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疆此时正在花园的拱门处不动如山的守着,身上的衣裳由特质的护卫服成了普通护院的衣裳,但尽管如此,那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迫人气势依旧没有减少。
许是察觉到了什么,转头往自己的左前方望去,不期然的看到了一身浅粉色衣裳的主子从远处走来。
原本漆黑沉着的双眸,顿时浮现了光亮。
裴疆在看着自己,玉娇是知道的。
走得近了些,玉娇才敢看向他。可这一看有些傻眼了,连着步子都缓了下来。
尽管裴疆脸上看似没有什么表情,脸色还是柔和了些,且他看着自个的眼神像她院子外的那一池子水一样,在太阳下泛着光,波光粼粼的。
有一瞬间……玉娇觉着裴疆的眼神很像很像自个儿八、九岁养过的小狗。那小狗很黏她,黏得不耐时她就会冷落它几日,待心情好了再去寻它的时候,它又是吐舌头又是摇尾巴的,尤其是那双眼睛,忒亮了。
被这么看着,玉娇的心蓦地一颤。
心中忽生出的负罪感是怎么回事?
忙把这种让人匪夷所思的负罪感屏除出心底,让其他人不要跟上来,随即她自个走过去。暗忖这个距离,若是裴疆想要对她使坏,他们也能及时阻止。
玉娇停在了裴疆的几步之外,裴疆自觉的低下了头。
“奴见过小姐。”嗓音一如既往的低沉。
玉娇紧张得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衣服。咳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后,才道:“我把你调到外院来,其实是因为近来传出了不好听的话,我为了证明自己的清誉,只能把你调走了,裴护卫会记恨我吗?”
裴疆默了一息,玉娇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接着听到他说,“奴从未记恨小姐。”
闻言,玉娇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声“骗人”。
裴疆听力极好,听都骗人两字后,道:“奴绝不会骗小姐。”
玉娇自然不会把他的话当真。暗暗呼了一口气后,继而问“你既然不记恨,那为何想要杀了我表哥?”
闻言,裴疆抬起了眼眸,看向玉娇:“奴没有要杀他。”
玉娇一愣:“这么说,他落水真的与你有关了?”
裴疆没有一丝的隐瞒,点了点头。
玉娇瞪眼:“人都掉池子了,你还说你没有想要杀他?!”
裴疆如实的道:“小姐说过不杀,奴便不杀,小姐说要惩罚,奴便惩罚了一下他。那池子水不深,且他身旁也有小厮,掉入池中,并不会淹死。”
这约莫是玉娇听到过裴疆说过最长的一句话了。
玉娇愣了愣,回想了一下前几日与裴疆说过的话。她好像……还真有与他说过对沈宏敬小施惩戒这种话。
琢磨了一下,看了看裴疆的表情,觉着他不想说谎,再次确定的问:“当真没有要杀人?”
裴疆坚定的道:“没有。”
得到裴疆的回答,玉娇暗暗的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又纳闷了,为何裴疆这么听她话?
“你为何要这么在意我的话。”
裴疆看着玉娇,毫不迟疑的道:“因为小姐是奴的主子。”
玉娇微微蹙眉,这话虽然也说得过去,可既然把她当主子,那为何还要对她有坏心思!
玉娇还是跨不过这道坎,也过不了!
既然已经知道他不是想要杀沈宏敬,那也没有什么要问的了,玉娇正想走,裴疆却忽然问她。
“奴何时能回赤玉小院当差?”
玉娇身子一僵,瞬间又紧张了起来,眼中不自觉的浮现了戒备。
“这、这短期内自然是不可以的,等我退婚后,再过久一些,风波平了,我便把你调回内院。”
不,想都别想回来了!
“你且现在外院待着,我也不会亏待你的。”说着,玉娇转身便慌忙的离去。
不行不行,这裴疆不能留在玉家了,得想个办法赶紧让他心怀感激的离开才行。
看着主子慌慌然的离开的身影,裴疆继而又陷入了沉思。
那日他说了句“小姐长得好看”后,主子便慌乱逃跑了,似乎很怕他一般,今日也是如此,可为何要怕他?
脑中想到了福全曾传达过的话——小姐说她不喜欢长得丑的。
就在晚上福全过来给裴疆涂药的时候,裴疆甚是一本正经的问他:“我长得丑吗?”
