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宏敬身子微微一僵,随即转回身看向几步之外,不知为何不再是一身红衣,而是一身浅色衣裙的玉娇。
玉娇一张娇艳的脸上没半点表情,目光从沈宏敬身上掠过,落到裴疆的身上。见他没有再次被打,也没有被强迫跪在地上,更没有被逼着钻裤裆,心里边的那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若裴疆再次受辱,因此连累玉家,她决意把沈宏敬绑起来沉湖!
玉娇眸光微转,朝着裴疆喊道:“裴护卫,杵在那作甚,还不过来?”
裴疆闻言,那冷硬的五官似乎软化了些许。绕过挡在他身前的沈宏敬,向玉娇的方向走去,随之立在了玉娇身旁的半步之后。
此时的裴疆与方才对沈宏敬的态度截然不一样,甚是听话得很。
玉娇瞪了一眼沈宏敬,不想与他说话,随即转身离开。
沈宏敬因被玉娇的无视而导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时朝着玉娇的背影脱口而出:“表妹你莫不是与这马奴有见不得人的关系,所以才诬陷于我,从而不用负任何的责任退婚吧……”
玉娇的脚步微微一顿,转过身看向沈宏敬,连名带姓的道:“沈宏敬,你让我觉着恶心,龌龊之人所见皆为龌龊,我与你这种人还有什么可说的?”
说着,直接转身离开。
“表妹你想诬陷我,是决然不可能!我会把你与这马奴的事情如实告诉姨丈,即便退婚了,表妹你也别妄想抹黑我的清誉!”
玉娇全然不把沈宏敬气急败坏的坏诬当一回事。但她觉着,也是时候该和父亲说一说这退婚与梦境的事了。
第12章 眼神
玉娇今日会穿一身浅黄色的衣裙,并非是不喜红色了,而是心中觉着裴疆许是喜她穿一身红衣娇艳的模样,所以她才要改掉穿这一身红衣的习惯。
且玉娇加以琢磨了一下,许是红色着实太过招摇,太过引人注目了,所以才会被裴疆还有那什么破总兵惦记着。所以为了这往后日子能过得安稳些,衣服要素色些的,就是性子也得收敛一些。
今日还特意配了把小团扇,在手中转着转着,还当真觉着自个多了几分娴静的气质。
只是才有这感觉,福全便急匆匆的说沈宏敬把裴疆给拦下了,这几分娴静的气质顿时没了。
暗骂了一声这些人都怎么回事,一个两个都轮番来寻裴疆的麻烦。
可知道这位是他们将来惹不起的淮南王?!
也不知方才她没到之前沈宏敬都与裴疆说了些什么,话中可有为难他?
想到此,以扇子遮掩,朝着身旁的桑桑慢慢的摆了摆手,作为玉娇腹中小蛔虫的桑桑立即会意点了点头,脚步渐渐的慢了下来,拉开了几步之后把身后的福全也给拉住了。
拉开了一小段距离后,玉娇才斟酌的问身旁的裴疆:“方才我表哥与你都说些了什么?”
许是这些天来,裴疆甚是恭敬,所以玉娇对他的防备也松一些,也或许是习惯些许,所以不再是一见到裴疆就浑身不自在。
裴疆如实的道:“问奴与小姐之间的关系。”
玉娇闻言,微微皱眉:“就这些?”
裴疆点头应了声“是”后,原本脸上面无表情的,可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蹙眉,问:“小姐不喜欢沈家少爷?”
玉娇巴不得与沈宏敬撇清关系,所以想都不想的回道:“自然不喜欢!”
裴疆微蹙的眉头慢慢舒展开了,又问:“那小姐讨厌?”
“以前没这么讨厌的,但经过方才讨厌到……”话语一顿,她为何要这么有问必答,还答得这般的认真?
