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越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总有种戚年被他当成不听课的学生,单独在课后拎出来抽问的错觉。

最糟糕的是,这个倒霉的学生,连表面功夫都没有做。

“既然这样……”纪言信缓缓开口。

“我研究过课表!”戚年打断他的话,见他微皱起眉,又缩了缩脖子,放低了声音:“我的专业课和生化院的不冲突,从明天开始我就来听课。纪老师,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来上课?”纪言信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戚年坚定地点点头,心里却在暗爽。

可以名正言顺地去听课,还愁不能近水楼台先得美人吗!

纪言信把眼镜收起来,挽在手弯处的白大褂被他挂在衣架上。做完这些,他用余光瞥了戚年一眼,一瞬的思量:“我好像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的课向来爆满,甚至有不少和生物化学研究完全不沾边的学生,都会次次签到。她要来听课,的确是没有理由可以拒绝。

戚年背在身后的手猛地攥紧,生怕此刻会泄露内心的狂喜,忙低下头,咬着唇用力地点了一下头:“谢谢老师。”

全程围观了戚年所有小动作的李越,在一旁无奈地抽了抽唇角。

他几乎可以预见不远的将来,生化院鸡飞狗跳的场景……

“李越。”

李越正走神,听纪言信叫他的名字,愣了一下才回答:“嗯?纪老师。”

纪言信敛眉,说:“明天讲座,你和刘夏辛苦点,早点过来。”

李越点头应下,等目送纪言信走远了,这才睨着戚年道:“听见了?明天早点。”

戚年:“……”

作者有话要说:别疲软,抱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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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晚八点见~

第四章

第四章

戚年一大早就赶校车到了生化院。

让戚年意外的是,这次主讲的竟然不是纪言信,而是他的一位朋友。

刘夏也忍不住犯嘀咕:“其实我也更想听纪老师主持啊,但讲座设立之初我就知道他只是负责……”顿了顿,她又压低声音提供情报:“纪老师最近课比较多,嗓子有些不太好。”

戚年正在买早点,往备忘录上摘完重点,边拿出钱包付钱:“那今天,纪老师会在会场吗?”

刘夏“嗯”了一声,吞下一口烧麦:“纪老师不止教学工作严谨,平日也是这样,他让我和李越早点来,他肯定也不会晚,你……”

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刘夏瞪着手机,怒了:“居然敢挂我电话!”

戚年心虚地挂断电话,默默地从纪言信的手里接过掉落在地上的钱包,被他用打量的目光看着,僵硬地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摆:“纪……纪老师。”

“嗯。”纪言信微眯了一下眼,视线从她有些慌张的脸上移到她手里小小的那本备忘录上。

字写得不大,一行字他只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戚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手忙脚乱地把备忘录塞进口袋里。

“写的什么?”他问。

戚年摇摇头:“没什么。”

话落,戚年又立刻“翻口供”:“记账!账目的明细。”

纪言信没有追问,只是转过身,跟老板要了两笼小笼包子。

戚年站在窗口等着自己还在蒸笼里的汤包,看老板麻利地把小笼包递给他:“七宝怎么没来啊。”

“下雨天不方便。”纪言信接过来,微压了一下唇角:“所以我来打包带回去。”

老板大声笑起来:“那你赶紧回去吧,不然七宝等急了。”

纪言信没回答,拿起伞要离开时,似乎才想起还有她的存在,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轻颔首,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戚年从刚才听到“七宝”的名字起就一肚子的话想和纪言信搭讪,偏偏他总是生人勿近的模样,让她连开口都需要鼓足十分勇气。

犹豫了几次,直到身后传来一声:“你的汤包好了。”

戚年所有的勇气都被瞬间打得零散,她转身接过汤包,等匆匆地回头看去时,纪言信的身影早已经消失在了门口。

戚年沮丧地收回目光,盯着手里的汤包出神。

——

戚年到会场时,李越和刘夏已经先来了。

刘夏正在准备表格,也顾不上先找戚年算挂电话的帐,把笔往她手里一塞:“等会帮忙统计一下人数啊,我去帮越哥。”

戚年猝不及防地被委于重任,还来不及小小地反抗下,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地有人进场。

戚年一边转着笔记载人数,一边留意着纪言信有没有来。

可一直等到讲座都开始了,并不大的会场里人满为患,也没有看见纪言信的身影。

严谨……什么严谨啊!

她嘀嘀咕咕地碎碎念着,手下的笔一戳一戳地在表格上画点点。

刘夏过来给戚年送水,见她心不在焉的样子,轻撞了撞她的胳膊:“不就是我情报有误嘛,就这么垂头丧气的?”

戚年接过她递来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还没咽下去,含糊地说道:“我早上遇到纪老师了。”

刘夏这才想起被挂电话的事,剜了她一眼:“所以挂我电话?”

戚年点点头,叹了一口气:“我总觉得……纪老师对我的印象并不太好。”

刘夏一下就想起了她之前形容自己用的那个词——登徒浪子。

正想笑,看她一脸烦闷的样子,到底忍住了,安慰着:“我们纪老师对女孩子从来不怜香惜玉,你也别太放在心上。”

戚年幽怨地看了她一眼,还想说些什么,忽然听见周围惊喜又压抑的交谈声。

她抬头看去。

玻璃门外有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个子高挑,背对着教室正跟门口的人低声交谈着,很礼貌地弯着腰,将就着对方的身高。

很快,会场里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人都发现了他的到来。

刻意压低的窃窃私语,掩不住的兴奋和激动。整个安静的会场,又涌现着讲座开始时那杂乱的小骚动。到最后,连讲师都忍不住偏头看出去。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在讲台的角落坐下,并不明显的位置。一身沉敛的白衬衫,却比台上在座的任何人都要格外醒目。

更像是没有听见因为他的到来而突然涌动的惊呼声,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分过来,安静地看着自己桌面上的手稿。

不说话,也没有表情,甚至连动作也不多。

场内原本沉寂的氛围,在他到来之后,悄无声息的,热烈了起来。

刘夏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撞了撞戚年的胳膊:“怎么样,有没有感受到情敌三千的威胁?”

