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越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干脆地圈住刘夏的双手摁得她不能动弹了,这才匆忙说道:“本来还有事跟你说,夏夏醉成这样不太方便,明天下午我们实验课,你有空过来吧。”

戚年点点头,不忘抓重点:“实验课……那纪言信……?”

李越低笑了一声,眨眼:“当然。”

李越那一句“当然”,戚年一晚都没睡好。

隔日早上起了个大早,准备行装。

粉色的……是显肤色,但会不会太嫩?

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啊……

早知道今晚其实可以旁敲侧击地问问嘛……

戚年挠挠头,又拎起一件紫色的——这个会不会太土了?

去年的款式。

而且颜色有点深了?

他要是偏爱小清新的……

戚年赶紧摇头,不行不行,换一件。

作为一个选择困难症重症患者,准备行装这种事实在是太让人精疲力竭了。

戚年挑了半天也没能下决定,干脆把心目中的前几名都铺在床上,用贴纸编号后,拍照传上微博。

差点忘了她有小天使们!

作为一个微博粉丝17万的大大,戚年的微博刚发表,就有不少在线的妹纸提供建议,当然,小天使们可不止是提供建议……

甜的忍不住笑出声:大大你老实交代,今天是不是有约会?

萌奇奇:大家还记得前阵子大大说见到她男神啦吗!记得的赞我赞我让我上热门!

培根肉包:求男神高清□□大图!

鱼香肉丝:求男神高清□□大图+身份证!

微博名到底可以取多长:隔着屏幕都能嗅到大大的少女粉红心……

戚年抱着鼠标差点拿头撞桌子。

她少女心的有那么明显吗?

——

刚结束周末,淅淅沥沥的小雨了,行走着不少刚返校,或者是正准备去上课的学生。

戚年搓着手,望着雨雾中格外清晰的绿叶,忽然就想起了S大。

戚年高考失利,去了第二志愿的S大,四年读满,用功了一阵,考进了Z大继续读研。

S大在偏北方,夏天短暂,秋天漫长。往常这个时候,树叶就开始发黄,大风卷起,往往是哪一场秋雨过后,叶子就落了满地。

而Z大,这个时候,似乎才刚刚迈入秋天。

戚年看了眼手机,离刚才和刘夏通话结束已经十分钟了。

她缩进楼道里躲风,站得有些累,索性挨着楼梯扶手坐下来。

为了见男神……条件艰苦点怕什么?

她嘀嘀咕咕地自我催眠着,放空的几分钟里,甚至已经拟定出了下一本漫画要连载什么……

正回想着和纪言信的初次见面,耳边忽然捕捉到一抹低低淡淡的声音。

有点熟悉。

戚年抬头看去。

年轻的男人撑着伞,信步迈上台阶。

渐大的雨势在伞面上砸出一朵朵清透的水花,他低敛着眉眼,一手握着手机,微偏着头在接电话。

走进楼道里,他这才不经意地一抬眼。

戚年就像被他按了暂停键,坐在台阶上,呆愣地看着他。

……

纪言信只看了一眼,就微松了伞柄。那湿漉漉的伞面从他面前倾下,他握住伞骨,一用力,就合上了伞。

伞面上滚动的水珠骨碌碌地落在了他的脚边,他轻“嗯”了一声,在安静的楼道里,他低哑的声音都带了几分清冷的质感:“先这样,我还有事,挂了。”

戚年这才匆忙站起来,舌头一打结,说话都有些不顺畅:“纪……纪教授。”

纪言信看了她一眼,微一颔首,算是回应。

戚年舔了舔唇角,目光落在他收伞时被雨水打湿的手指上,灵机一动,赶紧从包里翻出纸巾来:“纪老师,擦擦手。”

她把纸巾递过去,一脸的诚恳。

纪言信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拿着伞的手,手背一翻,就把停留在上面的水珠甩落下去。

他抬头,似乎这会才真的注意到她,认真地看了几秒,语气淡得如清汤寡水:“不用,谢谢。”

