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绛怒道:“你真是不要命。”
谢珣望着她:“我只要你。”
天大地大,他只要一个沈灼灼。
周围烈火焚烧声,刀兵相击声,怒吼声,惨叫声,交织在一处,可他们彼此眼中却仿佛只有对方。
一次又一次,他们都在守护彼此。
沈绛轻笑:“这一次,我又要与你生死与共了。”
周围的拼杀还在继续,沈绛和谢珣加入之后,战局再次兜转。
直到一阵马蹄声越来越近,一声一声,像是刺激着每个人的耳膜。
有个护卫转头,就看见身着官兵制服的人,在黑幕中列队而来。
这次援军真的到了。
而矿场守卫也振奋不已,直到最前的一人拿着铜吼,喊道:“扬州知府张俭,私开铁矿,铸造铁器,意图谋反,现已被伏,尔等矿场守卫,还不束手就擒。”
刚才还振奋不已的矿工守卫,本以为是自己的援兵到了,如今却乍然得知这个消息,居然有人连兵器都拿不出了。
待这些士兵到了跟前时,迅速开始上前缉拿这些守卫。
而最前方骑在马背上的一人,下马而来。
沈绛看清楚对方,居然是温辞安。
眼看着温辞安真的还活着,她终于露出笑意。
可她没想到的是,温辞安在走到她跟前,突然跪下,朗声喊道:“微臣温辞安,护卫来迟,请殿下恕罪。”
身后的士兵,悉数跪下。
沈绛望着眼前这跪成一片的人群,听着他们口中高呼,殿下。
她缓缓转头,望向身侧站着的人。
他们跪的是自然不是她。
那便只有始终站在她身边,始终护在她身边的这个男人。
沈绛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终于身侧的人也缓缓转过头,两人四目相对。
周围的声音忽然如潮水般褪去,一切声音都被沉入那无边无际的深渊,只有她的心跳,越发越急促,那种剧烈至濒死的速度,让她不得不开口。
“殿下。”
她的声音那样冷静而陌生。
第101章
清晨的曙光从天际处散发出第一道柔和的光晕, 将这漫漫长夜后彻底翻天覆地的扬州城重新照亮。
城中百姓,从大梦中醒来,对昨晚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依旧在欢庆新春。
家家户户门口贴着鲜红对联,烟囱里冒着热气。
只是也有些人敏锐的发现,街道上似乎多了不少人,扬州府衙大门口更是被重兵把持,士兵们披坚执锐, 叫路过的人都大气不敢出。
云梦园内。
整个园子除了门口贴着的那几幅对联,竟毫无新春气氛。
静悄悄,仿佛生怕惊扰了谁。
清明站在院子门口, 等了许久,阿鸢才从里面轻手轻脚出来,她瞧见清明时就摇头。
“三姑娘,不愿意见我家公子?”清明小声问道。
阿鸢又摇头, 小声道:“不是, 我家姑娘,还没醒呢。”
清明这才松了一口气,不住点头:“对、对,三姑娘昨日为救那些灾民,实在劳累, 确实应该多休息会。”
冷风拂过,天边的曦光渐渐成了金色,一轮朝阳升到半空, 笼罩着扬州城的每一处。
阿鸢抬眸打量着清明, 半晌, 都没说话。
反而是清明自个先憋不住, 问道:“我的姑奶奶,你要是有什么想问的,想说的,尽管开口,可千万别用这种眼神瞧着我。”
阿鸢忍无可忍道:“三公子,真的是郢王世子?”
昨天夜里,阿鸢一直守在云梦园,直到深夜时,沈绛带着人回来。
只是不同于以往,沈绛回来,一脸沉默,直接就回了房间。阿鸢在旁边伺候,也不敢多问,等沈绛睡下,才偷偷出来。
待问了其他人,一个个也是沉默不语。
直到最后,还是卓定告诉她,今晚他们跟着三姑娘一起去矿场救人。
阿鸢见他脸色难看,惊呼:“难道是那些矿工都遇害了?”
