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心到此,玉夫人再看向女儿与女婿之时,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第82章
厅中这小两口的相处,怎么看都不像是分别大半年后,昨夜又重新相遇的夫妻。
久别重逢后的激动一点都没有。
玉夫人是了解女儿的。这心心念念了的大半年的丈夫回来了,绝对会把一双眼儿哭得肿成了杏仁的。
可现在看看她那双含着笑意的美眸,哪里有哭过的痕迹?
再者说裴疆记忆不大清晰了,可再看看这相处得着实自然过了头小两口,哪里有一点的生疏?!
玉夫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在女儿和女婿的身上各扫了一眼,狐疑的问:“你们两个早之前就已经见过了是不是?”
女儿是自己生的,到底是了解的。来禹州之前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他们小两口若不是早早相见了,沉闷了大半年的女儿怎就忽然开朗了许多?且还闹着要来禹州?
玉娇略有心虚的抿着唇,扯着裴疆的手小小的摇晃了两下,眼神更是飘忽不定,不敢与自己母亲对视。
成,不用回答了,这反应十之八九是了。
裴疆解释:“我奉皇命来禹州办的事有所危险,担心连累娇儿,便让她瞒了所有人。”
听了裴疆的话后,玉夫人看向玉娇,神色中带着几分委屈:“他让你瞒,你就瞒呀?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你可知你娘亲我这几日因你情绪变化大,担忧得吃不好睡不好而染上了风寒,你就知道心疼你丈夫,连你娘亲都不心疼了。”
都说女大不中留,这成了亲嫁了人的女儿更是不中留了。
失踪了许久的丈夫回来了,竟还替丈夫瞒着父母。
估摸着这往后心里眼里都是自己的丈夫,而连爹娘是谁都不知道了。更别说这往后跟去了金都,只怕没个两三年都不会回淮州看一眼她这娘亲。
想到这里,玉夫人便委屈得想要垂泪,但怕给他们夫妻小两口看笑话,又给憋了回去。
玉娇没想到会这么伤了母亲的心,忙上前拉起母亲的手,轻晃道,“娘亲,女儿错了,对不起。”
玉夫人赌气道:“还喊我做甚,你有你丈夫便够了,要什么娘亲,我明日就回淮州寻我自己的丈夫去!”
母亲这般吃醋,玉娇想笑却也不敢笑,只好哄道:“谁说只有丈夫就够了,在我心里边娘亲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谁都没法挤掉的,往后女儿的孩子生出来了,那也只能排在第二!”
在一旁的裴疆听闻玉娇对玉夫人说的甜言蜜语,看向她的目光中略有所思。
玉娇不察,继而哄道:“娘亲,女儿说的是真的。”
玉夫人瞅了眼女儿认认真真的模样,终于笑了:“就你这丫头嘴甜,真等孩子生下后,别说是娘亲了,就是你丈夫呀……”说着,看了眼裴疆,挖苦道:“也不知道能排到了哪个角落去。”
这么一说,玉夫人心里顿时平衡了许多。自己也是过来人,怎会不明白有了孩子后,心里眼里都是孩子了,而丈夫勉为其难的只能排在第二。
这心里正平衡了些,那边就说禹州刺史登门致歉来了。
玉夫人不解的看向小夫妻两人,问:“怎么回事?”
刚刚把母亲哄好的玉娇,顿时又心虚了起来。对母亲露出讨好的笑意:“娘亲,如果女儿昨日瞒着你去参加了刺史府老太君的寿宴,你可会生气?”
