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端王妃倒是对堂弟的亲事,这般有兴致。”郢王妃不轻不重给了个软钉子。
霍贵妃和端王拿她没法子,郢王妃可不在意她一个小辈儿。
端王妃被这么一软顶子弹回来,倒也没露出什么不悦的表情,反而越发恭敬道:“侄媳并无僭越之意,只不过关心罢了。毕竟前些日子,太后她老人家还提及此事,说让我们这些当嫂子的,多替世子长眼,若是有合适的,倒也不吝推荐。”
“就是不知,世子殿下喜欢什么样的?”
郢王妃这次倒是神色平和,淡淡道:“我与王爷素来也不拘束着他。”
“他的世子妃,家世不论,只管选他自个喜欢的。”
这句话倒是让沈殊音轻笑了起来,她忍不住又朝沈绛瞧了一眼。
他喜欢的,那不就是她家的小灼灼。
只是沈殊音这揶揄的笑,本只是冲着沈绛,落在旁人眼底,倒成了不敬。
端王妃幽幽望过来,声音冷淡至极:“沈大姑娘,不知王妃此话有何不妥,竟惹得你如此发笑?”
沈绛一愣,下意识朝端王妃望过去。
端王妃此刻正看着沈殊音,眉眼间尽是冷色。
说起来,当年端王与沈殊音之间倒还有一段不得不说的往事。端王最初想要求娶的人便是沈殊音,他们两人之间年龄相差三岁,倒也不能说不合适。
只是沈作明一向不喜掺和到党争之中,若是真把沈殊音嫁给端王,那他就会被绑上端王这条船。
因此他婉言拒绝了此事。
如今这位端王妃的父亲乃是大将军吴符,越是手握兵权之人,只不过却比不上沈作明。
京城中一直有传闻,端王爷是求娶不到沈殊音,这才退而求其次娶现在这位端王妃。
端王妃自然对这样的传闻不陌生,因此她往常瞧见沈殊音,便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女子哪会没有攀比之心,更何况还是自己丈夫险些娶了的女人。
先前沈殊音嫁给方定修时,两人琴瑟和谐,好一副神仙眷侣姿态。
沈殊音和离的消息传出来时,端王妃在自己的院子里,险些笑断了肠子。
沈氏女,也有今天。
活该!
现在沈殊音不过是个和离归家的妇人,一句沈家大姑娘,尽显她身份上的不尴不尬。
沈殊音被端王妃叫到了姓名,自然也不能再坐着了。
她恭敬站起来,温和而不失礼节道:“我只是觉得王妃娘娘,一颗爱子之心令人感动,毕竟娘娘没有逼迫殿下,娶自己不想娶的人。”
“沈大姑娘这是什么意思,是谁娶了不想娶的人?”没想到方才软钉子都没刺到的端王妃,这会儿竟也失态了。
也是怪她自己太过心虚,竟以为沈殊音说这句话,是在讥讽端王娶她是被逼迫。
一时间,殿内气氛,紧张了起来。
谁知一旁安静待着的沈绛,突然也笑了起来。
相较于方才沈殊音无声的笑意,她这一声笑,可谓是嘲讽至极。
沈绛有些诧异的望着端王妃,由衷想着,端王为了兵权,还真是舍得委屈自己。
就连这样拎不清状况的,都敢娶回家。
这位端王妃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家的这个亲王爵位,可是随时有不保的危险。
还有这位王妃倒也不打听打听,她们沈家人是好欺负的吗?
第118章
殿内都被这一声轻笑吸引, 方才沈殊音的笑,只是无声的,旁人也没瞧见, 只是端王妃乍然发难, 才引起注意。
可是现在这过于清楚的轻笑声, 惹得众人忍不住看过来。
众人这才发现, 笑出声的竟是坐着的沈绛, 只见小姑娘杏眼轻扬,眼尾上翘, 澄澈双眸盈满笑意,有种顾盼神飞的曼妙。
光是这个笑容,便叫有些人险些揉碎了帕子。
上天从来都不是公平的,光是在容貌, 便分出了高下之别。
有些人刻意练就婉转柔媚笑容, 倒不如旁人随意抬眉的一抹笑。
端王妃难免有些气急,冷眼望着沈绛:“你又在发笑什么?”