卓定摇头。
“到底是怎么了,你快与我说呀。”阿鸢急的不行。
最后他终于开口继续说道:“我们藏在矿井中,突然看到有人放火,本以为是援军到了,结果出去一看,竟是三公子带着几个人来了。”
阿鸢:“三公子受伤了?”
卓定又是摇头,气得阿鸢恨不得对着他脑袋来一下。
她说:“你吞吞吐吐的干嘛呢,三公子到底怎么了?”
“之后我们与矿场守卫拼杀时,那位监察御史温大人带着援军来了,”卓定此时回忆起当时的情况,依旧还觉得恍惚,他说:“温大人一见到三公子就跪了下来,说称呼三公子为殿下。”
阿鸢被吓了一跳,瞪着双眸,不敢相信道:“殿…殿下?什么殿下?三公子是什么殿下?”
“郢王世子殿下。”
阿鸢呆立住,半晌才轻声问:“郢王世子?”
她拼命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是还没睡醒呢,可是眼前卓定脸色阴沉,让阿鸢不再怀疑。许久她低声说:“所以三公子一直在骗我们?小姐知道吗”
卓定看了她一眼,阿鸢明白自己问了个傻问题。
小姐若是不知道的话,何至于方才回来,是那个脸色。
此时清明听着阿鸢的质问,无可奈何,却也只能点头,但他立即解释说:“我家世子并非有意欺骗三姑娘的。”
“不是有意,那边是故意的咯。”阿鸢气呼呼说。
饶她还是三公子的拥趸,可没想到他从头到尾都在欺骗他们。
清明讨好道:“阿鸢,我们认识这么久,我家公子待三姑娘如何,你不是都看在眼中的,我知道这件事三姑娘定会生气,可你能不能替我家公子说几句好话。”
阿鸢望着他,轻哼一声:“我一个小婢子,岂有资格替世子殿下说话。”
清明面皮轻轻抽了抽。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阿鸢这姑娘如此伶牙俐齿呢。
先前他们与阿鸢相处愉悦,每次见到这姑娘都是眉开眼笑,小百灵模样,如今乍然冷着个脸,清明还真有些不太适应啊。
清明再次笑道:“阿鸢,等三姑娘醒了,你与我说一声。”
“世子殿下为何不亲自来找我家小姐?”阿鸢问道。
“昨日扬州城发生那样的事情,如今连扬州知府都被下了狱,公子正与其他几位大人搜查证据,所以特地先命我先回来瞧瞧三姑娘怎么样了,待会公子一定会回来的。”
阿鸢这才点头:“若是姑娘醒了,我会先与你说的。”
清明赶紧抱拳,嬉笑说:“多谢阿鸢妹妹。”
“谁是你妹妹。”
清明只比阿鸢大上一岁,但是他性子跳脱,时常给阿鸢一种,他比自己还有小的感觉。
*
扬州府衙。
谢珣望着面前的证据,扭头看向姚寒山,昨晚他并未跟着他们一起行动,而是带人来府衙寻找证据。
可没想到在张俭的书房的暗室里,居然整整齐齐,将他们所有罪证都摆上。
私采铁矿、铸造铁器、走私私盐,收贿受贿,每一本账,都写的清清楚楚。
这些证据几乎涵盖了整个扬州官员,甚至还有两江总督薛世荣,此人果然也涉及其中。只不过他收受了张俭的贿赂,对张俭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殿下,如今证据都已在眼前,我们是不是应该回京复命。”一旁的温辞安,轻声说道。
谢珣伸手拿起上面的证据,翻了翻,突然道:“这些证据是不是太齐全了些?”
温辞安眉宇轻蹙,低声道:“不知殿下所谓证据太齐全,是怀疑这些证据是假的吗?”
