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绛再不犹豫,提刀便杀了对方。
几人纷纷抢下了马,翻身上马,直奔着战场。
一众轻骑,策马狂奔,在火光中快的犹如箭矢,离弦之箭,现在要回家了。
马背上的红衣华服少女,头戴赤金流苏珠饰,明明打扮像极了北戎人,可是她臂弯上却帮着一块极显眼的红布。
她身侧的黑衣男子身上,亦是同样臂绑红布。
待少女到达交战双方的最前方,她手中的钢刀,势如游龙,手起刀落,便割断对方的喉咙。
定太平重现沙场,钢刀上的血珠在滚动。
“把头给我。”沈绛突然喊道。
谢珣这次没有丝毫犹豫,将阿思兰的脑袋扔了过来。
只见沈绛毫无惧色的拎着手中黑发长发,怒喊道:“阿思兰已被我斩杀,北戎必败。”
北戎士兵听到这句话,都纷纷朝她看过来。
靠的越近的人,越能看得清楚。
况且周围火势弥漫,早已经将战场彻底照亮,阿思兰的那颗头的眼睛依旧怒睁着,仿佛死不瞑目。
“阿思兰将军死了。”
这句话犹如潮水般,一圈一圈的往外扩散。
原本还在负隅顽抗的北戎士兵,也出现一丝迷茫。
连主将都战死了,他们该怎么办?
而大晋士兵也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等回过神,阵中,有人怒吼道:“杀。”
沈绛高举着手中头颅,怒吼道:“将士们,为了大晋百姓,杀。”
“为了沈作明,杀。”
“为了所有枉死的将士,杀。”
所有大晋将士高呼着沈作明的名字,齐声怒吼,声浪铺天盖地,气贯山河,这令人胆寒的喊杀声,迅速凝聚了一股能够撼动山河的杀气。
我将斩断北戎人的铁蹄,让他们的战马从此不能踏入大晋边境一步。
沈绛一马当先,再次冲入阵中。
她虽身为女子,却从不畏惧沙场,她要再次继承父辈的遗愿,让那些早已经归于天地的亡灵,能够早日安息。
身后的谢珣始终跟在她的身边,他的长刀同样快如闪电。
电光火石,便能割断北戎士兵的喉咙。
他抬头望着眼前奋勇杀敌的少女,突然畅快一笑。
这一生,能爱上这样的姑娘。
他无憾!!
破晓,天色微明。
仰天关城楼上的士兵,已经开始轮换,倒是一直有两个身影,站在城楼前。
左丰年已经站了整整一夜。
他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
他只能等待。
直到突然远处传来一种轰隆作响的声音,直到前方的尘土被扬起,立即有士兵喊道:“敌……”
可是士兵的话音还没起,却被左丰年抬手拦住。
城楼上的所有人望着远处渐渐清晰的黑影。
那是一支军队。
此刻大地震颤,沉闷而整齐的马蹄声奔涌而来,犹如雷鸣轰天,而队伍的军容齐整,所过之处,尘土飞扬,气势滔天,带着能够撕碎一切的凶猛气势。
这是一支刚嗜血而归的军队。
直到队伍的最前列,一面赤红旗帜迎风招展。
那耀眼的赤色,似乎要将天地要点燃。
绛。
大赤也。
“那是他们回来了,”宋牧惊喜道。
在大部队到达时,一列斥候率先到了城门,他们骑在马背上,仰望着城楼,高喊道:“昨夜沈将军斩杀阿思兰与阵前,我们大破北戎前哨营。”
只听这人喉间带着压抑的哽咽,随后暴呵道:“我们大捷。”
城楼上的士兵也陷入巨大的狂喜中,紧接着爆发出震天怒吼。
“大捷!”
“大捷!”