玉夫人:……
“而昨晚女儿在席中遇见裴疆,就在厢房小待了一会。谁知那刺史府的大公子竟以为裴疆与他妻子待一块了,便产生了些误会,想必今日是来道歉的。”
一大早就这么多事,刚刚才觉得心情好了些的玉夫人,顿时感觉到自己这风寒又要发作了。
很是无奈的朝他们摆手,有气无力的道:“别和我说了,你们且去吧,我头疼,想要回房再躺一躺。”
“那娘亲好生休息,我与裴疆便先回去了。”
裴疆也是略微颔首,“那小婿也先去会客了。”
随而裴疆扶着玉娇出了厅子,而百里寒的身份暂时没有说出来。
昨晚裴疆便与玉娇商议,百里寒身份保密,往后也好在她的身边保护她。
起先玉娇觉得没必要,但随后想到昨晚得亏是小姑子在身边才能帮忙拦下了沈如月。
不然只要沈如月在裴疆跟前留了产,也没个旁人在的话,无论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清。毕竟不会有人相信沈如月会自己害自己,更会害自己的孩子。
今日一早,裴疆底下的人就来禀报有关刺史府的消息。
许是正值老太君大寿,沈如月的事情被瞒了下来,但裴疆派了人盯着,所以情况是知道的。
那沈如月清醒的时候,许是知道没能陷害裴疆,又怕自己多说多错,便只是说自己摔了一跤。
而孩子到底还是没能保住,连大人都是早上才保住的。
只能说沈如月确实够狠毒,对孩子狠,对自己更狠。
——
出了正厅后,裴疆扶着玉娇的肩膀,低声的问她:“且说说看,我往后能在你心中排第几?”
玉娇一愣,随后“噗嗤”的笑了一声:“你怎也跟娘亲一样吃醋了?在我心里边,爹娘,还有你和我肚子了的孩子都排在第一,都一样的重要。”
裴疆却是蹙眉:“你真的确定?”
玉娇把他的手拉下,挽住他的手臂,大言不惭的道:“我往后要是因为孩子忽视了你,便随你处置好了。”
听到她这么一说,裴疆的脸色才缓了些:“可是你说的,莫要反悔。”
玉娇重重的点头:“就是我说的,绝不反悔!”
这时玉娇丝毫不知自己这承诺做得有多重,随而又略有担忧的道:“可刚刚娘亲的脸色确实不大好,她会不会生我的气了?”
因玉娇应了自己,裴疆心思轻松了许多,继而安慰她:“岳母不会与你置气的,许是担忧你往后归属而已。”
裴疆略微思索了一下玉夫人甚是忧愁的态度,略一琢磨,约莫也有些明白她愁的是什么。
玉家仅玉娇一个女儿,如珠似宝的在手心宠着。以前之所以招赘,也无非是想把女儿留在身边。
但如今他忽然出现,身份也不同往日而语,玉夫人应当是担忧入赘一事他不认账了,更担忧自己如珠似宝的女儿会被带走。
玉娇想了想,便与他商量:“往后无论你在金都还是淮州,我都会跟着你,再而每年腾出几个月回淮州去陪爹娘,你说好不好?”
裴疆淡淡的笑了笑,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且回到金都后我们再一块下决定。”
现在不宜早早下决定,有些事须得回金都后与家中长辈报备才无后顾之忧。
玉娇点了点头,随后想到禹州刺史,便劝道:“刺史府的事情,不管怎么说,你也不是要与齐刺史站在对立面,刺史府刚出了那样的事,你若太计较只会让刺史心有芥蒂,那些心有不轨之人再从中离间就更容易了。”
裴疆脸上忽然露出了几分笑意。玉娇皱眉道:“你笑什么,我是认真的。”
裴疆道:“自从与你相认后,偶尔会记起些以前的事情,记忆中你总是一身红艳的红裙,拿着一根鞭子甚是恣意张扬。”
但却也是明艳动人得很。
听到这,玉娇步子一顿,抬头瞪他:“你嫌我娇蛮?!”
裴疆低声说:“不,我爱看你恣意张扬且盛气凌人的模样,只是现在觉得你似乎比记忆中天不怕地不怕,多了顾虑,更顾全大局了。”
玉娇撇嘴:“我都是要当娘亲的人了,怎能还像以前那样只会捅篓……”蓦地想起了一些事,话语戛然而止,“等等,你说你记得我拿着鞭子盛气凌人,你是不是……”
吞咽了一小口唾沫,再而小心翼翼的问:“你是不是记起我拿鞭子抽你的事了?”
