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寒听了玉娇的话,勾唇一笑,瞥了眼莫子言,那眼神似乎在说——看吧,别人也认为你身子骨弱。

  莫子言向来温和脸色微微一僵。

  玉娇察觉出气氛有些不太对。看了眼仰首伸眉的自家小姑子,再看了眼脸色笑意渐淡的莫子言,二人四目相对,隐约有些火星。

  她是不是打击到莫子言的自尊了?

  似乎感觉到自己似乎挑起了些什么,心虚的抱着小团儿就起了身,告辞:“我此行除了让阿寒见一见小团儿的外,也就是打听一下总兵夫人的事,这两样都已经做了,那我就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玉娇这举动妥妥的就是点了火后就跑。

  急急的出了屋子后,玉娇松了一口气,心思落在了总兵夫人的身上。

  梦中,这总兵夫人出现的场面也就是一晃而过,所以玉娇也不知道她究竟都做过些什么,更不知道她在吴维造反的事情上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但她是什么样的角色,现下倒也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吴维造反的事情。

  现在能做的,只能等锡锭先乱起来。

第114章

  六月中旬。

  原本计划的锡锭动乱是七月,现在都已经是六月中旬了。离七月就只剩下短短半个月时间了。

  而淮州与锡锭的距离,便是快马加鞭来回都得半个多月。时间虽然急,可吴维还是迟迟没有让人送准信到锡锭。

  吴维生性多疑,如今越是风平浪静就越是举棋不定。

  就在迟疑要不要推迟的时候,手下刘杨匆匆来报。道是昨晚淮南王不知怎的就查到黑市去了。

  “我们二月的时候抢了榕城钱家护送的一批货,昨晚在竞拍的时候淮南王身边赵虎领了一队人来搜查,把那批货给查封了。”

  闻言,吴维勃然变色,猛的一拍桌面,怒喝:“为何这么不小心!我不是说过淮州附近所掠夺的货物一定要运送去更远的地方出售吗!?”

  刘杨低下头,道:“黑市的人见也过去这么久了,且最近查得不严,便抱着侥幸的心思送到了淮州黑市上边出售,属下已经暗中派人去把知情的人灭了口,只是……”

  刘杨的脸色有些犹豫。

  “只是什么!?”

  “昨晚之后,淮南王让命刘知府在淮州彻查此事。特别是搜查各大商铺,来核对是不是有人从黑市上买了什么货物,再而去追寻其他的线索。如此盘查下去,难免不会查到元记铁铺去,又或者是循着蛛丝马迹查到大人这边来……”

  吴维脸上的怒容难消,但听了他的话,不得不静下来沉思。

  许久后,下了决定:“淮南王不能再待在淮州了!”随而抬头,双目锐利的看向刘杨:“拿我令牌立即去锡锭,让顾廷昇开始行动。”

  其后,刘杨拿着令牌出了书房,路过院子,正好见总兵夫人在花园中剪盆栽的花枝,行了礼正要走之际,总兵夫人喊了他。

  “你且过来一下。”

  刘杨走了过来,总兵夫人朝他温婉的笑了笑:“我心系大人,可近来大人不见我,我听说大人最近头时不时有些疼痛,你是大人信得过的人,不知能不能与我说一下大人的情况,我也好让厨房做些滋补的药膳。”

  刘杨略有为难:“属下还有要事,等下个月属下回来的时候再告知夫人,关于大人的情况。”

  总兵夫人叹了一口气

  刘杨想了想,道:“大人近日有操心事,似乎头痛已有七八日了,并未请大夫。”

  总兵夫人闻言,淡淡一笑:“我明白了,你还是外出办事要紧,万事小心。”

  刘杨微微颔首,“属下谢过夫人关心。”说罢退了几步后才转身快步离开。

  总兵夫人望着刘杨离开的背影,半晌后才收回目光,转回身继续修剪花的枝节。

  总兵夫人把刘杨话中话的信息过了一遍。

  ——今日十五,下个月回来,那便是七月。再过个七八日,那就是七月初八前后这两日。

  刘杨,是总兵夫人的这边的。方才的话,便是暗示了时间。

  一旁的嬷嬷走近,默默的把剪下的枝节装进篮子中。

  总兵夫人轻声细语:“七月初八,锡锭。写好后裹着上小金片,让人寻个机会塞到淮南王妃近身的两个婢女中其中一个手中。”