“我并非怀疑这些证据是假的,只是有些奇怪,张俭此人一向谨小慎微,又为何会犯下如此大的纰漏,将这些证据摆在如此明显又好找的地方。”
一般来说,书房是重地,确实会有很多人将要紧的东西,藏在书房。
但以谢珣对张俭的了解,此人表面上看似胆小如鼠,可实际上谋略了得,还颇为心狠手辣。要不然昨晚,赵忠朝被他们捉住的时候,他也不会当机立断,让人射杀赵忠朝。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让谢珣明白,扬州之事,赵忠朝只不过是个棋子。
真正幕后主谋,就是扬州知府张俭。
温辞安面色清冷,语气依旧恭谨,他道:“或许此人想要出其不意,灯下黑,让人误以为他的性子,不会将账本这些东西,放在书房。”
“既然已经找到了,便命锦衣卫封箱吧。待到京城之前,这些证据,皆不可再打开。”
温辞安退后一步,行礼道:“是,谨遵殿下之命。”
谢珣望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官员,朝中对他传言也甚多。
说他为人古板严正,从不趋炎附势,不为功名利禄,一心为民请命,有时候更是犹如雪山顶上的石头,又冷又硬。
“温大人,为何一直叫我殿下?”谢珣冷淡望着他。
温辞安抬眸,声音虽然冷淡,却依旧恭敬:“殿下身份尊贵,微臣先前不知,一直有所怠慢,如今既已知殿下身份,自然容不得微臣怠慢。”
谢珣不语,只安静望着他,心头百转千回。
直到他往外走了几步,走到门口处,顿住抬头,他迎着头顶倾泻而下的暖阳,眼底的冰冷,渐渐消融。
他居然牵怪到温辞安身上,只因昨晚对方当着沈绛的面,亲口戳破了他的身份。
可一切的源头,从来只有他自己。
若他未对沈绛隐瞒,若他早日开口承认,便不会落得如今的地步。
他怪不得别人。
此时一队锦衣卫疾行入内,在看见廊下站着的谢珣时,为首之人,立即跪地道:“锦衣卫镇抚使傅柏林,见过世子殿下。”
身后锦衣卫皆叩首行礼。
“扬州知府张俭所行之罪证,皆在书房中,你们立即将这些证据封箱看管,直到回京向圣上述职,方可打开。”
谢珣一袭白衣,素衣简袍,站在金灿灿的阳光下,俊美的面容带着一丝威严。
这一刻众人皆不敢抬头望着他。
“是。”锦衣卫众人只敢俯首称是。
*
日暮西沉。
院子外面的清明走来走去,方才世子又派人来问了一遍,可是阿鸢说三姑娘还没醒。
原本清明也以为阿鸢在骗自己,可刚才阿鸢一出来,明显有些慌了,还问他,三姑娘睡了这么久,会不会出事。
“我刚才又去探了小姐额头,小姐也没发烧,可她睡了一整天。”阿鸢焦急不已。
清明拿不定主意,直到他握着拳头,捶着另一只手的掌心:“要不我去请个大夫过来替三姑娘瞧瞧。”
两人一拍即合。
清明转头就去找大夫。
只是阿鸢刚回屋里,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轻唤。
“阿鸢。”
“小姐。”阿鸢一听这声音,欢天喜地的入了房内,就见沈绛已经撑着双臂,在床上坐了起来。
沈绛一边揉着头,一边自言自语道:“我的头怎么这么疼。”
可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并未发热。
她掀开被子,正要起身,只觉得眼前一黑,头晕目眩,差点儿摔在床上。
阿鸢吓得赶紧来扶她:“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我就是……”沈绛顿了下,突然说:“特别饿。”
说完,她腹中传来清晰而响亮的咕噜声,一声接着一声,仿佛在印证她这一句饿了的话。
阿鸢呆呆立在原处,依旧还保持着扶着她的姿势。
