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便暗中带了八个身手了的侍卫来堵了厢房的门。

  裴疆听了他的话,眸中的寒意更深不见底,“你妻子在何处,与我何关?”

  齐大公子怒目而瞪,盱衡厉色的问:“那敢问宁远将军房中可有人!?”

  若他敢说没有,他便带人进去……

  齐大公子心底的“搜”字都还没出来,裴疆便淡漠从容的回答:“有”。

  躲在床后边的玉娇:……

  裴疆淡然的看着齐大公子怔愣的表情,淡淡的说:“确实是妻子,但并非是齐大公子的妻子。”

  说着便转了身,往屋中走去。

  停在床头与墙壁间出的一仗地外边,朝着也是一脸懵的玉娇伸出手,温声道:“过来。”

  玉娇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放到了他的手上,从深色帐幔后走了出来。

  半晌后,只见穿着一身粉色衣裙,小腹隆起的貌美小妇人从床头帐后缓缓的走了出来。

  齐大公子面色一怔。

  裴疆搂着玉娇的腰走到桌前。拿了玉娇的团扇后才走到门前,面色冷峻的看着齐大公子,嗓音森沉的问:“可看清楚了,这是否是你的夫人?”

  齐大公子错愕的看着玉娇,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一则是因为屋中的人并非是自己的妻子,二则是实在想不明白这宁远将军和玉家小姐到底有什么关系。

  裴疆扫了一眼屋外所有的人,沉声问:“怎么,围堵皇命在身的大臣,是想造反不成?”

  听到造反二字,那些个侍卫一个个脸色都微微一变,忙腾开了一条路。

  裴疆扶着玉娇出门,嗓音温了两个调:“小心脚下门槛。”

  顶着压力,玉娇慢慢的跨过了门槛。心里边却对裴疆这行为甚是疑惑不解,说不把他们关系公示的人是他,但现在公示关系的也还是他。

  这男人怎比她这个女人还要善变呀?

  扶着玉娇出了屋外。略过齐大公子的时候,脚步微顿,漠声道:“今日是老太君大寿,我便不予追究。但希望明日刺史大人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在玉家别院恭候。”

  说着便扶着玉娇离开,也不在意自己衣袍上的酒水印如何的明显。

  离得远了些,玉娇才小声的道:“你可以放开我了,桑桑就在这院子中等着我,我与她走就好了。”

  裴疆却是没有放手,往摆着宴席的庭院外走去:“我陪你离开。”

  闻言,玉娇脸色有些为难:“这样大张旗鼓不大好吧?”

  裴疆:“如何不大好?”

  玉娇略有心虚的道:“今日的主角是老太君,你我这样出去还不引起所有人的注意,抢了风头?”

  她今日在后院的时候,隐约听到许多妇人在议论裴疆这个宁远将军。都道他前途无量,更想着如何才能让自己的女儿在宁远将军的面前露脸。更有不少的人说刺史有意撮合小女儿与宁远将军。

  他们俩这么一出去,那大部分的妇人岂不是都要用眼神瞪死她?

  约莫都心想她一个被抛弃且还挺着个大肚子的女人,是何德何能才会吸引了身份尊贵的宁远将军?

  二人远去后,齐大公子黑沉着脸问小厮:“怎么回事,夫人呢?!”

  小厮“噗通”的一下跪了下来,脸色苍白的道:“奴、奴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许、许是那玉家小姐与夫人穿了一身颜色差不多的衣裳,也挺着个大着个肚子,天黑灯暗的,奴才远远望去就看岔了……”

  齐大公子大骂了一声“混账”,亏得他没有真闯进去搜人,不然他们齐家便要因他沉不住气而受累了!

  既然人不在厢房中,那如月到底去了哪里?

  正思索间,便有神色惊慌的婢女快步跑来,停在了齐大公子的身前,声音颤抖着:“大公子,方才有人发现夫人晕在了荷花池旁,还、还流了很多的血……,”

  闻言,齐大公子的脸色蓦地一紧。下一瞬便猛的朝着院子外疾跑而去,直接从裴疆和玉娇的身旁急急掠过。

  玉娇看见齐大公子心急如焚的背影,随而愣了一下。似想到了什么,脸色蓦地一白:“孩子该不会还是没保住吧?”

