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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雨一直到傍晚才渐渐地停了下来。

戚年捂在被窝里不想动,就怔怔地盯着窗外阴沉的天色发呆。

只偶尔,天空中有飞鸟经过,她的眼珠子才会跟着那道小小的黑影转一转。

戚妈妈做好饭也不见戚年出来,想着她上午回来时,拿着伞也淋了个半湿的狼狈样,终于迟钝地察觉不对劲。

等进屋把戚年从被窝里捞出来,她已经哭得眼睛都肿了。

戚妈妈吓了一跳:“不是去东篱山露营吗?走得时候还高高兴兴的,回来怎么就成这样了?”

戚年摇摇头,抱着戚妈妈的腰,把脑袋埋在她的怀里:“我的新漫画要坑了……”

戚妈妈陡然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吓的……

她拍了拍戚年的背:“行了,多大的人了,还跟三岁的小孩一样不经事。先起来吃饭,吃过饭你继续哭。”

戚年难过得无以复加。

男神追不到了。

《美人宜修》也要坑了,怎么若无其事……?

嘤嘤嘤。

******

想着这会戚年应该也到家了,刘夏吃着李越剥好的橘子,给戚年打电话。

忙音响了几声,就接通了。

她咬着橘瓣,说话的声音含糊不清:“我明天下午到z市,来不来接我啊?”

戚年又抽了一张纸巾擤鼻涕:“不去。”

那浓浓的鼻音听得刘夏一个皱眉:“怎么了?又被纪老师花式拒绝了?”

戚年受到会心一击,顿时倒地不起。

要不然怎么说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都跟亲眼看着事情发生一样,一猜一个准。

刘夏久久没听到戚年的回答,心下一咯噔,咬了舌头,疼得呲牙咧嘴:“你别不说话啊……还真被我猜准了?”

刘夏“嘶嘶”地倒抽冷气,李越从厨房探出头来,看她一脸痛色,端着切好的火龙果走过来:“怎么了?”

刘夏指了指舌头,疼得眼泪直打转。

知道她是咬了舌头,李越低笑着凑近看了眼,不期然地听见电话那端,戚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夏夏我怎么办啊……男神拒绝了我,漫画也要坑了。我下午还给周欣欣打过电话,她说合同签好寄出来了。”

李越诧异地挑眉。

戚年还在那哭:“不说要走法务部的吗,她没事速度那么快干嘛啊!”

刘夏在她一堆混乱的叙述里,勉强理清了整件事情:“纪老师拒绝了你,你的坑画不下去了,结果签约实体的合同又签好寄出,尘埃落定了。你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对吧?”

听着那头越发凄惨的哭声,刘夏叹了口气:“你傻啊,坑不能编完啊?男神丢了就丢了,改明我给你介绍一打随便你挑。”

戚年还在哭。

刘夏听着心疼,嘴上却是恶狠狠地:“行了,给我闭嘴。不就是一个纪言信吗,我帮你追!我帮你想办法!”

世界顿时安静了……

半晌,戚年才抽噎着确认:“你说真的啊?”

刘夏翻了个白眼,唇角却勾起来:“瞧你那点出息。”

——

回去的路上。

邵醉频频从后视镜里瞥后座的纪言信。

只看得纪言信也无法若无其事,抬眼,问:“想说什么?”

邵醉等得就是他这句话,不客气地问道:“你对戚年家这么熟……来过几次了?”

真是毫无营养的问题。

纪言信继续把玩着手里的矿泉水,回答:“不记得了。”

邵醉:“……”

看来是很多次啊……

过了没多久。

邵醉轻咳了一声,提醒他:“你已经盯着戚年给你的水盯了一路了……喝不喝?”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又是戚年公寓楼下的烧烤店。

天还未黑,青黑色的天际云层翻涌。天幕低垂,逼仄得像是随时都会下雨。

戚年咬住烤肉撕下来,就着手边的啤酒灌了一口,辣得直抽凉气。

刘夏皱了皱眉,拎着啤酒瓶放在离戚年最远的李越面前。

“我一下飞机就过来,可不是来看你怎么把自己灌醉的。”刘夏用筷子夹了一口烤鱼,眯细了眼看她:“你说这段时间都不去实验室了对不对?”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戚年神色悲痛。

她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做得好。”刘夏用竹签指了指她面前的辣椒:“这种东西刚入口是新鲜,可辣到无法承受的时候你就想着不停地喝水降降温……”

戚年似懂非懂地看着她。

“也就是说,”刘夏喝了口水,眉眼轻挑:“实验室不去了也好,最近少出现在纪老师面前,起码要让他察觉,你是存在过,甚至介入他生活的。”

戚年已经从似懂非懂进化到一头雾水:“不在他面前晃,怎么怒刷存在感?”

刘夏冷笑一声,摆出冷艳御姐范:“你当我是死的吗?”

李越在旁边无奈得直摇头。

戚年咬着手指就差哭了:“说简单一点……我听不懂。”

刘夏不慌不忙地咬了口里脊肉,又灌了口红牛,这才慢条斯理道:“撩拨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就是你不经意地撩一撩拨一拨,他就神魂颠倒……每天怒刷存在感刷出个熟悉度足够了,接下来,该拨春心了……”

戚年依旧是一脸“夏夏你在说什么我还是听不懂啊”的表情。

刘夏:“……”

虽然不在一个频道上,但二十多年的默契还是让这场灵魂的交流圆满落幕。

戚年目送着李越和刘夏离开,士气高涨地打包了没吃完的烧烤回了家。

坐到电脑前,铺开画纸,郑重地用签字笔写下四个大字——按兵不动。

——

纪言信销假来上课,刚泡上茶,隔壁的沈教授就闻着茶香寻了过来:“我说呢……感冒好了?”