直到沈绛说:“问问厨房,可还有吃的,给我弄点。”
阿鸢这才回过神,赶紧说道:“是,是。”
待阿鸢叫来小丫鬟,让小丫鬟跑一趟厨房,赶紧回来伺候沈绛更衣。
沈绛穿好衣裳,这才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听到快到酉时,沈绛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任由阿鸢给她梳头。
倒是阿鸢是个沉不住气的,几次三番想要开口,可是她一边梳头一边小心打量铜镜里沈绛的表情,思来想去,还是没吱声。
厨房把吃食送了过来,哪怕只有沈绛一人,依旧是满满一桌。
云梦园的厨子,大概是最难做的厨子。
以前他在别家伺候时,逢年过节,都是厨房最忙的时候,今个乃是大年初一正头日子,他这个掌勺的大厨居然闲的要坐在厨房门口,数树上的麻雀玩。
好在快到晚上,主子总算想起来用膳。
于是大厨将早早备好的饭菜,用尽十二分功夫,满满做了一桌子。
阿鸢正咬牙想着,该不该在姑娘面前提一嗓子三公子,之前三公子待她也不薄。
谁知沈绛第一筷子刚伸出去,外面居然来了个不速之客。
傅柏林推门进来时,身上带着一股寒气,冷风拂过,刮在沈绛脸颊上,似刀割。
沈绛抬头看见他,愣住了。
反而是傅柏林一脸淡定,回手将门带上,笑嘻嘻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这忙了一天没吃饭了,正好跟小师妹你凑一桌。”
“大公子。”阿鸢瞧见傅柏林,惊的险些眼珠子瞪出来。
这扬州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一个两个先前瞧不见人影的人,如今都露面了。
阿鸢在京城时,并未见过傅柏林,所以才会格外惊讶。
傅柏林搓了搓手掌,吩咐道:“小阿鸢,快帮我盛碗汤,先暖暖身子。”
早年在衢州,沈绛每日在姚寒山处读书,阿鸢随侍,对傅柏林也是熟的不能再熟悉。傅柏林若是外出,弄到什么有趣的东西,有沈绛的一份,定然也会有阿鸢的一份。
因此阿鸢一直唤他大公子。
在她心目中傅柏林,便是如自家小姐的亲兄长那样。
“你怎么来了?”沈绛的脸上并未意外,更无热情。
反倒是傅柏林瞧着,伸手捏了下她的脸颊,轻笑说:“这大年初一,怎么就愁眉苦脸的。难不成是因为没收到压岁银子?”
“师兄来的太急,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个就给你了。”
傅柏林从怀中掏出一块东西,沈绛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只千里眼。
沈绛伸手接过,试了试,发现这只千里眼居然比她在江南这边见过的,都要好。先前她一只想要弄一只千里眼,没想到傅柏林随手送的一只,居然这般精贵。
沈绛确实是喜欢,拿在手中左看右看。
傅柏林瞧着她这模样,就知道自己送的东西,得了她的喜欢。
于是他一边惬意的喝着热乎鲜美的汤,一边感慨道:“先前温大人急信回京,说扬州大变,需要支援。于是圣上就让指挥使大人派一队锦衣卫前来扬州,于是我便带队过来。没想到你居然早就到了扬州,难怪这些日子在京城,你一直未曾联系我。”
沈绛还在摆弄她的千里眼。
直到傅柏林砸了砸嘴,突然想起一事,说道:“对了,你知道吗?就是先前与你认识的那个京兆府推官程婴,他居然……”
傅柏林下意识左右看了一眼,明知道周围被他的人围住,没人会偷听,依旧压低声音说:“他居然是郢王殿下。”
“你说说这些皇亲贵胄,都在想些什么呢,微服私访?是比较有趣吗?”