话落,长腿一迈,轻松地直接跨了两个台阶和戚年擦肩而过。

“诶……”戚年连忙转头看去。

只看见走道的窗口下,他修长的背影被日光晃散,碎成了一地光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拐角处。

她看着手里拿着的纸巾,沮丧地直挠头——这是不认识呢,还是装作不认识啊……

刘夏气喘吁吁地跑下来时,戚年正盯着手里没有送出去的纸巾发呆。被刘夏从身后重重地拍了一记肩膀,这才回过神来。

“发什么呆呢?”刘夏揽住她,笑眯眯地弯了眼睛:“不好意思啊,刚才在记录一组比较重要的数据。”

戚年摇头,有气无力地:“没关系……”

“告诉你个好消息啊。”刘夏低头,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我刚出来接你的时候,正好看到纪老师进来……你们没遇上?”

戚年这才有反应:“遇上了,我给他递纸巾,被拒绝了。”

那悲愤的语气听得刘夏一愣,差点没笑出声来:“递纸巾被拒绝就觉得委屈了?多少姑娘给我们纪老师递过精心包装的巧克力……你要是现在打退堂鼓真的来得及,我亲自送你回去。”

戚年脚步一顿,摇头,坚决地:“不行。”

刘夏“啧”了一声,挑眉:“不过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按理说纪老师在航站楼的停车场都愿意给你联系方式,怎么现在一点也不记得你啊?”

刘夏不提还好,一提……戚年就想撞墙。

刚才这么一发呆,还真的让她想起了一直以来被她忽视的一个细节。

那天,七宝咬着她的包不松开,后来直接咬烂叼走了狗粮后——纪言信道歉,提出要赔偿。

戚年……那时候怎么回答的?

哦,是说——“我不要赔偿,你能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可以联系你的那种。”

如果记忆没有混乱,她当时应该是听到了一声……嘲讽的低笑?

所以……纪言信一早给她的定义,是不是就是“登徒浪子”?

作者有话要说:短小的毛病不知道是不是补肾就能治好……

获奖名单等周二晚上公布~

明晚八点见。

第三章

第三章

刘夏是一路笑着回来的。

“登徒浪子”四个字不知道戳中了她哪里的笑点,一直到推门而入都收敛不了唇角边的笑意。

认识那么久,刘夏知道,戚年偶尔做事会不太靠谱.惹出误会,麻烦等……都是家常便饭的事。

但这样的属性,碰到了纪教授这么严谨清冷的人。刘夏光是脑补了一下现场的画面就笑得停不下来,几级台阶,短短的路程,一直反复提起:“阿年,我觉得你新坑可以就以自己为原型画下来……”

这种毫不掩饰地嘲笑行为,戚年已经习惯到可以完全忽视了。

生化院的实验室,戚年是第一次来。

“这里是我们实验室的生活区。”刘夏握住椅背往后一拉,椅子的滚轮发出“骨碌碌”的声音,被移到戚年的面前:“实验室不比其他地方,要注意的事情太多,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问问李越。这张就是我的桌子,你坐这。”

戚年不由分说地被按在椅子上,看着刘夏一把抓起白大褂穿上,一整套动作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戚年跟头一次见刘夏一样,眼都直了:“我第一次看你跟社会精英一样……”

刘夏一个没崩住,笑出声来:“我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

戚年点点头,收回目光看向她乱糟糟的桌面:“我知道……人面兽心嘛。”

刘夏:“……”

刘夏的桌面……还真的是最乱的一个。两个已经拆封的快递盒堆在角落里,电脑架在散热器上被推至书桌的最里侧,水杯,试卷,杂志……几乎没有一点空处。

戚年支着下巴,一脚撑着地滚着椅子上的滑轮,一手撑在扶手上,唉声叹气。

第一次来生化院的实验室,她的心情却很是沉重啊。

刘夏问了李越后,就把戚年带到了试验区。正絮絮叨叨地说着注意事项,什么“没戴手套就别碰任何东西”“人也不要靠在实验台上”,听得戚年直保证:“我一定站得远远的,跟木头一样。”