在福全被他问傻了间,想了想,又补充的问:“或者是长得丑且又吓人?”
第15章 入坑
几日前,淮州知府的嫡长女给玉娇送来了一个帖子,帖子的内容是邀她参加秋猎的。
淮州山地居多,林子自然也多。而九月才入秋,热气散去,秋高气爽,动物也度过了冬春夏三季,养得白白胖胖的,一身膘,甚是肥美。
每年这个时候,淮州知府便会到云锡山附近的林子进行围猎。
而知府嫡女同行时也会邀请这淮州大户人家的嫡女。玉娇是淮州首富玉家嫡女,与知府嫡女也是有见过数面的,会被邀请也不奇怪。
玉娇因裴疆的事情而把这事抛之脑后了,快要临行的前一日桑桑才提起来。
淮州知府嫡女这关系如此的诱人,玉娇自然不可能白白浪费了。所以就在这前一日又是选弓又是选马的,匆匆忙忙的,几乎快到了就寝前才把东西准备好。
好几日都休息不好,今日又忙了一日,玉娇累得慌,爬上了床就快要睡着的时候,桑桑进来问,“小姐,管事问明日去云锡山的时候,要带多少人去?”
玉娇困得慌,呢喃道:“管事自己看着办吧,我困……”
这话一说完就立刻睡着了,可见真的是困极了。
桑桑无奈的熄灭了屋中的烛火,小心翼翼的退出了房外,继续去收拾明日要带去云锡山的物品。
——
翌日天还未亮,玉娇睡得正香之时就被桑桑从床上挖了起来,边打着盹儿边让婢女给自个梳妆打扮。
直到上了马车都还是不大清醒的,故上了马车后又继续睡。
约莫两个时辰才到云锡山。因要在这待上三日,所以彼时已经有许多人在林子的边缘处扎帐篷了。
玉娇刚刚下马车,就有人从她的身后唤了一声“玉娇!”
玉娇回头意看,便见一袭青衣的娇俏少女朝着她挥手。
这是玉娇的闺中密友,名唤莫青婷。
见到莫青婷,玉娇惊喜的快步走了过去。
两个小闺蜜拉上了手。没想到会在这遇上莫青婷,玉娇喜出望外的问:“你怎也在这?”
莫青婷看向一旁的白衣男子,说:“我大哥哥是知府大人的门生,这次他也应邀而来,我便缠着他带着我一块来了。”
莫青婷身旁站着的男子,相貌英俊,一身白衣,气质清雅,面容也甚是温和。
玉娇望向莫青婷身边的男子,也笑吟吟的喊了声:“子言哥哥。”
莫子言朝着玉娇温和的笑了笑,“你们二人慢慢聊,我先去准备了。”
玉娇点头,看着莫子言走后,便问莫青婷:“听说你家大哥哥在秋闱中中了头榜,你父亲定然很高兴。”
莫青婷道:“自然,我爹乐得好几日都没睡好,这个月的中旬在家中摆酒宴客,到时候你爹来的话,你也一定要来,不然我可就无聊了。”
玉娇应了声“好”,随即两人又聊了半晌,说到扎帐篷的时候,想着晚上还能相互窜门聊天,两人也就都吩咐下人把帐篷都扎到一块去了。
还有两刻钟便要开始狩猎了,而女子是可以参与其中的,所以玉娇也打算凑一个热闹。与莫青婷别了之后,便兴致浓浓的去换了衣裳。
许是注意力都在狩猎上,全然没有注意到裴疆也来了。
同行的除了沈、秦两护卫外,分别还有四名外院的护卫。玉娇前边虽把人调走了,但因前两日又去寻了裴疆,所以管事便觉得这裴疆尚未失宠,便擅自做主把裴疆加入了陪行的名单之中。
因进入林中打猎,玉娇身边带的是沈、秦两护卫,更未注意到跟随在马车后的裴疆。
裴疆目光紧盯着因收敛了张扬,改了一贯红衣,而穿了一身紫衣骑在马背上的主子。
嘴角不自觉的浮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玉家独女在淮州是出了名的美人,玉娇虽敛了张扬,但因她原本就娇艳,且脸上挂着引人注目的笑容,依旧吸引住了许多人的注意。
玉娇周遭的男子,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的瞥向她,玉娇也没有多在意。
玉娇没有在意,裴疆却是在意了。嘴角拉平了,眼眸也更是深沉。
微微攥紧了拳头,心中不明所以的烦闷。
——
临近黄昏的时候,狩猎的人陆续带着猎物回来集中地。
守在马车旁的裴疆迟迟未见主子回来,微微蹙眉的看入林中。
集中地忽然吵闹了起来,似乎是有人猎到了一只跟丢了狼群的独狼。
狼向来是群居为主,独狼出没,必有狼群。
裴疆约莫是待不住了,快步走到了今日骑来的马旁,翻马而上。
骑马到了方才与玉娇说过话的白衣男子身旁,在对方还未注意的时候,把对方马上挂着的长弓与箭筒直接拿过,说了声:“借我,一会还你。”
疾风略过,待莫子言反应过来的时候,拿了他弓箭的人转瞬便策马入了林子。
身旁的人惊道:“那人是谁,怎么回事?”
