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们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甚至准备在今日推出一个份量极重的人,替端王顶了扬州之事。
可谁知这些万全之策,竟都比不过父皇的偏爱。
端王从来没想到,父皇居然会为了愿意保自己做到这一步,这一下,他心中对太子之位的欲念,彻底达到了顶峰。
他望着坐在面前的霍远思,神色激动说:“舅父,父皇这么做,是不是表明他已经不追究扬州之事了?他是不是打算……”
打算废掉太子,册立他为太子。
霍远思轻笑:“现在这么说,倒是还有些为时尚早。不过经过刺杀之事之后,皇上明显是更信任你,而非太子。”
太子手中有他的把柄又如何,太子让人在京城生事造谣又如何。
只要父皇不信,他就是赢了太子。
与此同时,东宫则是一片低沉,哪怕是最乐观的谋士,都瞧不出太子的未来何在。
皇上似乎为了证实,自己确实是病了,一连罢朝五日。
转眼就要到了太后的千秋,皇上的身体这才康复。
因为今年乃是太后的七十整寿,因此从年后宫里就一直在准备,光是各地的珍奇异宝就源源不断的送到京里。
沈府这次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特别是皇上曾许诺过郢王,会在太后的寿宴上给谢珣与沈绛指婚。
沈绛早早就开始做衣裳、准备首饰,参加宫中盛宴。
太后的千秋宴也让朝堂中紧张的气氛,略缓和了几分,毕竟谁闹事,都不至于趁着这个档口。
待到了五月十六日,这日正好乃是一月之中,最为月圆之时。
皇亲贵胄、文武百官,内外命妇皆入宫,替太后娘娘庆生祝寿。
从一大清早开始,命妇和贵女们,便要入宫给太后磕头拜寿。
沈绛照常跟在沈殊音身后,到了太后宫中,发现今日来的人可真够多的,熟悉的面孔还不少,不仅太子妃在,连端王妃都在。
只是太子妃神色淡然,只面上勉强带着几分喜气。
反倒是端王妃,逢人便笑,颇有种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模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端王府前段时间是有什么大喜事,而不是端王遇刺了。
沈绛很快瞧见郢王妃,她陪在太后身边,坐的比霍贵妃还近。
待她上前给太后磕头祝寿时,郢王妃立即在太后耳边轻笑:“母后,这位便是沈家的三姑娘。”
太后眯着眼,仔细打量了沈绛几眼后,夸赞说:“这模样,果然长得好,难怪呢。”
这一句难怪呢,引得人无限遐想。
不远处的霍竹韵听到此话,脸色刷一下白了。
反倒是其他人若有所思的望着沈绛。
第138章
太后千秋庆贺从早上便开始, 下午还有杂耍、唱戏的,据说晚上还有烟花,这烟花乃是火器处的工匠,为了太后的千秋特别准备的。
耗时一年才研制的新型烟花。
哪怕白日里这些规矩礼仪, 磕头请安累了些, 大家还是兴致勃勃的等到了晚宴。
待至夜幕降临, 整座宫殿都升起了宫灯,几步一个,将偌大的皇宫点缀的星辰密布般,白日里恢宏华丽的宫殿, 金砖铺地, 雕梁画栋,尽显美轮美奂,在夜色和灯火的交相辉映下,犹如天上的九重宫阙。
哪怕进惯了皇宫的人, 此刻都舍不得眨眼。
太后入内时,皇上亲自起身,将太后扶至上首坐下。
永隆帝一向以至孝自居, 在对待太后的礼仪上,确实叫人挑不出错。
这也是沈绛头一回参加如此大的宫宴。
先前虽在东宫参加小郡主的百日宴, 可那到底只是东宫宴会,而且也只是一个小郡主的百日宴, 如何能比得上皇太后的千秋宴。