结果刚踏入实验区……

就看到了正在指导学生做实验的纪言信。

他穿着白大褂,纽扣扣得一丝不苟,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金丝框眼镜。双手俯撑在桌面上,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脑显示的数据。

“纪教授。”他身后,有个个子瘦高的男生正拿着文件朝他走来。

听见有人叫他,纪言信转头看去时,那清冷的目光掠过,不经意地扫到站在不远处的戚年时,蓦然停了一瞬。

戚年的心跳顿时漏跳了一拍,紧张地看着他。

不会……被轰出去吧……

纪言信缓缓站直身体,脸色微沉,压低声音问道:“谁的家属?”

“这里,不可以进来。”

他的目光冷冷的,丝毫不带一点情绪,却犹如实质一般,落在戚年的脸上,那接触面一阵滚烫。

戚年停住脚步,站在原地,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来看他的?

就算这是实话也不能说啊,说完就会被扔出去,完全不用质疑。

她正努力地找借口,还没想好,刘夏已经尴尬地举起手来:“老师,是我带来的。”

纪言信侧目看了她一眼。

眼风凛冽,暗压了几分谴责。

刘夏一个哆嗦,哪还敢再多说半句,低头装死。

“这里在做实验。”纪言信一手撑在桌沿,往后靠在桌前,一手接过那个定在他几步外的男生他手里的数据,漫不经心的,却又不近人情地:“如果等人请去生活区,再有下一次随意带不相关的人来实验区,我不介意让你们长点记性。”

这明显的不客气,让整个实验室像是瞬间冻结了一样,鸦雀无声。

戚年这个时候……还有心情欣赏他好听的声音。

清润,沉穆。

最后那句渐渐低下去,只余一个尾音时,淡淡瞥向她的那一眼,更是让她像是被猫爪挠了一下。

不觉得疼,反而麻酥酥的。

完了完了……

她竟然丝毫不介意他刚才对她下得逐客令,只想死皮赖脸地再待一会。

“老师。”李越赶紧解释:“戚同学就是我前两天跟你说的,对我们专业非常感兴趣的那个……”

纪言信的目光从数据上移开,看向身侧的李越:“嗯?”

李越指了指戚年:“就是她。”

戚年还没明白李越这含糊其辞里说的人是不是她,纪言信已经顺着李越手指的方向看了过来,面无波澜地打量了她一眼:“你们出去等我。”

——

等纪言信的这会功夫,李越简单地把今天让她过来的来意说了一遍。

前两天戚年顺口一提,想把生化院的日常画成萌萌的漫画连载。但实验室到底是“军事要地”,没有获得纪言信的首肯,并不方便。

正好大家一起在忙讲座的会场布置,李越就顺口和纪言信提了。

纪言信的反应在李越看来,还是挺感兴趣的。

纪言信过来时,白大褂已经脱了下来,挽在手弯处。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下雨的缘故,戚年总觉得他身上有一种被雨水浸润的清凉感。

“纪老师。”李越站直身体。

“嗯。”纪言信摘下眼镜,看向他:“说吧。”

李越眨了眨眼,卖萌:“具体事项我已经报告过了,就看老师你准不准了。”

纪言信把金丝框的镜架折起,修长的手指从镜片上擦过,淡淡地说:“对生化院感兴趣?”

他的话题突然转到了戚年的身上,后者怔了一下,这才回答:“嗯,感兴趣!”

纪言信抬眼,微凉的眼神盯住她,继续问:“那你对生化院有多少的了解?”

他的语气还算温和,可光是眼神给的余威就让戚年忍不住心虚起来,连带着回答问题的声音都弱了几分:“不多……就一点点。”

“一点点。”纪言信重复了一遍,语气里有了几分让人难以察觉的笑意,凉凉的,并不友善:“一点点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