站在马边上的莫子言看着消失的背影,愣了半晌,才怔怔的道:“我那箭未开锋……”
——
“来人,救命!”
玉娇朝着洞口上方呼喊着,喊得了许久都未见有人应她一声。
喊得实在没了力气,玉娇懊恼的拍了拍自个的脑袋。
她怎么就那么的蠢!
竟然还会掉坑里了!
玉娇方才追着一只野鹿,但不知怎的就和两个护卫走散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
就在此时,她看到有一只野兔子趴在一块大岩石下,本已经拿着弓箭对准了,但一时于心不忍,便放下了弓箭。小心翼翼的下了马,偷摸着过去,准备逮个活的。
谁知那只兔子那么坏!竟然趴在了野草枯枝遮掩的洞坑旁!
兔子没抓到,人也不小心的滚下了自然形成的洞坑中。
洞坑是倾斜的,且洞口是细长的,最宽的地方约莫一个手臂那么宽。两面细小,一面又是直直的石壁,若是要爬出去,定然要从刚滑下来的斜坡爬上去。可斜坡都有玉娇两个人高了,她又怎么可能爬得上去?更别说她方才滚下来的时候还把脚崴了。
玉娇暗暗的想着等她出去之后,定然把用兔子做的各种菜肴都吃一遍,以报大仇!
可现在重要的并不是报仇,最重要的是先出去。她在洞坑中待了许久,眼见天色都要暗下来了,怎还没有人来寻她?
玉娇怕黑,也怕夜里出没的蛇鼠,更怕这山间的妖魔鬼怪。
想到这里,玉娇蓦地打了一个激灵。恍惚间隐约的听到了马蹄声,玉娇静下心来一听,确定真的是马蹄声后,惊喜的朝上边扯开喉咙喊救命。
马蹄声近了,就在这洞坑附近停了,显然是听到了她的呼救。
随之是有人踩到枯枝枯叶上边发出来的声音。玉娇望着坑口,露出了喜意,忙喊道:“我在这里边。”
这时一个身影出现在洞口上,因背光,玉娇一时看不清那人是谁,只听见那人说:“小姐,奴现在就拉你上来。”
听到声音的那一瞬间,玉娇脸上的笑意逐渐僵硬。
随之那人的脸也逐渐的清晰了起来。
裴疆怎么会在这!?
裴疆并未带绳索过来,便朝着玉娇道:“奴去寻藤条拉小姐上来。”
玉娇在一瞬息想了许多。若是裴疆把她拉上去之后,这荒山野岭,孤男寡女的,他岂不是想对她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想到此,玉娇一惊,忙立刻制止:“不要!”
正要转身去寻藤条的裴疆一顿。
玉娇急道:“万一藤条不结实,再把我摔下来这么办?所以你、你赶紧回去再唤两个人一块来救我。”
裴疆沉默了一下,随之从洞口走开。
看着人走开了,玉娇松了一口气。夜色渐暗,而坑中更是幽暗,入秋后天气转凉,冷风从洞口处钻入。
冷风嗖嗖,似乎有什么要窜出来一般。
玉娇吓得直哆嗦。
似乎为了让她更害怕似的,忽然从远处传来了狼嚎声。玉娇被这声狼嚎声一吓,生怕自己被一个人留在这里,惊慌失措的改口大喊:“别、别走!”