裴疆的脸上的笑意浓了几分。忽然低下头,在她的耳边低喃:“若不然等你生了孩子后,为了助我恢复记忆,再鞭打我一回可好?”
湿热的气息落在白嫩敏感耳朵上,耳朵有些麻麻的,就是身子也下意识一颤,有些发软。
随而红着脸打了他的胸膛一下:“你坏得很,我才不上你的当呢,我若打得越狠你便越舒爽,你就是个、就是个……”面红耳赤的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娇嗔了一声“流氓”。
裴疆眼中的笑意又深了几分,拥着她往客厅走去。
且说二人到了前厅后,便见齐家父子侯在了厅中,那父子二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特别是齐大公子,不仅眼眶充血,就是眼底也泛着浓重的乌青,甚是憔悴,昨晚估计一宿都没睡。
在一夕之间没了孩子,还差点没了妻子,怎可能睡得着?
见到裴疆与玉娇进来,父子两人都站了起来。
禹州刺史脸上挂着惭愧之色,话语也带着歉意:“昨夜的事情我听我这莽撞的儿子说了,所有失礼,所以今日特来赔礼道歉。”
在一旁的桌面上摆着好几个锦盒,应当就是赔礼了。
裴疆点了点头,搂着玉娇的肩膀到一旁,让她坐了下来,随而才朝着齐家父子作请手势:“二位请坐。”
但父子二人仅有齐刺史一人坐下,随而站着的齐大公子拱手作揖,“昨夜多有失礼,请宁远将军有怪莫怪。”说着便朝着裴疆连弯下腰三次。
礼数非常的周到,看着甚是诚心。
裴疆面色平静,看了眼齐大公子,语调徐沉:“昨夜只是气急才会让二位前来。但回来后仔细想了想,觉着若昨晚换作是我,也会如此,所以刺史大人和大公子莫要太在意。”
齐大公子想了想,随而朝着玉娇又是一弓腰:“将军夫人,昨晚多有失礼,前莫要见怪。”
被人称做将军夫人的玉娇愣了愣,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温声道:“无碍,既然是误会,解释清楚便可了,只是不知贵夫人现下可寻到了?”
玉娇也是个会装傻充愣的,虽然清楚得很,但戏还是做得很足。
提起自己的妻子,齐大公子的声音甚是沙哑苦涩:“多谢将军夫人担忧,人已寻到了。”
而后说了一些客套话后,裴疆与齐大公子都坐了下来。
这时婢女端了茶上来。
裴疆端起茶水饮了一口后,朝着厅中的下人挥了挥手,下令:“全退下吧。”
见此,玉娇也起了身,道:“你们有话说,我便先回房了。”
话落,青菊上前扶着她出了客厅。
出了客厅后,青菊脸色中有些所疑惑:“为什么奴婢总觉得昨天晚上的事情有些蹊跷呀?”
昨晚玉娇去寻了裴疆后,青菊便在院子外候着。在见齐大公子浩浩荡荡的带着七八人往那厢房而去的时候,本想着去提醒屋中的姑爷和小姐,但却察觉到院子中似乎守了人。
她想去提醒,又怕暴露小姐和姑爷,这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齐大公子就已经堵在了门外。
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诡异。
听了青菊的话,玉娇轻转动着手中的小团扇,思踱半晌后忽然了然一笑:“你都觉得奇怪了,那刺史和大公子也不是傻的,应当也会察觉到端倪。”
青菊愣了愣:“小姐什么意思?”