  裴疆沉思了一下,随后道:“与我们无关,不必多想。”

  “可、可都七个多月了,小娃娃有什么错呀……”声音轻颤,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将要为人母,哪里见得这种事情,心底免不了难受。

  裴疆见了她的小动作。默了一下,随而握住她微微颤抖的手,抱她入怀,轻拍了一下她的背,“没事的。”

  目光朝着齐大公子离去的方向望去,眼眸略微一沉。

  依玉娇所言,沈如月很有可能便是同盟会安排在刺史府的奸细,若是的话,以腹中胎儿作为赌注,着实够心狠。

  如此心狠手辣在他的意料之外。今晚若不是玉娇在,或许他还真会着了道。

第80章

  裴疆扶着玉娇从院子出来的时候。本来甚是热闹的宴席,不知怎的,谈话的声音渐渐小了,直至只剩下戏曲声。

  起初只有几个人注意到。但随即一个喊一个看过去,直到最后所有人都停下了正在做的事情,齐齐的望向了那二人。

  顶着所有人又惊又好奇的目光,玉娇暗暗的深呼吸了一口气。方才她死活都不肯和裴疆一块出来,便是不想遇上这样引人注目的场面。

  但裴疆却是道他想让全禹州的人都知道她是他的妻子,往后也不用再偷摸着来。

  听到他说这些话的一瞬间,玉娇竟觉得有些委屈他了。但后边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劲,明明是他要偷摸着来的,怎就委屈了他?

  要委屈也是她委屈呀。

  但玉娇还是应了他。与其明日满城的闲言碎语,还不如今晚就坐实了他们是夫妻的关系。

  裴疆松开玉娇。上前一步,朝着宴桌方向拱手作揖,声音沉稳有力而清晰:“昔时我失踪十一年,因发生些许的意外,回到家中之时却忘了自己早已娶妻,今日重新遇上失散了半年之久的妻子时,才顿时想起些许往事,如今心里甚是欢喜,心急着回去好好说说话,所以今晚暂时失陪,先告辞了。”

  玉娇从不知裴疆竟这般擅长扯谎骗人。

  看裴疆扯谎扯得像是真的一样,玉娇暗暗的有些佩服。若非她不是他口中那个失散了半年之久的妻子,她险些也相信了。

  而席中的人听到了裴疆的话,脸色各异。有些许人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红了白,白了红,变换了好几个表情。

  裴疆只是淡漠的扫了一眼,并未多做解释。只退回一步扶回玉娇,徐徐的离开众人的视线。

  玉娇的三个婢女不知又从何处出来,随后跟了上去。

  随着裴疆而来的赵虎也不知道方才将军与夫人发生了什么事,只傻愣愣的也跟了上去。

  而留下的人面面相觑,方才那些当着玉娇的面指指点点的妇人,你看着我看着你。虽不明白那玉家小姐怎就成了宁远将军的妻子,但一时皆有些讪讪然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齐小姐更是紧紧的咬着嘴唇瞪着离去的二人,嘴唇都咬出了血。

  有些人朝她看了过来,而这些人她都在她们的面前暗示过自己与宁远将军有姻缘。

  一时觉得丢人,也坐不住了,猛得起身,红着眼眶小跑离了席。

  且说二人出了刺史府后,玉娇问裴疆:“你要回去了吗?”

  裴疆闻言轻蹙眉头,反而问她:“你要我回何处?”

  玉娇理所当然的说:“自是军营……”见裴疆的眉头蹙得更厉害,话语顿了顿,复而小声问:“那你想回哪?”

  跟随在半步之后的百里寒低声替兄长回答:“自是有小嫂子的地方。”

  玉娇闻言,看向裴疆,只见他略微的点了点头

  “关系既已明示,无须再分别两地。且明日还须等刺史来寻,不回玉府,还要回何处?”

  玉娇顿时无言以对。

  最终裴疆上了玉娇的马车,往玉家别院而去。

  在马车上,玉娇有些恹恹的靠在裴疆的臂弯之中,似乎还在想着那刺史长媳的事情。

  好半晌,她才闷声说道:“我以为让阿寒跟着那沈如月,便能阻止她来寻你,也能保住她腹中的胎儿。”

  “那不是你的错。”

  玉娇甚是拎得清:“定然不是我的错,我也没怪自己,只是想到有人心狠到拿没出生的孩子来陷害你,我就觉得心里堵得慌,这种人就该下十八层地狱。”

  说到最后,满是气愤。

  最后有些担忧的道:“也不知那孩子能不能保得住。”

  ……

  回到了别院的,裴疆扶着玉娇从马车中出来。

  进入府中。从淮州跟来的下人见到裴疆,一个个惊愕的瞪大了眼,也不知道谁高喊了一声“姑爷回来了!”,随而一大群人闻声往前院跑来。

  夫妻二人也就这么被拦在了前院。

  这时有一个小厮扒开其他人,看到失踪许久的姑爷,忽然大声的嚎了一声“姑爷呀!”,随之在所有人都是惊喜之下,唯有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哽咽道:“小的终于等到姑爷你回来了!”