沈绛的位置在后面, 周围坐着的是京城的贵女们,衣香鬓影, 珠光宝气, 看得人眼花。
今夜不仅有文武百官, 还有周边列国也派出使臣,前来给大晋皇朝太后恭贺千秋,西域诸国、西南边陲小国,甚至还有横跨海域而来的海岛小国。
除了正在与大晋交战的北戎,未曾派遣使臣之外,其他诸国,几乎都派人来送礼。
这些使臣一一上殿,进献本国的奇珍异宝。
也算是让殿内的人都大大长了见识。
毕竟鸡蛋大小的夜明珠,还有一丈高的火红珊瑚,碗口大的奇花散发着幽幽香气,凡是能被抬上殿的贡品,皆是当世罕见奇珍。
殿内歌舞升平,好一派盛世繁华之景。
沈绛轻轻抬起头,望向远处的谢珣,他是皇室宗亲,又是太后嫡孙,坐的位置便是最好的,紧靠在郢王之下。
两人似是心有灵犀般,沈绛刚抬眸望过去,他也看了过来。
两人对视,眼中尽是笑意。
谢珣伸手举起面前酒盏,轻抬起,送至嘴边抿了一口气,悠然冲她一笑,似乎在安抚她莫急。
现在是各国使臣向皇上和太后,进献宝物,待进献结束之后,皇上便该为他们指婚。
哪怕皇上不提,郢王妃早已有防备,与太后通过气。
太后到时候会率先提起话头,让皇帝避无可避。
待半个时辰后,各国使臣终于将珍宝进献完,接下来便是舞乐,只是底下的人还在准备,正好有个空档时间。
太后侧头,望向永隆帝:“皇帝,今日着实是太过热闹了些。”
“母后可还喜欢?”永隆帝轻笑道。
太后说:“自然是喜欢至极,只是我有一事想与皇帝商议。”
“母后有事只管吩咐便是,儿子只有听令的份儿,岂用得着商议二字。”永隆帝知道太后的性子,从不过问朝政,所以绝不会提出让他无法拒绝的事情,话说的也是格外大。
太后欢畅笑了起来:“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便是程婴的婚事,你也知他如今已二十有二,早该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谁知竟一直被耽搁。好在我今个正好瞧着一个合适的人选……”
太后与皇帝坐在上首,说话声音虽不大,可是附近的席位上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是要给三公子指婚呢。
所有人都含笑望着,包括重伤刚愈的端王,似乎神色都看起来格外轻松。
就在太后打算将这个合适人选的名字,说出来的时候,只听外面一声砰的巨响,震天彻底,惊得殿内众人,纷纷回头,往外面看去。
永隆帝当即道:“立即派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今日当值的锦衣卫,立即转身出去查看。
谁知刚走出去,还没有几步,突然出现一行兵卫,锦衣卫见状,高声呵斥:“你们是什么人?”
可是他刚问完,对面居然话也不说,直接拔刀。
这两名锦衣卫拔刀反抗,可是他们两人,岂能抵得过这么多人。
外面忽然又安静了下来,整座大殿显得尤为紧张,所有人目光都往坐下的几位皇子望过去,是太子还是端王?
直到太子拂了拂衣袍,恭恭敬敬站了起来,行礼道:“父皇,儿臣有事启奏。”
事到如今,永隆帝居然脸色如常:“太子,今日乃是你皇祖母的千秋寿宴,有事等明日朝会再议也不迟。”
“皇祖母请恕孙儿唐突,只是父皇先前一直病重,不曾上朝,儿臣的折子递到御前,也不得回复。所以孙儿也是无法,才不得不借着今日的机会,直接进谏。”
大殿上除了永隆帝和太子两人,其余皆是,噤若寒蝉。
看似平静的对话,却只透露了一个消息。
太子要反了。
两相对峙,永隆帝终于开口说:“你要启奏何事?”