沈绛骑在马背上,到达城门口时,她仰头望着城楼上,那里站着两个人。
面孔模糊。
可是她恍惚间,仿佛看见他们。
第154章
北戎前哨营, 乃是北戎屏御大晋军队的第一道防线。
也是赤融伯颜手中最为重要的一股势力。
如今却在沈绛与林度飞指挥的奔袭战中,一败涂地,虽然也跑了不少残兵游勇, 但是跟之前气势汹汹的前哨营比起来,实在是天壤之别。
很快,大捷的消息, 不仅传遍了整个西北大营,更是迅速传到了雍州城内。
自从去年仰天关大败,五万大晋将士牺牲,还有沈作明被赤融伯颜设计, 战死阵前,北戎人骑在他们头顶,让所有人心头都压着一层散不去的阴霾。
他们输了太久,忘记了赢的滋味。
现在这阴霾被彻底散去,大晋将士重新找回了自己的骄傲。
左丰年亲自带人,迎接沈绛和林度飞。
很快,大帐内站满了人, 西北大营内但凡有品级的将军, 尽数到场。
他们被北戎人劈头盖脸的打了一年多, 那个赤融伯颜用兵也是神出鬼没, 要不然也不至于让西北大营处于处处挨打的局面。
可是现在, 北戎的前哨营居然被两个无名之辈一锅端了。
林度飞是来西北大营不过半年, 唯一亮眼之处,便是先前从赤融伯颜手中抢回沈作明的尸身,叫不少将军注意到这个十分厉害的少年。
至于沈绛, 说实话她来边关之前, 所有人对她都不了解。
顶多也就是听说过, 关于她的流言。
之前传闻侯爷的冤屈洗刷,乃是她一己之力。
但也有不少人不信,觉得这事儿是夸大其谈。
如今她一介女子,不仅有胆色孤身深入北戎前哨营,居然还能直接斩杀阿思兰。西北大营不少将军都与阿思兰交过手,直到此人虽看似粗犷,却并非只是个单纯的莽夫。
不仅有人问道:“三姑娘,您是怎么杀死这个阿思兰的?”
沈绛眨了下眼睛:“用刀。”
众人还以为她是故意逗趣,登时整个大帐内,哄堂大笑起来。
只有沈绛自己知道,她实在是有点儿难以启齿,难不成她要说自己是凭演技杀死了对方?
不过身侧的郭文广立即粗声粗气问道:“三姑娘,你既拿到了阿思兰的人头,为何不把这厮的脑袋带回来,最起码得悬在城楼上,挂足三天三日。”
对于郭文广这句话,倒是有不少人赞同。
有人附和说:“这些北戎蛮人,粗鄙野蛮,我见过不少北戎士兵杀人时,都喜欢将咱们士兵的脑袋割下来,当成战利品。”
这话让大帐里的气氛,沉闷了下来。
他们都是在边关征战多时的人,如何不了解这些北戎蛮兵的习性,他们凶暴残忍,特别喜欢烧杀抢掠。
雍州城有仰天关挡在前面,没遭到过屠城。
可是临近的端州还有沂州,都曾有过被北戎人攻入城内的历史。
那些北戎人知道自己无法带走这座城池,便干脆彻底毁掉,带不走的房子、铺子全部都烧毁,能带走的金银财宝绝不落空。
他们还会抢走所有的粮食,以补充自己大军的所需。
这也是边境百姓,对这些蛮族深恶痛绝的原因。
中原百姓深受教化,他们相信可以依靠自己的双手,辛勤劳作,来换取生活的富足安康。可是这些域外民族,他们逐水而居,号称在马背上长大,信奉的乃是弱肉强食。
若是没有他们强大,他们便对毫不犹豫的欺辱、抢掠、屠戮。
沈绛沉声道:“诸位将军,我能理解你们心底的愤怒,只是我们与北戎人并不相同。我们深受礼义廉耻的教化,明白虽是败军之将,亦当给予最后的尊严。”
“我昨日之所以斩下阿思兰头颅,只是为了尽快瓦解北戎士兵的士气,而不是为了羞辱此人。”
帐内所有人听到她的话,不少人亦沉默的点头。
他们都是将士,战死沙场并不可怕。
但是他们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够马革裹尸,即便是死了,也该妥善被安葬。
*
此刻,北戎前哨营的营区之地,早已经成了一片废墟残垣。
原本士兵所居住的帐篷,早已经被烧的七零八落,哪怕还保留了几座,也被浓烟熏成了黑色,看不清楚原本的模样。