在玉娇愣神间,没有察觉到裴疆的眼神逐渐暗沉了下来,声泛着寒意:“若是小姐不想再看到沈家少爷,奴有法子让他悄无声息的消失,更无人会怀疑到奴的头上。”
嗓音低沉,但这话却是让人头皮一麻。
玉娇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了他的意思,脚步蓦地一顿,摇着的小团扇的手也僵了僵。
目光略带惊恐的瞪向裴疆。
许是真怕裴疆今晚就去把人给悄无声息的解决了,慌忙的道:“你这等想法很危险,我便是再讨厌他,也不至于要了他的命!”
裴疆微微皱眉,不解的问:“他既已威胁到小姐,为何不能杀?”
玉娇不可思议的看着裴疆,可在看到他那一双虽看似深沉内敛,但实则没有多复杂的眼眸之中,微微一怔。
这些日子来裴疆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告诉了她。不管是因福全帮忙而塞了一大把的铜板,还是他每日替厨房砍柴打水,这些都让她觉得匪夷所思,猜测他此举的目的。
如今看到这眼神,再加以琢磨,玉娇便明了。
许是裴疆失忆了,在有记忆后没有人教导他任何道理,又因周遭的环境致使得他的性子恩怨分明。对他坏的,他便坏回去,对他好的他也会相等以待回去。
稍稍琢磨清楚了裴疆的性子,玉娇忽然之间知道以后该怎么对他了。
不用刻意待他好,只要不苛刻他,不刁难,不羞辱,偶尔展现些许的善意,如此这般累积下来,他定然会投桃报李。
想到此,玉娇嘴角微微一勾,不经意倾泻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裴疆喜看到主子的笑意。所以看到这笑意,呼吸忽的一滞,眼神渐渐变炙热了起来。
玉娇生得美艳,平日里一袭红裙,美艳中似带了刺,今日这身浅黄色的衣裙却是把她的刺给遮掩了,只是浅浅一笑,甚是娇软妩媚。
而腰间的带子系得紧,全然把玉娇姣好的身段也勾勒了出来,细腰丰乳,让人无法挪开目光。
衣裳是素了,但这人却丝毫不素,反倒娇媚更甚。
玉娇全然不觉裴疆看自个的眼神变了。
许是因想通了一些后心情好,玉娇便耐着性子与他说:“他尚未危及到我的性命,只是说了几句污蔑我的话,若真要深究的话,只是简单教训教训便行了,不至于伤及人命。”她说着,抬起眼眸问:“你可明白我说什……”
在对上裴疆那双满带着侵略性的眼眸,玉娇的声音蓦然而止。
两人相隔不过是一步的距离,如此近的距离,近到玉娇在这一瞬间闻到了他身上木芙蓉膏的味道,像是放在火上边烤过的木芙蓉花味,味道不浓,却把她整个人笼罩在这等热得冒汗的气息之中。
想到他在梦中缠绵的时候也是用这眼神瞧自己的,玉娇瞬间慌了,生出了些无措,“你、你……我说过,不许你这样瞧我的!”
裴疆随即垂下了似火的眼眸。许是不知晓自己的眼神是怎样的,便如实的道:“小姐长得好看。”
玉娇:……
!!!!
玉娇瞪大了双眸。
别人夸自个,玉娇或许会心喜。可裴疆夸自己,却是惊恐不已,加上他看自个的眼神,玉娇更是方寸大乱。
完了完了,他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想要对她做梦中这样那样的事?!
她、她是不是把一个祸害放在了自个的身旁?
想到此,玉娇更是惊恐不已,枉她还觉着改变自己以往的作风就能让他消了对她的心思!
方才还觉得裴疆是个简单的人,好应付,可现在玉娇对此感到怀疑了!
玉娇拿着小团扇的手颤颤发抖,慌不择路的寻了个方向就逃跑。
察觉到裴疆跟了上来,惊慌失措的转头看向他:“你别跟过来!”