  哭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没半点的虚假。

  裴疆看着他哭得这般惨,随而低声问一旁的玉娇:“此人与我什么关系?”

  玉娇嫌弃的看了眼那哭得难看的人,回道:“以前伺候你的小厮,福全。”

  福全似乎听到了主子们的对话,有些愣愣的看向裴疆:“姑爷你不认得小的了?”

  裴疆淡淡道:“往后就记得了。”

  说着扶着玉娇走出人群,而后回了房。

  知晓主子在寿宴上什么都没有吃,青菊与桑桑非常识趣的退了下去准备吃食和热水。

  见人退下后,百里寒才与裴疆道:“兄长可有时间与我说几句话?”

  玉娇知晓他们是去说在寿宴上发生的事情的,似乎不适合让她知晓,她便明白的与裴疆道:“你与阿寒到隔壁屋子说话吧,我先去沐浴。”

  裴疆点了点头,随而与百里寒出了屋外。

  到了隔壁屋子,百里寒关上门后,转身便与裴疆说道:“方才在寿宴上,小嫂子似乎知道些什么,寻了借口让去我跟着沈如月。”

  裴疆静默了片刻,才道:“你小嫂子的事情我有分寸,且说说看那沈如月到底是怎么回事?”

  百里寒点头,随而道:“她回了房后,我便趴到了屋顶之上。她把婢女遣退了出去,不久就有一个婆子端了碗药进来,我本以为是安胎药,但他们的对话却让人惊愕。”

  随而百里寒把主仆两人的对话说了出来。

  那婆子道月份大了,胎儿保不住,也有可能殃及妊妇的性命,让其三思。

  沈如月却是冷着脸道为夺回江山她连命都可以不要,现在一个未生出来的孩子,与大庸皇朝的江山比起来,与她皇室的尊荣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且唯有此举才能让齐家与百里家反目,更让齐家觉得是朝廷逼人太甚,不信任他们,他们才会加入我们。

  这时有婢女来传话,说宁远将军已到了厢房,随而沈如月没有一丝犹豫的喝了药,再而自己一个人出了门,也避开了寻她的人。

  百里寒尾随其后。知晓她是去寻自己的兄长,从而陷害,所以便从身后劈晕了沈如月,再把她放到了池塘边。

  这路有人经过,很快便会有人发现她。

  说到这,百里寒继而道:“我听到那婆子朝沈如月称为公主。”

  听到这,裴疆眸色一敛,沉声问:“可知前朝皇帝有多少个妹妹?”

  百里寒:“共有十六位,能与沈如月年纪对得上的约莫有六位,我会让人细细去查这六位公主的去处。”

  裴疆嘱咐:“切莫打草惊蛇。”

  百里寒点头,“我明白,那我便先回去了。”

  转身走出了屋子,似乎想到了什么,对屋中的裴疆道:“我见小嫂子似乎有些闷闷不乐,兄长今晚好生劝慰。”

  说完后才走。

  屋中的裴疆微微叹了一息,随后才起了身,出了屋子。

  只是才出屋子,便见方才在前院哭得最凄惨的小厮朝他跑了过来。

  福全跑到裴疆面前,心有忐忑的问:“姑爷、不不不,将军你回来了,小的能不能重新伺候将军?”

  方才一群人围着赵虎询问情况,赵虎没办法,也就只能把自家将军的身份说了出来。

  一个两个听了赵虎的话后,都傻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接受了奴隶出身,身份低微的姑爷原来是堂堂振国大将军之子的事实。

  一个两个随后当着赵虎的面奉承着先前如何如何觉得姑爷不是普通人之类的话,唯有福全跑了回来,心想着他还是想伺候回姑爷。

  不为别的,就觉得伺候姑爷的时候,心里边莫名的舒快。平日姑爷虽然对谁都冷脸,可却从不会看轻人。

  裴疆扫了一眼他。继而仔细回忆了一下,倒觉得也有几分眼熟,心想在玉家住下,确实需要一个传话的人,也就应了他。

  “既然你先前是伺候我的,那往后在玉家的时候,你便继续伺候着,且告诉其他人,我只一人伺候就够了。”

  说完后便转身走开。

  福全听了自家姑爷的话,又开始暗暗抹泪,心道府中下人之中,姑爷最信任的果然还是他!