在确定大晋军队撤退之后,终于有北戎士兵开始往回走。
而在远处,一纵轻骑,急行而来,马蹄奔腾,马鞭抽在马背上的声音,凌厉而急切,似乎恨不得立即赶到。
终于,待这队人马到了跟前时,所有人看着营区里的模样。
都彻底怔住了。
这些人全都来过前哨营,甚至还有人前日刚离开,明明离开时,这里还是一副兵强马壮,随时能攻入仰天关。
可现在,一切都毁了。
眼前的草原已经被烧成一片焦黑,地上遍地躺着尸体。空气中浓重的焦糊味,混合着血腥气,几欲让人作呕。
清晨淡金色的阳光照耀在草地上,阳光再亮,却驱不散心头的恐惧。
可这照亮的哪里是人间。
分明是在地狱。
这支赶到队伍中,为首的男人策马上前,他穿着北戎贵族才能穿的华贵衣裳,浓密长发被编成发辫,披散在肩上,浓眉墨眼,鹰鼻薄唇,明明也是俊美的长相,却因为脸上阴郁的表情,让整个人看起来格外冷酷阴鸷。
正在打扫战场的前哨营士兵,在看清楚来人时,扑通都跪了下来。
只是他们脸上,并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而是深深的恐惧。
直到有一个满脸黑灰的士兵冲了出来,男人身后的护卫,立即拔出弯刀,不过在看清楚对方的模样,又同时收在空中。
“赤融王子,王子,”这人跪在地上,便是哀嚎痛哭。
原来此刻赶来的人,便是北戎王族的赤融伯颜,也正是在整个大晋名声大噪的异族王子。
北戎人爱戴他,是因为他带领北戎士兵,战胜了不可一世的西北大营。
斩杀了他们的主帅。
大晋人恨他,恨到恨不得啖其肉,剥其皮,是因为他带领北戎士兵,一次又一次的侵扰大晋的边境,让边关百姓时时刻刻生活在北戎铁骑来犯的恐惧之中。
赤融伯颜神色格外冷漠,他抬眸,将整个前哨营的惨状,都在收在眼底。
“阿思兰人呢?”他问道。
只是这冷漠的声音之下,是恨铁不成钢亦还是悲痛,没人敢猜测。
这人便是阿思兰身边的护卫,他侥幸逃过一劫,听到赤融伯颜询问,立即说道:“奴才以及把将军安置在一旁。”
赤融伯颜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道:“带我去看。”
护卫很快起身,带着赤融伯颜一行人,前往安置阿思兰的地方。
走了没多久,就见一片尚未被烧毁的草地。
很多士兵的遗体,都被放在这里。
而阿思兰的尸身被放在中间,上面还盖着一块布,这是护卫好不容易找到的。
赤融伯颜终于翻身下马,他走了过去,亲自弯腰掀起白布。
待他看清楚阿思兰死后的模样时,眉头皱的更紧。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听斥候所言,大晋人打过来不久,他就被斩杀。”
赤融伯颜与阿思兰乃是一同长大的情谊,他母亲身份卑微,因此他与可汗的其他母族势力强大的王子,并不能相提并论。
但是他天生强大,聪慧博识,便是连族中的智者都夸赞过他。
必会给北戎带来不一样。
阿思兰便是在那时候被他所折服,一心追随与他,而赤融伯颜最开始的势力,便是阿思兰家族手底下的兵。
他们从一个是王族最不受宠的王子,一个是家族最小的儿子,却并肩作战,成为草原上任谁都不敢忽视的大人物。
他了解阿思兰的实力,知道他并不会被轻易杀死。
除非是有人设计他,就像之前他设计斩杀沈作明那般。
护卫说道:“将军并非是在沙场上被人斩杀,他定是在大帐内被人害死的。”
赤融伯颜眉梢微抬,露出惊讶的表情,他一开始便猜测到这其中有隐情。
于是护卫将阿思兰带人去劫杀商队,却抓回了一个汉人女子。
那个女子美若天仙,将军视她为珍宝,出事的那晚,将军便是单独与这个女子待在一个帐篷。
“那个汉人女子定是个奸细,是她斩杀了将军。”护卫高声哭喊道。