丢下这话后慌乱小跑离开,丝毫没了往常那般娇气从容,俨然像是受了惊吓乱窜而走的小兔一般。
跟在一段距离后的桑桑看着逃跑似的主子,忙小跑到了裴疆身前,质问:“你与小姐说了什么,为何把小姐吓成那样?!”
裴疆看着主子逃离的方向,也陷入了沉思。
桑桑见他木得像块木头,也不理他,慌忙的往主子跑走得方向追去。
——
玉娇跑回了闺房,惊悸未定的喘着气,因跑得急,出了一身的汗。
在桌旁坐下来后,把扇子扔下,哆哆嗦嗦翻了个杯子,提着小茶壶给自己倒水。因手颤,茶水乱溅,沾湿了桌面。
提着茶壶,端起茶水一饮而尽,但依旧不解渴,索性对着壶嘴直接灌。
灌了一壶茶水之后,心跳才缓了些许。
才缓了一些些,门忽然被敲响,吓得玉娇又是一惊,心都差些从胸口中跳了出去。
“小姐,你回房了吗?”
听到是桑桑的声音,玉娇才松了一口气。
可吓死她了!
小心翼翼的去开了门,瞅了眼桑桑身后并没有其他人,才又松了一口气,转回屋中复而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桑桑入了屋子,关上门后,脸带担忧看向主子,“小姐,你方才怎了,可吓死奴婢了!”
玉娇呼了口气。心道可不止你快被吓死了,我方才也快被吓死了。
拾起桌面上方才拿的小团扇想扇风取凉,可一拿到扇柄才发觉被她方才手心的汗给汗湿了。嫌弃的扔下后,与桑桑道:“换一把扇子,给我扇扇。”
桑桑依言到挂了一排精致团扇的架子上取了一把,随后走到了玉娇的身旁,悠悠的摇了起来。
有阵阵凉风,玉娇闭上了眼缓和着自个的呼吸。
桑桑见主子这般,还是担忧的问道:“小姐,你真的没事吗?”
桑桑在主子身边伺候了七、八年,是知道主子性子的,那怕捅了篓子都可佯装无事,何时像方才那般惊慌失措过?除非是遇上了小姐最怕的蛇鼠才会像方才那样。
玉娇睁开了眼睛,眼中带着几分的犹豫,“桑桑,你说让那裴、裴疆到外院做护卫如何?”
先前不知道裴疆一开始就对她有其它的想法,她也是一门的想要与他打好关系的心思,便把人搁在身边的危害个弱化了,如今知晓他的心思后,她现在都觉得自己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小姐为何想要把裴护卫调到外院去,可是裴护卫方才恐吓小姐你了?”
她怕裴疆真会像梦中那般待自己。
在梦中裴疆对自己做哪些事的时候,自个都是哭得稀里哗啦的。自己是什么性子她最清楚不过,若不是极为难受痛苦,她又怎么哭得如此凄惨?
玉娇虽然与那等温柔娴静的闺阁大小姐不一样,但说到底,先前对夫妻男女那档子事的了解仅限于脱了衣裳抱在一块而已,再多余的她也就不知晓了。可做了那个预测未来的梦之后,便觉得这男女那档子事肯定会很痛。
她小疼可忍,再痛的话她便忍不了了。
想到此,玉娇暗暗的决定这辈子坚决不嫁人了,就继承父亲的整个家业,坐吃等死。
回答桑桑的话,“不曾,就是想把他调走。”
她是怕那日她身边无人时,他会把她绑到他那小屋中折磨她!
虽然不知小姐为何对裴护卫的态度变来变去的,但桑桑还是道:“左右都是护卫,小姐若是想调,那便调。”
玉娇点了点头:“好,就这么决定了。”
她只是调他到外院,又没对他怎么样,且总好过他对她怎么样。
淮州真真是个不太平的地方,又是总兵,又是淮南王,真真让她觉得脑仁疼得慌。
在房中平缓了许久被裴疆吓得乱了谱的心绪之后,外边来了人,道是老爷喊小姐到书房中去。
玉娇觉着有些奇怪,若非正事,父亲可甚少把她喊到书房中去的。
琢磨了一下,便也大概猜到是什么事情了。
第13章 退婚
听福全说裴疆还守在院子外,玉娇为了躲避裴疆,所以从小侧门出了院子。
同时还心有忐忑的吩咐福全,让他去告诉裴疆,让他从今日起不用再待在内院了,以后就到外院当值。
玉娇不想在一会回来的时候有正门不走,还要偏走小侧门!