“王妃恕罪, 若是我有做的不妥之处,还请王妃见谅,”沈绛语调慢条斯理, 倒是也不是轻慢, 反而透着一种恳切。
直到她轻声又问:“只是我不知,原来在宫里, 笑也有错。”
沈绛的语气温软, 说出话的却四座俱惊。
端王妃猛地拍了下扶手:“大胆,谁给你的胆子, 与本王妃这般说话。”
眼见着端王妃发火, 众人心头更是惊讶。
也有人心底暗笑, 果然是个乡下养大的姑娘,哪怕有着侯府嫡出的身份又如何,依旧是上不得台面。
这头一回参加宫宴,就得罪了亲王妃。
以后的日子难咯!
正巧一旁坐着的是霍竹韵,这殿内说来与沈绛最熟的,也就是她了。
沈绛初开朱颜阁的时候,为了能让朱颜阁的口脂迅速在京城走俏,使了些手段入了京城贵女常去的映雪堂。
那时霍竹韵便见过沈绛。
只不过那会儿霍竹韵虽也觉得沈绛实在貌美,但因为沈绛当时的表面身份,只是个商贾女。霍竹韵丝毫没将对方放在自己眼中。
街边上卖豆腐的女子,貌美点的都能唤一声豆腐西施。
这个商贾女哪怕长得再好看又如何,难不成还能嫁入她们这样的勋贵世家?
如今两人再见面,沈绛不再是那个商贾女,反而是大晋手握兵权的侯府世家的嫡女,身份尊贵,并不低于自己。
霍竹韵眼瞧着端王发难,虽然她也并不喜自己这个表嫂。
端王妃实在是把端王看得太紧了,哪怕她对自己表哥端王从未有过一丝念头,她每次瞧见自己都是一副警惕的模样。
不过今个端王妃要真是教训这个沈家女,她不介意推一把。
“王妃见谅,沈三姑娘头一回参加这样的宴会,难免紧张,倒也不是故意冲撞您,”霍竹韵开口,看似解围,却又在暗指沈绛是乡下来的女子,没规矩。
端王妃这会儿倒是像被提醒到,她轻哼一声,不看沈绛,反而望着沈殊音:“沈大姑娘,银子虽说是好东西,不过这些黄白之物,怎么能比得上规矩体统重要呢。”
这话已不是暗示,而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明说沈绛不懂规矩。
沈殊音脸色难看,正要开口,却被一旁的沈绛轻轻握住手掌。
端王妃见她不说话,反而越发得意道:“咱们这些人家,哪有自个亲自抛头露面做生意的,那个什么朱颜阁,我瞧着也不过是盛名之下……”
她的话还没说完,身旁的郢王妃突然开口道:“朱颜阁怎么了?”
端王妃一怔,没想到打断自己的,是这位一向作壁上观的郢王妃。
“我如今用的口脂便是朱颜阁的,怎么,端王妃眼界竟如此高,连这样的口脂都瞧不上?”郢王妃轻柔慢语问道。
端王妃再有脾气,也不敢得罪长辈。
她气得手指甲险些都要插进手心,今个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不叫她顺心呢。
一个小小的沈家姑娘,她不信还收拾不了。
此时一直未开口的太子妃,终于姗姗开口:“叔母,三弟妹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她一向心直口快,还请您别介意。”
眼看着郢王妃居然跳出来,替自己说话,沈绛原本还诧异。
又听到太子妃的话,沈绛差点儿又说出声。
都说这位太子妃素有贤名,可是有贤名并非就是好欺负。东宫办宴席,端王妃一个外人刚到此处,便开始指手画脚。
太子妃却没第一时间制止她,无非就是想让众人都瞧瞧这位端王妃,到底有多心直口快。
端王想要争皇位的心思,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可是他有这么一位王妃,光在名声上,已输给太子妃太多。
不管谁提到太子妃,都会称赞一声。
谁更合适当未来的皇后,大家也是看在眼底。
虽说内宅女眷并不能影响到大位之争,但终究还是有所考量。
要她是老皇帝,自然也是更喜欢太子妃多一些。
好在端王妃只是脾气略差些,也不至于完全没脑子,太子妃一开口,她就听出了深意,知道这是太子妃在踩着自己,给她自己戴高帽呢。
端王妃立即说道:“叔母,我不是瞧不上朱颜阁的口脂,只是我觉得做生意嘛,难免抛头露面,沈三姑娘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实不该如此。我这人呢,便是心底太好,总是喜欢为旁人多考虑几分。”
“说话直白了些,自然也就会显得,没太子妃这般会说话。”
精彩!!