玉娇微微摇头,并未多说。
昨日是因为关心则乱,所以脑子不够用,但现在无事了,脑子也渐渐的清晰了些。
她仔细寻思了一下,倒觉得昨晚裴疆让齐家父子俩到这里来,定然不是让他们赔罪那么简单,而是别有用意。
沈如月只要不是在裴疆的跟前出的意外,什么事情都好说了。只要裴疆隐瞒沈如月的身份,也把她也当做一个受害者,从而在齐家父子前把昨夜的疑点指出——例如端酒的婢女,传话的小厮,再有失踪的沈如月。
对于一个痛失爱子和一个痛失长孙的齐家父子来说。与其相信只是简简单单的摔了一跤,便把孩子摔没了,更愿意相信有人在暗中捣鬼。
若裴疆有意引导他们怀疑是同盟会耍的阴谋诡计。道是同盟会欲害死沈如月嫁祸到他的头上来,从而让他们与百里家更与朝廷决裂。
只要这些事情说得通,就算没有证据,齐家父子都会忍不住的去揣测,去怀疑。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沈如月往后做得越多,破绽也越多。没准往后这齐家父子也会因她的恶毒而成为裴疆对付同盟会的一个助力。
而沈如月没准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想到此,玉娇脸上的笑意更甚。
青菊见玉娇笑得浓了些,便问:“小姐想到了什么,笑得这般的开心?”
玉娇笑道:“就是忽然觉得你们的姑爷虽看着是个说一不二的实诚人,但这心肝也黑得很。”
闻言,青菊也跟着笑了,一语道破:“若姑爷是个实诚人,哪里还能让小姐上心且小姐可不是普通女子,要不耍些手段,小姐又怎能看得上眼?”
青菊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玉娇。仔细回想了一下,好似裴疆以前确实是对她耍了挺多小手段的。
不说别的,就说在云锡山遇险的那一回。他明明在可以洞口上边等着的,可却是跳了下来。
让身在黑暗恐慌之中的她,对他产生了依赖。
他呀,这心思从一开始就黑得很。
唇畔上的笑意不减反多了几分甜蜜,随之拿着团扇敲了敲青菊的脑袋:“这么多婢女中,就你和桑桑俩最没大没小,连我都敢调侃。”
青菊揉了揉额头,笑道:“可不都是小姐惯的。”
可不,她自己也是因为有裴疆惯着,才有恃无恐的与他闹小脾气。
想到此,玉娇便吃吃地笑了起来。
第83章
此时的正厅之中。
裴疆面色冷静,不急不缓的提醒:“刺史大人和大公子难道不觉得昨夜的事情太过巧合了?”
闻言,刺史与自家的儿子相视了一眼后,才问:“宁远将军这话怎么说?”
裴疆淡漠的笑了一笑,随而语气淡淡:“我此番来禹州便是调查同盟会的事情,其实一直有些许的线索指明刺史大人与同盟会有所瓜葛。”
因出了沈如月的事后,裴疆倒是也不再怀疑这齐刺史了,现在就是把先前的怀疑说出来也无妨了。
而听到裴疆这么一说,父子俩脸色都蓦地一沉。
刺史的脸色顿时冷沉了下来:“宁远将军是何意,怀疑我与同盟会有所勾结?!”
裴疆微微摇头:“若是如此,我又怎会说出来?”
听到这话,刺史的脸色才稍微好了一些,“那宁远将军是什么意思?”
自家儿子的错与现下被冤枉全然是两码事,底气自然也不一样了。
裴疆沉思了一息,才道:“许是我的错觉,但昨夜回来后再仔细琢磨一下,觉得昨夜大公子带人来围了厢房,并非偶然。”
提起昨夜的事情,齐大公子略有愧疚,“昨夜着实是我莽撞了。”
裴疆抬了抬手:“此事我并非是想要怪大公子,只是昨夜听说是大公子久未寻到少夫人才会来寻人的。回来后一想,若昨夜少夫人正巧出现在厢房中,只怕我怎么也解释不清楚,往后我与刺史大人的关系也势同水火,所以便生出了会不会是同盟会挑拨离间的怀疑?”
齐大公子闻言,搁在腿上的手微微握紧了拳头,脸色阴阴沉沉的。昨夜失去了孩子,又差些失去了妻子,情绪自然会比较容易被人挑动一些。
刺史略微思索了一下,“这事还不能轻易下决定,但我也会派人去调查,力证我与同盟会并无瓜葛。”
裴疆点头:“但希望刺史大人莫要张扬。”
刺史应道:“自然。”
半晌后,刺史也提出了告辞。裴疆便把他们送到了府门外。
离开了玉府别院,齐大公子脸色深沉得很:“爹,我觉得百里疆说得很是有道理,昨夜的事情确有蹊跷!”
