身价。

……戴在又瘦又矮的薛畅脖子上,活像杂毛瘦狗被拴上了黄金项圈。

别提多别扭了。

顾荇舟忍笑,拍了拍薛畅的肩膀:“要是嫌大,可以把它绕两圈。”

那不就更像狗脖套了吗!

关颖拎着条白围巾走过来,给顾荇舟围上围巾,这才后退一步。

“你那条灰色的我看腻了,换一条。”

顾荇舟低头看了一眼围巾,叹了口气:“圣诞节想要什么?switch还是范思哲的古龙水?”

关颖眼珠一转:“古龙水!”

魏长卿目瞪口呆望着关颖:“你这回本也太快了吧!”

帅哥故作姿态地捋了捋头发,一扬头:“魏大哥别胡说,我和先生我们这叫惺惺相惜!”

“别冤枉我。”顾荇舟马上说,“你那些男朋友女朋友听见会气炸的。”

薛畅只觉得脖子沉甸甸的要得颈椎病,窘得不行,他跟着顾荇舟出门上车,又忍不住问:“顾先生,为什么我要戴上魏大哥的金链子?”

“这是个信物,把你拴在这个现实世界的缆绳。”顾荇舟温和地说,“你是新手,又是第一次出任务,安全第一。万一迷路了,找不到我,你就抓着这条金链子,大声喊魏长卿的名字。他会顺着金链子确定你的位置。”

竟然这么神奇吗?莫非他即将踏入异世界?手机、GPS、电子地图等,完全派不上用场了吗?不然的话……顾荇舟怎么会这样嘱托他?

薛畅心里七上八下的,脑补了不少东西,但是他不敢再细问,因为顾荇舟敲了敲他手里的笔记本:“抓紧时间,等上了飞机就没法联网了。”

薛畅赶紧打开网页忙碌起来。

一直到上了飞机,空姐轻声提醒大家关机,薛畅这才合上电脑。

王秘书给他们买的是头等舱,今天这次航班的头等舱就他们三个客人。

薛畅这还是头一次坐头等舱,但他尽量约束自己的目光,不去东瞄西望,不是怕被王秘书当成乡巴佬,而是他不愿给身边的顾荇舟丢脸。

“人好少……”他小声说。

顾荇舟点头:“看来秘书先生很用心。”

薛畅突然听懂了顾荇舟的话:之所以只有他们仨,是因为王秘书把整个头等舱都包下来了吗?!

有钱人的世界,好深奥!

顾荇舟却对王秘书说:“行程途中,我打算给我这个助理做一些基本培训,他还是个新手。”

王秘书的脸都青了!

顾荇舟这意思是薛畅什么都不会,打算现学现卖?!梁志明曾经和他说过,梦师是思维领域的外科医生——难道还有外科医生临上手术台再去学人体结构的吗!

顾荇舟看他这样子,不由笑起来:“不用担心,有我在。”

王秘书是个聪明人,立即领会了顾荇舟的意思,他慌忙掏出降噪耳塞把耳朵塞上,又打开笔记本,做出一副忙碌工作的样子。

 

飞机起飞了,顾荇舟问薛畅:“刚才交代给你的任务,完成得怎么样?对沈崇峻有了解了吗?”

薛畅点点头。

沈崇峻去年刚过了五十大寿,正是年富力强的阶段,此人并不是平民出身。虽然他一直号称自己是“苦过来的”、“一滴血一滴汗把竣业建立起来的”,但实际上,他的出身很好。

沈崇峻的父亲是个高级军官,沈崇峻自小家教非常严格,起点高,素质好,此所谓平台加品种的双优选。虽然创业过程中,沈崇峻也遇到过不少坎坷,但最终这些风浪却成就了他,他坦言,自己就是被风浪给磨砺出来的,而这一切,必须感谢他父亲当初对他的严厉教导。

“我看了好些金融分析,竣业的年红利分配在百分之20以上,挺高的。具体最好是找一份有价债券报告来看。”薛畅挠挠头,“时间太紧,好些数据我都没记下来……”

顾荇舟摆摆手:“不用过分关注竣业,我要你关注的是沈崇峻这个人。除了这些明面上的商业成就,你还看见了什么?”

“嗯……还有就是八卦什么的了。”

沈崇峻虽然跻身富豪榜,但私人生活却很干净,这人从年轻起就洁身自好,几乎没有花边新闻,曾经离过一次婚,但和文艺圈的那些大小明星始终保持着距离。

“他在业界口碑不怎么样。竣业的对外扩张做得太绝了,崛起太快,动了很多人的利益,再加上沈崇峻的那种作风……不少人讨厌他,我看过一个他对头的商业访谈,那人直接和记者说沈崇峻是杀人犯。”

顾荇舟扬起眉毛:“杀人犯?”

“肯定不是真的杀了人,象征意义上的。但是沈崇峻气疯了,发了律师函要控告人家诽谤……”

“是么?闹这么大?最后怎么收场的?”