裴疆的一个眼神,一句赞美都让玉娇担惊受怕的。所以她认怂了,她就是怕裴疆。
到了父亲的院子外,微微呼了一口气,把裴疆给她带来的影响挥散了后,才踏入院子。
入了院子后,在书房外看到了沈宏敬身边的小厮。玉娇眉头微蹙,暗忖沈宏敬妄为一个饱读圣贤书的人,竟做这等暗箭伤人的小人行径。
玉娇不慌不忙的敲了敲书房的门,道:“爹爹,女儿来了。”
随后屋中传出玉娇父亲玉盛的声音,“进来吧。”
玉娇让桑桑候在外边,随之推门而进。
果不其然,沈宏敬也在书房之中。
玉娇一眼都没有瞧他,直接走到了父亲的桌案前,笑问道:“爹爹唤女儿,可是有什么事?”
玉盛看了眼那站在书房中,看上去一脸坦然的沈宏敬,沉着脸道:“且说说看,你院子新安排的护卫是怎么回事?”
玉盛的脸色不是很好。从别人的口中听到有婚约的宝贝女儿与自家下人纠缠不清的事,任那个做父亲的脸色都好不到哪去。
玉娇闻言故作似明白了什么事一般,从而看向沈宏敬,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之意,“表哥你竟然真的颠倒黑白来诬陷我?”
沈宏敬露出了极为不悦之色,随之向玉盛拱手,面色严谨:“方才外甥对姑父所言,句句属实,无一句妄言。”
玉娇“哼”了一声:“表哥可真会恶人先告状,怕我臭了你的名声,故而没有任何证据便到我爹爹这来挑拨离间,我便问问表哥,你何时看到我与那护卫纠缠不清了,又或者有谁看到了?”
沈宏敬看向玉娇,指出:“那人先前是一介马奴,因疏忽导致表妹最为喜爱的两匹马儿被人毒死,可表妹不但不惩戒他,反而提携为近身护卫,这又是何意?且那马奴相貌俊美,若是表妹对他没有半点心思的话,何必如此?”
沈宏敬也是担忧极了玉娇先发制人,所以才会在什么实质的证据都没有的情况之下,就来寻了玉盛。
他想着自个姑父可能会为了保全自己女儿的名声,而主动提起退婚,如此的话,他家里边也会认为是玉家的责任。
玉娇因相信父亲不是随意听信谗言的人,倒也不慌不忙的反问沈宏敬,“那表哥且解释一下,为何去年来稷州之时,送我的是一支玉器店常见的簪子,送给玉瑶的却是用极为珍贵的天蚕丝织成的丝帕。”
玉娇此话一出,沈宏敬的表情微微一变。
玉娇继而道:“今年亦是,送我那镯子看着成色是好,可却是与这些年来表哥送我的玉器是同出一家的,送与玉瑶的虽看似简朴,可却是从外祖母那里要来的珍贵凝神香。”
说着露出了笑意,笑盈盈看着沈宏敬,再问:“表哥,你说说看,为何送玉瑶表妹的礼物如此费心,而我的却是如此的敷衍?”
这些时日,玉娇也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做的。先前沈宏敬送什么给玉瑶,只要问一下玉瑶身边的丫鬟,什么都能问得出来。
玉盛沉着脸看向沈宏敬:“玉娇说的可确有此事?”