刺史瞧了他一眼,沉声道:“就算是有蹊跷,但也不能太早下定论。”
齐大公子不肯认同,多疑的提醒:“父亲你仔细想一想,如月怎会好端端的会失踪了这么久?还偏是在百里疆在厢房的时没了消息,若是那时如月在百里疆厢房出的意外的话,我们定然与百里家彻底决裂,没准还会与朝廷决裂!”
刺史瞪了他一眼:“慎言!”随后低声问他:“但如月说是她自己摔倒的,难道你不信?你莫不是要连自己的妻子也要怀疑?”
齐大公子摇头:“不,我只担心如月是被人威胁了。不然她怎会连个下人都没带的在走到了湖边,还昏倒在了湖边?反正我不信只是简单的摔倒了,这其中定然是有人从中加害!”
若真的仔细去想那些细枝末节的话,确实会发现存在着许多端倪。
刺史沉思了半晌,而后嘱咐:“这事先不要节外生枝,特别是如月那里,她刚滑了胎,身体正虚弱着,这些事便不要让她知道了。再有昨晚端酒的婢女,还有那个小厮,先不要轻举妄动,都暗中观察一段时日再说。”
齐大公子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几乎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若真是同盟会动的手脚,今后我与同盟会定然势不两立!”
——
再说在刺史府齐老太君寿宴那天晚上,传出了那被人看了许久笑话的淮州玉家小姐,竟然是宁远将军之妻!
而那宁远将军便是先前玉家的姑爷,更是先前的玉家马奴,虽说荒唐得很,但都是宁远将军亲自承认的,旁人不得不信。
好像是在上金都的时候出了些许的意外,没了记忆,所以才没有回去找妻子,而正巧昨晚就在齐老太君寿宴上夫妻两人相逢了。
这消息才传出来,便只是在禹州都传得沸沸扬扬。那些长舌妇生怕自己以前说的那些难听话传到那宁远将军的耳中,一个个都改了口,又开始说起玉家小姐好眼光的那一套说辞。
话头变来变去,玉娇也习惯了,况且嘴巴张在别人的身上,爱怎么说便怎么说,她也懒得去计较。
只是最近来窜门的女眷多了起来,都是些官夫人,显然是想要来讨好玉娇。
而玉娇肚子的月份大了,玉夫人便不让她去见客,所有招待都是玉夫人自己来处理。
寿宴之后,裴疆白日都在军营,到了晚上才会回来。平日里无聊得紧的玉娇便缠着百里寒与她说裴疆小时候的事情。
“我兄长从小到大都一个样,十来岁的时候便沉稳得像个大人一样,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闻言,玉娇恍然道:“难怪他就算是没了记忆,十来岁的年纪也能在猎场存活下来。”
现在想想,她才发觉裴疆能在猎场活了十年,并非只是老天爷眷顾,而是凭着自己的真本事才活下来的。
百里寒端起茶水饮了一口,随而叹息了一口气:“我与兄长自小便没有什么话可说,但我却是发自内心的敬佩兄长的。兄长也是我的榜样。那时我才九岁,全家人都以为兄长遇难后,我便下定决心要成为与兄长一样的人。”
玉娇闻言,便悄悄的把手放在了小姑子的手背上。对方看过来的时候,玉娇便朝她露出安抚一笑。
“小嫂子不需要安慰我,我现在只是觉得兄长吃了不少的苦,想帮帮他,所以才跟来禹州的。”谁成想兄长竟然大材小用,只让她来陪小嫂子!
莫不是觉着她一个女子派不上用场,会拖累他?!