生怕人已经走了,玉娇喊得更大声:“裴疆,你回来!”
没有回应,随之是马蹄声渐行渐远的声音,以为自己真被丢了下来,玉娇瞬间被吓哭了,“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玉娇平日里胆子大,那是在身边有人的情况之下,如今就自个一人,孤立无援的,胆子吓也被吓小了。
就在玉娇哭得稀里哗啦的时候,洞口处传来裴疆那低沉中带着了一丝安慰的嗓音:“小姐莫怕,奴在。”
玉娇的哭声一顿,眼泪巴巴的抬头望向洞口上边的裴疆,哽咽的说:“我以为你真走了……”
“奴让马儿回去报信带路了。”他放的是主子的马,玉家的人能认得出来主子的马。
玉娇的马聪慧,回去后定然会带人来寻的。
玉娇吸了吸气,惊魂未定的问:“那、那你是不是不走了?”
话一落,在洞口上边的人在玉娇没反应过来之时,直接从上边滑了下来。
玉娇眼尾挂着泪,怔怔的看着下落到洞中的裴疆。
他、他……怎么下来了!!!
第16章 相处
玉娇一直都觉着自己是个仗势压人的姑娘。
而如今没有了两大高手护在身边,小姑娘也就慌了。
面前的这人不仅是个高手,且又有图谋不轨之心。小姑娘一时觉着自己是掉入了狼窝之中的坏兔子,然后狼回来了……
只是她这只坏兔子还没方才那只聪明,方才那只坏兔子还会把人引到陷阱中,而她则是自己跳入陷阱,愚蠢至极
天色渐暗,洞坑中更是阴暗,以至于玉娇看不清裴疆脸上的表情,从而更加心惊胆战的紧紧的贴着洞中的石壁,惊慌中戒备的瞪着眼:“你、你怎么也下来了?!”
不难发现,玉娇怕得肩膀在瑟瑟发抖。
裴疆视力极好。主子害怕的模样落入了自己的眼中,默了半晌,才道:“小姐害怕,奴便下来陪着小姐。人来了后,奴也可背小姐爬上去。”
玉娇本想说自己不害怕的,可洞坑中既是阴暗又潮湿,再看那阴黑的缝中似乎还会爬出某种可怕的东西,瞬间怂了。
其实玉娇既害怕这洞坑,也怕裴疆。
“那、那你就站在那,别动!”玉娇的嗓音全然没有了平日那般骄纵自信,只剩下惊恐,且娇艳的脸蛋也白得全然没有了血色。
裴疆站在阴影之下还真的一动不动了。不知想了什么,沉默了许久才沉闷的道:“奴问过福全,他说奴长得不丑也不吓人。”
前几日被裴疆这么问的福全,只差没找一面镜子来给裴疆自己照一照。他从不知道有人长了一张人人羡慕的脸却犹不自知的,后来福全想了想,觉着裴疆大概是因为被封闭太久了,不能辨别美丑,便苦口婆心的赞他的长相真的极好。
谁知裴疆也不按常理来,就只问是不是比沈家少爷长得好看。
福全的答案自然是——当然。
沈宏敬是长了一张好皮囊,但和换了身衣衫且束了发的裴疆比起来,着实是逊色了许多。更别说沈宏敬书生气过于薄弱了,而裴疆则满是男人味。
裴疆这张脸和这身材,决然是最让人遐想的。
想着想着,当时的福全都差点怀疑自个是不是歪了。
而玉娇忽然听到裴疆这没头没尾话,懵了懵,“什么意思?”
“小姐怕奴,奴以为是因为奴长得奇丑无比且吓人。”
玉娇愣了半天,才怔怔的问:“你以为我怕你,是因为你长得丑?”
阴影下的裴疆点了点头。
虽然看不清裴疆的表情,可不知道为什么,玉娇可以想象的出现在裴疆的眼神究竟有多么的疑惑不解。
玉娇的心思也是百转千回,默了许久之后,她才怯生生的道:“你发誓你不会欺负我的。”
裴疆微微蹙眉,语气坚定:“奴不可能欺负小姐。”
玉娇半信半疑:“你真的不会欺负我吗?”
“不会。”
“那你发誓!”