沈绛差点儿拍案叫绝,她说实话,还真未曾在脂粉堆里这般深入打滚过,先前查案,都是明刀明枪,刀林剑雨,没想到,女子之间的话锋,也能如此明枪暗箭。
要不是她也算是当事人之一,恨不得拿一把果子,边吃边看戏。
太子妃何等身份,哪怕听出端王妃来者不善,依旧是一副端庄大方的表情,只听她道:“倒是光顾着说话了,今次父皇为了小郡主百日,特地命宫中伶人排了一出戏。就在旁边的畅园里,还请诸位一起移步吧。”
既然太子妃发话,众人自然是要起身移座。
正好这会儿,沈绛与沈殊音落在后面,沈殊音低声说:“端王妃那样的性子,灼灼你没必要与她计较。”
“咱们为何要看她的脸色。”沈绛轻笑。
虽然她是亲王妃,可是沈家乃是手握兵权的勋贵,连东宫都要拉拢沈家,端王真的敢得罪沈家吗?
沈绛刚才出声,全然不是凭着一股莽劲儿。
只因为她们沈家有得罪端王的资本,可是端王却没有开罪沈家的资格。
端王这会儿正在为扬州之事苦恼,此案一旦开审,就连皇帝都保不住他。
沈殊音摇了摇头:“话虽如此,可是郢王妃也在此呢。”
沈绛一怔。
“姐姐你想什么呢,”沈绛压低声音急道。
沈殊音摇头轻笑,待到了畅园时,众人依次入园,却有人叫住沈绛。
“三姑娘。”开口出声叫她的方宝宁,刑部侍郎之女。
沈绛见到她也是欣喜异常:“宝宁,好久不见。”
方宝宁轻声一笑:“可不就是,我和妙妙几次去朱颜阁,可是你这个大忙人啊,都不在。”
沈绛连连道歉:“对不起,我一直在忙着在各地采购朱颜阁口脂的原料。”
“我知道,沈姐姐都与我们说了,而且我们每次去朱颜阁,沈姐姐都给我们送好些东西,”方宝宁吐了吐舌头。
虽然方宝宁也是后来知道沈绛的身份,但是当初她帮着沈绛去见沈殊音,所以心底多少还是有些猜测。
沈绛好奇问道:“姜妙呢?”
“别说了,妙妙定亲了,最近一段时间都被她娘亲拘在院子里准备嫁妆,”方宝宁委屈。
她与姜妙关系最好,每次宴会,两人都是同进同出。
如今突然只剩下她一个人,好不习惯呀。
沈绛惊喜道:“原来妙妙定亲了,真是恭喜恭喜,回头咱们一起去瞧瞧她吧。”
“好呀。”方宝宁开心道。
没一会儿她们入了园子,没想到霍贵妃带着几位宫眷也来了。
众人又是一通行礼,总算是等到开始点戏。
“娘娘,要不您先点一出,”太子妃叫人将戏折子呈到贵妃跟前。
霍贵妃乃是端王生母,自从先皇后去世,后宫便没有皇后,霍贵妃乃是位份最高的宫眷,一直以来也在统领六宫。
霍贵妃却笑笑摆手:“今日乃是小郡主的好日子,也是太子妃的好日子,我岂能喧宾夺主。还是太子妃点吧。”
两人推脱了半天,太子妃这才在霍贵妃的强烈推脱下,点了一出喜庆的戏。
很快,台上开锣,台下人听得热闹。
沈绛极少看戏,只是凑个热闹,远不及旁边的方宝宁懂行,只听方宝宁小声道:“哎呀,今天居然是尚宝清。”
“他很有名吗?”沈绛有些好奇。
方宝宁点头:“他先前是在外头梨园唱戏的,后来因为名气大,这才进了宫。你瞧瞧他这身段,是不是比女子还要柔软。还有他的扮相,我就没见过比他还好看的。”
“真是太美了。”方宝宁眼睛发光,嘴里感慨。
沈绛仔细望着台上的伶人,此时正好唱到精彩处,此人动作流畅、一气呵成,唱腔更是格外的细腻温婉。
倒是有些像沈绛在扬州时,听到的那些江南小曲的调子,婉转温柔。
显然这位尚宝清尚大家,确实有名,台下不少人脸上露出跟方宝宁同样的痴迷之色,女眷的消遣里,听戏可是大家最爱的。
京城里的这些伶人,不仅有男客人追捧,更有女眷捧着。
只不过女子捧人更含蓄,比不上那些男子一掷千金。
没一会儿,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
“外面怎么了?”太子妃低声问道。
宫人出去看了看,回来禀告:“回太子妃,是太子殿下正带着几位殿下还有公府侯府的公子们比赛射箭呢。”
“殿下可真是好雅兴。”霍贵妃不紧不慢道。
太子妃轻笑:“今日难得来了这么多人,殿下性质好,带着诸位弟弟们玩闹呢。”
“不是比赛射箭,现在谁赢了?”