皇帝这是在拖延时间,锦衣卫负责皇上的安危,指挥使尹晋就在近处,不管外面如何,只要尹晋及时赶到,就能带着自己及时避到密道。
皇宫之中有专门的密道,只要躲在此处,等到进宫勤王的军队一到,太子造反便是败了。
太子冷声说:“先前有一扬州士子在登闻鼓下递了状纸,我想他的状纸,父皇一定没看过。所以今日我便要举荐一名扬州士子,亲自揭露我大晋朝最大的蛀虫。”
说完,从殿外走进一个书生,只见他头发凌乱,衣袍脏破。
可是他一入殿,却丝毫不惧怕,朗声高喊:“皇上,请您为扬州枉死的伸冤。端王指使扬州知府张俭,征用流民私开铁矿,枉顾那些流民的性命,致使无数人死在铁矿山中。端王还私底下打造兵器,扬州铁匠尽数被他征集,如有不服者,动辄便是丢了性命,家破人亡。他们在扬州买官售官,大肆敛财,弄得扬州民不聊生。”
殿内哗然,虽然早已经有所听闻,可是如今亲耳听到,却还是十分震撼。
太后坐在上首,眼看着殿内儿孙即将要杀成一团,竟是气得面色发白,呼吸急促。
书生将手中证据高举,朗声喊道:“陛下,这是端王与张俭信件来往,上面不仅有端王的私印,还有端王手写笔迹。圣上乃是端王亲父,应该能认得端王的笔迹吧。”
此刻端王终于开始喊冤:“太子殿下,你弄了一个不知是从哪里来的人,伪装成扬州士子,就想诬陷与我。想必先前在京城闹起的谣言,也是太子你的手笔吧。”
谁都没想到,端王这时候居然还敢挑衅太子。
太子冷眼望着他:“事到临头,竟还敢不知悔改。”
“父皇,端王在朝中纠结党羽,迷惑圣心,更是犯下私开铁矿,私铸铁器等死罪,儿臣请父皇下令诛杀端王,以告江山社稷。”
永隆帝看着太子,满眼惊怒,太子一向仁厚,他时常动辄斥责。
皇帝早已经习惯了太子在自己面前,谨小慎微的模样,这是他头一次发现,自己的儿子居然变成这般模样。
永隆帝终于不再忍耐,高喊道:“锦衣卫何在?”
席间锦衣卫纷纷拔刀而起,护卫在皇帝身侧,谁知外面突然进来一个锦衣卫。
只听他高声喊道:“皇上,有一批不当值的御林军,从东华门和长安门进入,还有一批正在玄武门外叫嚣着,要……”
“要什么?”终于内阁首辅顾敏敬怒道。
这锦衣卫本就身受重伤,此刻喊出最后一句话。
“他们高喊着要清君侧。”
清君侧,如奸臣难制,誓以死清君侧。
御林军本就是负责守卫皇城,现在倒好,耗子掉进米缸里。
即便依仗着皇宫还有那几条护城河,又能守得掉几时,况且御林军反了,拱卫京城的禁军呢,还有在京郊的北大营呢。
这些人里面谁反了,谁没反。
皇帝环视一圈,怒道:“御林军统领何崇先呢?”