听到这,玉盛已全然明白了。
从一开始,玉盛是相信女儿的,当听到沈宏敬污蔑之时,几乎想要把这厮给赶出去!而之所以会唤自个女儿过来,就是想让女儿看清楚这未婚夫的面目,让她死心。
想到沈宏敬的人品竟差到这地步,不由得懊悔在女儿年幼时定下的这门婚事。
沈宏敬脸上的镇定出现了裂痕,暗道就不应该把挑选玉娇礼物的事情交给小厮去办的。
事已至此,依旧嘴硬的辩解:“我送玉瑶表妹那些东西只是从家中取,并不知有多珍……”
“好了!”玉盛一声喝,打断了沈宏敬的话。
玉盛脸色极为难看。见多了七窍玲珑且各形各色的人,岂会看不出沈宏敬的狡辩?
目光凛冽看着沈宏敬,冷声道:“这两年你待娇儿越发不耐,你当我看不到?”
先前见玉娇喜欢沈宏敬,心疼女儿,便想着婚事拖久一些,而后寻思机会把两人的婚事退了,这也是玉盛为什么让玉娇十八岁再出嫁的原因。
沈宏敬一时语塞。
“我会修信一封给你爹娘,让他们来淮家商讨解除婚约一事。”
“姑父,此事我问心无愧……”
玉盛气得一拍桌子,一声巨响惊得沈宏敬的话戛然而止,也直接变了脸色。
怒道:“老子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你还想装?!娇儿品行不成,传出去后还有我这个爹,她下半生依旧衣食无忧,可你品行不端的事传出去后,你就别妄想还能入朝做官了!”
玉盛为淮州的首富,不怒时似平易近人,怒时自是让人不寒而栗。
不仅沈宏敬被唬得脸色阵青阵白,就是玉娇在一旁也紧张的缩了缩脖子,暗道生起气来的父亲果然够可怕的。
“这件事就当是你们性情不和,你若再执意不休,我便不顾你是我外甥,我也要你名声尽失!”护着犊子来,玉盛一点也不手软。
落下这话后,玉盛直接把沈宏敬赶出了书房。
半晌后,玉娇小心翼翼的端了杯茶水放到了她爹的桌面上,对着自家父亲讨好的笑道:“爹爹喝茶。”
说着还替自个火气正盛的父亲扇扇子,好不殷勤。
玉盛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深吸了一口气后,道:“你往后也别惦记那混球了,爹再给你重新寻一门亲事。”
虽敛了怒火,但依旧严肃。
“女儿不嫁成不成?”玉娇小声说道。
玉盛微微蹙眉,只当她是被沈宏敬伤了心,过一段时日就好了,故未多劝。只问:“那马奴怎么回事?”
玉娇手一顿,讨好的笑意也渐渐没了。
思踱了半晌,才道:“爹爹,我有一事一直没与你说,说了之后我怕爹爹不信。”
玉盛微微皱眉,“何事?”
玉娇慢慢的说道:“先前女儿差些坠马……”
玉盛脸色一变,“你坠马?!”
玉娇摇了摇头:“没有坠马,护卫接住了女儿,而后女儿做了一个很荒唐的梦,梦到的事情竟然会一一应验……”
玉娇接着从坠马之后空了一段记忆说起,随后是马儿被毒害,然后是下毒的凶手,紧接着又是他们从锦州回来的精确日子,最后说到沈宏敬送的礼。
“因此,我还梦到了以后表哥会为了和玉瑶在一起,而与我退婚,我便对表哥寒了心。”
玉盛表情变得微妙,有些复杂的看着玉娇:“你是否是鬼神灵异的杂记看多了?”
玉娇也知道父亲不会这么轻易相信的,又道:“梦中接下来的有些事女儿是记得,爹爹若是不信,就等着看会不会应验。”
想了想后,玉娇道:“再过几日布装掌柜儿子重疾,他知爹爹有千年人参,便来讨了,而后回礼了十匹冰蚕丝绸。再有二婶家的娘家弟弟赌博,输了应当是五万两,后来来玉家闹了。”
玉娇所梦到皆是与自家有关的。
玉盛闻言,笑了一声:“若是真会发生这些事情,那与你那马奴又有什么关系?”