傅柏林一边感慨一边摇头,丝毫没注意,对面沈绛握着千里眼的手掌,用力到几近发白。
“这事儿你知道吗?”傅柏林摇头:“也是,连我都不知道,你怎么能知道呢。”
沈绛终于忍不住冷笑出声。
她将千里眼重重放在桌子上,‘啪’一声脆响,惊得傅柏林手里的碗险些掉了。
沈绛勾唇,露出一抹笑:“是啊,我确实不知道。我就是不知道,原来他就是尊贵的郢王世子,原来他根本就不姓程,原来他也不是什么京兆府七品推官。”
傅柏林:“……”
一旁的阿鸢垂首,眼观鼻鼻观心,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头一回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哪壶不开提哪壶,什么叫做火上浇油。
幸亏刚才她没先提到三公子的名字。
第102章
傅柏林被沈绛这么一堆质问, 碗里的汤,顿时也不香了。
他放下碗,转头看了一眼阿鸢, 到嘴的话硬生生又憋了回去。直到他将碗递给阿鸢, 突然道:“阿鸢,你去吩咐厨房吩咐一声, 再做几道菜。”
阿鸢下意识看了眼沈绛,见自家小姐没反应, 她这才慢悠悠应了声。
傅柏林摇头:“这丫头现在都使唤不动了。”
等阿鸢离开房间, 只剩下傅柏林和沈绛两人。
傅柏林起身,在旁边来回走了两步, 凑近沈绛, 语气极认真道:“灼灼,你跟我说实话,你与那位世子殿下是不是……”
他话说到这里,眉头一皱,似乎难以启齿下去。
反而是沈绛拿起千里眼,将镜头对准他, 轻轻扭动,语气轻松:“是什么?”
傅柏林身为兄长,自然不好直接问,她与谢珣是否有情。
可如今真要回想, 他第一次遇到谢珣时,沈绛就跟在他的身边。那个地方死的人是沈府的管家,谢珣以京兆府推官的名义协助锦衣卫办案, 却冒着危险, 将沈绛这个罪臣之女带着一同前往。
可见两人关系之亲密。
傅柏林黑眸微眯, 不住打量着坐在对面的姑娘,直到他低声一叹:“灼灼,世子殿下非你的良人。”
沈绛转动千里眼的手指,停了下来。
待她将手中之物,缓缓放了下来,望着傅柏林:“为什么这么说?”
傅柏林一听心底暗叹了一声不好,若他们两人并无关系,沈绛只会出言否认。如今她反而是问一句为什么,说明两人关系确实是匪浅。
傅柏林直言不讳道:“他若是世家贵公子,你们之间自是般配。可他是郢王世子,亲王之子,最是忌讳与有掌兵权者有所关系。”
“我爹现在还在大牢里,掌什么兵权。”
傅柏林也噎的一怔,他这才想起来说道:“有件事我倒是忘了告诉你,你既然来了扬州好几个月,没听到消息也难怪。你父亲如今已被圣上赦免,虽还未恢复爵位,但圣上已赐了宅子给沈大人休养,可见沈大人起复,只在早晚。”
沈绛听到这个消息,不仅没有眉开眼笑,反而眉宇间带着散不去的郁气。
她问道:“师兄,你跟我说老实话,可是边境又出了什么事情?”