御林军反了,可是御林军统领却未出现在今晚的宴会上,这其中意味着什么,昭然若揭。
此刻听到皇上怒喊着何崇先的名字,沈绛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先前她在东宫看到看见候闵,发现他就是那日上船想要救张俭的人。
此人明面上乃是御林军统领何崇先的管事。
御林军统领本该是皇上信任的人,所以这个何崇先故意得罪太子,让人觉得他与太子之间关系不睦。
其实他们早就勾结在一起。
事到如今,顾敏敬也知再劝说太子,已无大用,却还是语带哽咽,恳切道:“太子殿下,您乃是一国储君,何至于要行至如此地步。”
顾敏敬虽不是太子的老师,可是太子一向有仁厚之名,对他一直恭敬。
如今太子举兵造反,已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不管事成还是事败,日后青史都会记上这一笔。
“顾大人,孤行至如此地步,是因为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太子声音阴沉,早已经不复过往仁厚宽和之名。
太子望着皇帝,怒喊道:“父皇,佞臣当道,霍远思身为英国公府庶子,谋害先任英国公世子,谋得国公之位。此等小人更是陷害忠良,当年卫楚岚领兵西北大营,一生效忠,力抗外敌,不让敌族侵犯我大晋边境半步。”
“可霍远思却构陷忠良,构陷卫楚岚勾结外敌,企图谋反。”
“父皇,当年卫公忠心耿耿,助你登上皇位,在边境护卫大晋山河,若不是霍远思这个无耻小人,卫公何至于落得如此之下场。”
永隆帝圆睁双目,没想到,太子居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提到卫楚岚这个本该是禁忌的名字。
十九年来,从来没人敢再他面前提到这个名字。
“你给朕住口。”永隆帝站了起来,一把掀翻案桌上的东西。
永隆帝指着太子,冷声喊道:“你竟敢给卫楚岚叫冤,可见你是早已没将我这个皇父放在眼中。卫楚岚他谋反乃是铁证如山,朕没有杀错他,朕没有杀错,没有杀错。”
在提到卫楚岚时,永隆帝显得格外激动。
甚至不惜连用三句没杀错,来替自己辩驳。
可见卫楚岚早已经成了他心中刺,日积月累,早已与血肉长成一片。
提不得,拔不得。
沈绛听到此处,豁然开朗之际,也不由佩服至极。
三皇子果然是料事如神。
果然,卫楚岚才是联系着太子、何崇先、候闵还有张俭的纽带。
候闵和张俭一心想要的是替卫楚岚翻案,所以他们选中了太子。
哪怕是以百姓之命,陷害端王,冒天下之大不韪,他们也在所不惜。
霍远思站起身,朝太子道:“殿下既是要清君侧,那便用老臣这颗脑袋,换这山河无恙。”
眼看着太子来势汹汹,今日端王一派落了下乘。
毕竟谁都没想到,太子居然丧心病狂到,要在太后的千秋宴上动手。
此刻,一个浑身浴血的身影跑了进来,竟是傅柏林。
他跪在地上,朗声道:“皇上,指挥同知袁乘以下作乱,杀害指挥使尹晋大人,尹大人以身殉国。”
锦衣卫指挥使居然被杀了。
大殿内再一次哗然,众人看向太子。
如今皇上身边只有锦衣卫保护,谁知锦衣卫指挥使却在这时候被杀,难道这天下真的要换主了?
“儿臣请父皇,立即下令,诛杀端王、英国公霍远思,拨乱反正,还天下清明。”
太子掀起袍子,霍然跪在皇上面前。
事到如今,太子就是要皇帝亲自下令,诛杀端王。
端王一死,朝中再无人与他抗衡,他便立即逼迫皇帝退位,他登基为帝。
永隆帝望着他,竟不敢相信,堂堂帝王被自己的亲生儿子,逼至如此绝境。
宫门口传来的喊杀声,隐隐传至大殿。
方才还金碧辉煌的殿阁高堂,此时压抑的几乎绝望。
沈绛一直冷眼望着前方,她周围坐着的皆是贵女,有些胆小的已经以袖掩面,小声哭了起来。