纪言信靠着书柜,形容懒散。手里端着透明的塑料杯,刚泡上热水,杯口氤氲的雾气冉冉而升,模糊了他清隽的侧脸。

听见声音,他转头,微微颔首:“沈叔。”

“脸色看着还是不好。”沈教授摇摇头,寻了把椅子径直坐下:“怎么不好好休息两天,这么急着回来?”

“不放心。”纪言信垂眼,目光从书柜上扫过,不一会就拎了两本书出来。

沈教授随意地瞄了眼书脊,眉一挑,兴致颇高:“这两本初级的书,是不是借给那个古代文学专业的戚丫头?”

纪言信捏着书脊的手一顿,僵硬地看着这两本书片刻,倏然一哂,摇了摇头:“我是烧糊涂了……”

她前天跟他说过,不来了。

那自然,也不学了。

纪言信面无波澜地把书放回原处,捧着茶杯,静静地看向窗外。

******

就这么过了几天,戚年的小天使们按捺不住了。

被置顶的那条微博评论数量不断攀升,七崽的后援菌七熊刚上微博就被私信,艾特炸了个头昏眼花。连带着七崽偶尔有过互动的几位画手,都不免被波及。

她的微博刮起这阵“七崽去哪了”的风时,戚年正在专业课上一脸认真地……出神。

五天了……

第五天了!

她已经有五天没有见到纪言信了!

不用再在生化课和专业课两头奔波,戚年就闲了下来。

往常她总在赶稿的时候抱怨时间不够用,她一个拖延症冷却时间三小时……通常画完稿都深更半夜,困得只想把自己往床上一丢不省人事。

可真的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她却没了追剧的兴致,也没了追文的热情。

满脑子除了纪言信,还是纪言信……

走火入魔了!

她换了一只手支着下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黑板上的粉笔字。可视野里的一切都是模糊的。

正唉声叹气,饱受相思之苦的戚年突觉兜里的手机嗡鸣着震动起来。

她小心地瞄了眼讲台上正讲得唾沫横飞的教授,悄悄地摸出手机。

预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纪秋的短信——

“戚姐姐,今晚有空吗?万盛新开了一家甜品店,晚上去看电影吃甜品好不好?就我们两个。”

戚年支在下巴上的手一松,“咚”的一声,一脑门狠狠地磕在课桌上。

安静。

教室里安静得可怕。

戚年察觉到教室里所有的视线都汇聚到了她的身上,后脑勺被盯得一阵阵发烫。

她闭了闭眼,抬手捂住脸。

没脸见人了……

和纪秋肯定是要约的。

不论是出于她是七崽的漫粉,还是纪言信的堂妹。

约好晚上六点三十分,直接在万盛广场的门口碰面,戚年先回家一趟,从书架里拿了两本亲签的漫画本,这才出门赴约。

戚年在沂蒙的家和纪言信的公寓并不是很远,一条街,几个路口。坐公交车很快就能到达。

她忍不住蠢蠢欲动的心,非要坐一班和万盛广场背道而驰却经过他公寓门前的公交车。又怕在他公寓前的公交车站台等车被撞见尴尬,往前坐了两站才下车。

即使这样折腾,依旧也是戚年来得早。

立冬过后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冷。

她裹紧了毛呢大衣,推门进了万盛广场的星巴克点了杯热热的卡布奇诺。坐在门口只有一个伞蓬遮挡的露天位置上,看整个天空像沉入海底的邮轮,一点点沉入黑暗。

市区的天空没有东篱山那样的澄澈,即使没有云层遮掩,也很难看到那样一大片璀璨的星空。

她把纸杯捧在手心里,小口小口喝着。

等z市华灯初上,那杯卡布奇诺也渐渐放凉了,纪秋的身影才出现在夜色里。

戚年朝她招了招手,毫不意外纪言信竟然没有送她。

“戚姐姐,你等我很久了吧?”纪秋捂着心口喘了好几口气:“堂哥还在学校没回来,我牵七宝溜了一圈,就来晚了。”

戚年抬腕看了眼手表:“不晚啊,还有五分钟才到六点半。”

纪秋松了口气,眼睛一弯,挽住戚年的手:“走走走,饿死了。”

在甜品店填饱了肚子,又在影院取了票。

等待电影放映的时间里,戚年才想起把自己带来的两本书送给她:“其实那天晚上,你说你知道我是七崽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

纪秋看着她递来的两本书,眼睛顿时一亮,爱不释手地抱进怀里:“亲签了吗?亲签了吗?”

也直到现在,纪秋有那么点像她漫粉的样子。

戚年“咳”了一声,点点头,有些不太好意思:“签在扉页了,还夹了两张明信片。”

纪秋忙翻开书一看,嘴角扬得高高的:“有么么哒……嘿嘿。”

笑了两声,她又转头问:“《云之彼岸》还没上市吗?”

《云之彼岸》是《美人宜修》之前的坑,她填完刚交稿没多久。恍然从她嘴里提起这么文艺的书名,戚年还囧了囧。

“还早。”她回答。

纪秋“哦”了一声,眼睛里流转着晶亮的光:“我本来还遗憾,为什么开签售的不是你是路清……”

话音未落,纪秋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忙捂住自己的嘴,有些无措内疚地看着她。

戚年并不在意,倒是意外她会知道路清舞的事:“你……什么时候开始看我的漫画的?”

“很早……”纪秋捏着下巴,故作深沉道:“其实,我是大大你的脑残粉……”

戚年还没从怔忪中回过神来,纪秋又幽幽地补上一句:“为了不让大大把《美人宜修》坑了,我会努力助攻的……”

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