“公开道歉呗,那位也是个商界名流,大概没想到沈崇峻会这么不依不饶,只好老着脸皮去和媒体澄清,说自己只是开玩笑。”薛畅说着也哭笑不得,“本来就是带点气话的玩笑,一般人都会一笑而过吧?都是四五十岁的商业巨子……真不知沈崇峻到底怎么想的。”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竣业的内部,对沈崇峻的评价普遍很好,虽然管理异常严格,本人又是个工作狂,但是给的福利和奖金也比别家高啊。外头说竣业像狼舍、集中营什么的,竣业自己的员工倒是很认可他这种管理方式。”

顾荇舟不知在想什么,黑眼睛里敛着一点光芒,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这时,空姐进来布置餐具,又送来一份菜单。

顾荇舟把菜单交给薛畅:“想吃什么自己点。”

薛畅问:“您不吃吗?”

问完才想起出发前魏长卿交给他的那一饭盒糖,果然,顾荇舟摇摇头。薛畅注意到,上来飞机,他只要了一瓶依云,连饮料都没点。

薛畅想了想,把菜单还给了空姐:“我也不吃了,谢谢。”

顾荇舟有些意外:“为什么不吃东西?”

薛畅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也不怎么在外头吃东西。”

顾荇舟眼神一凝:“是吗?为什么?”

“从小家里要求的。”薛畅掰着手指说,“不喝人家递过来的开瓶饮料,不吃路边摊,不进卫生质量差的街头小店……哦,学校食堂或者正规饭店没问题。其实这都是我家那两个老太太的要求。”

顾荇舟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要求这么严格?”

“咳,婆媳两代养一个孩子,过度敏感呗,反正我小时候,这也不让吃那也不让吃,有时候邻居留我吃饭,我妈能硬生生把我给拽回来。”薛畅挠了挠头,“不过她们担心的也有道理,以前不是流行过肝炎吗?她们大概是吓坏了。”

其实薛畅一早到现在,什么都没吃,现在已经是饥肠辘辘了。

但顾荇舟听他说了这番话之后,不知想到什么,没再劝,只拿过一条未开封的士力架,递给他。

“早上没吃饭对吧,先吃这个,填一填肚子。”

薛畅这才不好意思地接过士力架。

趁此机会,他问起了那个一早到现在都在疑惑的问题:“顾先生,我舅爷爷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你们说他是理事长?”

“因为他就是理事长。”顾荇舟说,“这一届梦师协会的理事长。”

“啥协会?”

“梦师协会。”顾荇舟看着他,“做梦的梦,老师的师。”

薛畅愕然:“还有这种民间组织?”

顾荇舟摇头:“你说错了,梦师协会不是民间组织,是官方组织,只不过不对外招聘。”

薛畅只觉得匪夷所思!

“梦师是干什么的?”

顾荇舟却反问:“薛畅,你对心理学了解多少?”

薛畅一愣:“那个……我不太懂,只知道一两个词汇,潜意识什么的。我记得大学的老师在课上讲过,人的潜意识就像水面下的冰山,非常庞大。”

“不光庞大,人的行为和意识,实际上是受无意识控制的。”顾荇舟说到这儿,话题一转,“知道为什么人会失眠?”

薛畅摇头:“不知道。”

“想一想嘛。”顾荇舟笑笑,“如果一个人,就是不去做一件事,你觉得背后的原因是什么?比如有人天天叫着要考公务员,但他从来不背书也不做题,你觉得是为什么?”

薛畅笑起来:“这说的不就是我们寝室的老五吗!他就这样呀!为什么?他不喜欢呗!不做肯定是因为不喜欢呀!”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要去考?”

“因为公务员工作稳定呀!他爸妈逼着他考……啊!我明白了,如果一个人怎么都不肯去做一件事,那么这件事背后,一定有他不愿意面对的东西。”

顾荇舟笑起来,他伸手摸了摸薛畅的脑瓜:“挺聪明的嘛。”

薛畅被他摸得脸都热了。

其实顾荇舟看上去也只比他大五六岁的样子,但不知为何,薛畅却总觉得对方像个年长他几十岁的前辈。他在顾荇舟面前,像个幼稚可笑的孩子。

“可是失眠又不是病人不想睡……”

“不,就是病人不想睡。”顾荇舟淡然道,“至少是病人的一部分自我,不愿意睡。如你所言,一定是有什么东西他不愿去面对,因为一睡着,沉入到无意识里,他就必须得去面对那个东西了。”

薛畅若有所思:“也就是说问题出在无意识。睡不着的人,是他的无意识领域里有一个东西让他抵触……”

“就像打了个绳结,他解不开。有东西卡在那儿让他痛。白天清醒的时候,人忙来忙去的,又是工作又是家庭,他想不起这个痛,等晚上睡着了,跌进无意识的深海,没有琐事帮他隔开,他就只能直面这个痛了。”

薛畅点头:“道理我懂了。可是先生,这又该如何解决呢?”

“很好解决嘛。”顾荇舟不在意地说,“既然有绳结,那就把打结的地方解开。”

薛畅目瞪口呆:“那要怎么解开?”

“找心理医生疏导,是一种方式;宗教、冥想、修行……那也是一种方式;还有一种方式就是千里迢迢包头等舱,请我们这些梦师来帮忙。”顾荇舟指了指舷窗外,飞机正在降落,“所以,我们才会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