端王妃突然来了兴致,问道。
谁不知道太子先前因为坠马的原因,脚上有些不便,反而是端王一直有文武双全的名声,在历次的皇家狩猎活动中,屡屡拔得头筹。
她这么一问,连太子妃都忍不住看向宫人。
宫人面露微微尴尬,轻声道:“回王妃,目前是世子殿下暂时领先。”
“世子?”端王妃惊诧,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一旁原本没打算开口的郢王妃,朝她看了一眼,突然道:“程婴倒是许久没参加这些了,我记得他九岁时头一次参加围猎的时候,就得了皇上亲自赏的一把弓。端王妃嫁进宫里时间短,不懂这些,难免的。”
皇家围猎,凡是第一者,都会得到皇上亲赏的东西。
郢王妃的回复,虽然语气温柔,实则却是霸气满满。
老娘的儿子,九岁就是第一,那时候你算个什么玩意儿。
眼看着自己儿媳妇因为说错话,当众被郢王妃这么下不来台,霍贵妃脸上露出淡淡不悦,不过她这不悦多半是对着端王妃。
既然不懂,便少说两句话。
沈绛正听着热闹,突然方宝宁轻拉了下她的衣袖,低声说:“你快看那位霍姑娘。”
满场只有一位霍姑娘,那就是英国公府嫡女霍竹韵。
方宝宁揶揄道:“人家说世子殿下得了第一,她比自个得了第一,还要开心呢。”
也不知是有所感应,还是冥冥之中,霍竹韵居然在此时,朝她们这边看了过来。
沈绛与她对视了一眼,迅速别开了视线。
人的缘分大约是天注定的。
有些人,你从第一眼瞧见她,便知道与她没缘分。
沈绛对霍竹韵就是这样的感觉,她想霍竹韵对她,只怕也是说不出的看不上。
两人倒是相互厌恶,谁都是瞧不见对方眼净。
方宝宁也看见了霍竹韵的眼神,替沈绛打抱不平道:“三姑娘,她这么瞧你干嘛,世子看不上她,又跟你没关系。”
“你可快别说了吧。”沈绛赶紧说道。
虽然她们两人坐在边角,而且方宝宁声音压的极低极低,可是沈绛还是心惊肉跳。
这话要是被人听到,只怕霍竹韵杀了她的心都有。
“本来就是啊,神女有心,襄王无梦啊。”
这位霍姑娘对谢珣的心思,不说人尽皆知,但也不算是什么秘密。
霍家乃是三皇子端王的母家,是三皇子的人,所以霍竹韵的婚事一定是三皇子想要联姻的人。
但是郢王爷何等滑不留手的人物,他就是不站队,也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反正不管哪个侄子登上皇位,他都是皇叔。
又何必要趟这趟浑水呢。
所以对于霍家想要联姻,郢王府是从来不接这茬。
郢王妃甚至刻意避开有霍家的宴席,也算是躲的干干净净,可是霍竹韵却一直不死心。
倒也能理解。
京城世家公子哥虽然多,但是多是长相普通,平庸无能,那些出挑的,一个手掌能数的出来。
霍竹韵这种自持花容月貌,天仙之姿的人,又岂能看得上寻常男子。
自然要选个神仙人物来般配自己。
只可惜不管端王如何暗示,郢王爷夫妇只当听不懂。
霍竹韵今年也有十七岁,眼看着年纪越来越大,就要拖不起了。
如今她娘已经在偷偷相看别家,她自己心底也是着急不已。
这会儿方宝宁还不知道,谢珣不喜欢霍竹韵,还真跟沈绛有关。
第119章
花园内, 年轻的勋贵公子,正憋足了劲儿,拉开手中的硬弓, 一箭急射而出。
利箭正中靶心。
“好, 好。”周围一片欢呼声。
射箭之人放下箭,向四处拱了拱手, 笑道:“雕虫小技。”
“定钧,你何必这般谦虚, 你的箭术, 谁人不知, ”端王上前拍了拍射箭之人的肩膀。
原来此人是霍定钧, 正是霍竹韵的亲哥哥。
先前太子命人拿来了军中才用的重弓, 这样的弓箭, 需要惊人的臂力, 寻常人压根拉不开,哪怕在军中,能用的人都极少。
但是此弓杀伤力极大,射程足有几百步,能轻松击穿战甲。
在场的都是勋贵子弟, 这些子弟不少人还在禁军和御林军中当差。
可是也鲜少有人能拉开这样的重弓。
谁知谢珣站出来, 小试身手, 轻松拉开这把弓, 且每箭必中靶心。