玉娇不知小姑子心里边都想了些什么,只为裴疆有这样好的妹妹而感动:“其实我先前一直都在担心夫君的家人会不会接受他,会不会因为离别了十年而对他有所疏离,但现在看来,是我以前想多了。”
说到这,百里寒难能露出一丝浅笑:“兄长若非遇到小嫂子,也不知还要吃多少苦,小嫂子是兄长的恩人,更是百里家的恩人。”
玉娇闻言,笑得心虚的摆了摆手:“其实也没什么。可能当时我觉着他长得比别人好看,所以我才会在黑市中把他买下。”
百里寒闻言微微一愣:“小嫂子觉得我兄长……长得好看?”
说到裴疆的长相,玉娇眼眸都透着亮光:“除了子言哥哥与裴疆不分上下外,我便觉得裴疆长得最为好看,没人比得了!”
百里寒默了默。脑中顿时浮现莫子言那张脸与自己兄长的脸,不过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而已,哪里好看了?
默了一息后,才看向自己小嫂子,问:“那小嫂子觉得兄长长得怎么个好看法?”
玉娇随即在桌上以手托颐想了想。只一瞬间脑海中便浮现了定亲那日,她送糕点到世安院小后院中看到的那一幕。
裴疆上身赤膊,。一瓢水冲洗下来,晨曦落在他那滴着水珠的结实肌肉上,似泛着光一样,叫人口干舌燥。而下身的裤子因湿透而紧贴着修长且矫健的双腿,更叫人难以自持。
她当时虽然是被吓到了,但也看了许久……
回忆起这一幕,玉娇的脸颊酡红,脸上还露出几分痴迷的笑意:“俊挺的五官,挺拔的身姿,随时沉稳不苟言笑的性子,但却只会对我一个人露出柔和的目光,就像是会泛着水光一样,几乎都可以掐出水来了……”
百里寒看着自家小嫂子的目光渐渐的多了些意味深长。
她似乎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看错了。并不是自家兄长好美色,原来是小嫂子好这一口……
以前在金都的时候,百里寒虽不好留言八卦,但也隐约听到过前朝那些个公主和郡主饲养男宠的荒唐事。
只要长得好看的,又看得上眼的,便都会强押进府中当男宠……
想到这里,百里寒顿时想到了自己兄长以前的身份是低微的马奴,而小嫂子是骄纵的千金大小姐。这千金小姐小嫂子迷恋兄长的样貌,以前莫不是……
再而想到前些天她在院子中练鞭子的时候让小嫂子看到了。小嫂子甚是感兴趣问了她好多招式,还道等生了孩子出了月子后,让她再教她几招……
莫不是她想的那样吧?
百里寒的眼中多了一丝复杂。
“阿寒,阿寒……”玉娇见小姑子不知道想什么想得这么入迷,便推了推她的手臂,顺道喊了两声。
百里寒蓦地回神,看向玉娇:“小嫂子,怎了?”
玉娇笑问:“你方才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向来对男子长相不大在意的百里寒,但却对身为女子的小嫂子的长相辨别得很是清晰。
明艳动人,就连笑容都娇艳得很。
若不是小嫂子把兄长夸得如此惊为天人,她还不知道这原来先馋身子的是小嫂子。
默了默后,百里寒站起身拍了拍玉娇的肩膀,甚是佩服的道:“金屋藏娇这事情不一定男子可以做,女子也一样可以做,小嫂子这做得极好。”
玉娇“啊”了一声,听得有些稀里糊涂的。
没等玉娇问这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百里寒却走了。
百里寒出了屋子,遇见回来的裴疆。
满是歉意的道:“抱歉,我以前误会兄长了。”
道了歉后,便转身离开。
裴疆略微不解。随而微蹙着眉走进屋中,见玉娇也一副怔怔愣愣的模样,便上前摸了摸她的小头颅。
随而问:“三妹方才与你说了什么,怎好端端的向我道歉?”
玉娇抬眸看向他,眨了眨眼,甚是不解道:“阿寒小姑子方才夸我来着,但我着实有些想不明白她到底想夸我些什么。”
裴疆微微拧眉,问:“她夸你什么了?”