傅柏林微微摇头,无可奈何道:“难怪先生打小就夸你聪慧,我只提一,你就能猜到十。皇上确实有重用沈大人的想法。”
“北戎王庭出了一位不世出的王子,此人能力极强,只用了三年时间就将早已经分散了几十年的北戎八部重新整合。但是此人亦是狼子野心,对我中原虎视眈眈。仰天关一战,令大晋士气大降,却也让北戎人的野心膨胀。”
“建威将军许昌全死后,西北大营便由左丰年统帅,左将军从前一直是你父亲的副手,守城有余,却无法立功。自从仰天关大败,我朝的许多藩属部落,如今都纷纷受到了北戎的讨伐,被迫向北戎臣服。年末时,有个小部落的王子突破重重关卡,带着卫兵来到京城,向陛下求助,请求陛下派兵帮助他们部落收复失地。”
大晋一直以来,自持天朝上国的姿态,对这些小部落从来都是宽厚待之。
但是北戎人却凶残蛮横。
他们征讨这些弱小部落,强迫这些部落里的男人替他们打仗,强占部落里的牛羊财富,甚至还将这些部落的女子,分给北戎的男子。
弄得整个漠北草原民不聊生。
这个小部落的王子,也是因为自己的部落被征伐,部下拼死保护,这才逃到了大晋。
永隆帝年轻时手腕了得,更是野心勃勃,势必要在青史上留名。
面对这样的请求,他不可能置之不理,更不可能眼看着北戎这样肆意扩大自己的势力,无情吞并草原上的弱小部族。
因为一旦北戎人完成了这样的整合,那么他们下一个瞄准的对象,就是大晋。
幅员辽阔的中原大地,从来都是这些异域外族眼中的肥肉。
这些人无数次想要将他们的铁蹄,踏上这片土地。
只是镇守着的西北的将士,让这些人的愿望都成了痴心妄想。
沈绛忍不住冷笑:“所以现在要用到我爹爹,皇帝就要将爹爹放了出来?”
傅柏林恨不得立即捂着她的嘴,他低声道:“隔墙有耳,哪怕是在自己家中,也不可对圣上这般无理。”
“无理吗?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沈绛冷漠。
仰天关惨败,沈作明立即被下狱,难道真的只是一场战败吗?
古往今来,哪有什么常胜将军。
无非就是因为皇帝觉得沈作明盘踞西北太久,想要趁机卸了他的兵权。
傅柏林满脸无奈,低声劝道:“即便是事实,也不可妄议陛下。你以为锦衣卫真的是浪得虚名,朝中那些大臣的勾当,陛下或许未曾发作,却是一清二楚。”
沈绛轻蔑一笑:“扬州呢,扬州之事,咱们这位圣明的陛下,也知道的一清二楚吗?”
“扬州这些官员罪该万死,可真正幕后之人,此时依旧还在京城。”
傅柏林闻言,脸色也阴沉:“这次回京,若是无事,你不如再回衢州。反正你与昌安伯府的婚约也已经解除。你不必在意这家人,师兄跟你保证,他们得意不了多久。”
昌安伯府如今在京城不过是不受宠的勋贵世家。
傅柏林可是锦衣卫手握实权的镇抚使,哪怕是昌安伯本人见到他,都不敢怠慢。
一个小小的伯府嫡子,居然敢弃了沈绛,与贫民女子私奔。
简直是不知所谓。
沈绛此刻哪有心情,想一个已跟她毫无关系的前未婚夫的事情。
她想了下,问道:“师兄,你什么时候回京,我想回京了。”
“应该就在这两日吧,毕竟这些人犯还有证据,需要立即送往京城。”
“我与你一起回去。”沈绛斩钉截铁。
傅柏林点头同意,这样也好,沈绛一个姑娘,独自回京太过危险。
*
清明把大夫请了回去,结果连人都就没送进去,就被阿鸢请了出来。
“怎么回事?”清明低声问道。
阿鸢低声到:“小姐说了,不敢劳烦世子殿下身边的人。”
清明脸色一白,不敢辩驳,带着大夫又走了。
谢珣忙完之后刚回来,见他带着一个陌生人出来,走近听到他称对方为大夫,忍不住开口道:“清明,怎么回事?”
“公子,您回来了。”清明扭头看见他,立即行礼。
谢珣眉头微蹙,问道:“怎么回事,是谁要请大夫?三姑娘吗?”
“今个三姑娘睡了一整日,阿鸢怕出事,让我去请了大夫。谁知我这头请回来,那头三姑娘已经睡醒了。”
谢珣紧皱的眉心,透着一股失落,“她怎么样了?”
清明哪敢说实话,只嗫喏道:“三姑娘睡醒之后,正在用膳。对了,来了一位锦衣卫。”