天色渐渐的暗了,玉娇只看得到裴疆的身影,这下更是没了安全的感觉。
裴疆着实想不透为何主子会认为他会欺负她,可还是举起手来,发誓道:“奴绝对不会欺负小姐,如有违背……”
玉娇插嘴道:“加上从现在起一直到死都不会欺负。”
裴疆默了默,还是按照主子说的来发誓,“奴从现在起一直到死都绝不会欺负小姐,如有违背便不得好死,永世不超生。”
玉娇迟疑了好半晌,才微微的松了一口气。若是裴疆现在真想对她做什么,又何必发这么毒的誓言?
心情缓了些,一时安静了下来。而洞坑窄小,就算玉娇靠着坑壁,离裴疆也不过是半个人的距离,她渐渐的似乎能听到了裴疆的呼吸声一般,便是连这洞坑中的气温都热了起来,让她觉着有些燥热。
忍受不了这样的氛围,玉娇只好寻话来问:“我虽害怕,但你也本可以在上边等着的,为何非得要下来?”
玉娇的语调平缓了许多。虽然还未全然松懈,但没了方才那么的惊惶不安。
“应做的报答。”裴疆声调低了许多。
“应做的报答?”
“奴自有记忆以来,未曾食过热食,未曾住过干净的地方,也未曾不必随时担忧会成为下一个被猎杀的对象,而自入了玉府后,尝过热食,住着干净的地方,不必担忧睡着后被人猎杀,而这些都是小姐给予的,奴以命偿还亦不为过。”
听着裴疆低沉的嗓音声若绵延不断的暗流,缓缓的流入自己的耳中,玉娇听到那未曾食过热食的话之时,不知为何便心生出了一丝同情,再听他说下去,更是觉着裴疆甚是可怜。
她只知他在猎场待了十年,可从未去想过他的日子是如何度过的。自己打小锦衣玉食,未愁过吃穿,如今听他说了这些,心里边有些难受。
若他真的如他发誓的那般不会欺负她,那她往后就打心里对他好些。
“在我调你离开内院那日,为何忽然夸我好看?”玉娇觉着自己不问清楚,还是会害怕的。
裴疆复而默了一息后,如实道:“奴在猎场十年,直到被送到黑市那日,未曾见过像小姐那般笑得如此干净且明艳的笑容,奴喜看小姐笑,好看。”
玉娇呆呆的望着裴疆那高大的黑影,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想要问他既然如此的感激她且敬重她,那为何后来要那般欺负她?可转念想了想梦中的场景,有些怀疑是不是因为鞭打过他之后,又时常欺负他,从而欺负得太过了,所以才会让他由感恩生出了怨恨?
若是她如今她待他真心的好,他以后是不是不会像梦中那样欺负她了?
玉娇觉着此计可行,便道:“若是你能保证从今往后都不欺负我的话,我便会对你好好的。”
不是因为知道他将来的身份而对他好,就只是单纯的待他好。
——
天色已黑,远处继而传来狼嚎声,玉娇吓得双腿一哆嗦,那崴到的脚更疼了。
因没有那么怕裴疆了,小声道:“你过来些,有点黑,我有些怕。”
许久一动未动得裴疆,朝着玉娇走了两步,停在了玉娇的身旁。
虽未触碰到,但裴疆身上的热气依旧隔着衣服落到了玉娇的肌肤上,玉娇的脑中不适时宜的浮现二人缠绵的画面,身子燥热,脸也烧得火热,便是连呼吸都觉得重了起来。
顿时口干舌燥。
虽然不自在,但不知为何,还是安心了许多。
站了许久,她单脚支撑得很累,崴到的脚稍稍用力的沾了一下地面,顿时疼得玉娇“嘶”了一小声。
裴疆耳力灵敏,看向玉娇。虽然昏暗但还是可看到主子脸上的细微痛苦之色。
“小姐怎了?”