旁人连这样的弓都拉不开, 谢珣却轻松射中靶心。
待侍卫走过去,准备将箭羽拔下, 居然试了几次都未拔出来, 再仔细一瞧, 箭头入靶三分,牢牢钉在里面。
太子极开心,赞赏了几句,颇有把谢珣当成自己阵营的意思。
端王却心有不虞,示意自己这边的人纷纷上前试这把弓,谁知要么就是拉不开这样的重弓,要么就是勉强射出去,却射不中箭靶。
丢尽了端王脸面。
好在霍定钧及时站了出来,不仅拉开这把重弓,还射中了靶心。
太子倒也没跟端王争这一时意气,反倒说:“好了,不过是寻常切磋,便是没拉开弓,也犯不着丧气。这样的重弓,本就是军中所用。大家也累了,不如先歇息歇息。”
旁边便有座位,太子命人上茶。
众人心头松了一口气,坐下闲聊。
待宫女依次上茶,到了谢珣面前,他正要伸手拿过,那宫女瞧了他一眼,不知是紧张,还是怎么了,竟手一抖,茶水泼洒了出来。
“奴婢该死,殿下饶命。”小宫女端着茶水,立即跪在地上。
太子抬眸看了过来,怒呵道:“笨手笨脚,连这点小事儿都做不好。”
小宫女连连哀求:“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谢珣低头看了眼衣袍上的茶渍,就听身侧太子薄怒道:“来人,将她拖下去。”
“太子殿下,不过是小事儿,倒也不必重罚,”谢珣还是开口。
他本就是淡薄的性子,从不会迁怒奴婢,在宫里算是出了名好伺候的主子。
这小宫女听着世子殿下给自己求情,不住磕头谢恩。
谢珣缓缓站起来:“太子殿下,衣裳污浊,还请允我暂且告退。”
太子点头,命人带他去专门准备给客人休息的宫殿更衣。
谁知谢珣刚走没多久,就有宫人来报,客人已来的差不多。太子妃那边的戏也听得差不多,小郡主百日宴的吉时也快到了。
太子起身:“既然如此,咱们就先行去正殿吧。”
一众人跟随太子离开,只是待众人入殿就坐时,太子也先行离开去更衣。
谢珣跟着宫人一路走过,却发现这庭院却格外僻静,根本不是寻常人会来的。更不像是宫人所说,是东宫给今日客人准备的休息之所。
倒不如说,更像是专门给他准备的地方。
身侧的晨晖似乎也发现了不对劲,低声喊了声:“殿下。”
谢珣微摇头,示意晨晖,不必开口。
事有蹊跷,必然也是事出有因。
此乃皇宫,刺杀之事压根是不可能的事情,他自然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危。
太子如今拉拢自己都来不及,必然不会害他。
所以谢珣心中大定,以不变应万变。
待到了殿外,宫人推门,晨晖立即进去查看,倒不是怕藏着刺客。
真的是刺客反而不可怕,他与殿下两人,必不会让对方活着离开。
就怕藏着的是个姑娘……
要是哪家姑娘真的藏在自家殿下更衣之处,那可就是十张嘴都解释不清。
好在里面什么都没有,晨晖这才安心请谢珣进去。
谢珣让晨晖在殿外守着,自己换了一身新湛蓝罩薄纱宽袖长袍,本就修长挺拔的身量,换上这一身更加面如冠玉。
他刚抬手,将衣袖理好,就听外面晨晖惊呼:“太子殿下。”
“不用行礼,程婴在里面吧。”太子的声音清楚传来。
谢珣知道他会等来某人,但没想到,亲自来的会是太子。
很快,晨晖重新将殿门打开。
他拦不住太子,所以刚才一看见太子,已出声给自家主子提了个醒。
谢珣从原本更衣的屏风后走出,一眼看见,跨门而入的太子。
太子一身杏黄常服,这样尊贵的颜色除了帝王之外,普天之下,也只有太子可着。
“参见殿下。”谢珣行礼。
太子急跨两步,行至他身前,将他扶起:“程婴何必与孤这般客气。”
外面越发幽静,似乎连晨晖的声音都消息。
临窗载着的两株桃树,正值花期,繁茂的枝叶上盛开着桃粉色花瓣,恰有一根桃枝延伸到窗外,支开的窗棂正好能瞧见,阳光落在粉瓣,似乎让这一室都沾上了春光。
只是再柔媚的春光,此刻都无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