  盆栽剪完,轻叹了一口气,随后与身边的嬷嬷说道:“你明日去药坊问问有什么药膳的好方子能缓解头痛,补身子的。”

  提着篮子的嬷嬷应了声。随后加上嬷嬷,三个婢女都随着总兵夫人离开了花园。

  再说昨夜的夜市突查,是裴疆在知道有这批来路不干净,数额极大的货物时下的命令。

  至于为什么知道会有这么一批货,亏得是玉恒这个纨绔子弟吃喝玩乐逛青楼的时候认识了一大群狐朋狗友。

  裴疆先前想到了玉恒人脉的用处。在猜测吴维继续用银子的情况下,必然会把货物出售到黑市上边来低价出售,所以早早就嘱咐了玉恒与黑市有关系的狐朋狗友联络感情,让他用法子与这些人交好。

  但到底要做些什么,裴疆也没有与他说。

  玉恒别的不怎样,但交狐朋狗友这一块上,是天生的料子。两个月来又是请客吃饭,又是请到青楼寻花问柳的。

  男人嘛,一起喝酒一起上青楼,次数多了,嘴巴就不严实了。

  而玉恒经常有意无意的说家里人看不起自己。还有那淮南王堂妹夫,在府中看他都是斜眼看的,从来没把他放在眼里过。

  每回都哭诉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久而久之,旁人都当玉恒在玉家中看尽家人脸色。

  而那些狐朋狗友在黑市中拍卖行中也不是上层的人,而是些底层骗吃骗喝的,但对于一些大买卖也是知道一些的。

  而有大买卖一事还是那些人无意谈到的,玉恒当时没问,而是把这事告诉了裴疆,随而裴疆让他不着痕迹的去套话,问问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再问问什么时候开始拍卖。

  玉恒在别人的眼里就是个钱多人傻的纨绔子弟,便是吴维都不会在意他这么一个人,更别说是其他人了。

  在玉恒这种看着傻愣愣好诓骗的人面前,没有防范,几杯酒下肚,便也就把知道的都说了。

  至于是不是吴维抢的货物都不要紧,只要那些货来路不干净,都能以此来做借口,从而对淮州大一些的商铺做搜查。

  此方法是莫子言提议的。

  莫子言与裴疆分析了吴维的为人。说他生性多疑,越是风平浪静就越是有诸多的疑心,只能在紧要关头逼得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猜疑,从而在最短的时间下定决心造反。

  因着裴疆除了自己和百里寒外,从来没有让人刻意去调查过吴维,却让吴维少了些戒备。

  吴维虽生性多疑,却又狂妄自大。

  他会对很多事情产生怀疑,可却又觉得自己的谋划无懈可击。

  裴疆没有让人特意去监视吴维的一举一动,但却是有人给了他一些消息。

  桑桑今日休息外出,有人给她塞了张纸条,还在她身旁说了句是给她主子的。

  桑桑起初还当是有人耍她,但打开纸条的时候,除了上边有字外,还包了一小块金片!

  谁家这么有银子拿金片来开玩笑?!

  便是榕城钱家那钱多人傻的小钱少爷,也没有这么烧银子的道理。

  纸条上面只写了个七月初八的日子和锡锭二字。

  若是没有那一小片金片,桑桑只会半信半疑。但那小金片明显是提醒她这纸条很重要。

  桑桑也不敢随便胡乱告诉别人,只匆忙赶回了玉府,把纸条和金片给了玉娇。

  锡锭大乱,便是在七月,但具体时间玉娇是不知的。

  可是收到这纸条的时候,玉娇也难辨纸条上最终想表达的意思是什么,又是真是假。

  即便难辨,但也知道不能透露出去。几番丁宁告诫桑桑,让她不要把今日收到纸条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丁宁后,让人随意做了些糕点,然后送去裴疆现在在的地方。

  昨日在黑市查了一批榕城钱家护送的贵重货物,如今裴疆正在知府府衙听审。

  从昨日到今日都还未回来。

  裴疆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这玉娇估摸着也是知道的,可却没想到她寻了过来。

  入了公堂后的屋子。屏退下人,玉娇边打开食盒,边说:“怕你饿肚子,给你带了糕点过来。”