玉娇疼得气弱:“刚刚摔下来,崴了脚,疼。”
最后那个疼字,带了些许的哭腔。
今日受惊太多,玉娇觉得有些委屈。
闻言,裴疆不说话,随即把身上外边的短袖罩衫给脱下,然后铺到了地上。嗓音低沉的道:“小姐坐下来会好些。”
玉娇犹豫了一下,随后才慢慢的扶着墙壁坐到了铺有衣衫的地上。
情绪稳定了许多后,玉娇忽然觉着因有裴疆在这里边陪着她,她才会没有那么的害怕,心也安了不少。
狼嚎声吓人,风声更是渗人。
裴疆察觉自己的袍脚动了动,低下头看了眼,才发现主子把他的一小块衣袍攥在了手中。
平日深沉内敛的眼神不自觉的软下来了许多,嘴角亦是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但同时裴疆的眼眸中也有几分疑惑不解。实在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因为主子的依赖,而心生愉悦。
“裴护卫你为何会寻到这里来?”按理说,发现她不见了,寻来的应当是沈、秦两个护卫,而不是未曾和她一块进林子打猎的裴疆。
“小姐久久未归,有人猎到了狼,奴担心便寻了出来。”
身边的人都没有注意到她可能遇上危险了,裴疆竟因旁人猎到了狼而担心的寻了出来,玉娇心里边一时生出了些莫名的感觉。
就在此时,玉娇的肚子不适时宜的“咕噜”了一声。
声音有些大,玉娇一时羞赧,道:“午时只吃了糕点便进了林子。”
裴疆闻言,道:“奴这有干果,小姐可先果腹。”
说着把腰间挂着的一个小袋子取下,从中拿出了几颗核桃,随即微微用力的掰开,视力极佳的在昏暗中把果肉和壳分了开来。
玉娇纳闷为何裴疆会随身带着干果,听着他掰着果壳的声响甚是有些怀疑他要剥到几时,但很快,裴疆便把干果递到了她的面前。
“小姐,手。”
玉娇愣了一下,但还是立马伸出了手。因看不清,手心不可避免的触碰到了裴疆那厚实且有些烫的手,玉娇下意识的缩了缩手,但裴疆还是准确无误的把剥好的果肉放到了玉娇的手心之中。
玉娇才吃完,裴疆又剥好了新的,直到一小袋的干果所剩无几。
正在剥着果壳的裴疆动作顿了顿,屏息半响,仔细倾听了一下,忽然沉声道:“有人来了。”
第17章 担心
来的是玉家的侍卫。
当发现玉家小姐不见了之后,大家伙便集聚人手入林子寻人。而玉家沈护卫则是带着两个护卫跟着玉娇的马去寻人。
马儿停在了玉娇跌落的附近后,他们也停了下来,随后听到了玉娇的呼喊声,护卫才赶到了洞坑口上。火把一照,才发现不仅小姐在里边,连裴疆竟也在坑中!
几人也顾不得惊讶,怕别人寻来也看到自家主子与侍卫待在一个窄小的洞坑之中,影响了主子的名声,便忙扔下了绳子拉他们上去。
裴疆在玉娇的身前单膝蹲了下来,道:“奴背小姐爬上去。”
裴疆并没有太深的男女有别的世俗观念。
有了火光,洞坑之中也有了光亮,看着裴疆那宽阔的背,玉娇的脸有些烫。
主子迟迟未有反应。裴疆背对着玉娇问:“小姐可是有不妥?”
玉娇看了眼那斜坡,再想到自己的脚,没有人带她上去,她自己上去甚是困难,而这个人即便不是裴疆也会是其他护卫。
紧攥自个的衣裙迟疑了半晌,最终还是往裴疆的背倾下身。
女儿家的身子娇软,在趴上来的那一瞬间,裴疆就感觉出来区别了。
背后传来的绵柔触感,让裴疆的身体蓦地一僵,更是有股不明所以的热气在身体内乱窜,连着呼吸也有些浊重。
玉娇在他的耳边小声的提醒,“可以了。”
裴疆在起身的时候,耳边似乎有温湿的风从他的耳根子吹过,身体不由自主的晃了一下。这一晃,吓得身后的玉娇直接上手抱住了他的脖子,本就丰腴的身子也因此贴得更紧。
裴疆喉结一滚,暗暗的倒抽了一口气。
他从不知道,原来与女子这般的亲密接触,会……
会如何?其实裴疆不大清楚,就是觉着很热很热,整个人处于紧绷的状态。
抿着唇,抓住了从上边扔下来的绳子,随后嗓音带着一丝喑哑的道:“为避免途中小姐跌落,得罪。”
说着用扔下的绳子微端绑在了两人的腰上,绳子一绑,更是没有了缝隙。彼此的热度也隔着衣裳传到了对方的身上,玉娇觉着自己快要烧起来了,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