玉娇便把百里寒说的话复述了一遍:“她说金屋藏娇这事情不一定男子可以做,女子也一样可以做,还夸我做得极好,但裴疆你别误会,我可没有藏人,要藏我也就只藏过你……”
话语一顿,睁着一双恍然的大眼望着裴疆:“阿寒小姑子莫不是认为先前你、你是我的男宠吧?!”
裴疆:……
不知为何,脑子中忽然闪现了一幕她在他肩头上狠狠的咬了一口,而后他粗喘着气,伏在她耳边低声呢喃
——奴甚是喜欢小姐这般咬人。
想到这,再看向玉娇的目光瞬间热了几分,随而低声道:“娇娇,我倒是不介意以前做过你的男宠。”
……?
……!!!
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的玉娇顿时急了眼,嚷道:“我没有!真没有!我不是那样的人!”
第84章
有关裴疆的消息传回了淮州。玉盛听到消息后,忙安排妥当了商号的事,随即启程去禹州。
但还未出淮州,便遇上了淮州的总兵吴维在城门口盘查。
玉盛想了想,还是挂上笑意下了马车,朝着吴维拱手作揖:“玉某在此见过总兵大人。”
吴维脸上也露出了几分虚伪的笑意,看了眼玉盛马车后边的几辆满载着货物的车子,随口问:“玉老爷这是出远门?”
玉盛笑着应道:“小女与夫人在禹州,我便送些东西过去,顺便也过去瞧瞧她。”
吴维“哦”了一声,随而与像是玩笑话一般:“听说玉老爷的女婿又回来了,且身份不同他日耳语了,振国大将军之子,更被封为宁远将军,估摸往后我见着了玉老爷的女婿,都得恭敬三分。”
玉老爷忙道:“总兵大人言重了,我等都非常敬重总兵大人。”
吴维笑了笑,随而道:“既然玉老爷要赶着去禹州见夫人与女儿女婿,那我便不阻碍了,祝你一路平安。”
玉盛低头拱了拱手,“那玉某便先告辞了。”
随后后退几步再而转身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后,不管是玉盛还是吴维,脸上的笑意都在一瞬瞬间沉了下去。
吴维的眼神带着怒意,而玉盛的眼神却是冷静得很。
看着那马车出了城。吴维双手用力收紧,眼中更似淬了剧毒一般。
玉家得了朝廷的嘉奖便已经打乱了他的计划,不曾想那早该死去的人竟然又回来了!
身份还变得那般尊贵,若是让其解决了禹州的同盟会,再回来淮州对付他,那时说什么都晚了!
吴维盛怒回了总兵府后,寻了十个下属拳打脚踢,直至打累后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擦汗后怒扔了汗巾,再而把一旁的侍卫喊了过来。吩咐:“你去禹州与那朝阳公主说不管用什么办法都好,让玉家一家还有那什么百里疆都有去无回!”
侍卫一愣,忙问:“那玉家小姐呢?”
吴维眼神瞬间变得狠戾至极:“既然她先前一直冥顽不灵,那我何须疼惜?”继而冷声道:“一并收拾了罢!”
——
近日来,玉娇总觉着兄妹俩似乎对自己有些不大好的误会。
小姑子近日看自己的目光,从以往的关爱,到了现在的钦佩。
而裴疆晚上更是……有点难言的粘人。
虽说自从他回来后,他们便都躺在一张床上,但最多就是抱一抱,再者便是亲一亲额头之类的。
一则是因玉娇玉娇肚子都八个多月了,二则是裴疆的手若是偏一些,都会被她挪回到肚子上边,提醒他——她怀着孩子呢。
但近日来,他虽没有动手动脚,但却喜欢从背后拥着她,让她说以前的事。若是有不明白的,便会在她耳边低声询问,问得很是仔细。
裴疆定然是知晓她甚是爱他压嗓子说话的嗓音,也很容易被他这嗓音蛊惑,所以每每询问她的时候,她都招架不住,有问必答。
就像是现在。
“为何在记忆中我与你定亲后,也依旧称你为小姐?”
低哑醇厚的嗓音落到耳中,让人心神荡漾,玉娇下意识的回答:“是你自己要这么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