坐在沈绛身侧的沈殊音也是浑身颤抖,没人遇到这样的事情,会不害怕。
反而是沈绛,轻拍沈殊音的手掌,轻声一笑:“大姐姐,别怕。”
太子作乱,或许早已经出现在她的梦境中,如今成了真,她竟也没丝毫惧怕。
突然殿中有一个宗亲跑出,跪在地上高呼:“皇上,端王在朝中培养党羽,在扬州大肆敛财,残害如此无辜百姓性命。还请皇上大局为重,下旨惩处端王。”
不知此人是太子之人,还是单单只是怕死而已。
但是有了出头鸟,旁人再说话便也容易。
又是几个朝臣起身,跪在地上:“端王之罪,罪无可赦,请皇上下旨惩处端王。”
众人都怕皇上若是不答应太子的要求,太子便会大开杀戒,到时候谁都跑不了。
到时候谁都跑不了。
倒不如趁着现在,太子尚还有理性,一块请求皇上下旨严惩端王。
反正端王之罪,铁证如山,倒也不是冤枉了他。
郢王紧皱着眉头,左右望着,似乎正在犹豫。
他若是跟着一块请命,这岂不是在逼着皇兄对自己的儿子下手。虽然端王确实有罪,可这时候众朝臣站在太子这头,帮着一块逼迫皇上。
若是太子未能登基,到时候皇上秋后算账。
全都是一笔烂账。
他犹豫间,望向身侧的谢珣,就见他居然在此时还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
冲着自己轻摇了摇头。
郢王一怔,却还是按捺住了站起来的冲动。
谢珣冷眼望着殿内局势,外面太子的人马与皇上的人还没分出胜负,殿内的这把火也烧的不够旺。
直到皇帝看向他,突然点道:“程婴,朕命你亲自主审扬州案,你来说,此事究竟与端王有没有关系。”
先前谢珣几次将扬州案递交御前,都被皇上打了回来。
他就是希望,从谢珣这里,将扬州案与端王脱了关系。
终于他缓缓起身,撩起长袍,跪地道:“陛下,此案乃是微臣主审,因太后千秋在即,案件一推再推。但是此案缘由早已经查清。”
“确实与端王有莫大关系。”
谢珣清冷的声音,几乎是将本就站在悬崖边的端王,再次推了一把。
端王望着他,咬牙:“谢程婴,你害本王。”
谢珣毫不畏惧的望向他,冷声道:“殿下,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永隆帝无力退了一步,显然大势已去,他保不住这个儿子了。
纵然他有私心,可是逼迫他杀自己的亲生儿子。
这让习惯了执掌大权的帝王,几近恼羞成怒。
可是殿内众人都在望着他,若是他还不能当机立断,太子‘清君侧’的旗号可就是彻底名正言顺了。
永隆帝终于下定决心,他环顾四周,厉声开口。
“皇三子谢昱瑾,邪僻是蹈,结党营私,疏远正人,亲昵群小,深负皇恩,今削去亲王爵位,夺端王封号,贬为庶民,交由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
永隆帝到底还是没一退到底。
如今他这么做,已不仅仅是维护端王,而是维护自己作为帝王的最后一丝尊严。
“父皇,都察院已将此案彻查到底,既然父皇舍不得动手,那儿臣便代劳了。”太子连举兵造反的事情都干了。
此刻哪里还再想留端王一条命。
他恨端王入骨,恨他设计害了尚宝清的一条性命,更恨他这么多年来,纠结党羽,对自己步步紧逼。
若不是端王,他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太子大呵一声:“拿剑来。”
东宫护卫早已经在约定起事时,赶到此处,护卫太子。
此刻只要等外面何崇先率领的御林军打进来,太子控制住皇帝,还有这么多皇室宗亲,哪怕北大营接到消息又如何。
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他登基为帝,奉父皇为太上皇。