赤融伯颜听闻,却勃然大怒:“混账,阿思兰乃是草原上最骁勇善战的勇士,他岂会轻易被一个汉人女子杀死。”
护卫立即摇头,说道:“王子,您有所不知,那个汉人女子虽看似貌美柔弱,可她并非是草原上的娇花,她……”
这人顿了下,突然想到说:“她是叫人猝不及防的毒蛇。”
“而且很多人都看见,她提着阿思兰将军的头颅,所以将军一定是被她杀了的。”
赤融伯颜虽然不信,可是他又让自己的护卫,找了其他士兵前来询问。
没想到所有人都提到这个不可思议的汉人女子。
她手握长刀,势如闪电,寻常士兵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前哨营被毁于一旦,本就出乎赤融伯颜的意料,可是他没想到,居然还出现了一个神秘的汉人女子。
而且此人居然很可能是大晋的主将。
一个年轻而又貌美的主将。
这个护卫又想到一件事,连忙禀告道:“王子,在大晋军队撤离时,这个汉人女子把阿思兰将军的头颅扔了回来,她说将军已死,她不想凌虐他的尸身,但有一句话要带给赤融王子。”
赤融伯颜听到此时,已然气笑,他饶有兴趣道:“她有何话要给我?”
护卫却又一副不敢说的模样,还是赤融伯颜道:“你尽快说,我不会怪罪你。”
“她说,她一定会回来杀王子。”
此话一出,周围陷入一片寂静。
连赤融伯颜的近卫都不敢相信,竟有人敢如此胆大包天,对王子说这样猖獗的话。
只可惜沈绛并不在场,要不然她定会惋惜,自己的狠话居然被传达的这般软弱。
丝毫未展现她当时的精髓。
明明当时她所说的话是,
——“告诉赤融伯颜,让他脖子洗干净,我会回来取的。”
第155章
大帐内的人散了差不多, 左丰年这才想起来道:“三姑娘,你不在的时候,圣上派人前来,要圣旨要宣。”
沈绛一怔, 实在想不到老皇帝会有什么圣旨给自己。
难道是当日没杀了自己, 后悔了?
该不会是千里迢迢送来了赐死她的圣旨吧。
沈绛被自己心底这个念头逗笑, 只是随后她冷哼,即便真的是赐死她的圣旨,这次她也不会任人宰割。
大不了便杀回去。
若真的死了, 天大地大,随处可埋。
沈绛问道:“传旨之人可有说过, 他们所传的是什么旨意。”
“我也并不知,因三姑娘不在, 无人敢接旨。所以三姑娘还是早日回去领旨,毕竟那是从京城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左丰年说道。
“传旨之人, 现在何处?”沈绛问道。
“我已安排他们在雍州城住下, 想来这会儿他们还在驿馆中,等候三姑娘。”
鬼使神差间,沈绛脑海中出现一个念头。
该不会,谢珣就是传旨的那人吧?
若是这样的话, 沈绛倒是有些想明白,为何他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只是他如今权势滔天, 不在京城里继续运筹帷幄, 争权夺势, 倒是跑到这荒无人烟的边关之地, 到底是想干嘛?
随后左丰年与沈绛一同出了大帐, 只是一出来, 他就看见一行人站在不远处。
为首之人,他倒是未见过。
反倒是身后那几个,他都认识,不就是前几日来传旨的锦衣卫。
“几位大人,怎么突然到此处来?”左丰年上前,言语中还是颇为不悦。
西北大营乃是边关守备军的驻地,即便是锦衣卫也没资格,轻易踏入。
只是左丰年仔细看了看对方,发现他们并未穿着锦衣卫的飞鱼服,反而各个一身北戎人打扮,身上更是尘土混合着血迹,看起来反而是从沙场刚回来。
等等,方才与大军一道入城的人之中,好像是有这么几个奇装异服的。
左丰年脑海中闪过一个又一个,却怎么都解释不清,眼前的状况。
最荒谬的念头,便是这些锦衣卫难道也跟着一块杀到了北戎前哨营?
可他们是什么时候出城的?