戚年咬着笔头点点脑袋,目光流连在讲台上舍不得挪开:“何止三千……”

刘夏摇了摇头,想了片刻,拉住她:“喏,水还没送呢。你帮越哥给讲师,主持人他们都送一瓶。”

戚年的眼睛倏然一亮,看着刘夏,脸上就差冒出“神助攻”三个字了……

纪言信察觉讲台上有人走动,偏头看了眼。

戚年怀里抱着几瓶水正在挨个地分发。

他目光落下,事不关已地低头继续看手稿。

戚年把矿泉水递给纪言信时,后者只是“嗯”了一声,微抬了下下巴示意她把水放在讲台上就好。

一靠近他……而且是在“三千情敌”面前靠近他,戚年莫名就觉得耳热。

耳边讲师的声音似乎都在这时远处,她低着头,握着水瓶放在他的左手边。倾身过去时,衣袖无法避免地挨着了他搭在扶手上的手指。

纪言信收回手,把手稿翻到第二页。那手就一直拿着手稿,再未松开。

戚年走下来,才发觉整张脸都有些烫。

她悄悄地用有些凉的手背捂了捂脸,不用想都知道,一定红得跟猴屁股无二了。

刘夏看着她走回来,戏谑地挑了下眉:“不就递个水,你脸红什么?”

戚年瞪她:“我脸皮薄!”

“行,你薄。”刘夏转身,拉了把椅子坐下:“来来来,坐着听会。”

戚年跟着她坐下,但到底听什么……她压根没留意。

她唯一在乎的,就是他什么时候喝水——嗯,喝她递过去的水。

可直到她眼睛都盯酸了,那瓶放在他左手边的水,依旧在那,纹丝不动。

——

“小纪。”纪言信身旁的老教授靠过来:“这哪请来的讲师?”

“并不是专业的讲师。”纪言信侧目看了眼主讲的席位:“是我大学校友。”

“难怪。”老教授叹了一声,转而又问:“结束之后能不能设个饭局,引荐给我认识认识。”

生化院的这位老教授一遇到有才华的人就爱结交,这大半辈子,性子一直未改。

纪言信微一审思,便点头应下:“那有什么问题。”

老教授笑眯眯地坐回去。

纪言信也坐直了身体,随意地拿起桌上那瓶水,拧开瓶盖喝了口。

相比较有些甜意的矿泉水,纪言信更喜欢喝茶。闻着茶香,那或甘或苦的茶水入喉,最是提神。

只喝了一口,他便盖回盖子放回原处。

而远在十几步开外的戚年,撑在桌子上的手肘一滑,下巴重重地磕在坚硬的书桌上,疼得她呲牙咧嘴,眼里直冒泪花。

刘夏被她吓了一跳:“你干嘛……”

“喝了!”戚年揉着下巴,感动得就差痛哭流涕了。

刘夏一脸莫名:“什么喝了?”

“纪老师喝我递过去的水了!”

刘夏:“……”神经病!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各位小主,么么哒~

第五章

第五章

讲座有互动环节,顾名思义就是——提问。预设二十分钟。

这么严谨肃然的讲座,虽然不至于有女生堂而皇之地问纪言信私人问题,但或多或少地会把矛头指向他,等他回答。

纪言信的回应一贯是:“今天不是我的主场,这个问题交给讲师回答吧。”

戚年听到这,忍不住好奇:“纪老师空降到生化院的第一天,有没有女生调/戏他啊?”

刘夏对“调/戏”一词表示惶恐:“哪敢!本来我也有这个心思的,但你不知道,纪老师上课的时候不动声色就把我们班的内务给整顿了……”

戚年听得似懂非懂,但潜意识里就是觉得纪言信很厉害。

毕竟,他不动声色料理七宝的时候她是见过的……一个眼神而已,原本叼走她包里那包狗粮,兴高采烈地回头找他邀功的七宝瞬间就耷拉了脑袋,乖乖地把狗粮交了出来。

一边委屈,一边用爪子把狗粮推到了她的面前。

呃……这个参照物选得似乎不太妥当。

——

讲座结束,人陆陆续续地走完。

正是午时饭点,饶是有些僻静的生化院,这个时候都格外喧闹。

纪言信把邵醉介绍给老教授,听着两个人互相客套,转头看向偏门。

李越,刘夏和戚年正在收拾会场,搬桌椅。

老教授一回头,循着他的目光看去,轻拍了拍纪言信的肩膀:“都中午了,叫上你学生一起来吃饭吧,真是辛苦了。”

“嗯。”

……

所以戚年,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又和纪老师同一张饭桌吃饭了。

刘夏有意,拦了李越坐在邵醉的下首,把纪言信身旁的位置留给了戚年。

戚年憋了一上午,等上完厕所回包厢一看,有些傻眼。

就……这么明目张胆地给她行方便?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坐过去,生化院的老教授突然问道:“小纪,这位是你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