北大营的军士也都得听他的命令。
东宫护卫将剑拿了过来,只是太子接过,直接扔到端王桌前,“孤不想亲手杀自己的兄弟,你自裁于此,以谢列祖列宗吧。”
殿上的霍贵妃哀嚎一声,大喊道:“不要,瑾儿不可。”
端王手中无兵,进宫来参加宴会,连护身的武器都没带。
如今他是鱼肉,太子手持刀剑。
端王起身,从地上捡起那把剑,先是望向皇帝,居然还在矢口否认道:“父皇,今日诸多罪名加身,儿臣百口莫辩,只求父皇护我母妃周全。”
“不要。”霍贵妃想要扑上来,却被锦衣卫挡住。
端王握剑正欲往脖子上割,谁知他手腕一转,剑锋转向太子。
他居然打算杀了太子。
情况急转,可太子身边的侍卫却早有预料般,直接拔剑,挡在太子身前。
端王先前受伤严重,本就还未彻底痊愈。
况且太子护卫的功夫也远在他之下,几招之下,就直接将他击在地上。
端王倒在地上,刚想要躲,侍卫的剑已到了跟前。
眼看着这一剑直接就要捅穿他的心窝,端王在濒死的时刻,用尽全力往旁边一滚,只是他还是滚慢了些。
因为侍卫的剑刺破他的肩膀,竟顺势一斩。
啊。
一声凄惨至极的叫声,在大殿中响起。
终于这一声叫,也引起殿上其他胆小姑娘的害怕,众人哭成一团。
再仔细一看,端王的一支手臂,留在原地。
他的一只手被斩断了。
霍贵妃见状,彻底昏死过去。
沈绛望着端王,他断臂处鲜血淋漓,很快,鲜血几乎瞬间染红了他半边身子,他伸手摸了一把,却没摸到自己的手臂。
待他转头四处张望,看见不远处的断臂,连滚带爬过去:“我的手,我的手。”
堂堂天潢贵胄,狼狈如蝼蚁。
整座大殿,眼睁睁望着眼前兄弟相残这一幕,除了压抑不住的细细呜咽。
几乎是死一般的寂静。
这就是世间最尊贵的家族,天命所归的皇室。
谢珣望着眼前这骨肉至亲相残的一幕,却丝毫没有被触动。
因为他早已是那个受害者。
他身上至今还有的剧毒,也是他的骨肉至亲,种在他身上的。
谢珣抬眸,望向上首的永隆帝,此刻这个执掌天下权柄的帝王,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一个儿子要去杀另外一个儿子。
不过太子似乎并不打算在纠结在端王身上。
他转头看向皇帝,冷声说:“父皇累了,儿臣这就送父皇回奉昭殿歇息。”
皇帝身前的锦衣卫,全部站在周围,一副拼死要护卫帝王到底的模样。
太子没在言语,挥挥手。
身后的侍卫立即上前,双方战成一团。
只是锦衣卫指挥使尹晋身死,傅柏林带来的锦衣卫人数太少,特别是指挥同知袁乘也赶到。
他到了殿内,立即道:“太子殿下,微臣护卫来迟。”
“袁大人,你怎么才到,”太子望向上首的皇帝,淡然道:“这位傅大人说你杀了指挥使尹晋,可有此事?”
“皇上,锦衣卫镇抚使傅柏林杀害指挥使大人,竟还敢贼喊追贼,栽赃嫁祸给微臣,微臣这就是来救驾。”
傅柏林冷笑一声,也不辩解,提刀就杀了过去。
殿内彻底乱作一团。
谢珣一把掀开面前的桌子,一脚踢翻眼前的锦衣卫,夺走他手中绣春刀,拎着郢王就往上首的皇帝方向退。
好在郢王妃的位置,在太后的附近,所以谢珣将父母都放在皇帝身边。
他朗声喊道:“锦衣卫听命,太子犯上作乱,你们立即保护皇上还有太后离开此处,留下十人与我断后,一齐阻挡这些乱臣贼子。”
“程婴。”郢王妃大惊。
谢珣拎刀站在他们身前,转头道:“父王、母妃,你们随皇上还有太后,一齐退至密道。不管是北大营还是禁军,想必此刻已经得到消息,必定会进宫勤王护驾。”
永隆帝没想到,到了这时候,站出来保护自己的,竟是谢珣。
他眼神热切的望着谢珣,“程婴有心了。”
只是他摇头道:“朕乃一国之君,乱臣贼子,犯上作乱,朕岂能一走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