“左将军,我等奉命前来,宣读皇上圣旨,还请三姑娘率西北大营众将接旨。”站在谢珣身侧的锦衣卫千户于秋山,立即上前说道。
左丰年的目光却还是落在了于秋山身后的男人,那日锦衣卫到时,并没有此人。
而且此人气度容貌,皆乃人中龙凤,绝非寻常锦衣卫。
偏偏出来宣旨的却是这个锦衣卫千户。
这人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沈绛注意到了左丰年的异样,见他还一直在观察谢珣,她又开始怀疑,难道谢珣此番又是微服前来?
毕竟这事儿,他并非是第一次做了。
想到这里,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左将军,既然是皇上的旨意,我们还是先接旨吧。”
左丰年被沈绛一提醒,也顾不得再追问。
反而是沈绛趁机走到谢珣身边,压低声音道:“我拖住左丰年,你趁机溜吧。”
“我为何要溜?”谢珣有些不解,又有点好笑的望着沈绛。
沈绛瞪大眼睛,简直不明白他倔强什么。
她压低声音道:“怎么,你还想让左丰年把你的王世子身份识破?”
随后她瞥了谢珣一眼,乌黑眼珠微转,突然道:“难不成你这次不是微服?那好吧,我这就把左将军叫回来,带他见过郢王世子殿下。”
作势,她就要去叫左丰年。
谁知谢珣却抓住她的手臂,伸手捂住她的唇。
大帐外,人来人往,沈绛大惊失色,抬脚就要去踢他。
谁知他居然吃了熊心豹子胆,将她半扛在肩上,直接闪身进了身后的大帐。这会儿大帐内空无一人。
沈绛刚才在外面不敢挣扎,生怕让人看见了,影响了她的形象。
现在她可是能提刀上马的将军。
“你放我下来。”沈绛的脚踢在他腰上。
可一声似极痛苦的闷哼声,不由自主响起,沈绛原本乱蹬的脚,突然停了下来。
不是。
她又没真的用力气。
可随后她想起自己刺中他的那一刀,那晚的记忆再次袭来。
沈绛被放下来时,整个人再没了方才的嚣张气焰,蔫巴巴,微抿着唇。
“怎么了?”谢珣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沈绛眼睛落在他的腰间,谢珣微怔,随后脸上露出笑意:“我的刀伤早已好了,不用担心。”
这句话反叫沈绛喉头,越发有些哽咽。
这数月时间,真的恍如隔世。
如今她再想起阿鸢,再想起爹爹,虽已不似刚开始那般撕心裂肺,可是对于她来说,无论何时想起,都无法轻易释怀。
“阿鸢之死,”谢珣缓缓开口。
沈绛却毫不犹豫打断他:“你不要提阿鸢。”
谢珣眼底隐有不忍,却还是开口说:“你若是怨我恨我,我毫无怨言。但是阿绛,你能不能不要推开我。”
沈绛却转头望向他:“那我应该怎么对你,看到你,我便想起了阿鸢,便会想起那日我有多绝望。”
哪怕谢珣是为了救她,可是拿阿鸢的命换她的命,从来不是她所愿意的。
望着她脸上涌现而出的悲痛,谢珣知道,这件事并非一时一刻,便能化解。
“先前你说,你与我要走的不是一条路。”谢珣望着她。
半晌,他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可是我要告诉你,你要走的路,便是我的道。”
他知道她现在想要什么,她想要还卫家清白,想要那个高坐在帝位上的人,付出代价。
沈绛恨不得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身侧这个男人,永远知道她的软肋在何处。
偏偏她却又知道,他所说的每一句话,皆是真心。
因为他从未骗过他。
沈绛早已经明白,命运弄人这四个字。
“若是我想的是逆天而行呢?”她骤然回神,直勾勾盯着他。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谢,乃是谢室皇族之人,若是她想要的是逆天而行,颠覆这早已经烂透了的朝堂呢。
如今他已经权势在手,他身为郢王世子,却三法司尽数在手。
朝堂上下,谁不要看他的眼色行事。
他当真舍得自己苦寻得来的一切吗?
可是谢珣却毫无畏惧的望着她,眼中尽显坦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