玉盛显然还是不信的。
玉娇默了默,把想好的说辞说了出来,“那人以后会救女儿一次,女儿自然不能亏待与他,但许是这样才让旁人有闲话说,所以女儿把他调到外院去了。”
看方才父亲训斥沈宏敬的神色,她又怎敢把裴疆将来做的混账事说出来?只能说他是她以后的恩人,待父亲知道她的梦会变成真的之后,也能待裴疆和善些。
知道裴疆对自己早有了坏心思后,玉娇哪敢还想着让裴疆当靠山?只念他哪日成为淮南王后对玉家没有怨恨,不会报复玉娇就成。
“这梦中的事岂可当真……”默了一许,还是问:“那可还梦到了什么?”
玉娇朝着父亲福了福身子,道:“等爹爹相信女儿后,女儿再把这之后的事情告诉爹爹。”
说了这些话后,玉娇也告了退。
——
沈宏敬的事和告知父亲做梦的事情,都在玉娇的意料之中,倒没有多在意,她在意的是裴疆。
也不知他还是不是在她院子外守着?
玉娇在出了父亲的院子后,让桑桑先行回院子瞅一眼。
玉娇在桑桑回去后,步子走得极慢。半晌后桑桑回来,告知那裴疆已经不在院子外了。
闻言,玉娇才松了一口气。
“小姐为何忽然这般怕那裴护卫?”今日之前,桑桑还以为主子对这裴疆心有喜意,可今日一看却截然不同了。
玉娇看向桑桑,甚是硬气的道:“谁说我怕他的,我只是不想瞧见他而已!”
哼了一声,把腰板一挺直,往自己的小院走去,步子明显快了许多。
因未用早点,肚子饿得慌,回了院子后便让桑桑去把早点端到小厅。
入了小厅等早点时,见桌面上有一小碟剥好的干果,心中一喜。觉着是桑桑知晓她最近爱吃果壳硬的干果,所以让人剥好给她当零嘴的。
抓了一小把,径自的吃了起来。干果的香甜弥漫在口齿之间,一时心情也好了许多,也暂时把裴疆抛之脑后了。
脸上染上了笑意,赞叹道:“果然还是桑桑最知我心。”
第14章 教训
玉娇这几日睡得极为不踏实,自从猜到了裴疆是从一开始就对自己有坏心思的之后。
她做梦的次数越来越多了,被梦吓醒了,睡了又继续做梦,一晚上根本无法消停。
许是自从做了那个可预测未来的梦之后,玉娇再做其他的梦,很难分辨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像今晚,她梦到了玉家躲过了淮州总兵的陷害,但却梦到了裴疆穿着一身威风凛凛的甲胄,带着一大群的兵将围了玉府,然后强行把她掳回了王府。
接下来的事,不必多说。
玉娇是被吓醒的,心里惴惴不安,更是不敢再睡了。
睡不好,精神头自是差的。所以当玉夫人在丈夫那听了玉娇与沈宏敬的事后,过来安慰女儿之时,见她一脸憔悴,还以为她是被沈宏敬伤透了心,故而拉着自个闺女的手安慰了一上午。
玉娇不敢说是因吓人且羞人的梦而致使的,所以只得配合着娘亲,装出被伤透了心的模样。
母亲安慰了她许久,久久不见停下来。玉娇怕了,便千般保证会忘记沈宏敬的,这才把人给哄走了。
无力的趴在桌子上,在小碟子中拿了一粒剥了壳的杏仁放入口中,食不知味的嚼着,心情复杂得很。
若是现在把裴疆送走,或许他的境遇会变得不一样了。但指不定他哪日会恢复记忆,发现自己的身份不简单,寻回家人,从而当上淮南王也是有可能的。
他以后成了淮南王之后真的会回来抢自己,那她该如何是好?若不然她找一家离淮州远远的姑子庙出家了吧?