  裴疆回了屋中。见玉娇沐浴还未回来,便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的酒气。

  很浓。

  随后思索了一晌,从柜子中寻到了自己的衣物。出了屋子,见福全还在外边,便问了澡间在何处。

  福全自告奋勇的带他去其他院子的澡间。

  路上,福全话唠的毛病又开始了:“姑爷,啊不,是将军……”

  裴疆淡淡道:“还是唤姑爷,顺便告诉其他人,无须改称呼。”

  福全连连点头,改了称呼回来后继续絮叨:“姑爷不见了大半年,府中的人都想念得很,要说最想姑爷的还是小姐。每月的初一十五,小姐都会带着大家伙去放天灯祈求姑爷平安。”

  “小姐对姑爷是真的用情至深,就先前姑爷才不见两三个月,就有人上门想要提亲,说什么不在意怀着孩子,竟让小姐给人当平妻!”

  裴疆脚步一顿,眼神深沉如水,声音阴冷的问:“是谁上门提亲?”

  福全一怔,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忙打了自己一巴掌。

  他这不是没事找事么!明明知道姑爷把小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他还把这茬给捅了出来!

  这下姑爷知道了有人想要趁着他不在的时候撬墙角,待知道是谁后,定然会直接上门把人给咔嚓了的!

  “谁?”裴疆的声音更沉,隐隐渗透出让人觉着背脊发凉的冷风。

  福全眼一闭,直接把那人供了出来:“小的也是偶然听到的,好似是淮州的吴总兵!”

第81章

  裴疆听到吴总兵此名号的时候,只觉得有几分耳熟,同时心中下意识的一凛。

  这人,以前他应当是知道的。

  仔细的去回想之时,倒真的想起了一些事情。

  年前似乎是从榕城回来的时候。他与玉娇在玉府门前遇上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一身暗红色的衣服。远远望来,看向玉娇的目光中带着惊艳与炽热。

  那眼神,让裴疆记得极为深刻。

  再然后自己似乎与玉娇在一间小屋中,他问她为何要如此怕那吴总兵。

  但到了这里,后边的话裴疆记得不大清了,只隐约记得她说吴维强占她为妾……

  想到这里,裴疆面色一沉。手蓦地用力的握成了拳,似乎要捏碎些什么一般,手背的青筋凸出,明显得很。

  福全小心翼翼的偷看了一眼姑爷铁青的脸色,心中再而斟酌了一下。

  他先前是真的担心玉家的姑爷会换人做了,而裴姑爷的孩子也会喊别人当爹。毕竟上门想要提亲的人不是什么普通人,而是淮州的总兵。

  若不是玉家去年得了皇上的称赞,没准这吴总兵还真会以势压人强迫小姐改嫁。

  但现在好了,姑爷不仅也回来了,更是摇身一变,变成宁远将军。官虽比吴总兵低,但人家堂堂振国大将军之子,更是皇上眼前的红人,那吴总兵还哪来那么大的脸敢与姑爷抢小姐!?

  反正人都已经供出来了,他不如索性供个彻底!

  下定了决心后,福全在火上又浇了一勺油:“不过姑爷放心,即使那吴总兵再三登门,再三的纠缠小姐,更再三的给小姐送礼,小姐都没有瞧上一眼。”

  听了福全的话,裴疆黑眸顿时深沉而凛冽,递出寒意。

  声音冷沉:“这事我晓得了。下回我若是不在,与小姐有关的事情你便与我说。”

  福全忙点头:“小的明白!”