  裴疆闻言,心底似有一股暖流流过。但随即看到她端出的糕点,微微蹙起了眉头。

  都是甜的。

  裴疆虽然不挑食,但却偏好咸的,而甜的向来吃得不多。

  玉娇把两碟糕点都端出来后也反应过来了,有些心虚:“我让他们随便弄点,他们竟还真随便弄了点……”

  听到“随便弄点”这四个字,裴疆的眉头蹙得更厉害了。

  玉娇看到他的小表情,暗道他真的是越来越会挑剔了。以前她大概就是给他个馊馒头,他都觉得是香的。哪像现在,不是他最为爱吃的,他还怀疑她冷落了他呢。

  可换做自己,他若是如此,她的小性子只会耍得更厉害。

  如此想了想后,便捧着他的脸,在他的唇上亲了一口。

  “因有急事寻你,所以没有在意。”说着便坐在他的腿上,搂着他的脖子,附在他的耳边,把今日桑桑出门收到纸条的事情告诉了他。

  夫妻两人这画面,像在亲热一般。

  说完后,玉娇拿出纸条和小金片给裴疆,继而在他耳边说:“你觉得是谁给你的?”

  裴疆仔细的看了一遍纸条上边的字迹,还有那块金片,细想了想后低声道:“不确定,我今晚去与莫子言商议一下,他比较聪明,许会看出点什么。”

  玉娇点了点头,随后似想到了什么,有些愣愣的看向他:“为何晚上去寻,待会去不行吗?”

  裴疆摇头:“我明面上与莫子言少些接触,对他好,即便私下约时间,也得避开许多耳目,我去寻他,安全一些。”

  玉娇“也是”的嘀咕了一声,随即想起往事,下一瞬故作气恼的捶打他:“没成亲前你就经常趁夜潜入我的屋子,成亲后你竟要夜潜别人家的屋子!?”

  裴疆眼眸含笑的点了点她的鼻子:“那下回换你潜我屋子。”

  玉娇“呸”了一声,甚是不满的说了句你的屋子还不是我的屋子……

  再说三更半月之后。已睡了两个多月安稳觉的莫子言忽然觉得身子忽然一冷。

  有些熟悉的感觉。

  轻叹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眸,温声道:“寒少将……”

  军字未出,看到帐外几步外,显然比百里寒高大了许多的身影,莫子言愣了愣。

  不是百里寒。

  正想问是谁的时候,只听到传来熟悉且低沉的声音:“三妹晚上还会潜入你的屋子?”

  裴疆的声音。

  莫子言:“……”

  他们兄妹怎么回事……?

  进屋子前提醒他一声,不行吗?

  仔细想想,“礼仪”一词于他们二人而言,估计八竿子都打不着边。

第115章

  屋中静默了好一会后,莫子言下了床,慢条斯理的点了灯。

  屋中逐渐明亮了起来。

  若是正常些的兄长知道自己的妹妹三番两次夜袭男人的屋子,定然是恼羞成怒,但……

  莫子言抬眼看了眼一如既往沉稳的裴疆,心下无声叹息了一声。

  罢了,兄妹二人本就对道德廉耻的认知很是薄弱。

  莫子言心下顿时有些无奈。虽是如此,但还是朝着裴疆作请动作,温和有礼的道:“王爷请坐。”

  裴疆坐下后,把东西拿了出来,开门见山道:“今日娇娇的婢女收到了这两个东西。”

  莫子言在裴疆对面从容坐下,随而拿起桌面上的纸条和小金片端详了一许。

  因百里寒选择相信了莫子言,二人现在也站在了一条船上,所以莫子言也知道七月锡锭会乱,十月吴维会造反一事。

  因为知道,所以看到纸条上方的日期和锡锭二字的时候,微微变了脸色。

  裴疆淡淡的道:“有人知道我们暗中对付吴维的事情了吗?”

  莫子言继而仔细端详一下字迹,沉吟片刻,低声道:“字迹娟秀,应当是女子所写。”再拿起小金片看了一会:“没有任何的标记,约莫是提示婢女这东西很重要。”

  放下东西后,翻了两个杯子。提起茶壶徐徐倒入了放凉了的茶水。

  “你可有怀疑的人选?”裴疆问。

  莫子言放下茶壶,不疾不徐的道:“先前王妃来寻寒少将军的时候,主要是为了了解总兵夫人此人。后来王妃走了后,下官与寒少将军相互分析了一下,寒少将军在回想在总兵府时,才隐约觉得在府中有人暗中助她。”