但一想到当姑子不能蓄发,也不能穿漂亮的衣裳,更不能吃好吃的,顿时又蔫了。她爱珍馐美食,爱漂亮的东西,她放不下的。
对于这一点,玉娇很是有自知之明。
所以剃发做姑子这条路算是堵了,行不通的。而现下该如何应付裴疆,玉娇全然没有法子,所以也只能先把裴疆晾在外院,避开他,等那日想到法子再行处理了。
不知不觉吃了小半碟的干果,一时口干,便喝了几口茶。
这边正喝着茶,那边桑桑就匆忙跑了进来,“小姐,小姐,敬少爷掉池子里了!”
茶水刚入喉,听到这话瞬间被茶水呛了喉。玉娇差些没把自个儿给呛死。
顺了一会气之后,才问桑桑:“怎么回事?”
桑桑幸灾乐祸的道:“不知怎的就掉湖里了,因是个旱鸭子,在水里扑腾着大喊救命,一丝平日里的自命清高的风度都没了,狼狈得很。”
因前日玉娇把沈宏敬送礼差别的事告诉了桑桑,桑桑听了之后,对沈宏敬一时深恶痛绝。
玉娇闻言,顿时也乐了:“怎好好的就掉湖里,难不成真的是遭报应了?可惜了,我竟没能瞧见。”
沈宏敬还是在玉家住着,等沈家来人解除婚约。毕竟还没有解除婚约,且还是亲戚,自然不可能把人给轰出去的,除非玉盛不想要锦州沈家这门亲戚了。
“不过人被救起来后,直嚷着是有人故意害他落水的。说他站在池子旁的时候,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打到膝盖,一疼之下站不稳才会摔入了池子中的。”
桑桑说着话的时候,玉娇的笑容渐渐凝结,不禁冒冷汗。
她想到了前两日裴疆说的话——若是小姐不想再看到沈家少爷,奴有法子让他悄无声息的消失,更无人会怀疑到奴的头上。
不会吧……
玉娇整个人都僵了。
“小姐,小姐?!”
被桑桑推了推,玉娇猛的回过了魂,惊瞪着一双眼看着桑桑。
桑桑被看得有些慌,有些害怕的道:“小姐,你莫要这样看奴婢,有些渗人。”
玉娇表情微敛,但心里边依旧无比的骇然,“你去把福全喊来。”
——
玉娇虽然把裴疆安排到了外院,但依旧让福全盯着他。
玉娇问福全裴疆被调到外院后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福全道裴护卫似乎比平日里边更沉默寡言了,其他便没有什么了。
更加的沉默寡言?
莫不是她把他调到外院伤他的自尊了?
又或者他以为被调到外院去,是因为沈宏敬而被迁怒的?所以想要杀了沈宏敬而后快?!
玉娇不淡定了。虽然她挺讨厌沈宏敬的,可他也未曾做了让她想杀人的事情,她自然不想让他死的!
裴疆是什么出身玉娇最为清楚了,杀人对他来说定然是再也普通不过的事情!
这次杀不成,定然还会有下次!
想到此,玉娇坐不住了。带着沈、秦两个护卫便着急的去寻裴疆。
——
外院离赤玉小院约莫有一刻钟距离,玉娇几番想要回头,但想着人命关天,便又硬着头皮去了。
裴疆在赤玉小院做了不到半个月的护卫,又被调到了外院去,若是旁人有这等落差定会被讥讽和欺诈的,但谁都没那胆子敢欺负裴疆。
一则裴疆差些打赢过沈护卫。
二则裴疆是从茹毛饮血的猎场出来的。
三则裴疆气势逼人,即便只是站在那都让人心生胆寒。
这么下来,哪还有人敢欺负他?一个个都巴不得绕着他走,生怕自己成了为欺负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