  再说玉娇沐浴回了房后,便在梳妆台前梳着头发,而青菊和桑桑换着被褥。

  这两人许是因不用保守秘密,所以都轻松了不上。

  再者都说姑爷回来了是件大喜事,得把床上单子都换上喜庆的颜色来讨个好兆头。所以也不知她们大晚上从那寻来了一床红色喜庆的单子在床上铺着。

  玉娇梳着头,看着她们两人这般的积极,便嘀咕道:“又不是成婚,也不用非得弄一床红的呀。”

  青菊一边铺着床,一边笑道:“小姐和姑爷这分别了这么久,姑爷回来住的头一晚,定然要喜喜庆庆的讨个好兆头才行。”

  听了她这么一说,玉娇有些心虚的抿了抿唇。

  见她们这么积极,玉娇也就不忍心告诉她们事实。今晚已经算不得是第一晚了,裴疆在前两日就已经在这张床上宿了大半宿了。

  桑桑脸上挂着笑附和道:“有道是小别胜新婚,小姐和姑爷这么久没见了,还不相当于是第二次大婚了。”

  玉娇闻言,想起大婚那晚,脸色微赧。默默的转回身继续梳头。

  这时床铺好了,裴疆也正好回到了房中,两个婢女也非常懂事的退出了屋子。

  裴疆走到了她的身后,拿过她的梳子,帮她梳头,问:“以前我可有这样帮你梳头?”

  掌中的发丝很松软,有些让人爱不释手。

  裴疆想,他以前应当是梳过的。

  “何止是梳头,天冷的时候你还会给我洗脚,还会……”话语一顿,转过身子抬头望向他:“你以后可还会给我洗脚?”

  裴疆低下头,目光落在她穿着木屐的脚上。从木屐中露出来的脚趾又圆又白,许是因被盯着看,微微蜷缩了一下,甚是可爱。

  哪怕是有些不记得了,但到底自己最了解自己。

  裴疆再而想,他以前应当不仅仅只是洗脚而已。

  玉娇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娇嗔:“别瞧了。”

  收回略微幽深的目光。俯下身子,在她的耳边低沉道:“你若现在想洗,我便让人端水进来。”

  低低沉沉的嗓音入耳,不知怎的就生出了几分羞耻感,脸颊微烫摇头:“我都洗澡了,不麻烦了。”

  裴疆嘴角微扬,随而低下身子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若不洗,那便就寝吧。”

  把她抱到了床边,看了眼喜庆的床铺。

  玉娇忙解释:“桑桑她们说你回来第一晚,总该要喜庆一些的。”顿了顿,又补充:“我没和他们说你早就已经回来了,你也不许说。”

  “我自是不会说。”说着便把她放到了床上,替她脱下了鞋子,目光在她白嫩的小脚丫上边也多停留了一会。

  而后也脱鞋上了床。

  玉娇被他瞧得有些不好意思,便朝里侧躺着。

  裴疆上了床,从背后拥住她,“还在想今天晚上的事情?”

  玉娇“嗯”了一声,把他的手掌拉到自己的手中有一下没一下的玩着的掌中的厚茧,随而道:“即便你们方才避着我说,我约莫也猜出来了是沈如月自己对自己下的狠手。”

  裴疆低声道:“是的,往后刺史府来的人,你避着些。”

  玉娇默了一下,柔嫩的五指插入他的手指缝中,问:“你就不问我为什么会提前知道沈如月会算计你吗?”

  裴疆任由她把自己的手掌又戳又捏又握,继而道:“我约莫有些印象,你似乎告诉过我,且还说到过淮州的吴总兵。”

  听到吴维,玉娇的身子微微一僵。

  裴疆感觉到了她身子僵硬了一下,眸色微微一暗,“方才福全与我说那总兵上门提亲,想娶你为平妻。”

  听到他提起这事,玉娇顿时就委屈了:“他就是个混蛋,若不是皇上嘉许在前,你回来的时候我指不定真的被他强娶了。”

  说着眼眶都跟着红了。

  其实那会玉娇听到吴维上门提起要娶她为平妻的时候,她是怕的。她当时在想,若是吴维逼她,她就离开淮州,寻一个地方躲起来。

  但父亲不惜与其撕破脸,坚决不同意。后来吴维也不能轻易动玉家,便只能虚情假意了起来,不是送东西就是上门拜访。

  听到玉娇这么一说,裴疆的脸色瞬间阴沉至极,嗓音冷冽:“他若真敢,我定把他项上人头砍下!”