  综合那日玉娇来寻百里寒所言的那些话,若总兵府真有人在暗中帮助百里寒的话,那这个人极有可能是总兵夫人。

  “这消息只有是吴维身边的人才知道的,所以无非两个可能。一是吴维早已经知晓了自己暴露了,从而设下圈套让王爷往里跳,二则是总兵府中有人想要他倒台。”

  裴疆端起茶水饮了一口,放下杯之后才不疾不徐的道:“前日在夜市剿了他抢的货物,昨日与今日又让人一间一间铺子搜查,这只会让他下定决心造反,而不是来试探我再而下圈套。”

  不是一,那便是二了。

  两人相视一眼,似乎都猜到最后这一点中的最希望吴维倒台的人有可能是谁。

  半晌后,莫子言先出声。

  “近来我了解了一下,总兵夫人原是侯府嫡女。以前吴维还是一个小将军的时候恰巧救下了老侯爷,后来再向老侯爷求娶的,娶总兵夫人是因为权势,而成婚十年,有过三次身孕,皆没了。四年前侯府没落,总兵夫人在府中地位不如侍妾。”

  裴疆摇头,“这不足以成为她想吴维倒台的理由。”

  莫子言淡淡的笑了笑,缓缓的道:“若是父母的死于吴维有关系呢?”

  裴疆微微蹙眉:“怎么说?”

  “在四年前,皇上领兵起义的时候,有人诬陷侯府与义军有关系……”

  同仁帝本就残暴,听风就是雨,当下让人抄了侯府,把人都关入了大牢之中后,好在有老臣拼力相护才没有被满门抄斩,侯爷和侯夫人被赐了一根白绫,而家眷都被流放,嫁出去的女儿也没有怎么受到牵连。

  莫子言仔细调查了一下,总兵夫人许是受了刺激,那年掉了第三个孩子。

  “但奇怪的是吴维并未受到牵连,仅仅半年就从副总兵升到了总兵这个位置,王爷就不怀疑为什么同仁帝反而让他坐到了这个位置?”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侯府被抄是与吴维有关系,但同仁帝虽残暴,但却不是傻的,那他为何还让一个与有可能谋反的侯府其女婿做了一州之主?

  这着实让人想不透,更让人忍不住往深了怀疑。

  而且当年吴维升官也没少传出他买亲求荣的事情。再有的便是他当上总兵没半年,起义的军队就兵临淮州城下了。

  起义那会皇帝有令,说只要是投诚的,必将善待且官职不变。

  那时的吴维许是也知道庸皇朝气数已尽,且自己也需要养精蓄锐,所以没有一点的犹豫,直接开了城门投诚。

  那若是当年侯府的事情和吴维有关,那他的妻子必然不会看着吴维造反成功的。

  二人目光落在桌面上的纸条上面。

  锡锭是七月会乱,这是百里寒查回来的消息。也是已经知道的事情了,若是能知晓更准确的日期,那便会更加的如虎傅翼,事半功倍。

  但,要信吗?

  静默半晌。裴疆拿起纸条,放在烛火下,点燃后扔到了地上。

  “锡锭如今以全然部署好了,七月初八会不会乱,到时便知。同时也会知道那人是吴维的人,还是真的在帮我们。”

  还未造反,吴维还需要同盟会支持,所以不可能拿同盟会来当赌注。

  裴疆话落,便站了起来,“此事暂且先看看,夜深了,我先回去了。”

  莫子言也站了起来,送走了裴疆。

  再说裴疆从玉府出去那会,玉娇就醒了,所以待他回来的时候,她也还没睡。

  帮他把夜行衣换下,问他:“子言哥哥怎么说?”

  裴疆把与莫子言谈的话大概都告诉了她。

  “所以怀疑是总兵夫人做的?”

  裴疆点头。

  玉娇闻言,脸上露出了嫌恶之色:“那吴维根本就是个混球,他为了权势而陷害妻子的娘家,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裴疆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笑了笑:“别为这等人生气,不值当。”

  玉娇“哼”了一声,随后楼上他的脖子,说了声“抱我”,随即就往他的身上一跳。

  裴疆仅一只手就稳稳当当的托住了她。

  玉娇枕到了他的肩膀上,小声的问:“不会有意外的,对不对?”