  本来还觉得委屈的玉娇,被他的阴冷吓得愣了一下,而后忙把手放到他的手臂上轻轻的拍着:“你缓着点,别吓到我肚子里的孩子。”

  想了想,玉娇才与他说:“这次我为何会知晓沈如月害你,原因我以前与你说过的……”

  玉娇缓缓的把先前在马厩小屋中与他说过的话再而又说了一遍。

  说完后见他神色不明,不等他反应,忙说:“这种事太荒唐了,现下也没有什么可证明的,你可先不要信我说的,只听听就好了。但往后还是得多注意些那吴维,他既然能以勾结同盟会,暗中资助前朝太子东山再起为由来陷害了我们家,没准他和什么同盟会也有关系。”

  玉娇再次告诉裴疆关于自己能预知未来的事情,并不是为了让他相信,而是让他多加提防。

  裴疆沉冥许久才略微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

  而后道:“禹州的事甚是棘手,要解决此事再快也还须得四五个月的时间。解决后我必然要先回金都,那时你已生了孩子,你与孩子便先陪我回金都见母亲,在回金都的途中经过淮州,我们暂且住几日,兴许我能想起一些事情。”

  最重要的一点,裴疆打算去会会那个吴维。

  玉娇所言,裴疆不知该不该信。毕竟这等可知未来的梦玄之又玄,已然不是信不信的问题了,而是超出了常人所知的范围了。

  玉娇应了他回金都的事,但又有些不安。

  “裴疆,你说你得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记忆呀,会不会一辈子都不记得我们先前经历过的点点滴滴?”

  虽说现在的裴疆与先前的裴疆没有差别,可她总是觉得缺了点什么。

  毕竟也是因为一起相处且经历过了一些事情,所以当他们再而相遇的时候,他才会知晓怎么来疼爱她,而不是如梦中那样不知如何疼人,只知道霸道索取。

  裴疆沉默半晌,随而淡淡一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就是不知赵虎那边都查到了些什么有用的土法子。

  ——

  因玉夫人昨日在病中,早早便睡了,所以并不知道裴疆回来了。

  今日一早便听说自己的女婿回来了,怔愣了许久,才问来传话的人:“可真确定了是裴疆,而不是旁人假扮的?”

  这先前女儿说梦到了裴疆在禹州,她只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就算真在,那也没那么容易找到。

  可现在人不仅真在禹州,且才来没几天,人就主动回来了?

  婢女:“夫人有所不知姑爷这回是以什么身份回来的。”

  玉夫人微愣:“什么身份?”

  “是以振国大将军之子,今宁远将军的身份回来的。”

  玉夫人:……

  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婢女在她怔愣的时候又道:“小姐说等夫人起来后,她再与姑爷一块过来给夫人请安。”

  小半个时辰后,厅中玉娇与裴疆一块站在厅中。继而与母亲道裴疆这过去的大半年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也包括他记忆模糊的事情。

  玉夫人听了后,坐在正坐上盯着女婿看了许久。

  没看出一点假扮的痕迹之后,才试探性的问:“你现在当真的是宁远将军?”

  裴疆略微点头:“小婿正是。”

  “那你是怎么知道你是玉家女婿的?”

  裴疆如实道:“在京中之时,翰林院的莫子言所告知的。”

  听到莫家的那位侄儿,玉夫人才恍然大悟。

  一直没有问过裴疆的玉娇,这才反应过来,问他:“子言哥哥寻的你?”

  裴疆摇头:“恰巧听说有人在金都调查过高门大户家中可有流落在外的儿郎,走失的时间和年岁都与我对上了,我便差人调查,最后才知晓这调查之人是莫子言。”

  听了裴疆的话,玉娇免不得惊叹缘分的奇妙。

  玉娇怎么没想到这约莫一年前,让莫子言帮忙打听关于裴疆的身世,最后竟是让自己和裴疆相遇的关键。

  原来即便她不去寻他,他也会在固定之外的时间回来寻她。

  想到此,玉娇握上了他的手,粲然一笑。

  看着小夫妻两个丝毫不受分别了大半年的影响,依旧恩爱,玉夫人欣慰的同时不免又担忧了起来。

  先前丈夫就与自己表示过是决然不会把女儿嫁到高门之中受罪的,所以才会物色了一个上门女婿,好让女儿有娘家撑腰,从而镇得住女婿。

  可如今别说女儿能不能镇得住了,就是整个玉家往后可能都要看这女婿的脸色了。

  而且这以前是入赘,女儿还住在自家中,可现在女婿的身份不一样了,女儿是不是得跟着他回金都过了?

  淮州与金都千里之隔,往后岂不是想要见一回女儿和外孙都难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