  越是到这个时候,玉娇的心里就越是不安。归根究柢,还是因为只要吴维一日还倒台,她就无法不在意。

  梦中的景象太过真实了。哪怕过了这么久,她都清清楚楚记得梦中自己的被丢在乱坟岗的场面。

  让她毛骨悚然,透彻心底的刺骨寒意。

  就是偶尔也会做梦梦到这个场面,近来这梦更加频繁了。玉娇知道这不是她那种真实的梦,只是普通的做梦而已,可她依旧怕。

  每次做噩梦惊醒,都会紧紧的抱住睡在自己身旁的裴疆。

  玉娇与他说过她梦到的是什么,所以每次裴疆都会抱着她一次又一次的轻抚着后背。

  有裴疆在,那些恐惧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裴疆像哄小团儿似得。一手托着玉娇的身体,一手在她的背后轻拍着。

  低声道:“不会有意外,我会用命护你。”

  玉娇听到这,张口就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但没敢咬重。

  随而语气凶巴巴的道:“不许说用命护我的话,我要好好活着,你也得给我好好活着!”

  裴疆低笑应了一声“好”。

  听到了他说好。刚刚凶狠的野猫,顿时又变回了温顺的小猫,乖巧的窝在他的怀中。

  “那等事情都解决了,我们再给小团儿生个妹妹好不好?”

  生个像自己的小闺女,是玉娇一直以来的愿望。

  听到她这么一说。裴疆顿时记起在产房外听到她那惨烈的叫唤声时,似乎有千万把刀子扎在了他的身上一样。

  因为这,所以裴疆对于生孩子一事,心底极为抵触。

  沉默了一下,不是特别感兴趣的道:“随缘吧。”

  裴疆应得好听。这之前的房事还是仗着玉娇不懂,自己懂的情况之下,每每都会按照玉恒交给他的方法来避孕。

  再说这七月中旬,锡锭果真传来动乱的消息。

  ——同盟会在七月初八那晚带领部分官员叛乱,攻占锡锭城为都城。

  起先有人反抗,但皆被血腥残杀,以不服之人。

  消息初初传到淮州的时候,玉娇和裴疆正在与小团儿玩。

  裴疆一听到这消息,脸色一沉,也没交代什么就匆忙的出了门。约莫是去把淮州的武将都集中了起来,商议防备之事。

  虽然锡锭离淮州远,可毕竟先前水寇和土匪在淮州这一块较多,几番查明确实是旧朝同盟会的人,如今锡锭都已经开始乱了,其他地方的同盟会保不齐也跟着一起闹起来,淮州定然要做好万全之策。

  裴疆虽为淮南王,但宁远将军的头衔依然在,防城一事自然也是身负重任。

  把淮州知府和总兵,以及几个武将给召集到了一块议事。

  在偌大的议事厅中,几人的脸色皆为沉着严肃。

  刘知府道:“近来下官会加强淮州城内戒备,安排多一些夜巡的人。”

  裴疆微微点头,其后其他几个武将说协助知府。

  众人都道了计划,唯有吴维没有说话。裴疆微微挑眉,看向吴维。

  桌底下。吴维手搁在腿上,数指轮番轻点着膝盖,心情略为愉悦,但面上却是一丝不显。

  “下官为淮州总兵,无皇令总兵不得带一百兵以上入城,更不得擅自调查兵马,所以下官只听皇命行事。”

  说得严肃,但又有些为难。

  裴疆思索几息,然后点了点头:“无碍,城中巡逻戒备好便可。”

  余后又商议了许久才散了。

  与其他人分别后,入了马车后的吴维,脸上的严肃瞬间被得意之色全然取代。

  “淮南王,玉家么,呵。”

  垂在膝上的手瞬间收握成拳,似乎有尽在掌中之势。

  不光是玉家,便是整个淮州,整个江山都将是他的掌中之物!

  狂妄自大的吴维哪曾想,他以为自己掌握大权,却丝毫不知自己早就被人看得一清二楚。

第116章

  玉娇虽早已料到锡锭会在这段时日叛乱,但多少还是有些许担心的。所以一直翻来覆去都没有睡着,约莫等到子时的时候,裴疆才回来。

  玉娇听到了守夜婢女说王爷回来了,便起了身匆匆穿了外衫,提着灯笼出了院子。

  才到院子外就见裴疆沉着一张脸从外边回来。

  玉娇体谅他,也不说其他的,难得称职的当个好妻子,张罗着下人给他准备夜宵和洗澡水。

  天气逐渐热了起来,可夜里寒凉,玉娇也不让裴疆洗冷水。

  裴疆也没有说些什么,没有食欲的吃了些宵夜便去沐浴了。

  玉娇在屋子里面还琢磨着该如何劝慰他放宽心态。结果他回来的时候,脸上哪里还有半分方才的沉重?

  玉娇顿时明白他是装的。

  裴疆才走到床边,睡在床上的小团儿刚好转醒。睡眼惺忪的看了眼坐在床上的娘亲,然后胖胖的小身体滚了滚,翻了个身。在看到爹爹的时候,一双朦胧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已经八个多月大的小团儿用他的小短手撑着自己的身体,慢慢的坐了起来,朝着自个的爹得张开双手摇晃着,更是长着嘴巴“咿呀咿呀”的喊着。

  裴疆白日里也不常在府中,可是但凡在府中,能抱着小家伙,便不会假手于人。虽然也不苟言笑,可是小孩子最能分辨谁对他好,所以即便爹爹不笑,小团儿也喜欢自己的爹爹。

  裴疆弯下腰,把乐得嘴巴都合不拢的小家伙抱入了怀中。

  因已经是七月中旬了,天气也闷热了起来。虽然半开窗户,但看两个小火炉抱到一块,玉娇看着就热得慌,略有嫌弃的拿起小扇子朝着他们扇着。

  “热不热?”她问父子俩。

  裴疆坐了下来,摸了摸小团儿的小脑袋,“不热。”

  裴疆自己热而不自知,反倒是躺在一大一小火炉中间的玉娇,每晚都会被热醒个一两回。

  屋子周围虽有小池子和小竹林。可裴疆就是个热火炉,冬天还好,可一到夏天,那些降温的池子和竹林根本没用。

  玉娇每回被热醒后就会气恼的推开搂着她的男人。结果每回一推开,裴疆就会醒,然后拿着扇子给她扇风。可以一等她睡了之后又把她抱在怀里,似乎不抱着她就睡得不安稳一样。

  玉娇有时候热得受不了了,脾气一上来就会弄得他也睡不好,结果好几回却让他反过来闹她!

  每回闹她的时候,因为床上还有个小团儿,不能尽兴。所以裴疆都会二话不说的直接把她抱到外间的小榻上。

  听到裴疆不热,玉娇便把扇子扇回了自个,随而道:“你出去的时候和方才回来的时候,脸色凝重,我还以为出了意外的,连着我都心里都七上八下的。”

  裴疆低眸看着怀中伸着肉呼呼的小手掌抓着自己下巴的小团儿,点了点他的小额头,小团儿乐得更欢了。

  裴疆抬眸望向玉娇,回道:“吴维现在戒心重,得演戏给他看。”

  玉娇凑到了他面前,微微眯眸盯着他:“我以前怎没发现你扯谎和演戏这么在行”

  裴疆想了想,随而认真的道:“我没与你说过谎。”

  闻言,玉娇轻“哼”了一声,“玉恒给你那些东西你怎么解释?”

  许是有些理亏,所以裴疆一时沉默。低下头继而又点了点小团儿的额头,半晌后才道:“没骗你,只是没与你说是什么东西。”

  玉娇放下小扇子,腾出双手蹂躏儿子肉肉的脸蛋,“小团儿,你爹爹欺负娘亲。”

  小团儿虽然被揉得小脸蛋都变了形,却还是笑呵呵的,小小的一个还什么都不懂的奶娃娃,可脾气却出乎意料的好。

  裴疆看着小团儿那任搓任揉的可爱小模样,笑了笑:“就那么喜欢揉他的脸?”

  玉娇抬起头斜睨了他一眼:“你都还会挑我身上最软的地方……”

  话语一顿,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耳根子一红,忙又闭上了嘴巴低下头逗弄儿子。

  玉娇脸颊有些烫,但她觉得盯着她看的那双眼睛更灼热。烫得浑身上下都滚烫滚烫的,像是被火炉包裹着一样。

  她的脸皮薄,可裴疆从她一开始认识到现在,就没见他会因什么事而脸红过,无论是做什么还是说什么,最后脸红的就只有玉娇一个。

  小团儿似乎陪着自己娘亲玩了一会,也有些困了,连连打了几个哈欠后,眼睛一阖一阖的,小脑袋也也点一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